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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你不断相逢

    很快,就迎来了大家最期待的一节课,也就是周三上午的最后一节,体育课,做完热身运动,体育老师拍拍手。

    “那就五班先测吧,”

    余照紧了紧自己的鞋带,痛苦面具地讲,“我的一生之敌,800米,我会垫底的。”

    有六班男生站在操场内侧勾肩搭背看顾江帆,对她指指点点,有的干脆自来熟地喊,“顾江帆!加油啊!”

    喊完了就被旁边的男生捂着嘴拖下去了,看样子要内部处罚他一样,顾江帆条件反射地看过去,又无语地把脑袋转回来,跟余照讲。

    “我跟你一起跑。”

    “可别,你千万别等我,我肯定是最后一个梯队。”看到朋友还犹豫,她干脆说,“这种事儿没必要等我啊。”

    “那好吧,”顾江帆原地活动活动脚,“终点等你。”

    最开始,余照就为了保存体力选择了划水模式,操场是400米规格的,也就是说,她要跑两圈才行,她特意扎紧的丸子头被路过的高山海狠狠一扇,直接就乱了,头皮骤然一痛,把余照烦得直接哎呀了一声,迷信地觉得这是个错误的开端,这次的800米她不会好过的。

    隔着操场望过去,盛庭竹已经一马当先拔得头筹了,体育生嘛,肯定跟我等凡人不一样。

    然后第二个是,是高山海,哼。接下来就是盛寻,他胜在一个身体轻盈,跑起来矫健松弛游刃有余。

    200米,她感觉自己已经开始缺氧了。这副身体一直这个样子,气血不足缺乏运动,肩不能提手不能扛。曾经提着20斤的大米爬楼梯,胳膊疼了好几天,身体柔韧度也差,真的是硬汉型。

    再去看盛庭竹时,他已经落下自己大半圈了,而身后的高山海,嗯?高山海不见了,后面紧跟着的是盛寻,远远望过去也觉得他好像不是很开心,嘴巴绷直,谁惹他了啊。

    同学们在跑道上奋力奔跑的样子在她眼里就像是默片播放,余照的耳朵就像是有了一层隔膜,听不清声音。嘴里甚至泛起了铁锈味。

    她永远也不能和体育课和解。

    缺氧使她低不下头,大口大口喘气像是鱼类上岸后的挣扎一般。肺腑剧痛,眼睛发花,她的脚步越来越慢,赵佳在终点喊着。

    “余照!打起精神来!”

    旁边体育老师大声问,“这是跑在最后的同学吧?”

    啊...真的好丢脸,更让她汗颜的是,她刚跑过终点二三十米的样子,艰难开始第二圈时,身后的盛庭竹已经跑完了,围观的同学们一阵欢呼。

    你的我的800米好像不一样。这还是大家都随便站在起点开始跑的,这要是都严格按照田径的标准来,盛庭竹岂不是更快啊。

    她的身体猛地摇晃一下,真的没力气了,胳膊都没力气抬,两眼发昏,头发也跑乱了,丸子散开来,她现在一定像个头顶开花的疯子,想到这,她干脆把头发拆开,重新拢起扎起一个松垮的马尾。

    腿真的迈不动了,她的步速慢下来,边走边大喘气,显然是快要放弃了,但是看着倒数第二和自己拉得越来越远,她又皱着苦瓜脸跑起来。

    一个世纪过去了,她跑过那条起跑线,一身运动服的体育老师也随着深深叹了口气。

    余照晕头转向地找到顾江帆,腿都不是自己的,扑过去在她旁边的草地上一跪。

    “我的腿好像要抽筋了....”

    顾江帆闻言连忙要来给她捏捏腿,她比余照至少提前40秒到达了终点,比她缓过来一些。

    余照连忙摆手,“不用我自己捶捶就行了....还好一年就测这一回,不然我真的原地去世。”

    “原地去世....哈哈哈哈哈”顾江帆笑起来牙齿洁白,开怀地伸手给她捏捏肩,“你怎么有时候说的词这么有意思...听都没听过。”

    塑胶草地踩上去没什么声音,所以余照看到顾江帆抬头看她身后,才后知后觉自己身后站了两个人。

    “余照!”

