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宦海奴颜糜丽梦 > 番外忽梦少年事

番外忽梦少年事

    春光明媚,兰叶葳蕤,湖光潋潋,煞是踏青戏游的好日子,好风光!

    春花一身素衣荆钗,挽篮抚鬓,和知心好友秋歌把臂同游,款款而来。

    沿路上,声声载歌,唱腔婉转,柔情悦耳,真的余音绕梁,三月不绝。

    近处,斐然泛舟揽月湖上,持长瓢,斟饮四座以咏春。

    山为樽,水为沼,诗为兴,弦歌吹舞,走斝飞觞,无般儿不乐。

    忽闻天籁之音从天而降,斐然暗暗惊奇赞叹,情不禁举杯站起,掀帘而出舱,引颈巡音而望去。

    只见两位如花的少女亭亭玉立于岸边,对面则是一叶轻舟,船头站着被褐书生,徐徐泛水而来。

    那位姿色姣好,更胜一分的女子欣然浅笑,手持翠箫,悠然吹奏,其灵音雅秀,轻隽幽玄,泌人心脾。

    霍然,斐然忽觉心跳加速,血倒涌而流,浑身妙不可言。

    那种喜不自胜,难以形容……啊,这位少女是芳春,是悦歌,是浮云,是娇花,是茵草……

    她是如此地魅惑迷人,让人神魂颠倒,魂不附体。

    而另一位,也不遑多让,高声脸红含羞,微笑歌唱,声音清丽,缠绵深情,悠悠送入听者的心中,「此水何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李之仪的《卜算子?我住长江头》)

    轻舟之上的寒儒,则大喜过望,甚至略为措手不及,愣头愣脑了好半刻,才对着歌唱的少女深深一揖。

    寒儒嘴角含笑,徐徐清风拂袖,天地之间,万物俱静,只剩下有情人的热情如火的遥遥相望。

    寒儒乘着舟跳上岸,迫不及待地紧握少女的素手,三分激动九分悸动地低头细语,似乎正在许下千言万语的山盟海誓。

    春花玩闹之心大起,徒然取起来放置在沙地上的篮子。

    她挥动玉臂,鲜花满天飞,散落在两位才子佳人的头上,肩上,臂上。

    先头歌唱的秋歌则一愕,随后似乎恼羞成怒,放开情郎的手,嬉戏追逐散花的少女。

    只隐约听见她们的嬉戏打闹之音,「好啊,你这好春花,坏春花,胆敢取笑取闹我,看我如何收拾收拾你这调皮的小妮子……」

    斐然一悸,原来她叫春花啊,真是人如其名,颜如其字,柳腰桃腮,春光无限好。

    好友陈常欢早跟随而出,久站斐然身后,见他思绪飘渺,灵魂出窍,一眼不眨地盯看着持箫嬉笑的女子,忍不住猛力一拍,斐然赫然回头。

    陈常欢取笑道:「光壁兄,何以心不在焉?大好湖光山色不欣赏,倒在发闷发呆?若非在暗忖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斐然被这明知故问取悦了,一展扇,大笑道:「美人也是一景,更是千载难逢。九天之上,万里黄土,才貌双全的女子实属不多啊。」

    陈常欢奇了,瞄了几眼远处的春花,「诶,这委实奇怪至极,你与哪位隔水一方的小娘子今日才遥遥见一面,只字半句也没说过,何来得知她才艺不凡,惊艳绝伦?莫非得了痴心病,失心疯了?」

    斐然不理会这取闹直言,坦然笑道:「那悠然动听的奇曲你我从未听过,显然是自创,世间晓得乐器的女子多的是,但能精通的却寥寥可数啊。」

    陈常欢拍手叫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看来这等佳人百年难遇,凡是才子也不该错过,不知佳人喜欢何等物色的良配?我也去会会佳人?看看月老的红线是否牵下。」

    斐然心中不悦,这显然有先来后到,我先看上,你怎么也掺和?即使有月下老人的红线牵绊,也是牵我与她,怎会是你?即使是你,我也咬断,撕断,切断!看看你还抢不抢!哼!

