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寨

    阿息最近也是有诸多烦心事,她不同于寨中的其他女子,寨中下一任继任祭司的身份令她多加桎梏,预言只有当她的命定之人出现,虽然是缘劫同在,但她的生死大劫却可安然度过,她才能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最近她阿爹已经在替她相看族人,可她不想一辈子都在这里,她的毕生心愿都在外面的世界。所以,百里流云便是那个充当她跳板的倒霉鬼。

    强留的缘份向来容易伤人伤己,更何况是含着欺骗的缘份,只是这个道理阿息她却是不明白。

    百里流云身体障毒好大半后,阿息挑了个良辰吉日去见她阿爹,骗他爹说自己已对百里流云倾心不移,求她爹成全放她出寨。

    她到现在还记得她爹那怒不可遏的样子,“你当他是个心头爱,随意相许一生!还以救命之恩要挟?可知他心里究竟有没有你?!”

    天可怜见的,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她爹发这么大火,差点就坦白从宽了,险些抗不住她爹的怒火。

    她佯装执拗道:“我救了他,他并未拒绝,也已经同意与我的婚事。阿爹,我不想一辈子都在寨中,时日久了他会喜欢上我的,您与阿娘不就如此?您常说我阿娘是个随性洒脱之人,不被世俗所束缚。我也想去看看书中所说的世间万物,山川异域。用我的眼睛看,用心去感受。”

    对不起了,百里少侠,为了她的心愿,只得暂且牺牲你的名节了。

    “混账东西!这与你的婚约有甚干系?如此儿戏,还敢与你娘相提并论,滚出去反省!”结果自然是不欢而散,脸上还带着两个新鲜的巴掌印。

    阿息萎靡不振,她爹从不轻易提起她娘亲,可更多时候,她总能看到他爹在茫茫夜色中那孤寂的背影。

    她性子向来倔强,想要的东西从不轻易放弃,一计不成便另生一计,期望以苦肉计打动她爹那颗铁石心肠的心。

    在她假意绝食第七日,敷了一层又一层□□才营造出的奄奄一息的模样,谁知她爹没骗到,倒是把百里流云骗的不清。

    他拖着虚弱的身体,也不知打哪找到了她爹的住所,在门外长跪不起。

    寨中众人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各个都跟看猴子一样,各色的眼神盯着她和百里流云。那几日她和百里流云一直是寨子里的热门话题,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

    不过短短数日,就连族中小小孩子都跑过来,对着躺床上装死的阿息问:“大姑姑,大姑姑,长跪在大祭司爷爷门口的是被你下蛊强抢回来的吗?”

    阿息颇感头痛起身,面无表情的掐住小孩子肉嘟嘟的脸蛋,咬牙切齿道:“这说的什么话,你大姑姑我长的国色天香,还需要下蛊??”

    “哈哈哈哈”小孩子白藕一般的手臂上盘着一个胖乎乎的金黄蛊虫,这是族中孩子特有的伴生金蛊,庇佑身体,宿主死蛊虫亦死。出生时父母为孩子种上,待孩子成年,蛊虫死去后便完成了它使命,阿息的伴生金蚕早两年间已经被葬入土。

    小孩逗弄着闹了一会会后,带着银铃般的笑声,逐渐跑远。

    阿息搓了搓脸上厚厚的□□,叹息:“自作孽不可活啊…”她终是起身,一边叹息她爹的铁石心肠,准备结束这场闹剧,说出真相放可怜的少侠回家。

    一步一蹒跚的走到她爹的院子外面,毫不意外被乌泱泱的一大群人堵着,外面的人看到她过来,瞬间给她让出一条路。这…她深吸口气迈出视死如归的步伐。

    正前方,一袭青衣的少侠低垂着头,跪在冰冷的泥土地上,清隽的背影端的是惹人怜爱…啊呸呸,拉回跑路的思绪,阿息头痛的站在他身后,问:“你这是在干嘛?”

    百里流云听到她的声音,回头注视着她,被她苍白如纸的面色惊了惊,瞳孔瞬间颤了颤,面有愧色道:“都怪我,连累了姑娘,这件事情本不该由你个人承担,令尊要杀要剐都是我应得之罪。姑娘为我这般,我怎能漠视?”

    嗯?这小白脸说什么?为他哪般了?…他不会是以为…阿息有些尴尬的挠挠头,一时半会不知道如何开口。

    百里流云牢牢注视着她,那双眼中并无多少爱意,看的出来,只是因为她的声誉有损,他不忍愿一力担起这个责任。

    阿息被他盯着,压力陡增,微笑抗住。

    周围人围着,吵吵嚷嚷的,终于把她爹给逼了出来。听到开门声的瞬间,她条件反射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百里流云在她身侧,被她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动作惊到微微挑眉。

    少侠你不懂,人生在世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阿息一脸高深,只是配上她惨白的面色可笑又有些可怜。

    大祭司暮气沉沉,眉梢下的一双眼睛沉沉,他站在两个跪着的孩子面前,肃穆着脸,众目睽睽之下朝阿息道:“息女,我在问你一遍,嫁与你身旁之人可不后悔?”

