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芮搭腔道：“对啊。”

    许观南生生从温芮的语气中听出一点挑衅的意味。

    她冷笑：“随便你们怎么说，这幅画我自己拿着了。”

    “你脾气怎么这么大。”她听到听筒中传来傅舟漾模糊的声音。

    “我开免提了，你自己跟他讲吧。”温芮说。

    “谁要跟他讲话，你俩没事吧。”

    许观南挂断了电话，她觉得自己就快要气出毛病来。

    高中时候许观南就很喜欢傅舟漾，当时他高三，家境好样貌好成绩好，追求者数不胜数，甚至还有不少初中生在学校表白墙上轮番投稿表白。

    许观南当时高一，因为长得漂亮也算是小有名气，本来对他没什么感觉，直到有一次她在学校超市结账忘记拿校园卡，正要尴尬把东西放回去的时候，傅舟漾从后面过来替他结了帐——25.5块。

    她当时就沦陷了，成为傅舟漾追求者大军的一员，当时年轻气盛，天天大张旗鼓跑到傅舟漾班上，又是送情书又是送礼物，没课的时候就跑到后门去偷看他。

    很快年级就传开了，高一（3）班的班花许观南对傅舟漾展开了猛烈的攻势。

    可惜傅舟漾一心只读圣贤书，对她一点兴趣没有，还觉得烦，情书也丢了，礼物也扔了，后来干脆找老师拿钥匙把后门锁上了。

    许观南也不气馁，教室去不了，就去男厕所堵他，许观南也没打扰他，就在门口看他两眼，傅舟漾不胜其烦，最后干脆直接对许观南放了狠话。

    她依旧记得他当时的神情和语气，是极致的不耐烦，他让她滚，说对她永远不会有兴趣的，让她滚远点。

    许观南心气也高，当时因为画画的好还有点傲，被傅舟漾这么一对待，她也不再去找他了，一直到他高中毕业，她只在毕业典礼上远远看了他一眼。

    两人再次相见是在许观南大学的时候，当时她第一次去温家老宅，她本来是万般不情愿，她一点也不想和温芮扯上任何关系，也不在乎温家的身份地位。

    结果没想到在温家碰到了傅舟漾。

    再次见面，许观南发现自己还是喜欢他，因为傅舟漾，许观南觉得有温家这层关系也不错。

    傅舟漾好像压根都不记得她一样，看向她的目光漠然，不过对她还算客气。

    许观南还在想办法追他的时候，傅舟漾开始主动了，两人互换了联系方式，傅舟漾偶尔也会给她发消息，还开车带她去江边看了烟花秀，给她买零食买蛋糕，带她看电影，她觉得傅舟漾应该之前也是喜欢过她的。

    不喜欢她的话怎么会跟她表白呢。

    虽然在一起之后他总是很忙，经常出差，两个人半年也没见上几回面。

    结果傅舟漾的喜欢压根都是装的，后面连装都懒得装，他也不见得喜欢温芮，就是喜欢温家的权势而已。

    她真是瞎了眼，看男人的眼光太差。

    -

    夜已渐深，空中忽然卷起了大风，呼啸的风仿佛要将道路两旁的树木连根拔起。

    许观南等得极为焦躁，时间像是慢了很多拍，心里积压着一股难以描述的情绪，反正不太令人愉快，她看了一眼时间，和与他们约定的时间晚了差不多十分钟了，还没有来。

    “算了，”许观南从桌子上拿起画框，“我不等了，这画我还回去。”

    刚走到门口就碰到傅舟漾的车停到门口。

    大雨冲刷着窗户，阻挡了些许视线，许观南看见傅舟漾拿起伞到副驾去给温芮开车门，温芮穿着玫粉色的吊带和修身的黑色长裤，头上戴着鸭舌帽，光鲜亮丽跟个女明星一样，一下车傅舟漾就贴心地将伞举过她的头顶，顺势给她披上自己的外套。

    许观南捏紧了手中的画框，只觉得可笑。

    两人一路举着伞过来，温芮跟她打招呼：“哈喽，久等了抱歉。”

    许观南看都没看傅舟漾一眼，将画框抱在怀里。

    温芮伸手过来，许观南转身躲过。

    温芮一愣：“你什么意思？”

    “这意思还不清楚吗？”许观南漆黑的眼珠盯着她，“不想给你了啊。”

    “你想让我爸怎么看你？答应的事情做不到。”

