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顶楼冲突过后，白灵出乎意料地没再来找白宸的麻烦。
叶重原本还想了几个应对的策略，竟是通通没派上用场。
白宸说，白灵一击不中，下一次定会在万无一失时出手，她性格缜密，步步为营，且不会轻易放弃。
不过，白宸邀请叶重进入他精神世界的次数越来越多了，他对虚拟人格如何掌控人的精神力一事也研究地越来越透彻。
不过每次进入的感受都不一样，对于叶重来说也……颇为玄妙。
日子好像就这样安静下来，但是二人皆不敢放松，有时海面越是平静，意味着风浪越是汹涌。
果然，在一个毫无预兆的清晨，华都公司的代理董事长白灵下达命令，回收之前售出的所有虚拟人格。
官方给出的说辞是，之前售出的虚拟人格存在极大的隐患，或许会攻击主人，回收重新改造之后，会再次返还，并且赔偿一定的金额。
看上去合情合理。
但是叶重知道，白灵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才从虚拟人格身上入手。
“咚咚咚——”
忽然响起的敲门声，令白宸和叶重都皱起眉头。
从有些模糊的门镜里望过去，是几个西装革履的大汉，还有一名年轻的女性，他们胸前是明显的华都公司标志。
叶重飘在半空，抱臂道：“竟然来的这么快。没关系，开门。”
白宸将门打开的瞬间，叶重已经不见了踪影。
年轻女性微笑一下，直接道：“您好，白先生，我们的记录显示您有一名虚拟人格，我们是来上门回收的，希望您配合。”
“您的虚拟人格编号是——5062。我们回用扫描仪直接输入编号和初始密码进行回收，您只需要在这里签字。”
白宸面前出现一块电子板，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回收协议。
“也许，我不能签署。”
年轻女性有些不解，“您说什么？”
“那只虚拟人格已经被你们门下的体验店回收了，就在华都公司发布通告的当天。如果你们有疑问，可以直接过去核实。”
“白先生，请不要开玩笑，我们理解您对于虚拟人格的不舍，在这方面，我们会做出相应赔偿。”
白宸冷笑一声，“你们大可扫描一遍。”
年轻女性，“冒犯了。”
扫描仪发出的蓝色网格光线在狭小的屋子中不断扫描，却没有发现关于5062号虚拟人格的任何踪迹。
年轻女性皱眉，仿佛不能相信这样的结果。
“现在请离开我的屋子。”
白宸将门大开，毫不客气。
“白先生，如果您愿意的话，我想我们还应该——”
“我不愿意，华都公司将伪劣产品进行出售，我不去起诉你们已经是留情。”
年轻女性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好，那我们先离开，祝您生活愉快。”
“砰——”
木门重重关上，叶重也顺势出来，夸奖白宸：“主人刚才真的好帅呀~”
白宸抚了一下眉头，“这只是权宜之计，只要你的编号还在，总会被他们排查到的。”
“什么编号，我有那种东西吗？”
白宸：？
“其实……3073也不是我的编号，只不过因为虚拟人格出厂设置都是那样，我就学了一下，你想啊，我一个被淘汰的芯片，怎么会有编号呢。”
“所以可以放心，就算他们要回收，也找不到我的。”
叶重摊手，3073，其实是系统的编号，她当时随口拿来用的。
“你在体验店留下了影像，他迟早会发现的。”
叶重：“照这么说，那我们是不是应该赶快逃跑？”
她虽然嘴上说着逃跑，却好整以暇地漂浮着，没有一点认真的样子。
“在蓝星，每个公民从出生起就会被植入一枚身份芯片，只要有这枚芯片在，无论在哪里，都是能被找到的。”
“你也有？”
白宸点点头，芯片植入在后脑，除了亡命之徒，一般人不会选择拆除它。
“这到底是居住地还是监狱？”
叶重无法理解这种往新生儿脑内植入芯片的行为。
白宸笑笑：“古老的神话中，蓝星就是宇宙的流放地。”
“那我在你精神世界中看到的那枚蓝色晶石，应该就在芯片的位置，我帮你摘除芯片，蓝星的卫警是不是就永远找不到我们了？”
“可以这么说，但是这是一项十分精密复杂的手术……”
“是么？”
叶重虚虚吻在白宸的唇上，趁他愣神的一瞬间，再次进入他的精神世界。
轻车熟路，那群黑乎乎的触手原先还假模假样地来吓唬她，现在看了她就像看见那时常串门的邻居一样，连理都不带理的了。
倒是叶重停下来，趁着触手打瞌睡，一把抓住一个，斩断一截，直接带走。
