千年大妖

    “只有两件事,我很快说完。”

    方樱应着,默默挣开手腕:“说。”

    阿忍的手异常冰凉,不知是不是余毒作弄的他体寒。

    “其一,临安君后日归京,会在府上小住,他不喜繁琐礼节,到时若老祖行事有些夸张,望你可以出言调节。”

    “我调节?”方樱抖抖腿:“程家的事,关我屁……”她似意识到什么,抠抠额头:“也对,我现在程家的倒霉少夫人。”

    她又怪调着瞥阿忍:“你这下人当得挺称职,这都打听好了,真是一点闲不住。”

    阿忍不理她的打趣,又道:“其二,关于程长弦的死,你不要想着插手了。”

    方樱停下抖动的腿。

    “为何?”

    “这不是你能插手的事。”

    他静静答着,每个字音都肃然。

    “这天下,还有我不能插手的事?”方樱本来也没想替程长弦求什么公道,只是恰好害他的人也在利用鬼匪脱罪,她咽不下这口气。

    “即便你是太傅女,程家妻,一旦插手此事,也绝难脱身。”他竟语重心长。

    “听你这意思,是知道了些内情?”

    “你不用问”他清清喉:“这件事交给我,便是拼了命,我也会叫真凶伏法。”

    “拼了命。”方樱轻声重复他的话,随后嘴角一扯:“你拼什么命?”

    “嗯?”

    “阿忍。”方樱看不清他的眼睛,正如与他相识以来,她总看不懂他的所想所为。

    他分明是没想揭穿两人的旧情,却死皮赖脸要留于国公府,还帮她一起隐瞒。

    他本可以安安稳稳的清闲度日,却真干着仆役的活,每日替她打理院子休整花草。

    这些方樱都能当作是他敬业,可是……

    “你是否,太过热衷于程长弦的事情了?”

    月光勾画着桌案的轮廓,阿忍的呼吸慢了一拍,只那一拍,被方樱精准捕捉。

    她起身,走到他的影子旁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方樱话刚落,唇瓣触上一阵冰凉。

    “嘘。”阿忍的气息忽的靠近她耳边,大掌捂住她的嘴。

    方樱嗅到他身上的玫瑰香。

    他又偷用她的浴花。

    她没再说话,毕竟她也察觉到门外陌生的窸窣脚步,只是拿开他的手。

    “法师,就是这儿了。”两个脑袋印上窗纸。

    “屋里没光,那妖女应该歇下了,正巧,老夫便趁她睡着将她降服。”

    方樱只认出其中程印岘的声音,另一人的声音她不认得。

    “法师,这妖女甚是恐怖,您可得护着我点儿。”程印岘的声音发着抖。

    “老夫行走江湖数年,降妖无数,自不会让二少爷受伤,不过嘛……”

    “不过什么?”

    “老夫只感这周围妖气四溢,可见此妖非寻常妖类,乃是已有千年修为的大妖,怕是难有万全把握。”

    方樱听的甚是无语。

    程印岘这是把她当成妖怪,请个神棍收她来了。

    “千年修为?!那么严重?那要如何才能有万全把握降服她?”程印岘慌张问道。

    “其实也并不难,老夫准备了一些降妖咒,需要寻一骨骼惊奇盖世无双的青壮男子往里注入愿力,便可布下天罗地网符阵,将大妖困住。”

    “那要去哪才能寻得此人?”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此人,便是二少爷您。”

    “我?我骨骼惊奇?嘿嘿,也是,若说长京盖世无双的公子,我确能排上号,法师果然慧眼识珠。”程印岘声音明显变得自信:“这事,我当义不容辞!”

    “五行作阵,不离其金,以银辅金,此乃相得益彰,阴阳逢时。请二少爷准备百两白银作祭,便可将愿力注入符中。”

    方樱:程印岘不会痴到连这也相信吧?

    “那不行。”只听那边程印岘坚定的拒绝。

    方樱:看来还有点脑子。

    “我身上一般不备现银,太重了,只有银票,您看行吗?”程印岘又道。

    方樱:……

    她算看出来了,符青虽然生了三个孩子,却只生了两个脑子,所以有一个人没有。

    “这,唉,那老夫便稍折损些精气,效果也是一样的。”

    “有劳法师。”

    耳边,一声幽幽叹息路过,来自阿忍。

    这声叹息中仿佛包含着许多情绪,有习以为常,也有无奈。

    “程长弦这弟弟……”

    “他一贯这般痴。”阿忍接过她悄声吐槽的话口:“总得要人提醒。”

    他转身,便要往屋外去。

    “你干嘛去?”方樱疑惑拉住他:“他会听你个仆役的话?”

    阿忍脚步顿住。

    “我去吧,毕竟被当成妖怪的人是我。”

    “可二郎倔起来不好管。”

    “那又如何?”方樱理理头发,挺正肩膀:“我是他长嫂,他哥不在,我便替他哥管管他。”

    方樱提起裙摆,往门上结结实实一踹,门外,两个弯着腰的身影同时受惊,吓的仰到在地。

    一低头,只见从窗户下的位置开始,一张张画的乱七八糟的符纸已经围满半个屋边。

    “呦,二郎大晚上不睡觉,在我院里做什么好事儿?”方樱带着笑意,扫眼他旁边那满脸假胡子的神棍:“还带个客人来。”

    “你你你你怎么醒了?”程印岘见着她,慌乱的站起,又扶起一旁的神棍:“告诉你,我现在可不怕你这妖怪,我请了长京第一降妖师,拿你不在话下!”