    “随便他怎么看，这画我就是不给，你很着急吗？”许观南作天真状看向温芮。

    温芮的笑容也绷不住了，从小到大哪受过这气，以前许观南都是任人欺负，哪会反抗。

    她变了脸色：“你到底给不给？”

    “这画不是给温汝知的吧，你哪会这么好心替我着想，你只会给我挖坑让我往里跳。”许观南退后一步，“别给我装了行吗，这画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给你的。”

    “别无理取闹了行吗。”傅舟漾忽然开口道。

    “关你屁事，”许观南冷冷道，“你没看见我都懒得搭理你吗？非得凑上来插一句嘴，这事儿和你有关系吗？能不能滚？”

    傅舟漾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没想到许观南会这么不给他面子。

    温芮拉了拉他的袖子，他脸色这才好看一点。

    许观南看着他俩这样就烦：“滚，都给我滚。”

    “许观南。”温芮忽然意味深长道，“你想清楚你这样做的后果。”

    “怎么？你要把我杀了吗？”许观南抬眼看向她，“如果你要把我杀了那我就考虑一下后果。”

    温芮摇摇头：“法治社会。”

    “那你给我啰嗦什么，赶紧滚。”

    傅舟漾忍无可忍：“许观南！”

    许观南：“滚。”

    温芮商量的语气：“我再问最后一次，这画给不给我。”

    “不给，”许观南干脆道，“明天我就还给人家。”

    傅舟漾沉下脸：“走吧，跟这种泼妇有什么好说的。”

    温芮没再纠缠，走之前看了许观南一眼：“赔钱的事别忘了。”

    等他俩走得远远的时候，许观南一口气才顺了下来。

    -

    外面依旧是瓢泼大雨，许观南等了半小时，雨还没有小下来的迹象，再等下去最晚的一班公交都等不到了。

    对面有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她干脆一鼓作气淋着雨冲了过去。

    她今天就穿了一条白色长裙子，还好内衬比较厚，不至于走光，她在门口拧了拧裙子的水，又将凌乱的头发弄了弄才进门。

    她买了包纸巾擦了擦身上的水珠，撑开伞出了门。

    这里离她住的地方不算近，也就六七公里差不多，不远处有个公交站可以直接坐车到她住的地方楼下。

    她到公交站坐下，不知道等了多久，要等的公交一直没来，点开app一看发现这个晚班车这几天停运了。

    她撑开伞，隔绝了瓢泼的大雨，小心护着手中的画框，雨滴在伞面迸溅，声音震耳欲聋，这场雨下得格外大，她顺着街道一路向外走，走过这片街道，眼前就是市内唯一的一条江，中间是一道连通着两个区的洛原大桥，下了桥就是地铁站。

    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许观南握紧了手中的伞从旁边的台阶上了桥。

    因为暴雨，江水涨了很多，从桥上往下看，底下暗流涌动，许观南将探出护栏的头缩了回来，有些后怕，地面湿滑，她走得格外小心。

    身边的车疾驰而过，又溅了她一身水，她往人行道边上靠了靠，尽量离马路远一些。

    前面人行道处有一个小型的观光台，许观南抬眼扫了一眼，就见到一个人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身姿挺拔，手扶着栏杆俯瞰着底下汹涌的江水。

    那人一身黑色冲锋衣，没有打伞，暴雨倾盆，他浑身已然湿透。

    她本想直接走过去，刚走过观光台她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见那人一动不动站在那里，还是有点担心出什么事。

    她大步走过去，犹豫了一下，将伞举过了那人头顶，雨滴砸到伞面上发出巨响。

    那人微微偏了偏头，被许观南捕捉到了，他的帽子拉过了头顶，她看不清他的面容。

    “你……”许观南刚发出一个音节，才意识到声音太小了，被暴雨掩盖得什么都听不见，她扯着嗓子吼道：“你没事吧！”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男人个子很高，高举着伞的手有些发酸，她换了只手接着道，“需要帮你叫120吗？！”

    她的话问完之后，男人依旧没有一点动静。

    许观南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伸出手就要去推男人的胳膊，即将要触碰到的时候，男人转过头来。

    夜色深沉，桥灯在大雨之中本就十分模糊，漆黑的雨伞挡住了大部分光线，许观南只看见他模糊的棱角，依稀看得出来下巴很白，她的手顿在半空中，“你没事吧？”

    男人转身就走，转眼间背影就从她来时的方向消失了。

    许观南愣在原地，她收回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