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反应

    盛寻提出想请黄矛兼职看店的时候,黄矛欣然应允,毕竟自己干中介收入不稳定,且干这行忙的时间都是白天,恰巧和网吧生意好的夜晚时间段错开,等于是每个月有了保底5000块收入。

    黄经理对于店里很是负责,积极开始了前期筹备,成功招到了四个年轻男孩来当网管,余照的目光从四个孩子的头顶一一滑过,刺眼的红黄白蓝。

    这到底是网吧还是美发店啊,感觉都是tony,开口的下一秒就要问她办不办卡了。

    于是她清清嗓子叫跟他们聊天的盛寻,“那个,小黑。”

    “啊??”他惊讶地回头。

    余照招招手,将他拽进小隔间。

    “你得给他们做好培训啊,服务态度一定要好,说话做事都客气点,这四个看着好像没有脾气好的。”

    他嘴角是压不住的笑意,凑过来一脸威胁,要亲她似的。

    “你干嘛叫我小黑?”这人注意力跑偏。

    “因为你就是小黑。”她揉揉盛寻的柔软黑发。

    想想又担心地问,“都成年了吧?”

    “嗯,放心吧,黄矛招的时候就筛了。”

    “好,”她又拉盛寻的袖子,“你别忘了说一下,宿舍不许带陌生人去住啊,只能他们四个人住。”

    盛寻抿着笑点头,这次干脆不走了,等她一个灵光乍现的下文。

    “哎?交不交社保?”

    “我把这方面的事儿都直接委托给你的熟人了,之前店里的工商和税务手续都是她们带着跑的,没绕弯路,很快就走完流程了。

    交五险没有金,她们说汇江很多大公司现在都只交基本险的,给我算了一下,要是今年五险全交,每人每个月我多负担92.9,我觉得也不算多吧,干脆就全交了。”

    余照捏着他的衣领想了想,“你说的是我以前实习的代理记账公司?”

    “嗯,那时候你不是说了吗?工作任务那么重的小公司,从员工的角度来说很累很痛苦,但作为甲方来说很不错。再说我这小店,交税都是定额的,他们最多就是在店里有人员变动的时候,帮我跑跑保险的手续,所以这单子接的很痛快。”

    “行,我肯定她们的业务工作能力,真的很负责。而且以后的政策越来越方便,很多事情都可以网上办,不需要再跑来跑去了。”

    “还有没有我要注意的,再想想?”

    “嗯...你得教他们用灭火器,别在需要用的时候,灭火器派不上用场。”

    “好。”

    两个人之间静止几秒,余照眨眨眼。

    “有矛盾尽量别打架,看情况不对就打电话报警,监控一直开着,免得需要证据的时候说不清。”

    “嗯。”

    脑子里预设会出现的危险似乎都念叨完了,余照摇摇头。

    “暂时想不起来了,我那天无聊的时候算了一下,如果你每天的营业额能有4500块的话,那你一个月的净利润就能达到10万左右,需要9个月才能把前期投入回本呢。”

    “是吗?”他被一本正经精打细算的余照可爱到,伸手捏捏她的脸颊。

    “9个月后的下一整年,可以净赚58万左右,前提是,你生意很好。”

    “那我买个招财猫摆在前台桌子上?”他建议,“要不把草莓抱来吧,让它天天蹲在桌子上,看到客人就必须喵喵叫,不然不给它吃饭。”

    “我跟你说正经的。”她轻轻一拳捶在盛寻的肩膀上。

    8月27日,一小阵急雨后,雨过天晴,黄矛挂了两挂鞭炮,与盛寻一人一边点燃。

    余照在爆竹噼啪里笑着捂住耳朵,心里默默祝愿盛寻可以赚到钱,这样她也会因为盛寻的笑脸而感到高兴。

    她喜欢看盛寻勇于尝试的样子,整个人会爆发出一种蓬勃的生命力,朝霞光辉会散落在他的脸上,写满不枉此生。

    盛寻笑着跑过来站在她身旁,也伸手盖住了她的手掌。

    身后,两层的商铺装修成简约金属风,大大的“指尖缘网咖”五个字横着镶嵌在铁架上,双开的玻璃门旁,是一扇光洁明亮的落地窗,里面的崭新设备一眼就能望到。

    关于网吧名字的来源,盛寻给她解惑时努努嘴,伸出细长的手指在余照脸颊边转了几圈,复述。

    “指尖圆,指尖缘,谐音。”余照下意识想说一句谐音梗扣钱[1],死死咬牙憋住了。

    她被呛得咳嗽两声,看鞭炮燃尽,立刻拉开门溜回开着空调的室内。

    盛寻跟在后面顺口说,“主要是二氧化硫的味道,比较难闻。”