    王悦今天戴的是个月亮形状的小发卡,嫩黄色的月亮在她有点稀疏的头发上,让人总有点头皮疼的观感。

    “嗯?”

    刚一扭头,她就脖子一痛,连忙哎呀哎呀地扭着脖子缓慢转回去,“你们能来我正面吗?”

    两个穿着校服的小姑娘手挽着手站在她面前,因为她屁股着地瘫着,两个人站得笔直,向下看她的样子难免不带着一些趾高气扬。

    “余照,”王悦重新开口,声音有点尖利。

    余照以为她又要说值日的事儿,有点不耐烦,“你直说。”

    “你不知道吗?”王悦质问的语气,“军训的时候,李想就说过盛寻好看了。”余照没出声,但她歪着头皱眉,很明显是一个疑问的状态。

    “说过又怎么样?”顾江帆严肃地问。

    那个叫李想的女生梳着三七分的短发,单眼皮的淡漠眼睛在眼镜后面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顾江帆。

    “这还不懂吗?”王悦一挺下巴,“都高中生了,这点道理还得现教你们啊。”

    看到没人接话,她又拿你们真无语的样子,“就是说,有人喜欢盛寻了。”

    余照笑出声来,“那来跟我说什么?”

    “就是提醒你一下,你军训的时候请假了,不知道吧?”王悦瞪大眼睛。

    余照又边点头边问,“那你跟盛寻说了吗?”

    她看的是李想。

    李想攥着王悦胳膊的手紧了一点,甚至往后退了一步,看她这个样子,王悦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一样,自己稍微往前跨了点,犹如保护李想的战士。

    “说不说关你什么事?”

    “那就是没说,不先去跟他表白,先来跟别人说自己喜欢他,怎么?你们当盛寻是个物件?标记就早晚是你的?”

    “说盛寻是物件?你会不会说话?”

    “我不会,我建议你们,别在我这浪费口舌,直接去追盛寻不就完了。”她扬起一边嘴角,有点嘲讽,“追到了再来别人面前宣示主权。”

    等到两个人走了,余照和顾江帆有一小阵的沉默。远处体育老师一吹哨子,六班的队伍也蜂拥跑起来。余照看着刚开始还有些拥簇的人群,纳闷地问。

    “她军训的时候说盛寻好看?”

    顾江帆靠近一点,“你不知道,军训的时候盛寻发烧晕倒,那天直接就往后一仰,把李想都跟着一起砸倒了,然后她就开始了,到处跟别人说盛寻好看,那意思就是别让别人也喜欢盛寻。”

    “那她突然跑来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是呀,”顾江帆疑惑,“知道你的事儿的只有我和刘艳艳,不是我说出去的,但刘艳艳跟李想也完全不熟啊,李想是走读生,我们根本就没有接触的机会,真的奇怪。”

    “那她们俩这是...想起来没跟我说过这件事特意来告诉我的吗?”

    “应该是吧。”顾江帆不太确定地点头。

    但余照觉得不像,王悦眼里的尖酸她看得一清二楚,想到这她干脆瞧瞧盛寻在什么地方,远处盛寻正跟她一样的姿势,坐在操场上两脚摊开,旁边的王梓直接就原地一躺,余照这个位置只能看到他的鞋底。

    似乎没想到余照会突然望过来,盛寻眼睛垂下去,然后下定决心似的,又抬起头来,与她对视,余照瞪他一眼,把头扭了回来。

    盛寻这么受欢迎的吗?

    想到这,她忽略那种心底涌上来的烦躁,干脆也往后一仰躺倒了。

    “江帆,”

    “嗯?”

    “我现在有个困难,我想不到好的解决办法。”

    “那你说来听听,”顾江帆脑袋边上挪挪,感兴趣地垂头看她。

    “假如,假如有个人他很穷,穷到兜里一分钱也没有,然后你想让他能跟你一起吃饭,该怎么办呢?其实两个人花你的钱你也愿意的,但是他肯定不会接受。”

    “盛寻很穷吗?”顾江帆笑起来。

    余照侧头瞧她,噗呲笑了,“这么会猜?”

    “没办法呀,你真的很在意他。”顾江帆挺挺自己酸痛的后背,看天际的云卷云舒。

    “那你得先解决他的钱包吧,得有钱了才能和你一起吃饭。”

    “这就是困难啊,我自己现在都没收入。”

    “嗯...能有什么办法给他钱吗?”