    嗯?她爹竟然同意了?阿息愣了下,回过神连忙答道:“阿息不悔,我此刻所情所愿皆发自内心,心之所愿又有何悔?”

    大祭司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哪怕将来此人使你浑噩,悔疚终生?”

    百里流云低声道:“前辈晚辈并不是…”

    阿息眼睛一动不动的对视,直言道:“将来怎样,都是将来的事情,我不后悔此刻选择,我遵从内心。”等她达成所愿,就回来了,谁管此人将来是个什么样子。

    “好!”大祭司倏的冷脸,看向旁边跪着的百里流云,审视道:“后生,你非我族人,我自是管辖不到你,但你要娶的是我女儿,我且问你,是否遵从内心与阿息定下一辈子誓约?”

    百里流云看了眼身侧的阿息,目光在她苍白的面色上停留几瞬,复又低下头道:“前辈,百里流云不敢撒谎,我对阿息姑娘着实没有男女之情,但阴差阳错,本不该她承受…待我禀告师门后,娶阿息姑娘过门。”

    “阿息,他并不爱你。”他爹叹息。

    君子坦荡,从不隐瞒,也不轻易许诺,这样的人他光明磊落但也从不轻易爱上别人。

    “我知道,但我相信感情可以培养。”阿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少侠你差点坏我好事啊,她扭头对着百里流云阴测测一笑。

    大祭司看着自小长大的女儿,头疼叹气,但也无可奈何。他从袖中拿出一个木盒,放到他们面前,道:“阿息,你自小主意大,但婚事从不可儿戏,你的丈夫是外族我信不过,只要他愿和你一起种下同心蛊,从此我再不过问。”

    盒子打开,两个黑乎乎的小石头躺在其中,同心蛊就在其中。

    不是吧,阿爹玩这么大?阿息头痛。

    但眼下逼上梁山,她爹的面色认真了,要是现在告诉他这是她骗人的,岂不是…

    她硬着头皮伸手借过木盒,低声道:“阿爹,是不是太苛刻了…”

    大祭司并不理她,对着面露迷茫的百里流云简单道:“此为同心蛊,种下此蛊者若一方变心,则被噬心而亡。你说你愿意娶她,可敢证明自己?还是就是说些道貌岸然之话的伪君子?”

    被如此质疑,百里流云也并不生气,他伸手拿过一边的蛊虫,看着阿息道:“阿息姑娘,百里身无长物,蒙姑娘垂青,容在下再问一句,姑娘可是真心愿嫁给我?”他心思通透,能做上首席大弟子自不会差,隐约感觉出阿息姑娘略微言不由衷的话。

    这小白脸想挖坑害她不成,被她爹这个节骨眼察觉出异常可真会被打死的,可不是前功尽弃,她皮笑肉不笑道:“我自是愿意!百里少侠清风明月般的人,当然当得起我的恋慕。”

    得到她的回答,百里流云收回视线,道:“既如此,百里自愿种下同心蛊,结秦晋之好。”说完,一仰头,吞下外表为石头的蛊虫。

    阿息出手阻拦不及,“别!”一时间目瞪口呆。

    她气的站起身,大声道:“阿爹,为什么非要这样,我喜爱不就行了,咄咄逼人到如此地步,为什么我就不能做主自己的事情呢?!”

    “因为你是息,我的女儿,整个苗羽寨的下一任祭司,我不容许任何人践踏这份尊严。”大祭司声音沉重。

    所以啊,便是如此,我才讨厌,为什么偏偏是我,偏偏是我们啊…阿息捂住半边脸,面无表情。

    大祭司还在问:“你后悔了?”他眼神中带着些许嘲弄,像是早就看穿了她拙劣的把戏。

    她难得被激起了脾气,面无表情,冷声道:“不,我从不后悔。”伸手拿过另一只蛊虫咽了下去。眼泪随着涌出,她咧嘴笑:“我从不后悔,我只是难过阿爹你也从来不明白我要的是什么。”

    不是什么该死的圣女之位,生来就被所有人告知你是圣女,你的职责,你要做什么,永远不能随心所欲活着。

    她也想任性一回,抛开这层身份,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生活,和家人一起和乐融融,哪怕时日不多。

    她爹不敢去争的,就由她来去取。

    原本想认错的心情,早就被她抛到九霄云外。

    在所有人的见证下他们举行了寨中定婚仪式,之后,她跟着百里流云走出了生活十九年的寨子。

    那一日阳光明媚,她回头看去时,透过寨中重重花栅看到她爹苍老的眼睛。

    阿息在心底默念:她终究会回来的,到那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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