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有惊才

    阿勃驽说他派人去晏府好几次了,晏府的人都说他们家小姐不在府上,其他的话一句也问不出来。

    阿勃驽的人都去了几次,和晏府的守卫也都熟悉了,守卫拿了他们的好处,便说那位郡主一回府便让人去通传。

    是日,阿勃驽一得到荆南郡主回京的消息便告知了少师砚。

    少师砚当日便去了晏府。

    晏渊歌离开长安也有半月了,她出城去做什么,晏府的人不知道,但尔朱翠带人去接她的时候,看得出来她的脸上写满了疲惫。

    尔朱翠在心里猜测,她可能是出城去打听国师的消息了,如果整个长安城只剩下一人认为国师没死,那这个人一定是晏渊歌。

    晏渊歌的轿子刚在府院内停稳当,便听闻一阵马蹄声。

    那几人翻身下马,匆匆跨过晏府门前的石阶,为首的那人凤眸琼鼻,绝美如画,只是匆匆数眼,晏府的仆众已看呆了去,久久说不出话来。

    那人对着轿子的方向,笑得和煦,他的声音若草原上流淌而过的河川,清泠之中透着一股宽广感受。

    一帘之隔,晏渊歌凝着少年的身影,目光从少年的脸上落在他肩头毛绒绒的护肩上,又落在他修长白皙的手指间,最终又落在他好看的皮靴上……

    是一个从头到脚都好看的人,带着与长安儿郎迥然不同的气度,就这样闯入她的视线中。

    少年爽朗,大气,磊落也明媚。

    他有一双极好看的凤眸,眉细且长,这样一双如画眉目又让他与诸多漠北儿郎有了区别。

    是一种交杂了中原儿郎的沉郁温恭,同时又蕴含漠北的粗犷无畏的别样气度。

    这样两种气度在这个少年的身上恰到好处的结合了。

    真的是千百年难得一见的美人……宝贵又奇异。

    这位优雅的贵公子,耳上,手指,头饰,都是宝石装点,红色的绿色的蓝色的……一眼看去,熠熠生辉。

    是漠北的贵族们喜欢宝石更胜过黄金?

    此时晏渊歌还不懂这些宝石对少师砚有什么作用。

    此时她以为这个少年的到来和其他来晏府的人目的一样,因为她的声名,或者只是单纯想知道大业的荆南郡主容颜有多丑陋。

    直到少师砚说明来意,他说他是来给他的兄长提亲的。

    他的兄长是漠北的霸主,是第七任漠北的王。

    *

    “你哥多大年纪。”晏渊歌的声音虽冷,但清泠泠的煞是好听。

    即使她看也不看他,但一说起少师砚的哥哥。

    少师砚的眼眸顿时变得晶亮无比,一张绝美容颜更添飞扬神色:“我哥他正是如日中天的年纪,他是漠北的霸主,是漠北十四部的最高首领……”

    “我问你他多大年纪。”宴渊歌终归是撩开车帘,掀眸看向他的方向。

    感受到她的眸光,不知怎地少师砚觉得心脏狂跳了两下,却仍旧回答的爽朗又磊落:“三十三!”

    “滚。”淡漠地吐出这个字。

    少师砚的笑容凝固在唇边,仿佛是生性磊落情绪全都写在脸上。显然他不明白为什么,也皱起好看的眉:“你这女人怎么这么粗鲁。”

    没动手已经很客气了。

    晏渊歌放下帘子,一个年长她十六岁的男人??

    “尔朱翠,送客。”

    这哪里是送客,这是赶客,少师砚和阿勃驽是被尔朱翠等人给推出去的。

    尔朱翠想若是大公子在这里可能会让人打这些人一顿再走,这是让他们家小姐去和亲?还是嫁给一个年长十六岁的男人??

    即使尔朱翠能罗列出自家小姐几百样不好来,但也不能容忍小姐去和亲,还是嫁给一个年长她十六岁的男人!

    “平乐王殿下请回吧。”

    尔朱翠和晏府管家将少师砚和阿勃驽“赶出”去以后,冷冷地说完这句,还抬手行了一个叉手礼。

    “……”

    阿勃驽盯着晏府的几人,额角的青筋和两张有力的唇瓣同时抖动数下,他着实不知道该说什么,转眼间又猛然看向自家公子。

    可自家公子看着也没有动怒啊?

    那晏渊歌都叫他们“滚”了,他一个奴才都受不了,公子竟然还能忍??

    “公子,这位郡主粗鲁无礼,大王的婚事谈不成也好。”阿勃驽气不打一处,胸前起伏着挤出这一句话来。

    阿勃驽话音刚落,便听到少师砚淡笑道:“改日再来。”

    “??”阿勃驽顿时瞪大眼睛。

    在沙海时,何曾受过这等子气?

    阿勃驽实在想不明白,那晏渊歌有什么非娶不可的优点?

    直到阿勃驽听到公子淡声问他:“阿勃驽,我以前可是见过她?”

    阿勃驽愣了半晌,倏忽间原本坚毅的神情顿时大改,他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咬牙提醒:“公子您上次来中原时,三岁!”

