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瞬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地就进入了梦乡。

    她发现自己的设计图一张就能卖出一百万，大手一挥直接全款买下第七街区最豪华的公寓，开着镶着纯金玫瑰的小车搬了进去。

    公寓里有不限量供应的热水可以随时洗澡，所有电器都是智能的，只要伊瞬叫声名字就会自己运转。还有一个装满了各种好看衣物的试衣间，伊瞬立刻兴奋地把各种自己觉得好看的小裙子一件件挑出来给陈辰换。

    但陈辰很嫌弃鲜艳的颜色和花纹，伊瞬挑的一件都没看上，最后只留了一件修身的纯黑色高开叉长裙。

    伊瞬看着镜子里的陈辰，裙子的剪裁衬托得她的身材格外高挑修长，皮肤白皙晶莹，可惜的只有两点，一点是头发有些短，另一点是裙子的领口低，显得陈辰胸前空空的。

    空空的……对了！

    伊瞬把自己脖子上的黑宝石挂坠摘下来，踮着脚尖给陈辰系上。

    黑宝石在陈辰胸前闪动着若隐若现的乌光，好看极了。

    “喂，起来，出门了！”

    伊瞬正沉浸在欣赏极致对比的美感中，突然肩膀被人一阵大力地摇晃。

    她睁眼看到一片昏昏沉沉的封闭空间，这才意识到刚刚的一切都是梦境。

    眼前只有老板娘一个人满脸不耐烦地看着她。

    “对不起，我睡着了……”伊瞬从地上支撑起身体，左右看看却发现没看到别人，不由疑惑道，“陈辰和诗心她们不在吗？”

    “她们去关电闸。你跟紧我，闭嘴不许废话。”老板娘冷冷说罢，转身就走。

    伊瞬赶紧倒腾着小碎步跟上。

    两人穿过底下仓库来到楼梯间的门口。

    两扇门把手被一道足有小拇指粗的铁线缠绕了数圈，这门从内部反锁显然是这条通道被废弃不用的意思，平时金市员工应该都是乘坐内部电梯从电梯井下来。

    伊瞬正在疑惑老板娘准备怎么突破这道门，就看到老板娘直接伸手，一手握住铁线的一边，低吼了一声开始生掰！

    铁线在老板娘的大掌拉扯下发出一阵摧枯拉朽的金属形变声，伊瞬眼睁睁看着那坚硬的铁线被老板娘一点点掰开，最后扯成一根弯弯曲曲的“直线”，被老板娘从门把手里抽出来丢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当啷”声。

    “好了，走吧。”

    老板娘拍了拍手上的铁锈，拉开门走在前面。

    伊瞬努力压下心头的震撼，把门在身后轻轻掩上。

    两人从地下室爬到一楼，在出楼梯间前停顿了片刻，躲过几名摸黑提着包跑过去的工作人员，听到他们嘴里说着“电缆断了”。

    工作人员一走，老板娘果断从楼梯间冲了出去，伊瞬紧紧跟着，两人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路上没撞到其他人。

    就这样跑进金市大厅里时，工作人员正在一边解释提前结束营业的原因，一边组织三三两两的客人离开。

    两人裹着斗篷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客人离开的队伍里，顺利地直接从金市的正门大摇大摆地出去了。

    离开金市后，两人在小巷里穿行了一段时间，直到看到墙壁上出现有荧光的莫西干发型骷髅涂鸦才慢下脚步。

    伊瞬明白这代表她们两人已经触摸到了“进化者”的地盘。

    只是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进化者的人会觉得莫西干发型很帅，而且都已经是骷髅了，还长着头发真的不觉得很奇怪么？

    老板娘用手摸着墙，像是在数墙上的砖块，数到某一个砖块的时候，她突然抬手在那个砖块上用力扣了扣。

    砖块的叩击声听起来有些奇怪，像是在敲空心的壳子。

    没过多久，伊瞬就听到墙那边传来由远及近的轻微脚步声。

    很快，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两手扒在墙头，踩着墙从上面一跃而下。

    男人和其他进化者一样留着丑陋的莫西干发型，身上穿着睡衣，手臂上还纹着荧光骷髅的纹身。

    “玫玫？你怎么会来？”男人看到老板娘后眼神里有片刻惊喜，但很快就被紧张淹没。

    老板娘伸开双臂，跟男人用力熊抱了一下，她的身高与男人差太多，这一抱看上去有点像是妈妈抱儿子。

    两人从母子抱分开后，男人这才看见站在老板娘身后的伊瞬。

    “这个小女孩是？”

    “我朋友，她可信。他是我跟你们说的朋友，你可以叫他老崔。”

    伊瞬点点头，小声道：“崔先生您好。”

    老崔快速上下打量伊瞬一番，皱起眉头。

    “老崔，我来找你是想请你帮个忙，”老板娘低着头，“莉莉的情况很不好，快撑不下去了。我给她找到了救命的药，但是这种药必须得用纳米切割机才能做出来。”

    老崔叹了口气：“玫玫，你不该现在来的。最近局势动荡，他们内部很警惕。纳米切割机不是随便就能有的东西，我手里就只有一个，如果丢了他们是肯定会起疑的。”

    老板娘攥着拳头，声音有些发抖：“如果没有这个药，莉莉十天内就会死。我走投无路了，老崔。”

