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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远处传来隐约的门锁开合声，把伊瞬从睡梦中惊醒。

    她半梦半醒中本能地想喊陈辰的名字，但稍稍一动，脚上沉重的镣铐就发出清晰的碰撞声，警醒着她眼前的处境。

    昨天下午伊瞬使用异能过度直至力竭，最终还是被敌人找到。

    那时突然来了另一批人，态度强硬地要带走陈辰。

    伊瞬想拦，但她的胃再次穿孔了，吐了很多血，连自己都无力挣扎，更别提救下陈辰。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将陈辰戴上手铐，放进一个单独的囚牢中用直升机带走。

    后来伊瞬被一群医护人员戴上抢救、输血仪器，并且给她吃下很多不知名的药片，她到傍晚时终于好了一些。

    随后她就被告知，自己现在是属于杨利泽博士个人的污染研究对象，关进了现在这间四面透明的玻璃牢狱里。

    玻璃牢狱很透亮，但也只有透亮。

    除了角落里的一个便盆之外，整个牢房里空荡荡的没有第二件东西，就连一张床铺都没有。

    伊瞬昨晚只能躺在冷硬的地面上勉强睡了一晚。

    这牢房里也没有什么隐私可言，只有外侧一道可以滑动的帘子。

    伊瞬自己不能控制帘子，但她可以向牢房外的工作人员申请使用便盆，这时牢狱外的帘子会短暂拉上十分钟，她只有在这十分钟里才能短暂享受到没有被监视的感觉。

    来人是个身穿着灰色制服的姑娘，个子不算高，中长头发，屁股又黑又瘦。

    伊瞬昨晚就见过她，昨晚就是这个姑娘给她送来了便盆和晚间的药物。

    当时这个姑娘身后还跟着一个监视的人，伊瞬没有与她说话的机会。

    但现在，机会来了。

    伊瞬静静看着她从外面的通道进入隔离房，再钻进玻璃牢狱的门，赤着脚踏进来。

    “早上好。”

    伊瞬第一时间跟她打招呼。

    姑娘看起来有些紧张，也有些意外伊瞬竟然主动跟她打招呼。

    姑娘犹豫了一下，回应的声音比蚊子还小：“早。”

    “我记得昨晚也是你帮我把便盆拿进来的。可以问问你叫什么名字吗？”伊瞬微笑。

    姑娘一怔，警惕地向四周看了看，声音微弱：“我的编号是339……A-339。”

    伊瞬听完点头，神情认真地说道：“我叫伊瞬，很高兴认识你。这几天恐怕要给你添麻烦了。”

    A-339连连摇头：“不，不麻烦……你是我在这里见过最友好的人，如果我可以一整天都待在你这里就好了。”

    A-339下意识地说完，才惊觉自己刚刚都说了什么，赶紧捂住了嘴，摇着头不敢再说话。

    “你也是我在这里见过最友好的人。”伊瞬小声对她说。

    A-339与伊瞬的目光交汇，两人都忍不住相视一笑。

    伊瞬想，如果这里不是研究基地，她应该会跟A-339成为很好的朋友。

    但是没有如果。

    “A-339，你的停留时间马上就要到了。磨蹭什么呢！”隔离房的监视器里传来一个男人不耐烦的声音。

    伊瞬知道他是平时负责在隔离房外监视自己的研究员罗青，是杨利泽门下的学生之一，就是他在负责控制她笼子外的遮蔽帘。

    A-339听到他的声音抖了一下：“对，对不起……”

    她赶紧把手里的营养液递给伊瞬，又把角落里的便盆端起来离开。

    过了一会儿，A-339又端着干净的便盆折返，走到伊瞬面前，等着回收营养液的试管。

    伊瞬把玩着手中的营养液，没喝。

    她对A-339投去个安抚的眼神，随后仰头对着监视器的方向说道：“我如果没有胃口，不想喝呢？”

    “这可由不得你！”

    “我是认真的。看到这台机器我的心情就很不好，吃不下饭。我想要A-339陪着，你把帘子拉上给我点隐私。”

    “不可能，这不符合规定！”

    伊瞬眨了眨眼，表情蛮不在乎，声音语调故意跟陈辰学了几分贱兮兮的：“你可是杨博士的学生，难道连这点小调整都没权利做主啊。我要是就不喝，也是不符合规定。那时候杨博士来了，会不会觉得是你无能，把我的不配合迁怒到你头上呢？我是无所谓的哎，只有我这么一个空间系异能者嘛，他总不可能杀了我。”

    罗青的声音许久没传来，伊瞬猜他正气得咬牙切齿。

    “就五分钟！”

    果然，罗青压抑着怒气的声音跟遮蔽帘的拉动声一起传来。

    伊瞬转过头，对旁边的A-339做了个胜利的手势：“现在可以说话啦。这个帘子跟收声设备是绑定的，咱们在这几分钟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A-339不敢相信地盯着伊瞬看了一会儿，随后笑出声：“伊瞬你好厉害，胆子好大！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罗青在杨博士以外的人那里吃瘪呢！”