    余照一脸惊奇,“你嘴里说出二氧化硫的时候,我突然觉得你好陌生。”

    他现在黏人得紧,两个人坐的沙发离得远都不行,非要伸手把余照往他的方向拖,扶手亲昵贴着扶手才肯罢休。

    姜远:【我跟薛冉冉见了一面,她求我别去举报他们,说自己以后再也不会参与了,你说我该相信她吗?她说她妈妈最近腿脚不好,要是被抓家里就没人能照顾妈妈了,我觉得她这次是真心的。】

    明明是询问着余照的想法,但字里行间都写满了姜远的心软与退让,明知朋友犯了过错,要不要揭发确实很难抉择,她都理解。

    于是她选择随他心意吧。

    盛寻伸头过来瞧,余照立刻把手机往怀里收了收,看到他嘴唇能挂油瓶,笑着伸手捏了捏。

    暑假的最后一天,余照懒散躺在盛寻住处的沙发上,边看电视剧边偷瞄盛寻在厨房玻璃里映出来的朦胧影子。

    好安宁,如果让她诠释家的定义,她会说,有父母在的地方,是她的家;有盛寻在的地方,是他们的家。不是某个特定的屋檐,也不是某条具体的街道,而是牵挂之人在哪里,哪里就是家,在柴米油盐里携手共度的家。

    草莓在沙发边缘跳上来,结果只着陆了上半身,无助地扒拉两下爪子,就顺势滑了下去,余照连忙起身去抱它,将一脸尴尬的实心小猫搂在怀里。

    “怎么这么笨啊?随谁?嗯?”

    橘猫不老实地挣脱开她的胳膊,在她搭着薄被的肚子附近闻了闻,转回来往她的胳膊旁一趴,像个芒果核。一脸严肃,专心致志地舔她胳膊,小脑袋一拱一拱。

    “干嘛呀?”

    盛寻拉开厨房的玻璃门,将面碗端出来放在茶几上,看到草莓的举动忍不住给余照解释,“你身上有血腥味,它可能是觉得你受伤了,所以一直舔你。”

    余照侧头去看努力的小橘猫,喜爱地揉它脑袋。

    “好啦,我没受伤。”

    但小猫的空空脑袋是理解不了的,于是余照把它搂在怀里翻个身,把它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真乖啊。”

    “车座子也这么乖,它主动来安慰我,我才认识它的。”盛寻一脸的惋惜与怀念,“最开始,我对草莓还没有什么它就是我孩子的想法,只觉得这是我的小猫友临终托付给我的幼崽。”

    盛寻往余照的那碗面前摆筷子,看余照杏仁眼里的好奇,继续说。

    “后来有一天,我不记得梦见什么了,在梦里哭醒。当时睁开眼睛,我的眼前是一颗黑乎乎的猫头,它来闻我的眼泪,之前它都跳不上我的床,我也不知道那天晚上它是怎么爬上来的。我当时就觉得,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一只毛茸茸的小傻瓜,它会用自己的方式关心我,它也是我的家人。”

    余照伸手摸了摸草莓光滑柔软的皮毛,忍不住想,草莓陪着盛寻度过了很多难熬的时光,是个小功臣。

    八月的末尾,频发的骤雨,两个人刚吃完饭天就黑沉下来,没开灯的客厅昏暗无光,使人昏昏欲睡。盛寻洗完碗甩着手出来时,余照已经侧抱着暖呼呼的草莓睡着了,长发披散在枕边,胳膊上搭着一颗呼呼大睡的猫头。

