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娶妻

    她从柳叶堆里爬起,柳条垂作秀发,她相貌姣好,生得一张极精致小巧的脸蛋儿,其身姿倒真真儿算是“弱柳扶风”了。

    这样一看,那柳逢君多少有些不知好歹。

    “镇口,在哪儿?”

    “本是看在故人面,放你一马,暗示你离开,可你偏不听,又闯进这清水镇来。既是死过一回的东西,我可不怕。”

    说着,柳妖便先行发动攻击,她身后延伸出无数的柳条向鸢璃抽来,而鸢璃轻而易举便躲过了她的招式。

    眼见频频落空,急得柳妖挥动频率越来越频繁,落空的柳条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如鞭子抽地板般响彻。

    当她彻底急眼,踏入鸢璃身侧两米范围内,墙角幽蓝色火焰迅速将二人包围成圈。

    火焰开始绕着她们飞快旋转,形成一道立体光环,快得看不清火焰本身。

    鸢璃从银宝银铃里领取出两只隐翅,嘴唇开合念起咒语,两只隐翅分开一上一下开始绕圈转。

    她屏气凝神,阖眼细观眼前晃动的光亮,随着光亮缩成一个光点,她紧盯着它直到它从光点幻化出整个白日街道。

    耳旁的叫卖声与街道熙熙攘攘来往的人群,都加剧着眼前的真实性。

    身后,胖大娘急匆匆的带着个婆子朝柳家冲去。

    鸢璃跟上步伐,穿过紧闭的大门,眼前已是黑夜,院中来往婢女皆端着盆血水从那道房门里出来。

    想来,这是柳妖生产那夜。

    踏进产房,产鬼的血铒线正连着她腹中的胎儿,只是她生产之时便是法力最弱之时,丝毫未曾发现那只产鬼。

    柳妖满头大汗,身侧胖大娘正满脸心疼的为她擦去冒出的虚汗,

    胖大娘怒斥:“你这产婆究竟能不能行!小姐已生产六个时辰了,浑身力气都快用光了,为何还不见孩子有动静?”

    “小姐这胎位本是极容易生产的,可不知为何,就是迟迟生不出来,老婆子我接生半辈子了,从来没见过这等怪事。”

    屋内人惶惶担忧之际,产房门被推开,柳逢君不顾众人阻拦走了进来。

    床上柳妖虚弱道:“青郎,快些出去,男人入产房,对你前程不吉利。”

    闻言,便有下人上前阻拦,可男人眼神凶狠,还未开口便将其斥退。

    “小姐你快别说话了,家主也是太过担忧您,才会不顾一切闯进来,你仔细着肚子里的孩儿才是啊。”

    听胖大娘这样说完,柳妖眼神中洋溢着幸福,嘴角微微扬起了淡笑。

    可就是在那洋溢着幸福的眼神之中,柳逢君向她走来,坐在她床侧,他温柔地抚过她的脸庞温情对视。

    下一秒,剧烈疼痛袭来,刀子生剖血肉的声音隐约传入耳中,弯腰接生的产婆被活活吓晕。

    柳妖眼中幸福消失,替而代之的是不可置信,“逢君,你…”她还未说出想说的话,便咽了气。

    鲜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被面染红,而柳逢君伸入被中的手一直在动,众人迅速将被下之事猜到个七八分,有好几个下人被接连吓晕。

    “把被子掀开。”

    被吓得迈不开步子的婢女迟迟未动,直到柳逢君偏头不悦,放大声量道:“我叫你,把被子全部掀开。”

    求生的本能使婢女连忙顺从,血被下,柳妖肚子已被剖开一半,柳逢君的手正握着把匕首在她腹间忙活。

    直到肚子完全被他剖开,柳逢君起身弯腰从她腹中抱出个女婴,婴儿哭声响彻房中,她还活着。

    柳逢君随意划断脐带,将婴儿拿在手中打量。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将那名婢女活活吓疯。

