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静晗谦道：“静晗只想让诸位姐妹今日尽兴，柳姐姐要是喜欢，妹妹明日就派人将厨子送到姐姐府上去。”

    柳竹萱捂着嘴笑：“我可不敢夺人所好，不过下次若是我家也置办席面，过来向妹妹借人，妹妹可要舍得割爱。”

    忽然，有内侍尖尖的声音传来：“二皇妃，五皇妃到！”

    赵静晗赶忙起身，太子妃今日早早就打发了人来送礼，她以为其余几位也不过是送礼走走过场罢了，并不会真的来。

    众人纷纷见礼。

    五皇妃郑寻然先开口：“我没有迟到吧，可算赶上了静晗妹妹这里的热闹。”

    二皇妃方安筠出言讥讽：“妹妹这话说的，我可是听说妹妹前几日还说不会来赵家妹妹的宴席呢？也不知道是不是今日听了什么人不来的消息，才特意赶过来。”

    皇后今日召太子妃进宫，太子妃分身乏术，四皇子萧祁慎的侧妃上月又生了个儿子，四皇妃却至今无所出，自然没心情参加什么宴席。

    这众人都不来，方安筠若是也不来，可不就是郑寻然一家独大了么。

    郑寻然装傻：“不知二嫂嫂说的是谁？寻然不懂。”

    眼见这里剑拔弩张的架势，赵静晗赶忙打圆场：“两位姐姐，咱们入座吧，尝尝静晗府上的席面，有哪里需要改进的也一并提出来。”

    好容易互相谦让着入了座。

    这厢，有人哎呦一声，众人看去，是新任户部尚书韦游朝的女儿韦玉清。

    原来是赵府的一个小侍女做事不当心，将茶水泼在了韦玉清的衣袖上。

    赵静晗腾得站起来大声呵斥：“怎么毛手毛脚的。”心里却给这小侍女记了一功：她早就看这韦玉清不顺眼了，今日倒是歪打正着。

    韦玉清大度表示：“不妨事的。”

    赵静晗吩咐：“还不快带韦二姑娘去换一身！”

    韦二姑娘还没离席，郑寻然打趣道：“二姑娘今日这一身新衣裳当真是漂亮，颜色搭配得也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太子妃失散多年的亲妹妹呢。”

    赵静晗心道，这位五皇妃说话当真是含蓄，哪里是什么亲妹妹，分明就是亲妯娌。

    方安筠瞧见，突然又来了劲儿：“听说韦二姑娘今年来可是往平南侯府跑得很勤哪。”

    众人心里咯噔一声，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谁还能听不出来是什么意思，在场众人谁也没出声，静静等着看这位韦二姑娘怎么破局。

    韦玉清娇娇弱弱地来了一句：“回二皇妃的话，玉清的父亲曾与侯爷共事，父亲受侯爷照拂颇多，故而母亲经常教导玉清，要玉清感念平南侯府的好。”

    方安筠没等她说完就打断她的话：“但愿韦二姑娘能够看清自己，不要步了上一任户部尚书千金的后尘。”

    众人虽不敢明着顶回去，心里却都道这位二皇妃真是仗着受宠，就不把所有人都放在眼里。

    韦玉清脸都白了，可眼下她也只能吃了这个亏，她捏紧手中的帕子，告诫自己，需得忍耐。

    郑寻然温温柔柔道：“二嫂嫂何必如此咄咄逼人，韦二姑娘也别生气，我二嫂嫂就是这样的脾气秉性，前任户部尚书没被砍头的时候，那李秦心可不就是公认的的六皇妃么，可你看如今，李家姑娘坟头草都要两米高了吧。不过，这世上之事，既然有从高处跌落谷底一世也不能翻身的，就会有一朝飞上枝头变作凤凰就忘了自己出身的。可见这世间事啊，此一时彼一时，都是做不得数的。”

    方安筠难得的没有呛回去。

    席间听懂的人已经开始憋着笑了。

    谁不知道这位二皇妃虽出自官宦人家，其父品级却不够高，受家世所累，她先前只能做个宠妾，按说，一辈子估计就是如此了。

    谁曾想天有不测风云，萧祁成的正妃倏然早逝，正妃头七还没过，方安筠就被查出有了身孕，孕中封了侧妃，没几个月胎儿落地，竟是一对龙凤胎，另一位侧妃不受宠又无所出，方安筠靠着生了皇长孙的本事，一跃成为了名正言顺的二皇妃，加封之日，距离先前的正妃去世还不到半年。

    几年过去了，如今的长安，谁还能记起第一任二皇妃，还有那位整日吃斋念佛几乎成了透明人儿的侧妃呢？

    不过，虽说方安筠是靠着运气才坐稳正妃的位置，但她儿女双全，又实在得宠，也就没人敢去轻易触她的霉头。

    只是，一般人不敢，不代表郑寻然不敢，她原本是五皇子萧祁泽的母家人，是真正的肥水不流外人田，作为贤妃的亲侄女，脾气秉性都跟贤妃如出一辙，凭贤妃如今的年纪，还能在后宫盛宠不衰，就能知道郑寻然的手段了。