    「光壁兄,别用深恶痛疾的目光盯视我啊,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缘分即使有先来后到,也有胜着为王,佳人之心如同风云变色,朝夕更改,难以琢磨,何不各施手段,博取青睐?」

    斐然拿着扇子摇摇,皮笑肉不笑道:「只恐其时,我若得胜了,陈常欢兄别介怀于心,咱们兄弟之情依犹在。」

    「定然,定然,兄弟如手足,美人如衣服,我岂会是见色忘义之辈,铁定情谊如旧,如同盘石坚定不移。如贤兄先拔头筹,获得美人归,到时后,别忘了给愚弟送一杯喜酒吃啊。」

    两人不禁哈哈大笑起来,逐商量后,命令船夫将船调头,逆风驶往春花的方向而去。

    舱内众多的骚人墨客原是诗兴正浓,正谈笑风生,乐不思蜀。

    其侍女搧山,瓜果满碟子,听曲咏春,舞文弄墨,忽一人察觉不妥,原本随波逐流的船竟然调了方向。

    话一出,众人纷纷惊疑不定。

    逐有人匆匆忙忙步出船舱,质问追问何故?

    陈常欢上前,将于兄弟之间的豪情赌约托出,众人沸沸扬扬叫好,皆说要亲眼见证这一段天赐好姻缘美,好佳话。

    上岸后,斐然忙不迭地撩起长袍,翩然跳上岸,举目四望,茫茫无人,殊不知春花她们早已走远了,不知芳踪。

    斐然忍不住跌足,叹息惋惜,忽感足下有一异物,移足底看,一只精巧的丁香耳坠遗于地上。

    斐然捡起,陈常欢凑上前,伸手想要夺过。

    斐然敏捷转身,躲开,忙忙将耳坠藏于衣襟之内,妥帖放好,「诶,陈贤弟,君子有成人之美,不夺其所好,何当小人之态?」

    陈常欢正想反驳,不期然眼尾一瞥,瞧见远处两位女子迎面冉冉而来,岂不是刚才的佳人吗?

    只见春花却和秋歌沿路折返,俱频频低头而视,四处探望,似乎在寻找什么对象。

    陈常欢迫不及待走上前,而斐然也大喜过望,连忙整理衣冠,疾步上前,深深作揖道:「小娘子,小生有礼了。」

    秋歌挽紧春花的手臂,连退两步,娇脸沉郁,喝道:「大胆狂妄之徒,竟然光天化日、乾坤之下,胆敢拦路良家妇女?贼肥了!你们可知我们是谁吗?此乃当朝固伦公主的贴身侍女,尔等凡夫俗子,怎能轻薄仙姬身边的侍女?」

    陈常欢一听,心悦之情顿时荡然无存,风消云散。

    他们一群才高八斗的学子,所去之处,不都被崇拜艳羡?

    今日,不但被贱人嫌弃,还当作狂妄下作之徒?天理何在?

    于是,陈常欢讥笑道:「哼,说白了,便是侍候人的贱骨头。」

    「喂喂,你这书呆子说话怎能如此不中听?我们是杀了你娘,还是杀你爹,抑或灭了你全家?字字带深仇,枉都了这么多圣言之书!都读到粪坑里去了!」秋歌碎了几声,「连基本的礼仪也不懂半分?何来及第,效忠国家,成为朝廷之上的股肱之臣?」

    「你!你!真是狗口吐不出象牙,唯『小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陈常欢气得七窍生烟,拂袖道:「我今天也是倒了霉,才遇上河东狮!」

    秋歌也气上头了,脸都快气歪了,欲要反唇相讥,却春花强拉住了珠袖,缓声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找到东西就赶紧离开是非之地,别枉费唇舌与不相干的人等,作无谓的纠缠。公主生性虽温和活泼,不常与咱们计较太多,但可不喜咱们顶着侍候她尊贵的名头,到处招摇宣扬。咱们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公主,若做错了什么,则害公主清清白白的名声受损,如公主得知了,可仔细咱们的皮肉。」

    秋歌胆寒了,嘀咕道:「哼,好女不与狗斗!」

    陈常欢耳尖,一字不漏听见了,拽过斐然,介绍道:「是人是狗,尚需有眼力的伯乐才能眼明心亮。这位乃是与京都第一贵公子落赢德并列的斐然公子,才情样貌都是一顶一的好,凡是所到之处,无不掷果盈车。」