    “盛寻....数学成绩好像还行?”

    “还行是多行啊?”

    “我记得中考好像是90多分吧?”

    “数学那时候是72分及格,他这个成绩就是及格偏上。”

    “教我一个三十几分的选手足够了,要不我干脆去问问他愿不愿意教我数学,然后我管两顿饭,怎么样?”

    顾江帆点头,又问,“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啊?”

    “哪种程度?”

    “就是想对他好还要考虑他会不会接受这些。”

    余照看今天的晴朗天气,想起顾江帆额头缠着绷带坐在病床上的样子,觉得是时候给朋友来一波洗脑了。

    “因为人类的自尊心很重要,我不想让他觉得有负担。而且江帆,我跟你讲,你要看一个男人值不值得结婚,不能光看他在恋爱里的样子,有些人很会装的,装着对你好,结了婚就变回真面目了。”

    顾江帆对这个跳跃的话题表示不解。

    “你一定要记住,考察对方适不适合结婚,主要还是看这个人的人品,看他的道德短板,只要他有责任心、忠于家庭,那他不管跟谁结婚都会是好丈夫,结婚前说再多的甜言蜜语也没用,千万不要被蒙蔽了,知道吗?”

    “你这语气像是看透红尘一样。”

    “实不相瞒,我想去做道姑。”

    “你怎么会这么想啊?”

    余照想,要是把盛寻送回了家,只要他能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好好生活就够了,也许他会遇到心动的爱人,然后牵手陪伴到老,只要,只要她看不见就行了。

    上辈子的结尾,盛寻跪在她对面哭得好可怜,她却连摸一下他脸的力气都没有,天知道她多想抱一抱盛寻,是幻觉都好。

    她还总是笑顾江帆恋爱脑,自己也相差无几。“要是以后天天吃饭加个盛寻,你会不会觉得不方便?”

    “不会啊,”顾江帆笑起来,“盛寻长得挺好看的,多下饭。”

    “嗯...光是盛寻一个人跟咱们一起吃饭的话,还是有点别扭的。”

    在高中时代,一个男生和两个女生坐在一起吃饭他可能会不自在,这么一想,盛寻也需要一个饭搭子。“还得给盛寻也安排个伴儿。”

    “江帆,王梓和盛庭竹,你觉得选谁?”余照坐起来拍拍自己的手。

    “王梓吧。”

    “那走吧,公主。”余照站起身来朝顾江帆伸出手,“现在咱们就去邀请那边的两个人,今天中午我请大家吃麻辣烫。”

    “好耶。”

    体育课比预想中还提前解散,四个人坐在桌前一人一碗比脸还大的麻辣烫,盛寻本来不想来,王梓一听说有人请客,还有事儿讲,简直是像撒欢小狗,怎么也不放盛寻的胳膊,把他半拖半拽地拉上了食堂三楼。

    他的眼睛线条在经过最圆处后走势微微下垂,皮肤光洁白皙,薄唇恰到好处,还没留后来惯常的发型,头发还很短,整个人都有点手足无措,摸摸碗又局促地去瞧王梓,干净又懵懂。

    余照拎着水和纸巾上来,发现三个人都没吃在等她买水回来,她镇定地在盛寻对面坐下来。

    “你们等我干嘛快吃啊。”

    盛寻慢吞吞地撕开一次性筷子的塑料包装,刚刚余照刷完饭卡又想起来自己刚才经过一楼没买水,她带着钱包下楼,让他偷了个缝隙把气喘匀,坐在余照的对面真的心跳爆炸,总有那种想要跟她讲话想要抱她的冲动,让他心痒得厉害。

    “盛寻,我有事儿想问问你的意见。”

    余照挑起一筷子细面,看对面已经吸溜了一大口的盛寻,条件反射的,“你慢点吃!”

    盛寻吃饭的习惯太差了,两个人一个吃饭如喝饭,一个慢吞吞能吃到所有人下桌,吃饭速度形成一个极差,磨合期的时候余照没少提,说的次数多了,盛寻才养成了嚼嚼的习惯。

    “你碗里怎么有花生???”