    “吼。”方樱遗憾皱眉:“我千年老妖的身份这就被你发现了?敢问,这位法师你是从何处请来的?”

    “哼,赌场门口!”程印岘理直气壮,倒是他身旁的‘法师’畏畏缩缩起来,直往他身后藏。

    门后,程长弦气的直握拳,这货,竟又去赌。

    “我瞧你哪是去赌场门口捡个法师回来,分明是去赌场把脑子赌没了。”方樱不屑一瞪。

    程长弦不自觉点着头,暗暗赞同。

    “你这妖女,还有闲心骂我?”程印岘把手一踹:“今日便是你的死期,我绝不许有妖物在我程家作祟,威胁我祖母跟母亲妹妹的性命!”他回身,揽过神棍的肩:“法师,你不是有很多咒语吗?来,弄她!”

    “二……二少爷……我。”

    “咒语?”方樱插腰:“念来我听听。”

    “大……大少夫人,我……这…”

    此刻神棍满额溢汗。

    他儿子赌光了家产,他只好去赌场门口装神弄鬼骗人还债,好不容易遇上个傻子少爷,本想贴完假符糊弄一下明天就跑路的,哪曾想这程少夫人压根没睡。

    本想博一博,烂鞋变马车。

    这下到好,同时被国公府的大少夫人跟二少爷架住,无处可逃。

    “般若……菠萝……蜜”他只好硬着头皮上,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念什么。

    而那女子闲庭信步走向两人,丝毫没反应。

    “这就完了?二郎,你可真是看不起你长嫂啊。”

    “法师,她怎么还不死?你再念个更厉害的。”程印岘也冒起了汗,又因她步步紧逼,一边往后退着:“你才不是我长嫂!我兄长都未与你拜过堂,新婚之日祖母连门都未叫你进,你算什么长嫂,你这个妖怪!”

    神棍虽然不知道程印岘哪来的勇气对着面前这个气势叫人打怵的女人破口大骂,但既然让他念个更厉害的,他就编个更厉害的好了。

    “呜呜呜嘁嘁嘁哒哒哒,妖魔鬼怪快离开!”神棍在心态崩塌之际喊出这句话,一瞬,女子不再朝前踏步,笑容突然僵在脸上,眼神空洞,望着天。

    神棍:?

    “生效了。”程印岘激动地拉着他胳膊:“生效了,法师,你继续念。”

    “妖…妖魔鬼怪快离开?妖魔鬼怪快离开,妖魔鬼怪快离开!”

    “啊,啊。啊!”随着三声咒语,女子连喊三声,捂住心口昏厥在地,一动不动。

    “她死了,我们成功了,法师!”

    “真…真死了?”神棍缓缓靠近,颤着指试探她的鼻息,下一刻,领口忽然被人薅住,女声轻轻荡在耳边。

    “赶紧滚,就说妖除干净了,不然叫你今夜命丧国公府,别叫我再看见你。”

    “妖除干净了,二少爷。”神棍没有分毫犹豫,擦净额头的汗:“只是还有零散妖气跑到外面去了,待老夫前去收个干净,这便告辞。”

    “好,今日多亏法师出手,待我设宴款…嗯?人呢?”程印岘一抬头,神棍已经无影无踪。

    “呜…我这是怎么了?”一声嗔语将程印岘的视线拉回,见那身软的姑娘从地上支起,如梦初醒的眼睛好奇打量周围的一切。

    “咦,我回来了?”她瞅一眼程印岘:“你是程家的二少爷,是你赶跑我身上的妖怪,救下了我?”

    “昂……是楼小姐回来了?你没有被妖怪杀害?”

    “没,咳咳,她只是附在我身上而已。”

    程印岘忙迈前一步,扶住即将又要倒下的柳弱女子:“多亏二少爷帮我赶跑她,我才能回到自己的身体。”

    程印岘对她若说的每个字都深信不疑,只有楼家的大小姐才会如此温柔似水的讲话,不像那妖物一般,眼睛一瞪便要把他吃了似得。

    更何况……

    “你救了我便是救了楼家,救了楼家便是救了程家,你以一己之力挽救两个家族,真是一位大英雄。”

    她说他是英雄哎。

    大英雄,不是一般的那种英雄,比侠客还要上一个档次。

    世人皆道他荒唐纨绔,从未有人这般称他。

    “也不是我一个人,有法师帮我,我只是付出了一些愿力。都怪那妖女太凶煞,我就不该只想把她赶出府里,从一开始就应把她撕成碎片丢到河里去喂鱼!”

    “嘘。”她指点唇上,示意他噤声。

    “既然妖怪已经死了,二少爷可不准像找她麻烦那样找我麻烦。”

    她水润的眼睛微眨。

    “人家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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