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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秋歌遗音

    僻院石墙草木萧瑟,枯井无波,荆栏崩塌,树叶凋零,偌大的空庭冷院,不见半道人影,不闻半点丝竹之音,无奴无仆,任其秋风落叶,吹荡滚尘,与世隔断。

    春花提起裙裾,避开足下的碎石烂泥,走入庭内,扬首鼓气连喊了好几声,可惜荒山空宅,不见一人响应。

    她不禁暗暗惊心愤怒,陈常欢啊,陈常欢啊,一夜夫妻,百日恩啊,为何只见新人笑,不见救人哭?旧情不在,便让秋歌抛弃于此?

    世人常说男子薄情郎,果然如此,你委实狠心,绝情断义啊,当初奴家怎么就不再劝告秋歌呢?她就不该嫁于你这负心汉,王八蛋!

    春花含泪,转身瞥见,柴门薄如纸,如何过寒冬,久住下?

    隔着一扇户牖,传来一阵阵、一声声,绵绵不断又惊心动魄,断断续续的烈嗽声。

    春花心惊胆战,抖手推门,冲入室内。

    目光所及,只见陋室逼仄,五脏不全,不是缺了椅子便是残桌坏窗,寒风凛冽呼呼灌入,如堕千万丈冰窖,冰寒彻骨。

    秋歌缠绵病榻,身盖着一张薄素衾,气息如无。

    春花观之,便心知不妙,趋步挨近,细细观看,不禁低呼掩嘴,眼红湿润,深吸好几道气,才唤声叫唤道:「好妹妹,姐姐来见你了。你外嫁多年,姐姐想念日深,便向公主求了恩典。公主恩深浩荡,准奴家休浴一月,如今终于来了……你……你怎么……」

    秋歌披头散发,双目紧闭,容颜憔悴,瘦骨嶙峋,不成人形,彷若一把骨头,随时堕身黄泉,昔日的娇花嫩芯,怎会变成如斯模样?

    秋歌奄奄一息,似醉非醉,似醒非醒,忽鼻端飘来一丝浅淡兰麝香,熟悉久远,不禁轻启眼眸,朦胧迷雾,喜极而泣道:「好姐姐,我的好姐姐……你……终于……」

    春花泛泪,低呼道:「万分深歉,姐姐来的太迟了。妹妹为何不写信于姐姐?若姐姐知晓那薄情郎如此决义负心,定向公主告状,绝不轻饶。」

    「清官难审家庭事,事已至此,再说……」

    秋歌倏地眼明心亮,热泪盈眶,嘴里念念叨叨,断句不成,残躯折腰成弓,掩嘴连连烈嗽,真让人心惊胆战!

    春花忙凑前,抚心拍背,好顺气,「慢慢说,一字一句地说,姐姐自会细细听,别焦急!」

    秋歌好不容易喘上口气,气游入丝,眼神湿润,伸出颤抖诡异的骨手。

    春花一把紧攥,心酸痛疼,为何桃花依旧,人面全非?

    耳边听秋歌缓声道:「好姐姐……你不知,妹妹多么像想念你,惦记你……年年岁岁,寂寞空庭,春江花朝秋月夜,往往取酒还独倾,孤孤单单,凄凄凉凉,泪湿衣襟。妹妹无时无刻不念咱们嬉戏玩乐的逍遥日子……那时是多么自在自由……天见可怜,佛佑诚心……妹妹终于……等到姐姐了,这辈子太匆匆……如梦幻般泡影,如今在世,妹妹剩下的牵挂……唯有你了。临死前,能见上一面,此生足矣。」

    春花跪坐榻前,美眸堕泪,如断线的珍珠,滴落不停,死死紧攥那巅巍巍的骨手,颤抖嘴唇道:「别说了,别说了,好生歇着,且放宽心,自会好转。姐姐这不是来了么,等你身子痊愈了,咱们再游山玩水,采花扑蝶,吟风弄月……」