    胖乎乎的花生正躺在盛寻放了一点点辣椒油的碗里,是她疏忽了,大家放调料的时候她正好走开了,没想到这麻辣烫最后的调料里居然被阿姨舀了一勺花生,还好不是花生碎。

    “你碗里也有啊余照。”王梓夹起自己碗里的,“大家都有吧?最后盛进碗里的时候阿姨放进去了一勺。”

    盛寻软嫩的唇抿着,筷子要夹不夹的,做错事一般无辜地看她。

    天哪,兄弟,你花生过敏啊,余照无语地想起家里是怎么发现盛寻过敏的。

    他本人一直也没发现自己花生过敏这件事,直到结婚那年过年去余照家拜访,盛寻拘谨地坐在她家客厅里,因为正是新年,家里的坚果都盘盘摆在茶几上。余飞跃朝盛寻推了推装花生的盘子,示意他别客气自己吃,言听计从的盛寻便自己扒着花生吃,还因为紧张老实地只吃那一盘,结果在饭前疯狂咳嗽,皮肤通红肿起一个个蚊子包一样的风团。

    把大家都吓坏了,后来才知道他是花生过敏,以前他也多少吃过花生,因为量不大,就只是轻微的咳嗽被他习惯性忽视,这次在余照家吃了好几颗,第一次症状这么严重。

    因为这个,余照连带着都不怎么吃花生,家里也没什么花生类的零食。

    余照抽了两张纸,把自己碗里的花生夹出来,又问盛寻,“你能也都夹出来吗?”

    他点点头二话不说照做,王梓和顾江帆闻言也问,“我们用不用也夹出来?”

    “不用,我就是看不得花生,他不是坐我对面吗?你们的碗我又看不见。”虽然她这样解释也有点奇怪,在座的三个人居然没有一个人提出质疑。

    “你之前说...有什么事要问我意见?”

    盛寻说话语气还真是始终如一的软。

    “你愿不愿意在晚自习写完作业以后,教我学数学?”

    “教你学数学?”这句话盛寻复述得缓慢,然后有点窘迫地小声讲,“我的数学还没到能教别人的程度。”实际上他的成绩只有数学和语文能勉强及格,其余的都不太行,不然也不会喜提倒数第二。

    “我看了,你数学是90多分吧?我才30分,你完全可以教我的程度。”

    “班里有更合适的人选吧?”盛寻转头瞧瞧王梓他们俩,发现这两个人已经聊别的话题聊得火热了。

    “江帆的数学也没比我好到哪儿去,我附近就剩下一个刘艳艳了,但她又是团支书,又是语文课代表,而且她班级第二,自己学习还不够呢,怎么能抽出时间来教我?”

    看盛寻张张嘴又合上,她继续讲,“我不想找数学成绩太好的人给我辅导,我数学超级差,他们肯定会笑我。”

    眼看着盛寻犹豫,余照也豁出去了,上半身凑近一点,用可怜的眼神去看盛寻,杏仁眼里都是祈求,“行吗?想来想去你最合适,这样的话你以后数学课也要好好听课啊,就能一直教我了,行吗?”

    盛寻是吃这一套的。

    “我...嗯。”他重重点头。

    余照笑起来,跟盛寻四目相对,“那就说定啦,每天晚自习,你都写完作业以后教我学数学。”

    “好。”

    “那么相对应的,我也得给你回报。”余照拿过水瓶喝水,“我没有补课费给你,每天在食堂给你提供两顿饭,行吧?”

    盛寻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余照赶紧用腿撞了一下顾江帆,示意她帮帮忙搭腔别再聊天了。

    “你们说什么呢?”顾江帆连忙问。

    “我说,”她声音大一点盖过盛寻,“以后晚自习,都由盛寻来给我辅导数学。”

    王梓问,“那他是不是要跟高山海换位置啊。”

    “不用,晚自习我跟你换,王梓,行吗?”