    他眉眼柔和地看了半晌,才小心翼翼把草莓提溜出来放在一旁,伸手去捞余照的腿弯,把她连人带被子拢在怀里抱去卧室睡。

    没有管四爪着地趴成板鸭的草莓。

    她睡觉很轻,这样的动作就足以使她清醒一点,盛寻掀开另一边被子钻进去,将眼睛眯成一条缝的余照拥在怀里轻轻拍打,舒缓节奏下,余照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将呼吸放匀。

    跟余照在家里安宁睡午觉的日子,美好得像是梦境。

    他们回来后的这几年,各有各的难。细想来,余照比他坚定,比他的追求要多,规则运行程序构造了她小小的身体,即使身边没有他,余照也能按照既定的轨迹往下走。可他不行,他是只贪图此时的废物,没有余照,他惴惴不安,只有把她抱在怀里,那些奋斗、追求、所有美好的词汇才会重新涌入他的心里。

    他的爱人是他积极品质的钥匙。

    余照的生日是两人一猫安安静静在家里过的,草莓的脑袋上夹起蝴蝶结小发夹,把余照看乐了,打趣它。

    “今天是荀草莓小姐呀?”

    “嘎~”

    盛寻不忍直视地别开眼,“这公鸭嗓。”

    她抱起草莓,在盛寻拍照记录的镜头里微微歪头,露出一个难得的灿烂笑容。

    盛寻的礼物旁边,还摆着一份意想不到的生日礼物,来自他父母的。

    余照拆开来,看里面单价一万五千块的厚重羽绒服,“这么贵的礼物还是....”

    “收着吧,我爸妈给你你就要,正好汇江的冬天那么冷,再有两个月就能穿了。”

    “无功不受禄。”

    他在旁边单膝蹲着,闻言捏捏她的脸,“收着吧,我爸妈是真心送的,不要才会让他们伤心。”

    余照只好将盒子盖上,“那你帮我转达一下谢谢,就说我喜欢。”

    伸手去拿盛寻准备的小小信封。

    里面夹着一张银行卡。“密码是咱们家通用密码。”

    他们的小家,三个人的生日年份后两位组成了通用密码。

    余照想了想,“939218?”

    “929318。”他纠正,“你在前面。这里面是140万,100万拆迁款,40万是我爸妈还给我的,我都存进去了。”

    “你自己留着。”她要递回来。

    “这是我上交的,店里留了30万周转,在我别的卡上,这张就是用来存咱们家钱的,以后每个月我也往里转。”他握住她的手,“咱们家的财政大权不一直在你手里吗?我拿着钱心里不舒服,就喜欢以前你每天给我发20块钱红包的日子。”

    他劝着,“你拿着吧,看看什么时候给爸妈换个房子,现在这个太小了,你连个衣柜都没有,拉着帘子睡觉也不方便,楼层也不太好,太高了爸妈累。”

    余照眨眨眼,“我说我钱怎么来的呀?根本说不清,他们不会用的。”

    盛寻清清嗓子,余照就知道他又要代入什么奇怪剧情了,听到盛寻用一副夸张的语调说,“呀!爸妈!我捡到一张银行卡!”

    余照笑得不行,去拍他的肩膀,他还没演完,继续露出一排小白牙。

    “你们看,还贴着密码!咱们去看看里面多少钱吧?”

    她的腿蹲麻了,站起来活动腿脚,“在我手里就是存着,我不会炒股,也不会投资,感觉在我手里很浪费。”

    “谁说浪费?”他一本正经,“我根本没想让它钱生钱,只想让它起作用。在你想买什么的时候,可以闭着眼睛买,快乐就够。不管是工作也好,生活也好,有什么不顺,存款就是你的底气,大不了不受这个气天天在家睡觉,反正有吃有喝。”

    “这不是钱,而是一份安全感。”

    余照慢吞吞系身上的睡衣扣子,这还是盛寻备着的,嫩黄小碎花。

    “明天什么课?”盛寻站在床边问。

    “早八。”她打了个哈欠,钻进被子里补充说,“这个学期我会很忙,因为闲着的时间要备考四级。”被子里没什么温度,让她晃了晃脚。

    “什么时候考试?”

    “12月22号,你呢?”