    「吟……风……弄月……」

    秋歌眼角灌落一颗豆大的泪珠,凄凄凉凉笑了起来,笑声似怨似泣,闻者心惊,听者心酸。

    秋歌如风中残烛,垂死挣扎起身,春花连忙小心翼翼扶起。

    秋歌斜靠破壁,面如土色,虚弱道:「妹妹已久不执笔,写风花雪月的诗啊词啊……呵呵,昔日妹妹有眼无珠啊,因无意中,拜读了陈常欢的月章星句,从而欢喜赞叹,心生怜才,仰慕不已,不顾老母厉言,弃了屡次落榜的老实寒儒,下嫁于陈常欢这负心汉,薄情郎……

    也许……也许……这就是苍天对妹妹的严罚吧,若非妹妹有二心,辜负了那老实人,害他相思成疾,最终撒手人寰……这辈子妹妹是亏欠他的了,只盼来生,妹妹能够尝还……而妹妹与陈常欢的一场孽缘,纵成镜花水月,恶梦冤孽一场?千错万错,全是诗词歌赋的错……追求什么诗情画意?倒不如柴米油盐来得踏实……」

    秋歌一凛,用尽全力紧攥住春花的玉手,力大如牛,慷慨陈词道:「有才未必有德,女子难得有情郎,记住妹妹的话,情愿嫁于山川野夫,粗茶淡饭,爱你疼你如珍如宝,其乐也逍遥。好过嫁于惊才绝艳的状元郎……娇妻美妾一大摞,挣宠邀爱不断,你慕我嫉,到头来,只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弃如敝屣……」

    春花默默听之,她也略有所闻陈常欢这些年的所作所为……

    当日初见,陈常欢虽咋看不靠谱,油嘴滑舌,但未料婚后,依旧贪花酒色,风流无情,恩义全无……

    秋歌还在碎碎念叨:「陈常欢,斐然乃蛇鼠一祸,皆是坏心肠,黑东西,春花姐姐,我的好姐姐,切莫步妹妹后尘。如见斐然轻于承诺,有一星半点辜你的端倪,别心软重情,一脚踢开他吧!天大地大,定有其他好男儿!何须死守一颗树!咱们女子最怕嫁错郎,选错了,就千恨万错,不能回头!他们呢?男子都可三妻四妾,没选错一说,烦了,腻了,倦了,换新便行了,如同鞋袜衣衫,哪来珍惜真爱这一说,与咱们女子截然不同,咱们……女子真薄命,委实可悲可恨可怜啊。」

    春花听得迷迷糊糊,半懂不晓,只觉秋歌说得颠三倒四,对错夹杂,难一一分辨,只能频频点头,声声安慰。

    秋歌却不肯饶,哀求道:「好姐姐……请答允妹妹,要不妹妹死不瞑目!姐姐记住啊,别为奴为妾,要嫁给一位可心郎,要当他的大娘子,别当贱妾通房,那是任凭正室打骂欺辱,也无人可救的惨命啊。妹妹不想……妹妹不想在九泉之下,目睹姐姐走上妹妹的旧路,且为了妹妹,为了姐姐你自己,也要当正室……答应妹妹,求求姐姐……求求……」

    春花不愿秋歌胡思乱想,弄得疯疯癫癫,人不人鬼不鬼,便好声好气千般安慰。

    秋歌却不依不饶,为了让她舒心放心,春花唯有对天至誓,诚诚恳恳道:「信女春花今日对天发誓,绝不为奴为妾,唯当丈夫的正室也,如违此誓,猪狗不如,即使日后了怀孕了,也会被大娘子打罚陷害滑胎血崩……」

    秋歌忙摀住春花的樱唇,含笑啼哭,泪痕纵横,「原谅妹妹……自私……妹妹也是为姐姐好……请姐姐铭记于心,时刻不忘……」

    「好妹妹,贤妹妹,你我情同亲人,姐姐怎不知妹妹的好心好意?」春花见秋歌精神抖擞,如同回光返照,生怕有万一,轻拍她手背,「姐姐既允诺,绝不食言,妹妹且歇着……」

    「好生怪呢,妹妹挺精神,不想睡,想要姐姐哼歌一曲,不知可否?」秋歌微笑着,如同风中的蒲公英,随时被吹得七零八落。

    春花垂眼,撕心裂肺,四肢冰凉,眉目浅笑道:「好啊,姐姐想要听何曲?」

    秋歌缓缓一笑,「忆起昔日,历历在目,咱们一群姐妹绣荷包,练习唱情歌的日子,委实欢乐,姐姐不妨就唱那首小调……《绣荷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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