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化婴灵

    “玉簪!给我!”女童尖细的声音传来,肢体扭曲得异常怪异,一步步朝着三娘爬了过来。

    三娘愣在原地移不开脚,脸上挂满泪珠,女童向她吹来虚无缥缈的紫色烟雾,她便收起害怕的表情,眼神呆滞地抱着襁褓哼着曲调,坐在石头上轻摇襁褓,安抚孩子。

    女童站在她身前,在她耳边道:“三娘,玉簪给我。”

    三娘僵硬的抬起头,将孩子递给她。

    女童愤怒的抓起孩子扔在了温以辞脚前,襁褓落地,一个陈旧的骷髅头骨滚了出来。

    三娘崩溃地大叫着:“孩子,孩子,我的孩子!”她捡起孩子的头骨放在襁褓里,唱着曲调哄它。

    鸢璃有些害怕的向她身后挪去,他将她护在身后道:“娘子别怕,有为夫在。”

    她在忘川地府多多少少也见了些缺胳膊少腿儿的小鬼儿,也见惯了青面獠牙的精怪,但这一个,还是诡异得令她起了鸡皮疙瘩。

    “我的傀儡术竟对你无效,沈无忧,你不愧是护簪人江南沈家的女子。”女童咬牙切齿愤恨地凝视着她,骨节处的声音愈发响了起来。

    无咎听到江南沈家和三娘的名字,一行清泪落下,径直走向了三娘,仍由她们呼喊,无咎两耳不闻,张开双臂抱住了三娘,一声带着疑问哭腔的“姐姐”震惊了在场所有人。

    “姐姐,我是沈无咎,你不认得我了吗?你怎么…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为何嫁给了杀父仇人,你…糊涂啊。”

    “无咎…弟弟?”三娘眸子重新亮了起来,泪眼婆娑地看着无咎。

    “沈无忧,我帮你把弟弟抓来了,说好的玉簪,可以给我了吧,嘿嘿。”女童站在那儿天真无邪的笑着,伸出苍白的小手讨要着玉簪。

    无咎将三娘护在身后,朝着女童嘶吼道:“你休想再碰我姐姐!”

    女童翻了翻白眼,对着一个活死人念了些奇怪的咒语,那活死人便拿着刀向无咎冲来,无咎毫不退缩,尽可能的保护姐姐。

    在刀快要砍过去时,临简拔出剑向无咎冲过去替他抗了一刀,好在,只划伤了手臂。

    “临简!不要管我们姐弟,快走!”

    临简回头对着无咎浅浅一笑,随即与那活死人缠斗在一起。温以辞将她拉到无咎身边,自己也缠斗了上去,直至活死人人头落地,临简和温以辞已气喘吁吁。

    女童不再多说,发动了攻击,温以辞略处下风,鸢璃心急,只好偷偷施了法术控制住了砍向他身后的刀。

    正当她意欲加入时,两个白衣男子拿着剑挡在了他们面前。只见其中一位白衣公子凭空飞起,剑尖一转,便解决掉了包围着他们的活死人。另一位公子突然从天而降,剑刺进了女孩的头颅,伤口处泛着幽幽红光。

    女童绝望的瞥着头上的血,随即诡异地笑着,“你以为解决掉我,事情就完…”

    话音未落,女童便化为了泡影,她的笑容,在鸢璃脑海里挥之不去。

    “多谢二位搭救,不知二位是?”

    “好说好说,我叫天枢,他叫摇光,此地不宜久留,先行离开。”

    众人准备离去,但三娘不语,回头朝那人皮走去。

    无咎皱眉不解地盯着三娘,克制住怒气,他颤抖着身子哽咽问道:“姐姐,你…他可是林氏灭门仇人之子,你为何还要管他啊!”

    沈无怜笑容疲惫道:“姐姐知道,可夫妻一场,总不能弃他于不顾,当年之事,回去再跟你说。”

    言罢,三娘收拾起地上破碎的人皮和那孩子,将他们埋在了后山。

    沈家已经没有了,她便一同去了山下客栈。

    “你没有去处,不如跟着我回王府可好?我为你寻一份差事。”

    “姐姐,这位是温王妃,我如今也在王府。”

    三娘面露感激,起身跪在地上道:“多谢王妃垂怜。”

    鸢璃连忙扶起三娘,但温以辞神色严肃道:“你那玉簪,可否借我一看?”

    三娘警惕地护住了怀里的玉簪,还是无咎从她手里接过玉簪递给了温以辞。

    “温王莫怪,此玉簪乃是祖上世代守护,故姐姐警惕了些。”

    温以辞将玉簪捏在手里仔细摸索着纹路,在那上头,他感受到了那人的气息。

    是她....

    温以辞眼角一滴清泪划过滴在了玉簪上,顿时,玉簪发出了红色的光芒,上面一道道符文显现出来,又很快消散。

    “这玉簪,你祖上怎么来的?”