    “还是那样呗,军训,好累。”盛寻钻进被子后自然地往她这边挪挪,伸手抱着余照的细腰。“早着呢,说会儿话再睡觉吧。”

    两个人都喜欢这种闲来无事在一起说废话的感觉,于是将明亮的卧室灯关掉,只余一盏澄黄的卧室小台灯,仿佛隔着布料灯罩,有一小簇燃着的火苗。

    “今晚谁值班啊?”余照无聊地用手指绕他的头发玩。

    “小红和小白。”

    “哈哈,你怎么也这么叫他们。”

    “好区分,大家都这么叫,你身上好好闻。”盛寻闭上眼睛,陶醉地吸了两口淡雅香气。

    “黄矛也在呢,基本上下午五六点开始客人会很多,一直到后半夜就没什么人来上机了,也不需要他干活,有小红和小白呢,他就在吧台附近找台电脑玩游戏,玩到半夜回家。除非有什么需要做决定的事儿,才会需要他出面。”

    “嗯。”

    盛寻接着说,“军训太累了,我浑身都疼,下楼梯感觉腿不是自己的,所以我就每天早晨去,对对账,把整张的现金拿走存起来,一天就去这一回。”

    “军训过去就好了。”

    “真是没精力再管了,草莓最近该洗澡了我都没空给它洗。”他一副身体透支的语气。

    “我周五上午带它去洗澡吧,我上午没课。”

    他笑起来,“草莓去不了宠物店,就得自己在家给它洗,放水池里也不行,必须是打一盆水,让它能把脑袋搭在盆沿上,它才能老老实实让你用花洒冲。”

    “是吗?那我给它在家洗。”

    “好,”他舔舔嘴,“要是草莓不乖你就停手,别把你挠了。”

    “我看草莓性格挺好的。”

    “哼,那是它喜欢你,它从来不朝你伸爪子,以前在家没少咬我,打我,小胖子可凶了,蔫坏蔫坏的。”

    冷冰冰的被子里逐渐染上了两个人的体温,变得舒适。

    余照扭扭腰,嗔怪地拍一下盛寻的头顶。

    “你手老实点!”

    他反而得寸进尺地挪着往上窜,来轻轻亲她嘴角。余照伸手点了点自己另一边的脸颊,盛寻听话地指哪儿亲哪儿,凑近碰了碰。

    余照礼尚往来去回亲他皮肤滑腻的侧脸。

    两个人小朋友一样互相亲脸颊,在盛寻又一次亲过来的时候,余照扭头,将自己的柔软嘴唇送了上去,他立刻就笑了。

    “怎么办,喜欢死你了。”盛寻念念叨叨,将她搂得更紧一点。

    注视着平躺的余照,眼睛里都是柔软爱意,他在旁边趴着,慢慢捋顺余照的长发,想起来今天的见闻。

    “圆圆,我今天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听到我旁边桌的两个男生说话。”

    “嗯。”

    “他们在说其中一个人的女朋友,说那个女生长得不好看,但是身材好,而且花样多,我真服了,我以前一直以为大学生都很有素质,很有内涵。”

    “这是个别现象,个人素质问题。”余照想了想,“恶心死了,侧面印证了这人不行,人品不行,别的也不行。”

    “为什么这么说?”

    “嘁,”余照无语,“他要是行,女孩也不至于想花样百出的办法...你看我干什么?本来就是,我也曾经是已婚人士,我多多少少有点发言权吧。”

    他嘴角抿起来,“是,你有。”

    “这种会跟朋友分享女朋友私密事儿的人最low了,呸。”

    “我看他好像还拍照了,后面还拿手机给那个人看。”

    “啊?下次再遇到他记下来他的衣服细节,曝光他,好贱的男人。”余照恨恨。

    “我以前大学也有这样的,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啊?我隔壁寝室的女生,她会偷拍她室友换衣服的照片,给她异地的男朋友看。”

    “没说过,那她室友是怎么发现的?”

