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呼啸，骤雨猛烈。
“走！”
白宸握紧掌心，胸针尖锐的边缘刺痛皮肤，可是这点疼痛他根本不在意，另一只手握紧胸口的芯片，白宸用最快的速度下楼。
姜云坠落顶楼的那一刻，那个女人就逃了。
一路奔回老宅，白宸坐在门后喘息，双目血红。
他的大脑飞快转动，片刻后，几乎是弹跳起来到电脑前，双手不停地敲击着。
叶重没说话，控制整座楼的精神力量，她的芯片有些难以承受，精密的纹路变黑了一块，是负荷过重被烧毁了。
她也恹恹地，不过……
虚拟人格能控制人的精神力这种事，恐怕会令蓝星人人自危吧。
白宸在电脑前大概忙活了三个小时，才转身，对着叶重道：“来。”
叶重飘过去，看着电脑上不停闪动的数字符号，微微皱眉，“这是？”
“进入我的大脑，然后控制我，我想知道，雾果会将整个过程完整记录下来。”
雾果，白宸的智能管家。
白宸目光从未像现在这样认真，叶重忍着疲倦的感觉，“好吧。”
轻红色的精神网再次出现，将白宸笼罩起来，叶重几乎畅通无阻地进入白宸的精神世界。
不过……
叶重刚从卫警的精神世界中出来，知道每一个人的精神世界是不一样的。
白宸的精神世界与其他人完全不同，这里一片漆黑，除了正在发光的叶重本身，什么都看不见，就像深海，危险来自未知。
叶重像一尾鲜艳的游鱼，她并不惧怕深海，反而她经过的地方都留下发光的粒子，将这片深海照亮。
随着探入地越来越深，一些记忆的碎片在深海中无端浮现，像水泡一触即溃。
外面的白宸面上露出痛苦的表情，那些记忆重新浮现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而这也清晰地告知他，记忆从来不会消失，只是暂时藏匿起来，是伺机而动的阴险家。
顶楼上女人的脸出现在水泡上，她看上去比现在年轻一些，表情是带着虚假的笑意，为年幼的白宸披上一件衣服。
“跟我去吧，你的日子会比现在好一百倍。”
年幼的白宸眼神冷漠，拒绝了她。
女人的表情变得阴冷，随后她又不在意地笑笑，拉着白宸拍了一张照片。
就是被叶重替换掉的那一张。
老宅的屋子很小，很拥挤，但是那时候的白宸更小，屋子竟也显得空旷起来，他一个人不停地忙碌着，面无表情。
叶重想要再向前时，忽然感受到一股极大的阻力，她低呼一声，下一刻，黑暗的深渊仿佛拧成无数只触手，将她紧紧缠住，向下拖拽。
怎么会这样？
叶重尝试逃离，但这是白宸的精神世界，他就是这里的主宰，显然他现在有些失控。
叶重化作无数粒子，脱离触手掌控，并趁着触手撕裂的缝隙滑到更深的地方去。
“唔——”
外面的白宸痛吟出声，一股奇异的感觉从脑后传来，好似每个神经末梢都被轻软的鱼尾扫过一般。
身后触手不停追击，叶重越游越快，前方忽然发出刺眼白光。
叶重下意识挡住眼睛，止住身形。
身后触手却像见到天敌一般，迅速后退，就像被光亮灼伤的阴影。
一枚火红色的琉璃碎片静静躺在白宸的精神世界中。
这场景叶重已经无比熟悉，但这次不同的是，琉璃碎片正在冒着黑气，跟那些触手好像……
而发出刺眼白光的，是一枚蓝色的漂亮晶石。
晶石似乎在压制着琉璃碎片，但看上去作用不大。
黑气不停地从琉璃碎片上溢出，化为晶石下方的阴影，扩散到精神世界的每个角落，并对着叶重蠢蠢欲动，好像随时都要扑上来一般。
蓝色晶石更亮了些，压制住黑气，令它不能靠近叶重。
这场景，有些微妙啊。
叶重微微挑眉，面对这场景，竟也沉默了一瞬。
不过这应该是白宸精神世界的核心了，她看不懂，也不打算继续向前，但是想要退出去吧，身后的触手又虎视眈眈，有些难办。
正想着，蓝色晶石光芒愈盛，竟将她托起，白光接触到她的身体时，叶重与白宸皆是一颤，白宸更是紧紧咬住牙齿，才将那奇异的低吟压下去。
“白宸……”
叶重在他眼前现身，虚虚环抱住他，才发现他已经面色苍白，冷汗淋漓。
黑发濡湿，贴在他额头，一双眼睛更像是被水浸过，愈发惹人怜惜。
“睡吧。”
“嗯……”
与其说是睡，不如说白宸是直接昏死过去，叶重也很累，她轻轻浮在白宸的胸膛上，进入充电模式。
白宸是被吵醒的，耳边窣窣的低语逐渐清晰，是蓝星的环绕播报，华都董事长坠楼重伤的消息……