“吱吱——”
触手发出一阵奇怪的咯叽声，叶重没管它，径直游到蓝色晶石下面，将触手的断面往上边一摁。
就像五花肉被放在烤肉板上，发出滋滋的声音，触手挣扎一会就被烫成了蒸汽。
而蓝色晶石下方出现电子板一样的蓝色发光纹路，一闪即逝。
果然在这里，之前叶重都没在意，以为是晶石作用的附带效应，现在看，明明就是那份从小被植入的芯片在监视着晶石的一举一动。
叶重弯起嘴角，巧了不是，她在无主之地几乎十项全能，这玩意她一看便会拆。
说动手就动手，不带丝毫犹豫的。
将那碍事的身份芯片拆除之后，蓝色晶石底下空了一块，黑乎乎的，有些不好看，叶重兴致大好，用红色粒子绘了一副红莲。
这红莲与纹身相似，没什么影响，就是图个好看，她喜欢。
从白宸的精神世界出来后，叶重迫不及待地去看他脑后。
白宸无奈道：“本来就看不出有什么，现在也是什么都看不出。”
“我就是看着现在的舒心。”
叶重满意地拍了拍他后脑，在电子屏上将那朵莲花图案绘出来。
“好不好看？”
“红莲灼灼，不夭不折，好看。”
“就知道你肯定也喜欢。”
——
日子似乎并没有因为华都公司回收虚拟人格这个小插曲而产生什么变化，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配合回收程序，很大一部分人已经对虚拟人格产生了复杂的感情，坚信经过改造升级后的虚拟人格不是原来的，并坚决抵制回收。
“我记得很久之前，蓝星有一篇虐恋文章，讲的就是人类爱上虚拟人格的故事，但是这样的爱情却遭到了全人类的抵制，最后虚拟人格被销毁，而男主角也崩溃自杀。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接受虚拟人格也拥有感情，那样的话，它们和人类还有什么区别？”
“虚拟人格应该就像既定的程序一样，牢牢把控在人类的掌心，人们希望他们可以智能一点，但又不希望他们过于智能，是不是很矛盾？”
“蓝星之前曾经有一句话，人类才是蓝星的主人。就好比女娲按照自己的模样创造人类，换来的却是神明的消亡。”
蓝星没有神明。
“那你会不会爱上我？”
叶重游到他面前，正对着他的眼睛。
“我不会爱上任何人。”
“是么……那你又怎么知道呢？”
白宸愣住，眼前只有叶重一闪而过的笑意，“我……”
“小心！”
一枚子弹贴着白宸的面颊擦过，嗖地一声，瞬间洞穿墙壁，整面承重墙眼见着就要倒塌。
与此同时，几只巨大的机械手臂忽然出现，钳住岌岌可危的承重墙。
机械手臂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激光枪，朝着子弹射来的方向打去。
“去地下！”
白宸咳出肺中尘土，迅速转移。
而上面已经激烈开战，激光子弹射击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
地下，才是白宸真正的基地。
虽然叶重有所准备，还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下。
电子流光在黑漆漆的城市中具有独特的魅力，无数的粒子无规律地飞舞着，彰显出一种无序又凌乱的美感。
是隐忍克制下的疯狂，也是世界本来的模样。
叶重好似漂浮在粒子银河，她道：“这种袭击，你遭遇过几次？”
白宸眼皮不抬，“数不清了，不过，已经很久没来过了。”
“是谁要杀你？”
“很多人。”
“我如果没有为你拆除身份芯片，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让我知道地下？”
叶重看着白宸，他将自己裹在黑色大衣之中，只露出点漆似的一双眼睛，有些冰冷。
“是。”
叶重笑了，“嗯，这才像你。”
机械手臂钳住一个半死不活的人下来，放在白宸脚边。
是个大汉，一身特制的紧身黑衣，现在正因为漏电滋啦啦冒着火。
“有些眼熟啊，这人。”
叶重凑近一看，调出记忆面板，锁定。
“是那天顶楼上，将姜云扔下楼的那个，是白灵的人。白灵想要杀你？”
“不，他们的目标，是你。”
惨蓝色的激光网络瞬时覆盖下来，叶重只觉一阵电流流淌过全身，一根尖利的激光剑洞穿她胸口，燃烧出一个黑黝黝的大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