    “有一次她们坐在一起,她玩手机的时候翻相册,被偷拍的女生认出来自己的背了。人都是那点构造,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偷拍的。”

    “就是。”盛寻将脸埋在余照的肩膀处,“对了,我邀请王梓十一的时候带江帆来汇江玩。”

    “真的?”余照两眼放光。

    “嗯。他说问问江帆的意见。”

    余照像是摸草莓一样,胡乱揉揉他的脑袋,“太好了,那十一假期我可得规划一下,问问我室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地方,咱们吃个遍。”

    盛寻隔着睡衣咬住她肩膀磨磨牙,将余照紧紧抱在怀里睡着了。

    可惜的是,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事与愿违,一周后。

    桂花圆圆:【十一他们俩不能来了[沮丧.jpg]王梓说自己有事儿得回家。】

    橘子:【好,知道了。】

    桂花圆圆:【等到寒假我再跟他们说。】

    橘子:【不用了。】

    方小小最近的变美事业从美容变成了健身,瑜伽垫就铺在余照和她的床之间,正大汗淋漓地跟着视频做有氧,余照小心爬下床,将夏季的衣服悉心叠好,一件一件收进箱子里,凉爽秋季已经到来。

    五分钟后,方小小那边的动感音乐停下来,余照也开始了往衣柜里挂秋冬季的衣服。

    外套微微起了褶子,应该拿出去熨熨,转念又想,还是自己买个挂烫机更省钱吧,于是开始找不知道陷落在哪件衣服下面的手机。

    方小小喘匀了气,躺在瑜伽垫上看卢慧。

    “卢慧,最近我聊了个汇江大学的男生,今年大一的学弟。”

    “嗯哼。”卢慧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方小小爬起来,改成平板撑的姿势。“感觉学弟就是跟学长不一样,不会张口工作闭口实习的,也不会满嘴一个月挣多少多少,跟我炫富,他可有意思了。”

    “是吗?”

    “嗯,说话特别搞笑,他还跟思然一样,都喜欢玩那个守塔的游戏,上次说带我去网吧四黑但是我没去。”

    余照求救地望向卢慧,“能给我打个电话吗?手机找不到了。”

    “好。”卢慧垂眼看手机,再次续上方小小的话题,“四黑?不都五黑吗?”

    “另外两个也都是他室友,据他说他们寝室四个人里三个都沉迷玩游戏,就有一个格格不入哥啥也不玩。”

    “哈哈,什么鬼称呼啊,格格不入哥,不知道以为念咒语呢。”

    “我那个网友给我发过自拍,他背一个企鹅书包,以后我就在寝室叫他企鹅书包了啊。”方小小歇一歇继续说,“企鹅书包他们对那个格格不入哥可好奇了,说他特别神秘,就在开学的那天晚上在寝室住过一晚。”

    “是吗?”卢慧在书架上将薯片袋子捏下来,边开袋边听方小小继续说。

    “那个室友每天只在寝室里午睡,跟他们都不怎么说话。就是你问的话他会回答,但是他不会主动跟室友说话,跟游戏里那NPC似的,问一句答一句。”

    电器五花八门,余照专心致志挑挂烫机,挑花了眼,都没听室友说什么。

    “除了上课根本看不见格格不入哥的影子,但据说长得很好看,跟网上那种奶油男明星似的。”

    “啥样啊,让企鹅书包拍一张他室友瞧瞧呗。”

    “那好像有点难,”方小小惋惜地摇头。

    “以后有机会的吧,哦我没说重点!重点是,军训结束以后,大家不都穿自己的衣服上课嘛。那个哥的衣服挺好看的,其他室友就想要链接,他说他没有都是家里人买的,说让室友上网搜搜,结果一件普普通通的卫衣还要三千多,震惊了大家伙,他开学以后快递都没怎么断过,经常收快递,基本上每天中午回寝室,都拎着快递袋子,打开就没有便宜货。”

    “这么有钱啊?”卢慧接话。

    “但企鹅书包说他室友平时可省了,都不叫外卖,天天吃食堂,看样子一点都不像有钱人家富养长大的。再加上他寝室的东西可少了,收到了就提走,好像在校外有住的地方呢。这三个人就猜,格格不入哥可能在校外和别人同居,甚至说不定女方是那种很有钱工作了的姐姐,他手机屏幕的壁纸是个抱着猫的长卷发女生,一看就是家里拍的照。”

    “啊?”卢慧脸上的不能接受一闪而过,“不过也能理解,真要是像企鹅书包说的,长那么好看,那也是有可能的。”