    “行啊,”王梓乐开花,余照的位置跟顾江帆前后座,他超喜欢的,这样岂不是每天晚上都可以坐在顾江帆身边上自习。

    “然后,我说作为给我补习的报酬,我每天请盛寻吃饭。”

    盛寻一脸为难,显然是想拒绝但不知道怎么说。顾江帆立刻,“那挺好呀。”

    王梓犹豫,“大家都是同学,也没必要提报酬什么的吧。”

    “对,不用给我报酬。”

    “王梓,”余照挂上客套的微笑,“这样的话,以后每天咱们四个都可以一起吃饭了,你平时也是自己吃饭吧?四个人就可以派一个人占座位了。”

    王梓恍然大悟,连拍盛寻肩膀,“行行行,我看行。”

    盛寻的卧蚕好像都耷拉下去,纠结得不行,但余照知道,这个阶段的盛寻,不开心也不会拒绝她的,会忍着,只要身边说的人够多。

    “无论什么事都要讲公平,盛寻。”余照抽纸擦擦自己的嘴,“你付出时间和精力来帮我学数学,那我就要给你对应的报酬,这才平等。”

    “对呀,”顾江帆认同地讲,“不然凭什么无缘无故帮忙啊。”

    “对对,她们说得对。”王梓高兴地讲,“咱们可以一起吃饭了啊。”

    看到盛寻勉强笑了一下,神色还是郁郁的,余照也不想让他这样被别人的意见左右和裹挟,但显然盛寻青春期是根本吃不饱的,太瘦了。

    她一个小姑娘,这个阶段偶尔食欲大增都要连吃两三碗,盛寻每天到了家,恐怕连口热饭也没有,还要现做耗费时间就算了,家里菜色也不好,真的影响他长身体,荀铮可是足足183呢,盛寻因为吃得差,整整比他矮了5厘米。

    而现在,这5厘米的差距余照一定要追回来一些。

    吃了饭余照就开始犯困了,今日阳光充足,被太阳一晒暖洋洋的。

    回到教室的时候依旧空无一人,走读生基本上都会回家吃,住校生吃完饭就回寝室,导致这个时间的教室静谧极了。余照拎起自己的外套,在盛寻诧异的眼神里,坐在了王梓的座位上。

    “我在这午睡你不介意吧?”

    她说着就趴下了,把脸压在胳膊上看浑身紧绷的盛寻,轻声说,“现在才十一点五十,还有好久啊。”

    “嗯,”因为余照趴着,他要是趴下就距离过近了,所以盛寻选择了直直坐在凳子上,仿佛他在接受罚坐的刑罚。

    “要聊一会儿吗?”

    教室太空旷了,余照一直压低声音说话,她的声音澄澈干净,咬字清晰,无比悦耳。

    “好。”

    盛寻将远离余照的那只胳膊小心拿到桌面上来,胳膊肘压在桌面上,撑住自己的下巴,没怎么敢看余照,就盯着自己的书看。

    余照笑起来,忍不住打趣,“你谈没谈过恋爱?”

    “没有,绝对没有。”盛寻不自在地一直摆手,诚恳地讲,“没人会跟我这样的人谈恋爱的。”

    “怎么会呢?初中没有女孩子喜欢你吗?”余照问这个问题纯属像是长辈问孩子一样,是绝对的好奇心驱使。

    她看到漂亮的嘴唇抿起来,然后柔软的舌头紧张地掠过他的下唇。

    “...初中如果跟我谈恋爱的话,是很掉价的事。”

    他说出口的时候,余照的心咯噔了一下,没有回复只是瞧着他,“你知道吧?就是班级里大家都不喜欢的人,你如果跟他谈恋爱,也会丢脸的。”

    余照将脸埋进胳膊里,万分后悔提起这个话题,她磨蹭脸,想了想说,“不是你的错,是歧视你的人的错。”

    “没办法嘛,我确实很穷。”盛寻带着点尴尬的微笑,“所以不太合群。”

    “长大他们就知道了,一山更比一山高,有钱人之外还有更有钱的人,而他们,和他们瞧不起的你,其实是同一个世界,同一个阶层的。”余照说着,

    “我们都是普通人。”

    “嗯,”盛寻知道余照是在宽慰他,他便点头。

    “我们大家都一样,都是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也不是按有没有钱来作为处事原则的。”盛寻的手指细长白净,此刻就在默默摩挲着自己的书封面,他觉得从小到大遇到的这些人里,没有一个会对他说出这种话。