    秋歌含笑,袖掩脸道:「想必,是又烂又霉,又臭熏熏,无人买的果子才扔过来。」

    陈常欢一滞,欲撸袖上前与这位嘴尖的泼妇理论。

    斐然连忙攥住他,摇摇头,示意他好男不与女斗。

    春花心中也不悦,娇瞪了一眼秋歌,随后盈盈回眸,向斐然他们施施然福了福身,柔声道:「久闻斐公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真乃奴家三生有幸。只是奴家尚有急事,不能尽兴相会,谈天说地,且苦心体谅,日后有缘再酬谢,请稍移贵步,允奴家前去。」

    斐然深深一揖,「仙姬下凡惊煞鄙人,实属在下与友人并非存心冒犯,如有得罪之处,乞求烟消。」

    春花点点头,挽过秋歌,正想辞别离去,却被斐然再次挡住身前。

    一而再,再而三,春花今次也真的动怒了,冷声道:「先生这是何意?难道真得要闹上公堂,让官老爷辩解,才允放奴家等弱质女子离去么?」

    斐然急得流汗,忙忙摆手,「非也非也,小娘子误会了!误会了!」

    秋歌冷哼,「别一口一口小娘子地称呼,咱们可受不起。」

    斐然连忙改口,「两位姑娘,小生想要你们看一物,很快,绝不浪费两位宝贵的时日。」

    春花两人疑惑不解,这位书呆子又买什么葫芦?

    斐然赶紧从怀中掏出耳坠,深深鞠躬,双手呈上,「适才见姑娘四处低头寻找,似乎在找寻对象。胆问,这是姑娘之物?」

    秋歌大惊失色,「怎么在你这登徒浪子的手里?」

    斐然哭笑不得,「天赐之缘,在下无意中捡获,正苦无头绪送回失主,小……姑娘便出现了。」

    那是秋歌的耳坠,乃是她心上人所送的订情之物,失而获得,实在大喜过望,但古时男女大防,男女授受不亲,如何伸手接获?

    斐然似乎发现了秋歌的惊愁交加的视线,心里略有失落原来不是心仪之人遗失,乃是她的闺中密友。

    但依旧笑容可掬,风度不减,取出汗巾放在地上,再将耳坠放在上头,让秋歌自己取过。

    秋歌点头道谢,春花也辞别勤勤道谢。

    陈常欢虽略微不满,但斐然却喜上眉梢,还得知春花姓甚名谁。

    临走一半,春花又不禁回首秋波一转,只见斐然愣立原地,如同木鸡,痴痴凝望她那难忘的一笑。

    春花和秋歌不禁窃窃私语,咯咯偷笑,冉冉离去了。

    ……

    迷雾散去,斐老翁忽从梦中惊醒,满头大汗,觑了眼身旁的老伴,见依旧酣睡,便不打扰,掀被下榻,开帷月初吐,清辉淡水木,演漾在窗户,苒苒几盈虚,澄澄变今古。

    斐老翁凄凄凉凉独坐月窗前,不禁一声低转叹息,「人生七十古来稀,时至今日,才忽觉大梦一场……不知她,如今身在何方?」

    当初若非灵机一动,用身上仅有的玉佩收买狱卒,也难存一命!

    忆起一众人被赐毒酒而死,扛扔乱葬岗,斐然从尸山臭海中幽幽苏醒,举目四看,娇妻美妾都脸青嘴黑,身体僵直,气绝身亡。

    他不禁痛切心扉,欲放声大哭,以泄胸口悲愤忧伤,却又生怕被敌人发现,捉拿归去,只得暗自哽咽悲痛,笨手笨脚挖了个坑,草草埋葬了娇妻美妾,随后悄悄溜下山腰。

    他害无数的士兵葬身征剿之役,无颜见朝廷,何况从山寨中逃亡而出,甚至连亲人妻子也救获不了,只得孤身一人,其他人会怎样看待?妻子乃是岳父的掌上明珠,若归去投靠岳父,定会惹来雷霆大怒!性命休已!