    “唉...”方小小翻身回去,打开有氧健身的视频时说,“咱们以后能不能养个小男生啊,我也想要个乖乖软软的小男孩天天等我回家,开了门就过来像个小狗一样迎接我。”

    她补充,“就那天咱们看见过的,学校表白墙男主的类型就可以。”

    寝室用不了电器,想用挂烫机需要去盛寻的住处。

    余照在选地址的时候纠结了一下,选择了网吧,这样到了随时有人代收,正好盛寻就顺带着带回家了。

    【我买了挂烫机收货地址填网吧了,你看着点,到了就带回家。】

    也没管盛寻回不回复,她放下手机继续叠衣服。女生的烦恼真的好多,比如“一到换季就没衣服穿综合症”一年要犯四次,每次都对自己上年这个时间段在穿什么脑袋空白,最后得到的结论永远是,买新的吧,没衣服穿。

    直到自己的小区域再次整洁,余照才舒了一口气,坐在座位上捶捶腰。

    姜远:【今天能见个面吗?有事儿商量。】

    余照手指挠挠眉毛,【在哪儿啊?】

    【你们学校附近就行,我已经快到了,找好位置告诉你。】

    【好吧。】

    余照收拢手机,换衣服的间隙打开盛寻的聊天框,安安静静的,他在干嘛呀?

    今天是周六,此刻才下午四点,网吧一推门进去人流爆满,甚至还有没开到机器干脆站在别人身后观战的几个,生意超好。

    “22号机呼叫服务,22号...”

    她跟急匆匆从吧台里往外走的小黄对上视线。

    “老板娘。”

    “啊哈哈,”她至今还对这个称呼不适应,尴尬地笑笑,“盛寻呢?”

    “他在小隔间补觉呢,昨晚周五生意好,我们都忙不过来,他跟着熬了一宿。”看余照迟疑,他说,“你有事儿就直接进去喊他呗,他又不会生你气。”

    “22号机呼叫服务,22号....”

    “你快去吧。”余照示意广播。

    “好嘞。”

    不忍心把累了一天的盛寻吵醒,余照转身推门出去,去姜远说的店里赴约。

    姜远的状态好差。

    眼袋如同一条盘踞的虫子,松松垮垮坠在他的眼下。

    “你怎么了?”

    “我被薛冉冉骗了,”他握紧手里的杯子。

    余照把视线挪到他露着胳膊的半袖上,随口问。“你穿这不冷吗?”

    他举起旁边凳子里的外套,见状余照点点头。

    “薛冉冉...她不止没有收手,甚至换路线了,饭托能挣到的钱已经不能满足她了。”他凄凉地说,“要不是....要不是我把她堵在宾馆门口,她还不承认....”

    余照问,“宾馆?她跟你爸合伙搞仙人跳?”

    “哼,”他笑起来。

    这笑容不知道为什么,带给她一点毛骨悚然的感觉,她不安地瞄了眼手机,盛寻还是没回复,如果他醒了,肯定会第一时间回复她。

    “你也知道仙人跳啊?”

    “嗯,听说过。”

    准确的来说,年年都有新的诈骗套路,层出不穷,作为一个生活在2020年的人,此时此刻的骗术套路多多少少都在新闻里见过。

    “她跟我爸换了路线,不约人喝咖啡了,约人直接去宾馆。刚进门,我爸就去敲门,说是薛冉冉的亲生父亲,说他的女儿今年10月份才成年,要带男的去报警,引导对方私了,一次封口费至少就得五六千,有时候上万,赚大了。”

    余照哑口无言。

    姜远喃喃说,“到底是哪儿出问题了呢?我最近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让她一步步走到现在的?她以前看到我还会脸红,可现在都不愿意见我了。”

    “哈哈,我说错了。”他摩挲杯子,“是不耐烦见我了,让我别挡她的财路,说自己要在成年前,能多挣点就多挣点。”

    他痛苦地把头磕在桌子上,“余照,我对不起她。”

    “我爸直到现在还想拉我入伙。”他抬起头来,抹了把脸,眼神都黯淡下去。

    “他说因为我是他儿子,所以他想带着我赚钱,以为我不了解他吗?他就是觉得我有病,所以把我拉进去。以后出事了,他就把罪往我身上推,让我替他背锅!反正我是个精神病,跟他妈的,有个免死金牌似的。”

    他说到激烈处,头疼似的捂了一下脑门。

    “余照,我好后悔没听你的,如果上次见完你,我就去举报他们,也许....”