    这不，轻轻巧巧就解了韦玉清的困局。

    这厢，羲言站在院外，已经停住脚步半晌了。

    赵府的管家在一旁等地心里直打鼓。

    他既不清楚这位客人的身份，也摸不准她的脾气秉性，旁边那位自称是平南侯夫人贴身侍女的姑娘也未发话，他此刻倒是不知该如何行事了。

    羲言丝毫不见着急：“不急，听听里面还要说什么。”

    管家摸不着头脑，他耳力算是不错，这里虽离里面十分近，但要想听清她们在说什么却是强人所难。

    花厅内，郑寻然看一眼方安筠，嘴角牵起一丝不甚明显的笑意，接着道：“对了，想必诸位姐妹也曾听过，近日坊间传得沸沸扬扬的，说咱们这位六殿下在府上金屋藏娇数十年呢，可有谁真正见过，你见过吗？还是你见过？”

    被指到的人纷纷摇头。

    院外，跟着羲言进来的不是绿云，是个平常打扮的脸生的小宫女她刚要开口，就听见羲言道：“走吧，该我们进去了。”

    戏台子都搭好了，唱戏的人怎么能不登场呢？

    小宫女咽下差点说出口的话，忆起临走时皇后嘱咐她的那句话“你只需将她带到赵府，她会找到合适的时机出场的。”

    皇后当真是算无遗策。

    这厢，赵静晗真是头痛得紧，她精心准备了半月的宴席，全毁在这两个人的手里了，早知如此，就不请她们二人入席了，干脆任由她们幕天席地地吵个够。

    谁知道这两位冤家发什么疯，打一进府就没有消停的时候，她们俩相互别苗头也就罢了，也省得连累别人，无差别攻击所有人算怎么回事，虽然她也不喜欢这韦玉清，但宴会是她操持的，传出去叫人家怎么说，说她赵静晗平生第一次办宴会就处处闹笑话吗？

    正当这时，又有内侍报：“羲言姑娘到。”

    众人打眼望去，来人是个十五六岁的年轻姑娘，一身天水碧的齐胸襦裙，像是家常穿的，并不是特意打扮过的样子。

    众贵女端详走近的那人，倒吸一口气，好一张明艳的脸，尤其是那双眼睛，生得真是妙极。

    众人皆看得呆住，就连一直沉默不语的宁宛宁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陈书灵不由发问：“这是哪家的姑娘？”

    柳竹萱摇头：“没见过。”

    随着她的走近，大家这才看清，她左手手腕上戴着一只玉镯，只是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能彰显身份的物件了。

    羲言提着裙摆，款步走到众贵女所在的厅中。

    赵静晗已经有些反应过来了，她走上近前，认出其中一位侍女是平南候府的打扮，只是脸生得很，并非沈蕴身边亲近之人。

    赵静晗道：“这位是？”

    小侍女行礼：“见过二皇妃，五皇妃还有诸位姑娘，奴婢受平南侯夫人所托，给诸位介绍一位新人，这位是夫人的义女，因身子不好，故而在六殿下府中养病。”

    羲言微微一笑，默认了这个说法，径直自报家门：“见过二皇妃，五皇妃还有诸位姐妹，我叫羲言，初次见面，若有不妥之处还请诸位多多指教。”

    大家互相对望，一个个如同呆雁一般，难道这就是那位六殿下的“房中人”？

    这郑寻然真是好灵的一张嘴。

    刚还说到这六殿下金屋藏娇呢，如今正主竟然就出现了，真是青天白日好大一块饼砸到嘴里，没得磕了牙。

    方安筠与郑寻然这妯娌二人，心里倒是头一次有了相同的想法：传闻竟是真的，此前竟没有一点风声从后宫透出来。

    只是此时此刻，该怎么称呼？六弟妹？

    今日究竟是什么黄道吉日，闲来无事凑个热闹串门子，竟与人凭空多了一层妯娌关系。

    二人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这是什么剪不断理还乱的皇家亲戚线？

    赵静晗率先反应过来：“来了就都是姐妹了，快，给羲言姑娘安排一个位置。”

    赵静晗说罢，扫一眼席上满满当当的人，犯了愁，眼下还没弄清楚这姑娘的底细，也不知把她放在哪里合适。

    有人发言了：“羲言姑娘坐我旁边吧。”

    说话的是宁宛宁。

    赵静晗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对啊，她怎么没想到呢，宁宛宁的哥哥跟萧祁钰是好友，宁远侯府跟平南侯府关系也不错，无论怎么看，宁宛宁都是最好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