    “我们江南沈家祖上曾受仙人嘱托,以命守护,待有缘之人来寻,便可完成使命。能让玉簪发光,想来,必定是那有缘人了,玉簪便托付温王了。”

    三娘深呼吸一口气,莞尔一笑,神色轻松了不少。

    安顿好三娘,温以辞便出去安排回京的行程了,待他走后,鸢璃望了望门外,警惕的关上了门。

    “那个...星君,我想问问,帝君为何看见玉簪会流泪,那是他老相好的东西吗?。”

    言罢,摇光和天枢眼神闪躲,慌乱道:“摇光君啊,月下仙人不是还约了下棋吗,阿璃我们先走啦。”

    摇光星君不言,头却点得跟拨浪鼓似的。不等鸢璃说话,摇光和天枢便不见了踪影。

    看来,帝君真有老相好,不知是哪位仙子能使冰块帝君黯然神伤。鸢璃莫名有些失落,大概是沉溺在温以辞的温柔乡太久,她便真有种错觉温以辞是她的了。

    老相好三字,字字都在提醒她,这场姻缘不过是场任务,是司命不计其数的画本子里渺小的一本。

    夜晚,鸢璃躺在床上疼痛难忍,嘴唇已经发白,许是白天对温以辞施了仙术,遭了反噬,温以辞为她寻来郎中,却也不知为何,只得心疼的抱着她彻夜未眠。

    翌日清晨,鸢璃的气色才红润了一些,温以辞为她端来粥,刚用一半,就又接到禀报,城内昨夜一女子又被挖了心脏。

    死者死相凄惨,不同于其他被害之人,这一位死状惊恐,看尸体应是被人活剖出心脏的,地上还有孩子的血手印,可那位女子正及笄,家中也不曾有婴孩。

    “临简,你去查查城内还有几户符合被害者的同龄女子,今夜,兵分三路,定要抓住它。”

    江南初春夜里还是有些凉快,鸢璃经过昨夜腹痛,便独自在客栈休息,留了三娘陪她。

    温以辞一行人守了半天也未能等到,直到客栈上方亮起信号弹,才各自匆忙赶回客栈。温以辞离得最近,故最先到达,刚推开房门,就看到三娘将鸢璃护在身后蜷缩在角落。

    一个红肚兜的婴儿正爬在地上,直勾勾的看着她们。

    “阿璃!”

    温以辞一声惊叫,引来了婴儿回头,鸢璃震惊地凝望着他,仔细回想,她从未告知过他自己的真名。

    那婴孩面色红润,嘴唇乌红,脸上挂着血色泪痕,身上脏兮兮的,骨节处积累的灰尘令肌肤有些发黑。

    “不要伤害她!”三娘恳求地跪在地上,拼命摇头对温以辞喊道。

    那婴儿听见三娘的声音,歪着脑袋打量着三娘,向她冲了过去,停在了她面前,与她四目相对。

    鸢璃倒是不怕这玩意儿,长得还没有地府的一半恐怖,但,突然冲过来,委实吓了她一跳。

    婴儿并未伤害三娘,只是手向她伸了伸,愣了一下,快速冲向窗户消失在了夜色。

    无咎到时,三娘已经趴在地上崩溃大哭,他连忙抱着三娘安抚着他。

    温以辞将地上的鸢璃拉起护在身后,担心的查看她是否有伤,但,鸢璃怔怔的问道:“夫君…刚才唤我阿璃?”

    她此时是人间的公主嘉禾,转世为凡人的珩槿不该知道她叫阿璃,难道,帝君他有记忆?那不就完了嘛,她对着帝君亲亲抱抱羞羞的…

    “娘子听错了,阿璃是何人?”

    温以辞反将一军,周身散发出不容置疑的气势,倒是让鸢璃莫名心虚,不过,她心虚个毛啊。

    “无咎…那个婴儿,是我的孩子。”

    “什么婴儿?”无咎诧异地看着姐姐。

    鸢璃被这吸引,倒是让温以辞松了口气。

    “你说刚刚那个要挖我们心脏的,是你的孩子?可她不是成白骨了吗?”

    “我不会认错的,她肩膀上有朵红色的花状胎记,那就是我的孩子啊!”三娘越说越激动,眼泪越来越多,不安的双手慌乱的抓着无咎。

    温以辞缓缓开口道:“是被炼化了的婴灵。”

    “夫君你还知道这?”

    温以辞知晓的东西越多,鸢璃便越发怀疑他,不禁与他保持了些距离,生怕有记忆的他拔刀劈人。

    “定是傀儡童!这些年,她一直用幻术操控我,让我看到的是孩子而不是白骨,我发现时已经太晚太晚了…我看了她七年,不会错的,求求你信我。”

    “三娘,那孩子不能留了。”

    温以辞的话,让三娘无力的瘫坐在了地上,虽说舍不得,但,也不能让她祸害人间。

    “尸骨在哪儿,得用尸骨召唤出婴灵,再用玉簪刺进心脏。”

    “我埋山上了…若送走她,我的孩子还能入轮回吗?”

    温以辞没有说话,避开了三娘的视线看向了别的地方。

    “我知道了,我挖…”三娘站起身来,精神恍惚的走回了自己的房门。

    温以辞换了一间客房,搂着她睡去,次日,待大家都醒后,便一同上了山。三娘买了些纸钱香烛烧给了孩子,在墓前与孩子说了一些话,便亲自把孩子的骨头刨了出来。

    “三娘,子时我催动阵法时,你便把指尖血滴一滴在孩子头骨,卯时破晓前必须除了它。”

    “好…”

    夜里,临近子时,狂风大作,吹得山里的树叶沙沙作响。温以辞催动阵法后,周围的房门全都开合了起来,发出砰砰砰的响声。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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