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有惊才

    长安东市某个小巷子的一家巫医馆内。

    晏渊歌将乐师全身穴道封死,一个小女娃搀扶着一个老妇人从里间房里走出来:“不是和你说过了,没什么事别找我这里来,这才半年又……”

    她的话没说完,目光已落在了榻上躺着的少年身上。

    “什么人下的蛊?”

    “是不是到了时间会自焚而死的蛊?”晏渊歌微皱起眉。

    老妇人大惊:“你怎么知道??”

    她的眸光比之前更添几分柔和,甚至还多带几分赏识之色:“半年不见你自学巫蛊之术了?”

    得到答案的晏渊歌她的眼神顿时变得复杂起来,末了,叹道:“劳烦吕婆婆给他解蛊了。”

    如今藏在她的心里三年的疑惑是解开了,可是她并不知道杀李茂的,伪装妖物作乱的幕后黑手是谁……

    *

    从吕婆婆的医馆回来,已入夜。

    晏渊歌在榻上躺了一会儿,又坐起身来。

    如果太子真的死于妖物作乱,那第一个被问罪的应该是国师。

    三年前大理寺查到太子却是死于妖物之手,而国师也并没有更换。

    晏渊歌恍然间看向火烛,如果三年后同样的事有人想要它发生第二次,那对方的真正目的其实还是国师。

    她或许想明白了一点。

    “莺蕊。”

    “郡主。”莺蕊推开门,站在门边微躬身。

    “明日一早去承天门递交请帖,我要去巫台拜访国师,什么时辰都可以。”

    莺蕊怔了片刻,点头答:“是。”

    然而当晚传来了巫台失火的消息。

    *

    少师砚住的地方离巫台只有一殿之隔。他入睡没多久便猛然惊醒,等他跳出窗外飞上殿檐,巫台方向已是火光直冲殿顶。

    少师砚是最先赶来,也发现了可疑的人,刚追上去,那黑衣人便闪身逃了。

    少师砚料想此人一定是纵火之人,便一路狂追至车台附近。

    却正好撞见三皇子李齐和文心帝姬。他还来不及思考三更半夜巫台失火,这两位贵人为何会出现在距离巫台不远的车台,而此时一道掌风已向他袭来——

    片刻之前,文心帝姬给李齐下毒,李齐一避开,反手将毒打向暗处。

    少师砚虽然避开了,但毒气已入口鼻。

    李齐年长少师砚六七岁,从第一天见到李齐,少师砚就知道这个人不简单。

    他的兄长沙海十四部的大王少蛰羽曾提过,让他去中原后小心李齐,那时他不解,直到今时败给李齐这一掌……

    此时少师砚还不知道这毒将给他的人生带了什么。

    更不知道他的人生将会因为这一掌彻底改变。

    怕李齐和文心追来,他捂着胸口逃离了车台。

    ……

    车台上李齐并没有去追刚刚逃离的“第三个人”,若他想知道这个人是谁,不日便会知道。

    而现在他冷厉的眸光扫向文心帝姬的方向:“帝姬对我下毒是何意?”

    对方是嫡女,他一个庶出并不想和她撕破脸皮,所以他的语气依然平和也恭敬。

    文心帝姬尚且不知他的武力究竟是在她之下还是在她之上,她只是很奇怪:“你怎知我对你下毒?又为何能避开?”

    而事实上,文心答应表妹田萦然给李齐下毒,而她并不知刚才的毒到底是什么。

    “文心帝姬,我敬重你才与你心平气和说话,可今日之事,你太让我失望了。”

    李齐说着转身想要离去。

    却被文心叫住了,她仓惶开口,胸前有些起伏,声音也比之前高了一些:“你不是说喜欢田萦然吗?那又为何迟迟不去提亲?”

    “所以她就让你来给我下毒?”他冷声反问,唇角带着一缕微不可察的讥笑。

    此刻,他似乎是想起了之前查到的事,田萦然师从巫师毋婆楼,善巫蛊也精于医术。

    “不,不是,下毒是我给你下的,与她无关!”文心帝姬拙劣的解释显然不可能让李齐信服。

    此刻她杏眼微张,发髻上硕大的簪花轻轻颤动着,双眸死盯着李齐的侧脸,双眼眼睑处似乎已渐渐发红,掩藏在广袖之中的手指也渐渐握紧。

    显然她也会害怕李齐揪着下毒之事不放,至今日她才知道这个三弟不是她想的那样好拿捏,而且他还似乎对他们隐瞒了修为。

    她以为她们已经拉拢了李齐,可如今李齐又让她看到了他的不好掌控。

    他应该再藏得深一些的,也不知今日他为何会“暴露”出来,不过还好他暴露了。

    想到此处,文心帝姬的情绪稍缓,很快她看了一眼巫台的方向:“巫台的火怎么到现在还没被扑灭?我先去看看!”

    她说着快步往车台外走去。

    她刚走不久,李齐也快步离开了。

    *

    宫外某处幽暗僻静之地。

    “是什么毒?”李齐淡声问屋内的男人。

    男人擦干净手淡道:“长情。”

    “?”李齐的眼神微凝,“什么意思?”

