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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情之人

    天下修仙门派共分为三大派,凌霄宗、箫鸣阁、神木谷,本来另外还有蓬莱岛,只不过蓬莱仙人常年不在岛内,四处游历,岛中的徒弟不过是他游转人间时收养的孤儿,平时只学些强身健体的法术,帮他料理岛内的奇花异草,并不系统的学习功法,也并不会参加门派之间三年一度的摘星大会,明面上是互相切磋学习,实际上只有在大会上摘得魁首的门派才有资格为三大门派之首,凌霄宗已经蝉联几届,箫鸣阁和神木谷不得不退居第二,以凌霄宗为首。因此现在被人们谈论最多是凌霄宗,蓬莱岛逐渐被人剔出四大派。

    凌霄宗为三大门派之首,掌门人为长右。凌霄宗坐落于陡峭的凌霄峰,云雾缭绕,山川起伏。宗门建筑雄伟壮观,青色琉璃瓦门闪耀着神秘的光芒,显示出天下第一大宗的巍峨气势。宗派内苍翠欲滴,青松掩映,一片祥和之气笼罩其中。凌霄宗内部又分为三支:紫霄峰、长霄峰、莲霄峰。紫霄峰为长右掌门执掌,掌门座下只有两名弟子,唐云齐与松雪。

    紫霄殿内。

    地面全用汉白玉铺砌,亮光闪闪,一眼看去,使人生出渺小之心。殿正中立着一男子,一袭白袍,约莫三十左右,身姿修长,面目俊朗,一派仙风道骨之气,此人正是凌霄宗掌门人,长右掌门。

    “禀师父,夷庆山的难民已经全部安置好了,后几日的吃食和衣物也在准备了,只不过神木谷较远,所以神木谷的弟子还未到夷庆山,但他们已经传信,三日后必到,到时我派的弟子便可稍歇歇了。”

    “嗯,这些日子你辛苦了,后几日的赈灾让松雪领人去吧。摘星大会已临近了,你的剑法练的如何了?”

    “破空剑法已到第六成,弟子最近又有所参透,到摘星大会时,必能突破第七成。”

    “不错。”长右掌门闻言点了点头,到了第七成,到摘星大会才有夺得魁首的可能,他们凌霄宗已经蝉联几届魁首,断不可在今年与其失之交臂,而他的大弟子唐云齐,便是最有望夺魁首的人选。

    唐云齐从小天赋异禀又极其勤勉,才15岁便将凌霄宗独门秘籍破空剑法练到第六成,破空剑法虽前六成与寻常剑法无异,但也鲜少有人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功力。等他攻破七成大关,便可引天地之力注入剑中,威力增加一倍,到时摘星不在话下。

    天纵英才,少年意气风发,来日凌霄宗必定稳坐天下第一大修仙门派的宝座。

    “你平日练剑的同时,也要注意身体,不可操之过急,明白吗?”

    “弟子明白。”

    “行了,下去吧。”

    “师父,弟子还有一事。”

    “何事?”长右掌门斟了杯茶,轻摇茶盏,慢条斯理地浮了浮茶水。

    “弟子在夷庆山一家人肉铺中,发现魔族出没,他们似乎在找什么人。”

    “魔族?”长右掌门放下茶盏,若有所思。

    自三万年前仙魔大战后,魔族便就此销声匿迹,一直也不曾听到魔族有什么动静,他们为何出现在偏僻狭小的夷庆山呢?虽说夷庆山闹灾荒三年,大地之气消散,怨气弥漫,但远远吸引不了魔族的注意,若是出现几个修为地下的散妖倒还有可能:“领头人是谁?”

    “魔族魔神,蠃鱼长彻。”

    长右掌门手一顿,但面上还是泰然自若的样子,魔族到底在找什么,居然出动了长彻:“你可查清楚他们在找什么了?”

    “弟子随着魔族的气息前去探查,还未发现有什么异常。”

    长右掌门皱眉,不悦道:“怎可如此莽撞,那蠃鱼是上古异兽,我派长老级别的才尚且勉强抵挡,你怎敢随魔族气息而去。下次不可再这样了,什么都没有你自身安全重要。”

    唐云齐拱手:“弟子明白,弟子谨记。”

    “这件事我知晓了,明日自会和各位长老商议,你切忌不可外传,以免引起恐慌。”

    “是师父,那可要通知其他两派?”

