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周锐过了许久才再次抬头，只瞥了茶杯一眼就说道：“温度不够了，重来。”

    依旧是不满意。

    陈辰顿了顿，没说什么，默默从消毒开始将所有程序重新来过。

    很快新茶泡好，再次放到周锐面前。

    这次陈辰大着胆子在周锐面前晃了一把：“博士，茶好了。”

    周锐却头也没抬：“不要打扰我工作。”

    又是过了许久之后，周锐再次开口：“茶凉了，重新来。”

    要是换个人坐在这里，陈辰现在已经一巴掌呼过去了。不对，要是换个人，在对方第一遍要求泡茶时她的巴掌就已经过去了！

    又不能打扰周锐，又要保证茶是热的，这是什么地狱难度。

    陈辰又重复一遍，果不其然还是换来相同的结局：“重来。”

    陈辰连翻白眼都懒得了。

    她看出来了，周锐就是想折腾她，找借口一遍一遍让她泡茶可能别有用意。

    到后来陈辰甚至懒得开口问周锐要不要喝，泡好一杯就放在周锐手边等着她看，转身就去泡第二杯，第二杯泡好再回来把第一杯拿走倒掉，以此循环。

    这么重复了不知多少遍，周锐终于喊了停。

    “可以了，你们两个都通过了考核。”周锐说道。

    这时陈辰已经数不清自己到底泡了多少杯茶，只知道一大罐茶原液已经见底，自己两手都被消毒液浸得起泡打皱。

    “我能冒昧问问周锐博士考核的标准是什么吗？”陈辰平静地问。

    “我需要你数百次如一次的零误差，你做到了。”

    “那他呢？”

    “我需要他专注于每一次观察的同时保持客观，他也做到了。”周锐淡淡说道。

    陈辰气得想笑。

    偏心眼有这么偏的？苦的累的全她来，一百次零误差才算过关，而北宫只需要坐在那一动不动就一样能通关？

    他不来帮忙作壁上观还成了通过考核的条件了！

    “您真是判断如神，明察秋毫。”

    陈辰扯了个笑，拖着手铐两手一起给周锐竖了个大拇指。

    “我知道你不服气，但我希望你记住，在我这里没有所谓公平，只有研究需要。我需要你的零误差，需要他的观察力与客观性，就这么简单。”

    “那如果有一天研究需要你自/。杀，你也会照做？”

    “只要是研究真正需要的，我不会有半刻犹豫。”

    陈辰没说话，心里默默想着，大话当然是谁都会说的。可是真到了面对死亡的时候，有几个人能做到毫无半刻犹豫地赴死？

    反正陈辰自问不行，之前仙人掌毒发，她已经死过一次了。虽然没说出来给伊瞬听到，但她自己知道那时有多怕，怕得腿都发软，灵魂都在战栗。

    那种感觉要是再来一次，还不如直接杀了她。

    “你们还有什么问题，这是最后的机会。等成为特殊实验体的那一刻，你们将完全失去说话的资格。”周锐推了推眼镜问道。

    陈辰想了想：“为什么要抓我、在哪里抓到我的，又是用什么办法救活的我？”

    “据我所知，基地通缉你的原因有二。第一，你是空间系异能者的同行者。第二，你是药师。

    我们追寻空间系异能者跨越了六个街区，她力竭倒下时你在她背上，地点在第十九街区的最中心。

    至于，救活你……我们的人传回的情报是找到你时你活着，生命体征平稳，处于昏迷状态。他们并没有对你进行任何施救措施。”

    陈辰听到周锐的话心绪有些复杂。

    没想到伊瞬竟然一直带着她回了十九街区，回到了她们曾经的小木屋吗？

    那里应该已经被其他人占领了吧。

    这段她们曾经逃亡过的路途那么遥远，伊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还有，周锐说他们的人没有施救，那就是真的没有。

    可她仙人掌毒发可是千真万确的啊？

    那么她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难道真是伊瞬想到什么办法救了她？

    想不通。

    “既然你们是因为我的药师身份抓的我，你们就没想从我的手里得到些什么？”

    例如厄摩多植物的种子、药剂配方之类的。

    陈辰这么问也是想知道她的光表有没有落在基地手里，有没有被打开。

    “抓你是基地的意思，我个人对你的研究并没有兴趣。我相信我的个人研究一旦成功，效果绝对能够超越任何药剂。”周锐自信地说道。

    陈辰点头，不过心里不以为然。

    她才不信周锐的研究能比厄摩多药剂的效果还好，启元星的科技怎么可能有那么发达。

    “你有什么问题吗？”周锐看向北宫。

    北宫轻轻一笑：“有问题，但不必问了，我对周锐博士的研究有绝对的期待和信心。”

