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小女不才,年纪轻轻,位列仙班。

    论天界神仙的来历无非那两样,一靠投了个仙胎,二靠诚心修行。

    而我不一样,我是因为足够倒霉。

    为什么这么说,那是因为我第一世在人间道轮回时,不幸被路过凡间的衰神选中,让他的仙魂儿在我身上附了体,只这么一回,只那么一刻,从此以后,我便事事不顺心、世世皆薄命。

    细细想过我那每一世,做过小乞丐与猪狗抢吃食、小小年纪被卖到红楼做苦役、在官宦人家做丫鬟被主人打断腿、父母早逝被收养的姑姑欺压凌虐至死……诸如此类。

    我连普通人的丰衣足食、天伦之乐都没体验过,更遑论山珍海味、肥马轻裘了,连想想皆是奢望。

    总之,每一世皆是苦命的日子,苦尽甘没来,苦到头了重新起个头接着苦。

    在最后一世的死亡之际,我恍惚的以为,我会继续渡忘川河,过奈何桥,喝一碗不是滋味的孟婆汤,浑浑噩噩的开始新的一场劫难。

    结果确是我周遭一身轻,一个转眼,魂儿已经飘在了天河上,顺着天河一路高飞,在一路的熠熠星光中,就这么飞到了天界。

    就是这样,在历经了整整八世凄惨的轮回以后,衰神为了补偿,便点化了我。

    我一个食不果腹,衣不蔽体,面黄肌瘦的黄毛丫竟飞升了。

    这事儿是司命告诉我的。

    在今天我飞升到天庭的那一刻,天河尽头,一群穿的五彩缤纷的老少神仙,像一片五颜六色的花圃般,在天界飞升必经的河道儿上立着,人头攒动,举目张望。

    他们皆是要来看看,这可怜的倒霉神仙是谁。

    看着周遭一双双滴溜溜的眼睛,一道道关怀和同情的目光,我忽地一阵委屈。再回望前生的悲惨身世,不觉心中又怒又怨,我这一身的怒火和怨气相互碰撞,继而似点燃了般,碰的一下炸了,让我变成了一个沸气腾腾的巨型大烟囱。

    在天河尽头等候我的人,还有一个是司命殿的小仙使,在他的领路下,我带着一身的炽热火海和乌黑怨气冲进了司命殿,把他们全都扑在了司命身上。

    我愤怒地指着他道:“你!为何给我每世的命格都写的这么悲惨!”

    司命是一个看起来约二十五六的男子,他眉眼和善,身形修长,穿着一身玉色仙袍,头上戴着一根白玉簪,初见便觉是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子。

    别看他人模人样的,我后来才知道他可不像面上那么和善。

    我进殿时,他正坐在司命大殿的长几前,手里握着一册玉简,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他见我被一群花花绿绿的神仙拥簇进殿,又听到我厉声质问后,手里的玉简像泥鳅一样抖了抖,差点没握住。

    他稳住手放下玉简,快步走向我面前,展颜对我拱了拱手道:“仙子这可是冤屈在下了。”

    我脑中快速思索了一下,确认了一遍他口里的这个仙子,应该就是区区不才飞升的我了,但是这话是何意,我给了他一个不解的眼神。

    他一本正经的对我道:“因你的命数被神仙干预过,命格吉凶已非我能所控制,我虽司凡人命格,却是管不到被神仙干预过的。”

    遂将我被衰神附过体,所以八世皆是身世飘零不得好死的命格,然后又被提前渡化成仙,一长串的事由告知于我。

    司命还拍拍胸脯,强调自己从不写这么天怒人怨、令人发指的命格,说的慷慨陈词,正气凛然,要不是听见身旁有人叽叽偷笑,我差点就信了。

    不过听到司命这么说,我刚才的怨气已经消了一半,可转念一想,我因一个神仙莫名的遭了这么多罪,思来想去还是心中有火难消。

    所谓出生的牛犊不怕虎,破落的罐子不怕摔,我像个泼皮无赖般抓着司命,在一众仙人的目光下撒泼打滚、蛮横耍赖。

    “你今天定要给我个说法,否则,我就毁了你殿里的命簿!”