    她说,不是你的错,是别人的错。

    以前经历的那些回忆起来,都像是站在暗影里一般,瞧别人嘲笑的笑容,瞧别人把女生往他身上推的坏笑的样子,瞧别人对他指指点点然后对视一笑的样子,如今听完这番话回望,他觉得自己被抽离开来,他不再以自己的视角去看这些,而是挪到了旁观的位置,看那个懦弱无比只敢在夜里偷偷在阳台抹掉眼泪的自己。

    “所以盛寻,没人活该受欺负,你要明白,要是以后你遇到了什么事儿,你要反抗,要保护自己。”

    她很疲倦似的将眼睛闭上。“别人让你做不愿意做的事情,就开口拒绝,嚣张一点,没关系的。”

    盛寻看她闭眼,终于大着胆子瞧她的眉眼,瞧她此刻有点苍白的嘴唇,唇形饱满的样子。细白的脖子上喉结无声地动了动。

    “你听没听呀?”余照有点哀怨。

    “听了,”盛寻连忙回答,上课被老师抽到复述上一句话一样,“不愿意做的事就拒绝。”

    “嗯,这还差不多。”

    其实他现在就有一件不太情愿的事儿,可对方是余照,他纠结地想,虽然余照说要拒绝,但这个不可能包括她自己的吧?

    “你想什么呢?你表情好呆啊。”

    “我在想...算了我不说了。”他嘟嘟嘴,余照在他脸上看到甜甜常有的那种委屈脸,这让她一下子心软了不少。

    “干嘛呀,这样我真的会好奇,说嘛。”

    她自己都没注意自己现在的语气有点软糯,像是跟盛寻撒娇一样。

    “如果,提要求的是你,我也要拒绝吗?”

    “当然啦,”余照立刻回答,“不管是谁,一视同仁。”

    盛寻尴尬地挠挠脖子。

    “哎呀,快说嘛。”

    “那我能不能不让你请我吃饭?”

    余照猜到了,有点幽怨,“可我想跟你一起吃饭,再说你刚才都答应了,现在又要反悔。”她有点生气地把脑袋一转,看向后门的方向。

    “我愿意教你数学,但是不想花你的钱。”盛寻解释。

    翻了脸是下意识,转过脸却立刻后悔了,这完全是打自己的脸,刚刚还像个大人一样教育盛寻。“我们可以采取一个折中的办法。”

    盛寻的目光看向她重新扎好的丸子头,听到余照嘟嘟囔囔的,“可以先花我的,然后你有钱了再还给我,你寒假肯定要做兼职的吧?”

    牛翠花肯定不会放任盛寻假期在家待着,这样正好,想办法把盛寻的工资先支出来,然后再想办法不要,这样就能归他自己了。

    她把头扭回来,重新看盛寻,重复那句话,“真的想跟你一起吃饭。”

    盛寻连忙扭头咳嗽了两声,然后涨红着脸转回来。

    “这样总行了吧?”余照问,

    “你等于是提前花掉了自己的钱。”

    盛寻被她说动了,想想确实是这样的道理,这样以后可以多还余照一些,于是答应下来。

    “你带饭卡没有。”

    饭卡是学校入学时就发了的,每个人都有一张,盛寻翻书包夹层,在小格子里将自己开学了就没动过的饭卡拿出来。

    余照闷闷的,“你晚上带着,吃过饭了咱们先去往里面充三百。”

    这个时候学校的饭还是很便宜的,超市也可以刷饭卡,一顿饭的均价只有五块,这样一天两顿,够吃30天的。

    “最开始想着刷我的卡的,后来一想,还是充进你的卡里更方便,免得手忙脚乱。”

    “嗯。”

    “每个月三百的话,四个月就是一千二百块,我也不着急要,等你假期兼职结束了再给我就行了,不要提前还我。”

    “好。”

    “你就只会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吗?”

    “对不起。”

    余照叹气,困倦的感觉涌上来,她将脸埋进自己的胳膊肘里,“你太瘦了,你要多吃点,也不要被欺负,要快乐长大。”

    “还有,你太容易被说动了,要提高警惕心,免得以后被骗钱。”盛寻没有出声,许久,余照的呼吸越来越绵长。

    他扭头看窗外,天空如洗,窗户以湛蓝的天空为背景,框出一幅如海水般的画。

    鼻端满是余照身上的桂花香味儿。淡雅清幽,引人遐思。这个秋天,他开始有了变化,他的心里某个角落,有了一颗小小的萌芽。

    这一周的周五,余照早晨就精神抖擞地醒过来,然后直奔客厅,看到他爸妈已经开始摆早饭,元气地大喊,

    “早上好我亲爱的爸爸妈妈!”