“华都董事长姜云于今晨在华都大厦顶楼坠下，至今仍重伤昏迷，其妻子白灵哀恸不已，据悉，华都公司接下来的事宜会由白灵接手……”
镜头转向白灵，全球播报的电子屏上出现白灵憔悴又不失美丽的脸，“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打理好华都公司，我会等姜云醒过来，我相信他一定能醒过来的……”
“这不就是顶楼上那个女人？”
叶重也醒了过来，这种全球播报简直没有人性，不论何时何地，只要有重大事件发生就强制弹出，很令人无语。
白宸轻轻闭了一下眼睛，表示回应。
“主人，你现在的样子真是任人采撷。”
叶重情不自禁靠近他，甚至能看见他濡湿的睫毛呈一簇簇，瞳仁如水光润泽，令人忍不住想要亲吻。
“若不是我什么都干不成，还以为我把你压倒吞吃了。”
叶重一说着惋惜的话语，一边目光毫无顾忌地从他眉骨扫到起伏的胸膛。
她的话直白露骨，白宸耳后不自在地染上红晕。
“姜云没有死，白灵没有陷害你成功，应该不会罢休吧……”
白宸慢慢地深吸一口气，轻哼一声：“她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不会轻易放弃的。”
“我在你的精神世界中看到了她，想要置自己亲儿子于死地的母亲，可真不多见。”
白宸起身，拿过一方毯子将自己盖住，自嘲一声：“对她来说，我应该是她人生中最大的污点，这么多年，我还以为我们可以老死不相往来。”
叶重钻进毯子，靠在他身边，“嗯，我在听。”
她少见地乖软，白宸忽然想摸摸叶重的头。
抬手，虚虚揉了几下，白宸声音有些艰涩，停顿良久，他继续道：“其实，我的出生本来就是个错误，她当年的……男人还不是姜云，而是一个年纪更大，也更有权势的人，那人要她把我打掉，可是她悄悄将我生了下来，那年她不过十七岁……”
“她以为有了我，那人就会松口让她进家门，有名分，可是她高估了我的分量，也低估了那人的绝情。我们遭到了那人的追杀，我还记得那段东躲西藏、朝不保夕的日子，一直到我六岁。”
“后来，那人老死，她也有了新的男人，应该就是现在的姜云吧。可是我的存在还是像一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毁了她的生活。”
“她曾经想溺死我，被外婆发现，打了她一耳光，从此，她再也没回来过。”
叶重蹭蹭他，“你恨她吗？”
白宸静默，“其实我也不知，可能我在这方面很像她，足够冷漠和自私，我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叶重：“比如人渣清除系统？”
……
白宸：“其实，本来不是人渣清除系统，而是混沌计划。”
“混沌？”
叶重忽然有一些不太好的预感。
“蓝星古老的神话中，盘古开天辟地是因为区分清浊，生成天地，原本的蓝星，是一片混沌，我的计划便是令蓝星重归混沌，那样没有痛苦，没有偏见，每个人只能感受到一些单细胞动物的快乐。”
“哈？”叶重想象了一下自己变成单细胞在混沌中蠕动的样子，然后和单细胞白宸贴贴……
嘶——
不行，绝对不行。
“但是慢慢地，我发现有些人宁愿懦弱地苟活，麻木地承受，也不愿意去死。所以我的计划在慢慢改变，如果能精准剔除人渣的话，剩下的人应该能活得快乐一些。”
叶重沉默，原剧情中的白宸的确做到了，但是那场清除计划最后并没有活下来几个人，又有几个人能问心无愧，一辈子什么坏事和坏心眼都没有过呢？
“叶重，谢谢你。”
白宸眉眼温柔，“今天的你让我看到了这个计划的可行性，虚拟人格可以控制人的精神力，如果我们在虚拟人格的芯片中植入我的判官系统，它就能识别出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人渣，并对其进行就地清除！”
白宸兴奋地眼睛亮起，“虚拟人格真是蓝星最伟大的发明！”
叶重：……
好嘛，她总算知道这个小世界白宸黑化在哪儿了，这是从根儿上就黑的不行，无论长出来的枝叶如何修修剪剪，他都是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