    “不必,待我确定后,再通知不迟。”

    “是,弟子告退。”

    第二日一大早,唐云齐便提着些新鲜吃食和几件衣物来了。

    “倾欢,你可起来了?”唐云齐站在正屋面前轻声喊着,两只手都提着东西也无法敲门。

    话音刚落,门便被打开,陆倾欢显然是刚从床上挣扎起来,衣衫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眼睛半睁,头发凌乱的披着。看见唐云齐便侧身让开,让他进来,其中一只手还在揉着眼睛,好不迷糊。

    唐云齐活了十七年来哪见过这般情景,当即脸红了个透彻,说话声音也变得结结巴巴:“你……你怎么……你……”

    “我怎么了。”陆倾欢不知他为何神色大变,只是低头看了看他手中的东西:“你快进来啊。”

    “我不进去。”唐云齐勉强利索的说完这句话便马上背过身:“你先洗漱好,我……我再进去。”

    “为什么。”陆倾欢说着便伸手拽他的衣服,想把他拽进来:“你进来我再洗漱也可以啊。”

    “不可。”唐云齐声音忍不住变得严厉,将手中的东西放下,转过身闭眼将陆倾欢推了进去:“你快去洗漱。”说罢,将门迅速关上复又转身。

    唐云齐闭上眼睛深呼吸,心神渐渐归于平静,脸上的红晕也终于褪去,心想:不行,不能总是让这丫头衣衫不整的出现在人面前。

    不过闭门不过六七分钟,陆倾欢复又打开房门:“云齐,你进来吧。”

    陆倾欢脸上的水珠一看就是刚擦干净,还有几滴挂在脸庞,不过衣服倒是穿的整齐,唐云齐又上下打量了一下,才踏进房门。

    不知道这姑娘怎么着急忙慌的。

    “这是这两天紫霄峰新到的水果,我给你拿了一点过来,然后这些衣服是借竹意师姐的,你好生穿着,别弄坏,待我过几日去集市上给你买几件回来,再将这些衣服还回去。”唐云齐将衣服拿出来,一件一件叠好,放到桌上,又将水果分盘摆好,端到她面前。

    “你们紫霄宗的弟子,待人都这么好吗。”陆倾欢看着他忙来忙去,又看了看新拿来的衣服,有一股特别的清香,和唐云齐身上是一个味道。

    “那倒也不是。”唐云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对了,我要跟你说一件事情,你要认真记着。”

    陆倾欢看着唐云齐逐渐变严肃的神情,她也端端正正的坐好。

    “以后,你……”唐云齐像是有些难为情:“非礼勿视,你……你……你以后不可再衣衫不整的出现在男子面前。”

    “你怎么又结巴了。”

    看着陆倾欢的关注点显然跑偏,唐云齐难得严厉出声“你先说你记住没有。”

    “记住了。”

    看着小姑娘乖乖的坐在桌前吃梨,唐云齐将他带的吃食都从食盒里拿出来,摆到她面前。

    陆倾欢看着面前的菜,不由得眨了眨眼眼睛:“云齐,你对我真好,这是我自有记忆以来见过最好看,闻着最香的一顿饭了。”

    “?”

    唐云齐看着眼前五道菜,除了五味杏酪鹅是凌霄宗特有的吃食,他带下来给她尝尝鲜,像青笋都是寻常人家惯吃的,有些在菜馆里也买得到,实在是担不起这个最字。他知道陆倾欢被亲人买到肉铺,以换取银子,但他下意识便觉得在闹饥荒之前她应该是衣食无忧的,毕竟这么可爱的小姑娘,谁又忍心对她不好呢?

    “我不记得父母是在我多大时去世了,但是自从父母去世后,我便一个人生活,吃百家饭长大到七岁。到后来被人领回家,还是迫于邻里街坊的压力,我舅舅舅妈没办法,但是接回家后就把我关在柴房里。”

    “我被关在柴房的时候,舅舅舅妈说家里没钱,喂不饱这么多人的肚子,所以每次只给我吃一顿饭。但是每到吃饭的时辰,他们总是忘了放我出来,然后等我出去的时候,他们差不多都吃完了。所以一到饭点,我就不停的敲门,提醒他们。其实我不想敲门,也不想吃他们的饭。但是我肚子太饿了,我受不了。”

    她放下筷子,看向唐云齐,一字一顿道:“肚子饿可太难受了云齐,索性后来闹了饥荒,我反而比他们更能适应饥荒的来临,反正我从来都没有吃饱过。不过自饥荒后我被从柴房里放了出来,看到了舅舅舅妈也因为吃不饱而发昏的模样。”

    “所以是你舅舅舅妈将你卖到肉铺?”

    “不是,是舅舅将我和舅妈都卖到了肉铺,在你救我的三天前。在我和舅妈之前,还有两个人,一个老人和一个小女孩。那个老妇人好像快死了,老板怕死人肉卖不出去,所以先把那个老妇人砍了卖了,然后是那个小女孩,那个小女孩是被买主点名要的。舅妈就是你救我那天死的,你要是不来,下一个就是我了。”陆倾欢淡然的叙述着,没有丝毫的愤懑或者恐惧。

    她永远都是一副淡漠的神情,说话永远都是平铺直叙,没有情感起伏。这段对夷庆山的百姓来说是段混沌不堪的,终生不愿再回忆的往事,对陆倾欢来说仿佛只是她平淡生活中的一个插曲,换一种生活方式而已,于她而言都没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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