    她妈扭头望了一眼,就哼哼着笑了一下,然后继续摆筷子。她爸稍微热情一点,还摆摆手,继续将买的包子倒进盘子里。

    唉?今天不是她的生日吗?怎么是这个氛围?她纳闷地去洗漱,又回到卧室里翻开手机,【2008年09年05日】没错呀。

    一家三口相顾无言地吃完了早饭,余照有点失落地拎起书包,

    “我去上学了。”

    “圆圆,你看看柜子上的盒子是什么?”

    进门的柜子上方正放着一个深蓝色的盒子,她伸手摸摸,林美珍又叮嘱,

    “小心点拿,很沉。”

    她便把书包背在背上,双手去抬那个盒子轻轻放在地上,看到上面的蝴蝶结就呼吸一窒,是她的生日礼物。

    是一把小提琴。

    她震惊了好久没讲话,然后她妈放下筷子,“你怎么反应一点都不热烈?”

    “多少钱啊?”

    “你管多少钱呢?”她妈捧着脸,“我们没给你报班,但是呢,我们给你找了一个特别合适的老师,每个周六周日都由你壮壮哥接送你上下课。”

    “壮壮哥?”

    “没错,你哥现在很闲。”

    她本来已经穿好了鞋,此刻大跨步蹦过去抱了一下林美珍,“谢谢你,妈。”

    “你爸你就不感谢呗?”他爸看样子是争风吃醋了,余照笑嘻嘻地拍她爸肩膀,“也感谢我的老父亲,这个生日礼物我真的很喜欢。”

    她爸从自己的外套里掏出一个红包,“来吧,余小姐,你今年的蛋糕换成纸的了。”

    “哇!”她接过红包捧在心口,“今年真的很完美,真的。”

    今天的上学路上,公交司机放了首甜甜的情歌。

    让她的心情轻飘飘的,一直伴随着轻快的节奏漂浮在天上,轻松愉悦,直到进了教室看到自己的桌子。

    她的桌洞里放着一摞不常用的书,此刻原本整齐白净的书底一面上,有好几个隐约的脚印,应该是被人蹬了好几脚,她立刻扭头去看教室里谁在看她,但是大家都一如往常地坐在各自的座位上。