    老崔呼吸有些粗重，显然是正在两难抉择之中。

    最后他抬起头，迎上老板娘希冀的目光。

    “玫玫，我很爱莉莉，很爱很爱，我恨不得她是我的女儿。想到莉莉可能会死，我的胸口也钻心地疼，我恨不得死的是我自己，我真的不比你好受多少。”

    伊瞬看到老板娘眼神里的光芒跟着老崔的一字一句，一点点黯淡下去。

    “但是玫玫，我已经是个卧底了，进化者会要我吗？不会，他们到时候只会对我喊打喊杀，我一旦落到他们手里就会被大卸八块。到那时，我的唯一的退路就只有卫兵。我如果现在把纳米切割机给了你，打草惊蛇坏了帮派的大计，那就等于是背叛了卫兵，那样我就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对不起。玫玫，对不起，对不起。”

    老崔双手合十，深深鞠躬，脸几乎要埋到老板娘膝弯以下。

    老板娘深吸一口气，拉着老崔的手臂把他扶了起来。

    “老崔，我不怪你。你能冒险出来见我，已经是认我们这份旧情了，我不会强求你冒着生命危险来救莉莉，我们会另想别的办法。”

    老崔长长松了口气：“谢谢你能体谅，玫玫。”

    老板娘没再说话，拔腿就想走。

    崔也走到墙边，眼看又准备跳起来扒住墙头翻过去。

    任务就要这样失败了吗？

    伊瞬咬着牙，大脑飞速乱转。

    突然，她眼前灵光一闪，立刻拽住老板娘的衣袖：“先别走，崔先生，你也别走！”

    老板娘沉着脸，瞪着伊瞬的眼神里蕴着阴森的杀气：“你想干什么？”

    伊瞬打了个寒颤。

    如果是平时，她肯定已经被老板娘这凶煞的眼神吓得腿软，话都说不利索了。

    但她现在因为想到了解决困境的办法正心潮澎湃，什么也阻挡不了她完成任务！

    “崔先生，你刚刚说你的顾虑是怕进化者的人因纳米切割机丢失对你起疑从而暴露身份对吗？”伊瞬眼睛亮晶晶的。

    老崔一怔，犹豫着点头。

    “那不如就伪装成你和切割机一起被人绑架带走了如何？”

    伊瞬看看老崔，又看看老板娘，说话像是连珠炮弹一样又快又顺：“我们在现场伪装成崔先生是被劫持的，还可以故意伪造一些假的证据，让他们往错误的方向调查，然后引导他们互相怀疑。这时候我们再演一场戏让进化者的人故意把崔先生以受害者的形象找到并救回去，这样崔先生的身份不但不会泄露，在他们一群互相怀疑的人里反而还显得更可靠，离你们卫兵想看到的结局也更进一步。这样不就是双赢吗？”

    老板娘听着伊瞬的话，眼里熄灭的神光又一点点燃了回来。

    老崔听着也连连点头，钦佩地看着伊瞬：“这个计划虽然有风险，但回报很高，确实值得一试。小姑娘厉害啊！短短时间里能想到这么全面的计划，你再锻炼锻炼，一定能成为比我优秀百倍的卧底。”

    伊瞬突然被夸，心里小小地得意了一下。

    不过她想起陈辰跟她嘱咐过的喜怒不形于色，努力克制住了内心的小雀跃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平淡说道：“您过奖了。时间紧迫，如果你们觉得计划没什么问题，不如我们商量一下具体的细节吧？”

    老崔笑着在伊瞬肩上拍了拍：“这就不必了，我很了解进化者，我已经想到具体怎么执行了。你们就在这里稍等，十分钟内我就能把一切安排妥当赶回来找你们。”

    老崔说完，动作利索地扒上墙头就跳了回去。

    老崔一走，黑夜里又只剩下了伊瞬和老板娘两个人。

    伊瞬有些紧张，她知道老板娘不喜欢自己，而且自己刚刚叫住两个人主张新计划的举动也有些逾越。

    老板娘走到伊瞬面前的时候，伊瞬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老板娘突然毫无征兆地弯下金属双膝跪在了伊瞬的面前。

    “你的计划很可能救了我女儿的命，感谢。从今天起你也是我铁玫瑰的恩人，我为我之前对你的失礼道歉。”

    伊瞬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急忙去扶老板娘：“您不用这样……您救女心切，我能理解，本来也没有生您的气。请快点起来吧。”

    老板娘站起身，以她的体格，伊瞬虽然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在扶她，可能真正起到的作用也微乎其微。

    之后两人都没再说话，伊瞬低头等待时，目光不自觉地扫过老板娘沾着些许泥土的金属双膝。

    她觉得虽然老板娘和陈辰一样，都是第一眼看上去凶得让人不敢接近，但相处一段时间就会发现，她们看似粗鲁野蛮的行为下，其实隐藏着即便伤痕累累也依旧存在的真挚与赤诚。

    伊瞬不禁想，或许十八街区里那些活在黑暗中的人也和陈辰她们一样，其实是有好的那一面存在的呢？

    几分钟后，老崔果然又扒上了墙头，身上背着个破布扎在后背上的包袱，里面鼓鼓囊囊的。

    老板娘扶着他从墙头上下来，老崔带着伊瞬和老板娘从另一条路线离开。

    *

    几人的身影刚刚从转角处消失，巷子里数个阴暗的角落里同时传出轻微的响动。

    几个顶着不同颜色莫西干发型的人卸下身上的伪装汇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