    如今如何是好?

    斐然暗忖忧心,唯今之计,先归去见亲爹亲娘,到时才想方设法!

    斐然计算停当,便苟延残喘,沿路乞食,辗转流浪,千辛万苦徒步归来京都,却刚踏入城门,便从百姓口中得知新帝登位,大赦天下。同时,又大杀旧臣权妄,其中他的双亲不幸成为刀下亡魂!幽冥冤鬼!

    他脚一软,惨然跪于地上,不顾途人诧异惊奇的目光,歇斯底里,悲声痛哭,不敢回去旧宅,无依无靠,只得跑去深山,用石块枯木,潦草造了两座空坟,磕头跪拜,泪流满脸,深愧悲痛惘然不已。

    为了保存狗命,他远赴他乡,再次沿路乞食,却在中途饥贫交逼,昏死长楸间。

    幸好,一位心地善良的妇女路过,救护了他。

    这位妇女乃是新寡,双亲亡故,相貌不扬,但心性贤良,以卖豆腐为生,时常派食路边的小乞丐,人称「活菩萨」。

    他醒来后,无处可去,妇女见他可怜凄惨,便不畏人言,留住他。

    斐然觉得白吃白喝,并非长久之计,便主动前去豆腐档帮忙,虽然一开始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帮倒忙,幸好日渐习惯,越来越顺手。后来日子久了,许多闲人便误会他们有一腿,传出难听恶劣的谣言,为了避谣言,不想这位好心的女子名誉受损以及日久生情,斐然便向她提亲,妇女也很快答允了,从此两人便过上了清苦却踏实的日子。

    回顾前半生,真如一场匪夷所思的梦!他自持翰林诗仙,当年所娶来的娇妻美妾无不染翰挥毫,才美双绝。

    不料,下半生会和一个山村野妇共谐连理!实在可笑之极!

    思至及此,从厨房取来烧酒,独酌赏月,胡思乱想。

    饮至二更,老伴醒来唠叨,「老头儿,在磨蹭啥?三更要起来磨豆腐啊,还不速速归去歇息?」

    斐老翁无奈,生活贫苦,连悲伤春秋的时光也难以挤出,只得放下酒瓶,讪讪歇息。

    次日,这对老夫老妻绝早挑担,城里卖豆腐去,生意还算不俗,火热至中午,却连喝一口水的时间也没,好不容易客尽散去。

    老伴收拾摊子,斐老翁适才迎客送往,招呼招待,脚背痛,树下阴凉,转至石墩歇息。

    斐老翁取过皮囊,急促灌了好几口,畅快舒气,忽浑浊的眼珠子一钉,目瞪口呆凝视不远处闹市中的一对青年男女。

    他们相貌相当出众,男的丰神俊秀,女的花容月貌,二人均玉琢不成,粉描不尽,天然颜色,共穿青雪之衫,同款同式,酷似茶楼说书先生口中修仙问道的那些门户弟子的装扮,出尘飘逸,宛如不食人间烟火。

    男子腰挂长剑,长身玉立,在摊位上相中了一股璀璨金钗,柔情浅笑,举插入女子的雾鬓云翘。

    女子含羞垂首,巧笑倩兮,长裙绣带,柳腰袅娜,罗裙轻盈,惹得行人频频注视。

    斐老翁猛地站起,手中皮囊水溅翻落泥地,呢喃道:「春儿……」

    老伴察觉斐老翁神色异常,询问何事,斐老翁支支吾吾,不得其言,只是嘴里念念有词:「不可能!时光荏苒,光阴似箭,已过五十载,她没七十,也有花甲之年,应如老夫一般成为鹤发鸡皮的老人了,不可能依旧花容月貌,定是老眼昏花,认错人了!」
新书推荐: 开局是个妾,混成王太妃 他超爱!疯批反派专宠小白眼狼 电竞:闭口纯欲女神,张口喷子爷 星汉灿烂:盛世风华 海贼:我!金狮子二世 我的替身能力是操控楼梯 NPC和玩家都卡BUG了 魔法小马异世界奇妙冒险 门派被灭,我带同门绝地大逃亡 主母亡夫儿亡父,宝宝我被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