    “那我见她第一眼,为何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阿勃驽的眉峰高耸起,额角的青筋又开始狂跳起来,心中暗骂:我哪知道?除非公子你中毒了!中了那女人的毒!!

    漠北王要迎娶大业的荆南郡主可不是因为什么情情爱爱。

    漠北急切的需要与中原联姻,皇上的几个帝姬又俱已许亲,大王只好退而求其次。

    在大业的几个郡主里面,这个荆南郡主“名声”是最大的。

    大王要选自然就得选一个名声最大的。

    *

    晏渊歌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这时尔朱翠走到她的身前,对她伸出手背。

    晏渊歌推开他递上来的手,问了一句:“晏凭南是在马场还是在许和馆?”

    “……”

    尔朱翠的嘴角猛地抖了两下,颤声答:“……在马场。”

    显然晏渊歌不会信这个答案,她走出轿子,白裙扫过石子路面,她走了几步忽地停下。

    放在以前,她这一脚也该踹过来了,所以尔朱翠已“本能的”退开数米,与她拉开距离。

    可这一次她非但没有踹他,还心平气和地问:

    “你知道我出城找谁?”

    处于惊惶之中的尔朱翠猛地抬头看向她的背影,不知道她是在试探他还是在考他。

    管家对他使眼色,他皱了一下眉,却还是给出了管家不想听到的答案:“……知道。”

    *

    数年前,国师初见晏渊歌,曾当着皇上的面说:“若此女有大兴之迹象,大业之乱便不远了。”

    可那日从两仪殿出来,国师却对她说,他是故意借她来提醒皇上大业盛世之下也有隐患,而她不过是他找的一个靶子。

    真假虚实十几岁的晏渊歌不懂,所以国师的话她信也不信。

    可最不想国师死的人,是她晏渊歌。

    因为她知道大业会有一场大乱,她出生时母亲窥探到了天机,后来她的母亲也因天机殒命。

    十几年前有人说“神童临世是为不祥”“晏家必将三代而亡”。

    她仿佛已知道她的命运,不过是背负骂名或者替人背负骂名。

    可她不想国师死,她更想让国师看到她这个惑世的神童最终能走到哪一步。

    “既然知道,便去告诉晏凭南,那人若死于晏家百害无利,望他知。”她说完此句快步走向寝园。

    若是让百姓们知道大业三年内死了太子又死了国师,会有许多不好的传言产生。

    尔朱翠明白自太子死后晏府的处境,但他没想明白的是如果国师真的死了会给晏府带来什么……

    他还不明白如今的晏府还没有垮掉是因为晏渊歌还有利用价值。

    一旦皇上不再“赏识”晏渊歌的才华,那么整个晏府都会成为帝王的弃子。

    可整个晏府的人都还看不明白,从三年前茂敏太子离世后,晏府已是风雨飘摇。

    晏渊歌还活着他们便还能继续维持体面。

    若晏渊歌死,等待他们的是男的发卖去马市为奴隶,女的充入掖廷为宫婢嬷子。

    世人只看到“长安有惊才”的光风霁月,却未看到这风光的背后高悬着一把铡刀。

    可唯有晏渊歌明白,想要晏府死的从来不是皇上。

    可是皇上会舍弃晏府,舍弃晏太傅,再舍弃她。

    这个漠北公子的突然闯入,虽然他说的话令晏渊歌隐隐感到生气。

    但他也提醒了她。

    如果不是嫁给韩王世子李扬,她的宿命还可能是去和亲。

    不是沙海少家的漠北王,也会是对大业俯首称臣的那些藩王。

    而韩王世子似乎成了她母亲给她定下的最优选项……

    她不能离开中原。

    *

    少师砚从晏府里出来,在朱雀大街上一路狂奔,至雀台处停下。

    阿勃驽也跟着停下了,看了过来,却见自家公子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也不知这一路笑了多久了?

    阿勃驽简直不敢相信,他一个奴才被人赶出来都快气炸了,自家公子竟然还能这般镇定?

    他刚想开口问公子是否回宫,却听公子道:“阿勃驽,附近可有酒肆?”

    阿勃驽掀起眼皮看了一眼附近:“回公子,这附近酒肆很多。”

    阿勃驽刚说完,少师砚已策马而去。

    “……”阿勃驽捏了捏拳头,若是公子不能及时回宫,又要挨祁贺台部大人的骂了。

    两人在马市停了马,走至一处街市,刚进街市一股脂粉的香气迎面而来。

    少师砚还不明所以继续往前走,阿勃驽却是阴沉着脸追上来:“公子,时候不早……”

    他的话音未落,少师砚的手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阿勃驽,你看那个男人?”

    阿勃驽微吃惊,顺着公子的目光看过去,忽地眼眸一沉:“公子,那是韩王世子。”

    “是啊……好像真是他……”

    阿勃驽直觉公子的声音似乎比之前冷了许多,但当他抬起头来看向公子,公子却仍在笑,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唇角也是轻扬的。

    公子并没有生气,为何语气有些冷?

    “阿勃驽,这里怎么这么多好看的姑娘,不知道她们的酒肆里酿的酒是否香甜,做的饭菜又是否可口。”

    “……”闻言,阿勃驽的唇角猛扯了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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