    噫，狗腿子！

    陈辰悄悄挪得离北宫又远了几分，几乎快要贴到旁边的墙。

    周锐却很满意：“很好，那么现在我宣布你们两人已经正式成为特殊实验体。跟我来。记住，从现在开始，你们未经允许不能说话。”

    陈辰跟上周锐离开办公室，再次踏入电梯。

    周锐一手按下按键，另一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像是手电筒似的小灯，对着北宫的脸按下开关一照。

    一道强光倏地打在北宫的脸上，他脸上的红肿淤青竟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消退！

    周锐手里的灯口一转，又照在陈辰的两手上。

    等到电梯在地下九十七层的位置停下时，北宫的脸竟然已经基本痊愈了，陈辰手上的水泡也全都吸收了！

    陈辰不敢置信地瞪着自己焕然一新的双手，转过身就捏着北宫的脸颊揉捏拉拽。

    痊愈了，是真的痊愈了！

    周锐的研究，竟然到了可以瞬间治愈这种地步吗？

    北宫没有挣扎，但似笑非笑的表情仿佛在说：“你是不是捏上瘾了？”

    陈辰看到他的表情，立刻收回手在衣摆上使劲擦了擦。

    三人走下电梯，周锐做了个手势，示意陈辰和北宫走进一间消毒室中。

    消毒室的大门在陈辰身后关上。

    周锐的声音从扩音器中传来：“消毒即将开始。你们两人一直向前走，注意屏住呼吸不要吸入过量消毒喷雾。稍后前方的房门打开，你们会在架子上看到两条隔离制服。按照指示在一分钟之内将隔离服穿好，否则你们会窒息而亡。”

    周锐的话音落下，陈辰在警示倒计时结束前深吸了一口气，倒计时结束后立有强劲的喷雾从四面八方的喷雾器中喷射出来，瞬间就把她的衣服给浇得湿透了，冰得她忍不住打寒颤。

    陈辰屏住呼吸，按周锐所说的匀速前进，水雾太大，刺激得她只能把眼睛眯成一条缝，几乎看不见前路。

    终于，前方不远处的隔离门缓缓打开了。

    陈辰率先跨进门中，看到了架子上一左一右悬挂着的两套隔离服。

    她快步上前，快速阅读了架子上放置的穿戴说明，将两手伸进特制仪器中摘下手铐，随后将衣服从架子上拿起来，按照步骤穿戴。

    穿戴到最后三个步骤的时候，她有些缺氧了，实在忍耐不住吸了小半口气。

    但就这一口气吸进的消毒喷雾差点没给她送走！

    陈辰加快了动作将衣服穿好，扣上头盔时的手都是颤抖的，制服内的供氧系统一开启，她就忍耐不住，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

    嘴里呼出的气变成水雾呼在头盔的透明面罩上，又迅速被除雾系统除去。

    陈辰扭过头，发现北宫的情况也跟她差不多，狼狈地大口喘着气，头发脸上都是一缕缕的水，像是两个刚从水底爬上岸的人。

    周锐的声音很快从头盔的接收器中传来：“恭喜你们，成功通过了第一道屏障。接下来你们将在下一个房间中获取工具进行作业。B-237负责使用特殊设备进行数据录入，C-173负责按照指示制作药剂。”

    什么嘛，说半天还是来做药的！

    陈辰和北宫隔着防护服遥遥对视一眼，同时向前面的房间前进。

    他们身上穿着的防护服走起路来格外艰难，陈辰觉得自己像是资料中记载的一种叫企鹅的动物，走起来一摇一摆的。

    第三个房间的门打开，陈辰立刻看到了熟悉的工作台。只不过这工作台上的每一件器具和原料都比她以前用的得要讲究太多了。

    而且她还看到了熟悉的纳米切割机，不是她认识中的不足指甲盖大的小小一个，而是足有一个拳头那么大！好好地保存在真空容器里封存着。

    陈辰挪动到工作台边，看到了药剂的制作清单。

    她这时突然明白周锐让她连泡一百次步骤繁琐的茶是什么意思了。原来制茶的步骤和剂量几乎跟这不知名药剂的制作是相同的！

    经过了一百次的练习，她现在闭着眼睛都可以泡出一杯一模一样的茶，而现在只是把分次加入的茶原液换成了不同剂量的药剂原液，虽然套在制服里制作很不方便，但至少陈辰对制作过程已经信手拈来了。

    陈辰按照清单一步步制作，几乎没遇到什么困难，只因为制服不便行动失误了一次，第二次就成功了。

    她拿着制作好的那瓶药剂转过身，发现北宫也已经完成了数据录入，甚至还闲心大发对她笑了笑。

    “接下来即将进入今天最后一个步骤。C-173，你将在前方的房间中将你手中的药剂喂给受污染实验体服用。B-237，无论发生任何事，我需要你保持客观冷静，记录下房间里发生的所有情况。”

    周锐的话音落下的同时，第四个房间的门缓缓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