    男人笑了笑,目光多了几分复杂的玩味之色:“回殿下,字面上的意思。一种让人对心里的人长情的蛊……”

    对心里的人长情的蛊……

    他心里的人。

    李齐愕然睁大眼睛,此刻仿佛是从冰窖里爬出来的人一样,一身冰冷。

    “若此毒是对我所下,却无意间被我转嫁到他人身上了呢?”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再问道。

    男人皱了一下眉,答:“那受毒之人便会对殿下心里的人长情。”

    “……”李齐的唇瓣颤抖了几下,说不出话来。

    这一刻,似乎是因为“长情蛊”的出现,他心里见不得光的秘密就快要被其他人知道了……

    李齐握紧拳头,他的眸里闪过一抹阴鸷。

    *

    *

    “晏渊歌。”

    少年从梦里惊醒,麻色的长发从肩头倾泻而下,如画的眼眸里闪过惊惶。

    一整晚,少师砚的梦里全是这个名字,如魔咒一般。

    他狠皱了一下眉头,此前他并不觉得一定要快点处理给兄长议亲这件事,甚至在皇上那里碰壁以后也选择改日再提了。

    可现在……

    似乎出了点问题。

    是不是因为没有完成兄长下达的任务,所以连睡觉都不安稳了?

    一定是。

    少师砚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揉了揉太阳穴。

    对着殿门外轻唤了一声。

    立时年轻的跟班阿勃驽快步进殿,他面无表情的对少师砚回报着:“公子,巫台死了十六人,尚不知道国师是否在其中。”

    少师砚深吸一口气,眨眼间已穿好衣袍:“去见圣上,此事有蹊跷,昨晚我看到了几个可疑的人。”其中还包括文心帝姬和三皇子诡异的出现在车台。

    他们刚想走,殿门处一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祁贺台部看也未看这主仆二人,只是摇着羽扇淡声说:“殿下就是昨晚看到了杀人凶手,今日祁贺台部也不会放您去圣上那里汇报的。”

    阿勃驽从来敬重祁贺台部,只是他也了解自家公子:“祁贺大人,巫台的人死的冤枉……公子只是想向皇上汇报线索。”

    很显然祁贺台部不为所动,挡着大门的身体未有半分挪动。

    少师砚只是看了祁贺台部一眼,很快他微笑着说:“祁贺大人所言有理,我不去找圣上了。”

    祁贺台部知道自家这位公子行事磊落说一不二,他说不去便不会去。

    祁贺台部很欣赏这位公子这一点,觉得有利的建议,这位公子绝不忽视。

    他有非凡胆识勇猛无畏,但从不莽撞行事,这一点有别于漠北的勇士。

    至于这位公子他是否如外表一般纯善,祁贺台部保持沉默。

    *

    国师是否死了?几日下来也没一个说法,而皇上已封了巫台,并将此案交给了三皇子李齐。

    只有少师砚知道巫台大火那日,他在车台见到了李齐和文心帝姬。

    巫台的事暂时告一段落后,少师砚决定去见一见那位大业的郡主。

    给兄长求亲的事在皇上那里碰壁了,他只好亲自去找那位大业郡主。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在去拜访荆南郡主前,少师砚让阿勃驽在长安打听这位郡主的大小事宜。

    阿勃驽也如愿带回了很多消息。

    在阿勃驽汇报了一刻钟后,少师砚打断了他:“你说的关于她的传言我都知道,说说那位韩王世子。”

    是因为荆南郡主这位传言里的未婚夫,所以舅舅才拒绝了漠北的请求?

    如果是这样……

    少师砚捏着茶杯的手稍稍用力,杯盏便已碎裂。

    他的兄长是漠北的霸主,是巍峨的高山,是沙海的雄鹰,那个韩王世子李扬算个什么东西?

    阿勃驽听到杯盏碎裂的声音,话说到一半顿时停下了,双眸下压,似乎是在判断公子的情绪,如果公子动怒了,他要不要马上跑路?

    “阿勃驽。”

    刚喊出声,可眼前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少年那双漂亮的凤眼微凝,长眉不耐地下压,阿勃驽来中原后跑得倒是越来越快了。

    韩王世子李扬是吧?

    少师砚翻了翻日历,月中还有好几场马赛,韩王世子定然还会参加。

    *

    月中的马赛上,少师砚如愿见到了韩王世子李扬。

    李扬也觉得奇怪,今日平乐王的侍从竟然来邀请他同场赛马。

    李扬想也未想答应了。

    马场之上平乐王鲜衣怒马,李扬无数次投去欣赏的目光,也许有这样美好的少年儿郎,才能彰显大业盛世,他似乎感知到了,皇上对少师砚亲情之外的喜爱是出于什么。

    作为宗亲李扬的审美是合格的,骑术也是稀烂的……

    他没跑完一圈便在马场上连摔了两次,惹得看台上的人大笑。

    而平乐王竟然不顾赛场规矩,翻身下马去扶李扬,还命侍从唤来了太医。

    李扬看向那些和他从小玩到大的世家公子,一个个只在乎马赛的输赢没一个像平乐王这样纯善贤良的!

    李扬的脚踝扭了走不动路,平乐王竟然手臂一展抱着李扬回了看台。

    “……”

    看着公子抱着李扬上看台,阿勃驽眼皮狂跳了好几下。

    仿佛那日汇报韩王世子的事时,公子捏碎茶杯的一幕,只是他的幻觉……

    阿勃驽谁都不服,就服自个儿这小主子。

    “平乐王,不,不必这么……”李扬红着脸,奈何他的尾椎骨疼脚踝也疼,而且这少年力大如牛,他想从他怀里跳下来也不行……

    只能任凭少师砚抱着他从马场走到看台。

    这事很快就被传了出去,说是韩王世子马赛上摔了,平乐王二话不说抱着他直奔看台。

    又说平乐王纯善贤良,眼眸赤诚,重情重义,实在是个值得结交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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