    柳逢君,用那把沾着柳妖血的匕首将婴儿的后背脊椎处剖开。

    婴儿脊椎骨头软,还未完全长好,他很快便掰断多余骨头,取出了脊椎。

    他的神情没有丝毫愧疚悔意,眼神冷淡得好似她不是自个儿亲生骨肉般。

    眼见一切如水波晃动泛起涟漪,景象被揉皱又舒展开来,画面一转,柳妖复活,躺在被血染红的床榻之上。

    她下意识抚摸上小腹伤口处,手心处传来早已干涸的血痂传来的粗糙感,小腹伤口恢复如初,连疤痕都未曾看见。

    她尝试运转功力,妖力功法都在,不过她太虚弱了,虚弱到手臂白嫩的肌肤已变回柳树皮。

    柳妖在河边寻了处地方,恢复真身疗养,藏匿在几十棵寻常柳树之中。

    两年后,柳妖完全恢复离开了清水镇,再回来时,她带回了只聻,将它困在河面船只上。

    她以全身妖力将清水镇与世隔绝,令它永远重复着特定的那天。

    从柳妖梦境里出来,隐翅翅膀在她面前燃烧起火,最终化为灰烬,沦为乌有。

    柳妖跪坐于地掩面哭泣,那柳叶也随着她的心情而蔫耸的耷拉着。

    鸢璃冷目待之,指尖轻点脖颈间冥王茶溯洵给她的项链,手指再次挪开时,缕缕银色星光链接手指与项链两端。

    她以指尖作笔,于空中书写字迹,手指停住那刻,字迹随之消失。

    她跨出火圈之外,身子横穿火环却丝毫未伤,反而在穿过火圈之时,其中三团鬼火分别立于两肩和头顶。

    走过他们身侧时,鸢璃放缓步子,不张嘴却有声道:“跟紧我。”

    待完全走过他们身侧,亓珩与相繇被定住的穴自动解开来。

    鸢璃步子走得极快,匆匆来到河边,她将三团鬼火推至河面,船身显现缓缓靠岸。

    清水河里头的水人脸被惊醒,浮至水面,搅得河水似沸腾般翻滚般冒泡,哀嚎声吵闹得头疼。

    鸢璃将项链中的星光全部取出,掺进她召唤出的鬼火中,嘴里念起往生咒,鬼火瞬间将河面乃至船身点燃。

    水人面发出痛苦的嘶吼,聻一反常态,安静的站在船头,仿佛在等着死亡的到来。

    水面燃起的熊熊大火映照得她脸颊轮廓柔和,清廋挺立的轮廓像极了他初见她时那般勾人心魄。

    她迈着步子向他走来,于他跟前轻声道:“阿珩,我,不想活,你不必再为我费心思了…”

    闻言,亓珩眼泪夺眶而出,大步而行,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他抱得太过用力,紧得她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但,如此力道,让她发软的身子能够清晰感觉到他。

    视线开始模糊,黑暗侵袭眼前,万事万物都浓缩成刺眼的光点,身子逐渐不听使唤,她满足地倒向黑暗。

    鸢璃再次清醒时,人已躺在了一辆豪华马车之中,内里装饰与之前那辆小马车有异曲同工之妙,大得足矣摆下可容她酣睡的床榻。

    她刚睁开眼睛,亓珩与蚩浔便扑到了床侧异口同声焦急道:“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亓珩与蚩浔面容憔悴,连带嘴周胡茬也长了些。马车帘被清风吹动,窗外景色若隐若现,有些陌生。

    面对她疑惑的表情,亓珩似乎早有预料,语气平和问道:“对于清水镇,你脑中最后的记忆是什么?”

    鸢璃脑海之中只余西厢房看到坟包,胖大娘出手将她阻拦,而自己似乎朝她出了手,但之后的记忆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我看到,那间房里有坟。”鸢璃摇晃脑袋,蹙眉诧异道:“之后发生的事,我怎么都想不起来,我们是怎么逃出来的,我昏睡了多久?”

    “想不起来就不想了,你被那毒妇暗算昏迷已有半月。”回答完鸢璃的问题,亓珩随又偏头对着马车外招呼停车。

    “你换身儿衣物就下来,躺了许久,也该晒晒暖阳,透透气。”

    待马车停稳,亓珩先行出了马车之外,推开马车门时还不忘回头给蚩浔使了个眼神。

    “你俩趁我昏迷做了什么勾当,为何关系瞧起来如此熟络?”

    “我与那争宠夺爱的贼人,能走什么勾当,也算不得熟络,不过是迫不得已,阿璃若能怜惜我些,早些随我回…”

    见他那般小媳妇梨花带雨的作戏模样越演越起劲儿,鸢璃连忙伸手示意他闭嘴,将他“戏词”打断。

    换好衣物,鸢璃轻撩窗帘偷瞄窗外,只见,两人虽保持着距离互相屏蔽对方存在,却也没争锋相对。

    刚推开车门,便有两位婢女恭顺颔首候于车侧。右脚刚踏在马凳上,近侧的婢女便伸手将她扶住。

    “你我都是公子身侧伺候的,两位姑娘不必如此。”

    婢女们惶恐跪地道:“不,不一样,姑娘是主子,身份尊贵,应当如此。”

    “你是我贴身伺候的,自然与旁人不同,不必自轻,过来。”

    鸢璃应他召唤到他身侧伺候,他却不顾礼法将她拉坐身侧,令人为她送来清粥小菜,还仔细责令她定要多事些,才有力气为他干活。

    西疆帝都离奉凃清水镇路途遥远,车程足足得费时一月。

    本早该到达,可他总有千般借口,不是哪儿有野味,便是哪儿山水景色之美,走走停停,归期足足多出了十日。

    家书每隔三日便快马送来一封,但他总也不急,直至同时送来两封,他再未耽搁。

    听旁的婢女说,应是催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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