    余照捏着书包带的手紧了紧,班级里还没监控,谁踩她的书根本就找不到人。

    跟自己的鞋码差不多大,看样子是36-37左右,是女生的脚印。她费力地把自己酸痛的腿放下,那天跑完八百米,她就浑身的肉都疼。

    班级里要说跟自己关系最差的女生就是王悦和李想了吧,但是她纳闷地看两个人的位置,会是她们吗?做到这种程度?那要是当着李想的面亲盛寻一口她不得杀了自己啊。

    一阵恶寒,如果真是她们,这莫名其妙的占有欲是什么鬼。

    自己一个跟盛寻渊源颇深的人都没这么夸张的占有欲啊,还是说她真的不理解青春期小女孩的想法。

    盛寻长得再好看,又不是男明星,他就是一个有点糙的普通男人,刚在一起的时候余照发现他洗澡只需要用到洗发水和香皂的时候简直是惊呆了。

    想到这她叹气,回头神色复杂地看盛寻,看到盛寻懵懵地瞧她不理解她的眼神,她无奈地扬起唇角,哥们儿,你有毒唯了。

    然后盛寻嘴唇上扬羞涩地笑了一下,脸颊边鼓起一小团肉,超级可爱。

    这一天上午连着两节数学,余照早就掉队了,干脆开启了摆烂模式。反正他们约定好从下周一开始,盛寻就给自己补数学了。

    但是这个鞋印她真的很生气,讨厌没有边界感的同学。

    回头一看顾江帆正一本正经捧着下巴看教材,圆圆的小鹿眼里都是认真与....喜悦???哦原来有本杂志压在下面。

    余照放下心来,撕了半张草稿纸。

    【江帆,你知道今天早晨谁是第一个到班级的嘛?你看我的书。】

    然后装作活动肩膀将纸条扔在顾江帆桌子上,看到她抬头看,余照扭一扭身体,看到她的眼睛一下子就疑惑起来。

    【怎么回事?好像是被人踩了好几脚。】顾江帆的字体幼圆,跟她本人给人的感觉特别像。

    【我对比了一下我自己的鞋,这个踩我书的人鞋码基本上跟我差不多,是女生,她做这种事儿,肯定要早来的吧,不然坐在我座位上多显眼。】

    【有病吧,为什么要这样踩别人的书,我今天来得晚,等会儿下课了打听打听。】

    旁边刘艳艳听课听得聚精会神,顾江帆便没有打扰她,重新起了一张纸条询问有没有人知道今天谁是第一个来的,然后趁着数学老师转身的功夫,砸在了王梓的桌子上。

    旁边盛寻被团成团的纸条划过眼前吓了一小跳,看到纸团平稳着陆同桌的桌子,他便继续看着黑板。自从说完教余照数学后,他开始有了点关于数学这个学科的压力,导致他完全不敢在数学课上分神。

    旁边王梓给他看纸条,他没有头绪地摇摇头,王梓便继续传递给下一个他的熟人,于是第二节数学课,这张纸条回到了王梓的手里。

    【今天早晨是我们组值日,我来的时候李想和严厉已经来了。】

    余照展开纸条,不知道是哪个同学的字迹,感谢你,值日侠。

    下了课,余照面色沉静地走过去,“李想,你能出来一下吗?”

    “你干嘛?”王悦立刻保护地一伸胳膊,“你有事儿就在这说。”

    “王悦,我在跟她说话,她没有嘴吗?”

    李想拍拍王悦的胳膊,跟在余照身后出了教室。

    “下课时间挺短的,我就不拐弯抹角了,”她一脸复杂地看对面的女生,李想推了一下框架眼镜,看窗外的篮球场地。

    “我的书是你踩的吧?”

    “你有证据吗?”她甚至笑起来。

    把余照看得心里皱起来。“我不懂你为什么针对我?就连周三那天,特意来跟我讲盛寻,我也不懂你什么意思。”

    “我跟你讲过了吧,盛寻有人喜欢了,意思就是离他远点,但你不听就算了,反倒凑上去,还跟他天天一起吃饭,你疯了吗余照?”

    “咱们俩到底谁是疯子啊?你喜欢他就先跟他表白啊,你追着我咬是什么意思?”

    “你不用知道。”李想重新看窗外。“你只知道以后离他远点就行了。”

    “那是不可能的。”余照放眼望去,走廊里形形色色的同学打打闹闹,青春年华总是这么天真烂漫,而李想给她的感觉更像是阴森森的密林。

    “这个班级里,我自认为,我是最了解盛寻的,所以李想,我可以轻松地拿捏他,我让他往东他不会往西,你既然对这件事儿这么不满意,那你以后就多看看我们。”李想攥着窗台边沿的手都握得泛白。

    看到扎心的目的达到了。

    余照又补充,“你平时多晒晒太阳吧,阳光一点,你给人的感觉要发霉了。还有,你这不叫喜欢他,你这是偏执。”

    两个人一个后门一个前门地回了教室。

    李想进座位前,转头看余照,她正站在盛寻的座位旁边,笑着给大家分水果,大家都在祝她生日快乐。

    盛寻一直捧着苹果,在余照要回座位前,才发声,“余照!”

    “嗯。”余照有意无意地看了她一眼。

    “生日快乐。”

    从她的角度看,盛寻的脖子边缘都是粉色的,跟他手里的苹果没什么区别。“谢谢你,盛寻。”

    那天也是这样,李想越想越气,伸手握住自己的笔,一直气得去掰它。那天体育课,盛寻明明是第二个到达的,结果却一直盯着余照看,余照速度变慢,他就皱着眉头,她怎么能看不懂呢?

    他在担心余照。

    他的眉头一直皱着,直到余照白着一张脸跑过线,他才低头微微笑了一下,然后又满怀期待地去看余照在干嘛。

    她多希望那个垂头微笑是为自己的。

    盛寻的脾气很好,很好控制,既然余照已经发现了自己的敌意,她也不必再装了,她也要去跟余照争一争,看看谁才能把盛寻攥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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