    损毁命簿乃是大过,旁边的老少神仙们闻此面色忽地灰白,有人骇得颤着胳膊想来拉我。

    司命星君倒是个好脾气,见我这样也不恼,脸上堆笑看着我道:“仙子莫气,你有所不知,通常凡人要历经千次万次轮回才能飞升,你堪堪八世就飞仙,也算是受了莫大的福泽了,这飞升天界之人,哪个不是在轮回中历经磨难的,不比仙子好多少。”

    听到他又这么说,我那大烟囱已经灭的七七八八了。

    但那些怨气却转成了浓浓的委屈,我不禁泪洒司命殿,拽着司命的衣袖诉说自己的悲伤,将那八世的凄凉孤苦挨个细细说了个遍,抽抽噎噎,边说边哭。

    哭的时候却竖着耳朵,听周围人的反应,众人交头接耳,“是呀,太可怜了……真惨……竟如此命苦……”

    就在我涕泪横飞,正要顺势拿起手里的袖子,想擦擦鼻涕的时候,司命不动声色的从我手里拽出了他的衣袖,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柔声安慰。

    这时,在一阵切切的私语中,一个有些青涩的声音响了起来,他声音不大却能刚好让众人听见。

    “要不再历一次凡罢。”

    周围的切切声戛然而止,我止住了正要往下说的话,抬眼望去,却不知道这声音从何处传来,但心中已有了打算。

    我用衣袖胡乱擦了擦脸,问司命道:“若我再入凡间,可还会受那衰神的影响?”说话也不抽噎了。

    司命怔了怔:“呃……既已飞升,命格自然不会再受旁人影响。”

    我了然于胸,继续追问:“若我再入轮回,司命星君可否写个好命格与我,也算解了我的一桩心事。”

    也不是我非要放着神仙不做,而是我为人的时候,未曾一世领略过人间美好,所有的经历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总结起来就是一个苦字。

    我思忖着这神仙的日子往后还长,再者看看周围簇着的人就知道,天上的生活定是清闲的没边儿,所以当下是要借着这个由头,哄着司命让他给我写个好命格,我也好在凡间和和美美的走一遭。

    我忽闪着两个眼睛盯着司命,满心期待着他的回答。

    司命有些讶异,“这……自古入轮回皆是历劫,仙子可要三思啊。”

    言外之意就是你好不容易飞升了,苦日子到头了,好好的神仙不做,干嘛还要上赶着去历劫。

    但对我来说,滚滚红尘,苦乐爱恨,空感苦恨,却未体验到爱乐,实是一大遗憾。

    我点头如捣蒜:“我确定,只求司命星君你与我个好命格。”

    刚沉寂下来的大殿又起骚动,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阵低语。

    司命抿嘴斟酌了一下,继而展颜开怀:“也罢,既是仙子主动相求,我怎有不应允的道理。”

    我大喜,霎时把刚才的愁闷悲泣都抛诸脑后了。

    碍于命簿的内容不可泄露,司命先是送走了殿中围观的一众仙人,方回身踱步到案前,他展开一册命簿,抬头问我想要个什么样的命数。

    我寻思,这次时来运转白捡了个便宜,既然机会难得,肯定是要方方面面都得称心如意才行。

    于是掰着手指头边想边说,我前几世要么父母早死要么对我寡情,首先,我要我父母身康体健长命百岁,还要他们对我视若珍宝关爱有加。

    第二嘛,穷苦日子我可不想再过了,我想要尊贵荣华衣食无忧。

    第三,我中意的男儿需要与我心意相通,一生一世只爱我一个。

    第四呢,我原先的童年没什么玩伴,最好再给我安排些玩伴陪我……

    我一边说,司命一边在命簿上笔走入飞的记。

    如此这般如此那般的,约摸着说了一炷香的时间,司命从案上抬起头揉了揉眉间,叫停了我。

    “仙子,这命数还是讲究个大致才别有风趣,若是什么都定好了,便也是索然无味了。”

    我思忖了一下觉得他说的甚有道理,再者,命簿的大致方向已甚合我心,细节不纠也罢,当即欢喜的向司命道了谢。

    “多谢星君,星君此举可是帮了我大忙了,不知我该如何答谢星君呢。”

    我说这话也就是客气客气,我一则身无长处,二则没有金银财物,只有一张嘴皮子在凡间历练了几遭,会说几句漂亮话,司命星君既是个神仙,想必也有个七窍玲珑心能听懂。

    果不其然,司命合上册子,站起身向我拱了拱手,露出一个客气的笑容道:“命数已定,仙子自管去轮回井处投胎吧,适才我已表明这是给仙子飞升的贺礼,答谢自是不必了。”

    我对着司命又是假意的客气了一番,随即欣喜接受。

    鉴于我刚刚飞升不识天庭路,出门时,司命特地遣了方才的小仙使给我带路,这小仙使名唤车星,长相清秀,说话恭谨,我甚是受用。

    我飞升前,是在正午的日光下冻死在冰天雪地里的。

    所以刚才飞到天界时,只觉得那白云刺骨,日光寥寥,连吹过来的风都似带着透心的寒,满眼望去皆是道不尽的心酸。

    再从司命殿出来,我心情好了许多,走路变得轻飘飘的,天边那成坨的白云已变得云霞蒸腾,和风徐徐裹着天庭的清气,芬芳四溢,我不由得心神荡漾。

    话说回来,司命说我的气运不会再被影响之时,我应该质疑一下自己倒霉的体质,要不然也不会高兴的这么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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