    “行了,事情已经这样了。”余照看他陷入懊悔里,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

    “你要不要找找薛冉冉的爸妈啊?跟她父母说说,管得严一些,别再让她参与这些乱七八糟的,哪次河边湿了鞋可就追悔莫及了。”

    “好。”他点点头,“这次听你的,不过我不知道她家住哪儿,我得打听打听。”

    每次见姜远,他不是噩梦缠身,就是因为自己影响了另一个人的命运痛苦,余照也觉得无能为力,姜远似乎把她当作了一个情绪上的垃圾桶,说完了自己的痛苦会减轻一般,但接收了这样负面情绪的余照可不算好受。

    只能秉着能帮一把是一把的原则,一个月听一次姜远的忏悔录。

    “我去个厕所。”他搓搓胳膊,顺带着拿起外套,在经过余照身边时,脚步顿在原地,忍无可忍一般低吼。

    “别骂了!”

    “什么?”

    余照茫然地抬头。

    那几秒在她的视角里真的很漫长,以至于事情过去了好几天,她都能清晰回忆姜远抬起来看她的双眼,满是戾气,满是凶狠。

    她甚至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

    姜远向前一步,用手里的衣服直接糊在余照的脸上,她下意识往后仰身想躲,失去平衡被凳子带倒,后脑勺重重磕在地上,摔得她天旋地转,痛苦地哀叫了一声。

    但姜远并未松手,而是跟上来两只手摁着外套,死死闷住她。

    余照因为缺氧和头疼意识模糊,伸手徒劳去扒姜远的手,仅剩的听觉里,除了尖叫,还有姜远歇斯底里的怒吼。

    “我让你别骂了,别骂了!为什么骂我!去死!!去死啊!!!”

    醒过来的时候,入目一片纯白,余照想抬起头来却后脑一阵刺痛,脑子里的零件摔错位了似的,连忙放松脖颈,但意识回了笼,这疼劲儿就过不去了,所以她娇气地发出一声不开心我好疼啊鼻音。

    “还知道疼呢?”冷冰冰的调子。

    她缓慢侧头,盛寻将自己的凳子往前一点,凑过来看她。

    她是不是摔得失去了面部表情的识别能力?不然她怎么会在盛寻的脸上看到这副模样?眉毛都快竖起来了,嘴巴紧紧闭着,整张脸都绷得紧紧。

    他抱着胳膊,双臂交叉,深深呼出一口气。

    重新瞪着余照。

    “你知道你因为缺氧晕过去了吗?你们吃饭的店里,三个男人才把姜远拉开,说你当时都没意识了,谁也不敢动你,直接叫的救护车。”

    说完这些,他从眼头红到眼尾,神情依旧是愤怒的。

    “姜远后来回过神来,说你还磕到头了,检查以后幸好没脑震荡。”

    “是么,那挺好的。”她蔫巴巴。

    “挺好的?!”他声音立刻就拔高了,直喘粗气。

    “我说没说,你们吃饭要带着我?你都去找我了你为什么不叫我啊?”

    “不是说你在睡觉么。”不敢动脖子,余照逃避地闭上眼睛。

    “我就是死了,余照。”他气愤地重复,“下次有这种事儿,我就是死了,你也得把我从地里挖出来,把我的骨头摆在你旁边。”

    说完了他才意识到自己话里的漏洞,连忙快速说。

    “没有下次了,以后不许见姜远,他自己也说了,以后不会再见你了。”

    难以忍受地闭了闭眼,“你知道我接到姜远的电话多崩溃吗?我真的差点就要疯了,被你活活吓死。”

    见姜远确实危险系数太高了,余照也这么觉得,姜远之前那么多次的正常表现使她麻痹大意,忘了他还有会随时癫狂的可能,不见更好了。

    她珍贵的小命,她必须要珍惜。

    “他是不是很久没吃药了?我看他好像有幻觉,一直说什么别骂了。”余照随口说。

    盛寻无语,“你管他吃不吃药?你管他有没有幻觉?”