    “谁让他对咱们那么凶，这只是小小出了口气，只要有机会我还是要报复他，让他好好感受一下被别人针对的下场。”

    A-339听了伊瞬的话连连点头，眼眸亮亮的：“要是我有你一半勇敢就好了，也不会一直被欺负……”

    “你得表现得强硬一些。其实大多数人都是欺软怕硬的，你越是逆来顺受，她们越是会把在这个基地里受到的欺负和不公都算到你头上发泄。你可以试试砸个营养液瓶子之类的，把碎片收起来。再有人欺负你，你就直接拿出来威胁她们，表情和语气都要凶狠一点，摆出想要跟她们同归于尽的架势。这样她们就会怂了。”

    A-339听着伊瞬支的招连连点头，恨不得把这段话给默写下来。

    两人又聊了几句话，罗青的声音再次从监视器中传来：“时间快到了！你好了没有！”

    “好了。”

    伊瞬感激打开试管，把里面的营养液一饮而尽，把试管递还到A-339手上。

    当遮蔽帘完全拉开后，罗青看到的就是A-339恭敬地接过试管离开，而伊瞬从容地站在原地看着监视器的情景。

    “你一直在监视器里看着我。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伊瞬直接地问。

    她就是要表现出她在针对罗青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罗青本人打开了隔离房外面的门，站在门口说道：“杨博士手上的项目结束了，他要见你。”

    伊瞬点头，表情纯真而好奇：“如果我迟到或者拒绝过去，他会罚你吗？”

    罗青不敢置信地瞪过来一记恶狠狠的眼神。

    伊瞬往后一缩：“你也不用这么凶，我只是觉得很好玩，好奇随便问问。”

    罗青无语地咬着牙：“这里是研究基地，你是实验体，不是请来旅游的大小姐！”

    伊瞬撇了撇嘴：“我知道，我只是想让自己的生活有点乐趣而已。你真是个无趣的人。”

    罗青不耐烦地扭过头去，在前面带路，步伐走得飞快。

    伊瞬脚上拴着镣铐，每走一步都十分困难，她故意走得更慢了些，罗青走两步就不得不停下来等她许久。

    “你就不能快一点？”罗青终于烦不胜烦地开口催促。

    “不能。你脚上要是也套上这个链子，不会走得比我快多少的。”

    “我带过别的实验体，都比你走得快！”

    “那你应该反省为什么过了这么久你还在监视实验体的日常起居，而不是接手更有意义的工作。”

    “……你一直激怒我，是不是以为我不会打你？”

    伊瞬扬起下巴，一双乌黑的眼眸直直瞪着罗青的，毫不畏惧：“那你试试看吧。看看是你先把我打趴下，还是巡逻卫队来先把你击毙。”

    罗青气得脸都绿了。

    如果伊瞬是其他异能者，敢对他这么叫板，他早就上手揍人了。

    异能者基地里有不少，只要不打死，打残一个以他在基地里的身份还是能轻松揭过的。

    但他确实不敢打伊瞬，她的身份太特殊了。

    罗青不得不承认，他惹不起伊瞬，惹不起一点。

    他硬生生咽下这口气，抬手往旁边的墙壁上狠狠捶了一拳，锤得手上青紫一片。

    他拽着伊瞬的手，用力攥着，往前大步流星地走着。

    伊瞬跟在他身后，脚上的镣铐被迫叮当作响。

    手腕上钝痛着，显然已经青了。

    但没有关系，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伊瞬感受着自己的手腕与脚踝剧烈的疼痛，唇角欣慰地微微扬起。

    一路折腾，终于来到杨利泽的办公室门外。

    罗青甩掉伊瞬的手，敲门。

    “进来。”

    里面传来一个略显苍老的男人声音。

    罗青在伊瞬肩膀上按了一把，几乎是拽着她进了房间。

    “老师，我把空间系能力者给您带来了。”

    伊瞬进房间之后，顺着罗青的手顺势一个趔趄，重重地摔倒在办公桌边。

    “你怎么办事的！”

    杨利泽斥责道，亲自从办公桌后站起来，将伊瞬扶起来。

    罗青愣了一下：“老师，我有好好扶她，是她自己挣脱开的……”

    伊瞬看着眼前头发花白、形象慈祥的杨利泽，眼眶当场湿润，表情泫然欲泣，要哭不哭的样子惹人生怜。

    “罗青，你还不快跟伊瞬道歉！”

    杨利泽对罗青投去个不悦的眼神。

    罗青虽然百般不愿意，但他总不至于真的为了一点小事惹杨利泽不悦。

    “对不起，我下次会更小心些。”

    “没关系，我知道大哥哥你不是故意的。”伊瞬十分大度地追加一句。

    罗青听了，气得脸色更难看。

    明知自己是个又娇惯又爱惹事的坏孩子，还非得在杨博士面前配合自己粉饰太平，这感觉一定很难受。

    伊瞬越想，心中越觉得暗爽。

    虽然她也不知道她对研究人员的厌恶是哪来的，但她就是不想看他们好过。

    她要扮演一个坏女孩的角色，在他们之间制造裂痕。她明白他们越是争斗，她就越有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