    “我就问问,你什么态度啊?”

    “我什么态度?我特别生气!在我眼前你都能受伤。”他坐不住了,气愤地站起来,一句一顿。

    “我现在,对姜远这个神经病生气,对睡觉的我自己生气,对一点都不防备的你生气,气死我了。”

    “别这么激动行不行啊,你声音大我就头疼。”

    “余照,你给我保证,以后不跟姜远有任何联系。”

    “嗯。”

    “嗯是什么意思?”

    “我保证。”

    显然口头保证在他那里效力是不够的,盛寻将余照的手机从床头拿过来,解锁后动作麻利把姜远的联系方式都删了。

    “诶?你知道我锁屏密码?”

    他只是冷哼一声。

    “我真的想不明白,你忘了姜远捅过你五刀的事是吗?”

    “没忘啊。”

    “没忘你还管他干什么?”

    “那不是...他挺苦的吗?有一次给我打电话跟说临终遗言似的,让人听了很不好受,我就想着...”

    “你可真行,你对他心软,怎么对我心那么硬?说不联系就不联系,把我扔了不闻不问的。”

    “不是,这哪是一件事儿啊?你怎么能混淆到一起去。我不联系你你不是也在家好好的吗?有爸妈,有哥哥,都爱你,我操什么心?再说本来对他也没那种想法啊,我们一个月才吃一次饭,有时候都不怎么说话,吃完就走。”

    他嘴角一歪,一副我根本不满意的表情,越说越上头。

    “余照,他说你像他妈,把你当作他妈,但你不会真把他当儿子了吧?”

    “什么?”余照眨眨眼。

    “你要是母爱无处安放,咱们家现在还有只猫呢,你安它身上,至少它不会把你送医院来。”

    余照都不顾后脑勺疼了,飞速将脸扭到另一边去,气到极点一句话都不说。

    站在旁边的盛寻这才重新坐回来,伸手去捞她的手,有点尴尬。

    “我说错话了,最近几天我都没好好睡觉,今天这事儿把我吓得要死,这话根本不过脑子,我错了。”

    余照愤怒把他的手甩开。

    她也认同以后再也不见姜远,但是盛寻这句话实在是太气人了,什么叫无处安放的母爱啊,她跟姜远同龄她有什么母爱,想到这,她不解气。

    “滚。”

    “别生气,我..我没长脑子,说错了。”

    “我让你现在就出去。”

    她清晰听到了身后人深深的吸气声,好啊,现在都能跟她对着发脾气了,这样的态度惹得她更不高兴了。医学奇迹再现,余照腾地坐起来,将自己的枕头扔到他身上。

    “快滚!别在我眼前跟我吵架。”

    “滚就滚。”他弯腰把余照的枕头捡起来拍拍灰,转身就走,余照在他出去的时候才发现他甚至踩着双拖鞋。

    那又怎么样?

    以前盛寻不长嘴低头挨骂,她觉得这人没劲。现在长了嘴,伶牙俐齿的,倒是能把她呛得高血压,气死人了。

    她安稳睡了一觉,下午护士就通知她可以出院了,没什么大事儿自己养养就好。

    打开病房门才发现门口还蹲着一个穿拖鞋的。

    余照还在记仇,看都不看他就往外走。电梯里偷瞄他的时候,才发现盛寻虽然跟着她,但也还是一脸的不忿,也没有要跟她说话的意思。

    今天这杠就抬到底了,她在心里默默与盛寻宣战,论冷战她可是专业的,看谁先忍不住跟谁讲话。

    反正输的不会是她。
新书推荐: 前世被团灭?重生拉着残王入洞房 虫族之家养小废物是雄虫? 开局宗主暴毙,我成了新宗主 玄幻:谁让你们这么脑补的? 谢总轻点宠,恶毒女配真没撩你 新奥特:从捡到一个拐杖星人开始 人在网王,别人训练我躺平 大婚当日被悔婚,我当场改嫁他叔 离婚当天,被前夫小叔拐进民政局 四合院:游走两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