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合格？怎们会……
这意料之外的结果让唐可愣了一下，她不敢相信，立马掐下一小块鸡蛋糕放进嘴里，嚼了一口。
软中带糯，甜而不腻，这不是挺好的吗？
她不解地看着郑店长：“店长，请问您觉得哪里有问题呢？”
郑店长不仅没有回答，而且黑沉着脸驱赶：“你走吧，我这不需要你这样的员工。”
她这样的？
她不明白她这样的是什么样的，但是有一点：就算不能在这工作，为了日后的比赛，今天也必须弄清楚她做的这鸡蛋糕有什么问题。
唐可一脸诚恳地走到郑店长前，然后深深鞠了一躬。
“店长，很抱歉占用您的时间，作为一个甜品师，如果想要进步，那么品尝者的反馈是非常重要的，我自己尝了确实不知道问题在哪，所以恳请店长指教一二，因为我想进步，想在这一行走得更远。”
说完她又九十度鞠躬。
郑店长看着双臂放在大腿两侧，一直弯着腰的唐可，这真心求教的模样让她想起了一个人，她原本冰冷的眼神有了一丝松动。
两人僵持几秒，郑店长最终还是开口。
“你没有按照配方做。”
唐可直起身子与店长四目相对，坦诚回答。
“的确改了一点点。”
“第一次我完全按照配方做好后觉得甜度超了几克，所以重新做了一次，这一次我不仅少放了10克糖，而且因为尝蛋液糊的时候发现可能是低粉品牌不同的原因，店长使用的粉质、味道和一般的低粉稍微有些区别，所以为了保证口感，烘焙的时间我也在店长您写的时间上减少了5分钟。”
这细微的改变让鸡蛋糕的口感和甜度发生了变化，外人也许尝不出，但是行内人可以，所以唐可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她以为店长能理解她，结果郑店长的眼神突然变得更加冰冷厉人。
“不管你怎么解释，不按配方做就是错的，我的店不需要自我创新的人。”
不需要自我创新？甜品师怎么可能不自我创新？
这个拒绝的理由是唐可没想到的。
她不禁反问：“难道配方就没有出问题的时候？而且对于甜品师来说，创新不是很重要的一种精神吗？”
郑店长冷笑一声：“配方就是唯一，所谓的创新只会害了你。”
害了她？
唐可不明白，但她看着外面货架上还未卖出去的鸡蛋糕，想到了什么。
“所以店里的鸡蛋糕，店长全是按照刚才给我的配方同等比例制作？”
“是，我的店只能按配方制作。”郑店长直言不讳。
“我可以尝一尝吗？”
面对她十分认真提出的请求，郑店长有些意外，四目相对中，店长还是点了头。
“反正那些待会也会处理掉，你想尝就尝吧。”
“谢谢店长。”
道完谢后，唐可走出工作室来到门口的甜品柜旁，然后从柜子里的货架上拿下一块鸡蛋糕放到嘴边轻轻咬下一口。
轻轻咀嚼，鸡蛋糕很快便在嘴里融化。
跟她预计的一样，这鸡蛋糕的甜度过了，表皮的酥脆度也不够。
方才她对配方进行细微调整就是担心烤出来的蛋糕的口感会变成这样。
判断没有失误，唐可悬着的心落了地。
于是唐可又拿起一块新的鸡蛋糕走到店长面前，大着胆子说道：“店长，您要不两块一起尝尝？”
郑店长垂眸看向她手中的鸡蛋糕，没有动手的意思。
“尝不尝都一样，只要按大家认可的配方做就行。”
唐可感到疑惑：“就算根据食材本身调整过后的味道更好，也还是要按照配方制作？”
郑店长面无表情，十分爽快道：“是。”
她原以为店长只是没有一起尝过两块鸡蛋糕、做过比较，不确定是调整过后做出来的鸡蛋糕口感更好。
她现在明白了。
“店长只追求一个东西：大众认知里固定的配方。”
郑店长没有否认。
既然这样，那她的确不用再劝这位店长了。
在郑店长的注视下，唐可脱下了围裙，将它按照原来的模样卷在一起放回原位，接着又把操作台收拾干净。
几分钟后，唐可和郑店长一起走出工作室。
郑店长指着挂在收银台旁的棕红色墙壁挂钩上的白色帆布包提醒。
“你的包。”
“嗯。”
她点了下头，移步到收银台旁取下包。
背包时，唐可余光瞟到收银台上那一摞因为长期翻阅而显得有些陈旧的料理书，原本不打算再说什么，可看见这些书后，她还是没忍住开口。
“店长，你是热爱制作甜品的吧。”
空气突然安静。
虽然店长一直没有回应，但有时候沉默就已经说明了一切，而且那些书、那些用心擦拭干净的烘焙工具是不会说谎的……
她迈开步子走到门边，顿了顿才回头，眼里透着认真。
“作为一个甜品师，如果连自己的味觉都不相信，店长您真的觉得这样是对的吗？”
此话一出，郑店长麻木冷漠的表情有了一丝波动。
她又鞠了一躬：“谢谢您，给了我今天唯一的机会。”
说完，唐可起身下了台阶离开了这家店。
此刻已经是晚上9点。
出了“快乐”甜品铺后，依稀可听见小吃街中心传来的热闹喧哗声，唐可身心疲惫只想赶紧找个地方休息，所以选择走向另一条安静的巷子。
她放空脑袋，抬头望见深蓝色天空里星空点点。
看来明天又是大晴天。
“小唐！”
这声音，是店长。
唐可回头，店长正站在墨绿色的木门旁看着她。
“怎么了店长？”
郑店长对她招了招手，于是她原路折返。
唐可原以为店长这是改变主意了，没曾想店长只是记得她问了一句“包食宿”猜测她还没有安身之地，现在又挺晚了，所以可以让她留宿一晚。
秉着能省一点算一点，虽然工作没谈成，但是能解决一晚住宿也不错，因此她当即向郑店长道谢，然后留了下来。
同郑店长一起把店里收拾干净彻底打烊后，唐可在郑店长的带领下来到店铺二楼角落的房间门口。
“就是这里了。”
郑店长说着打开房间的门和灯。
在昏黄的灯光照耀下，唐可看清了房间的布局，蹭亮的木地板，超简单的布置，整个屋里只有一张床和一个书柜。
郑店长看着她：“房间比较小，你凑合一下。”
她摇摇头：“没有，已经很感谢了。”
“那你休息吧。”
郑店长说完转身离开，但她才走了一步又停下来。
“对了，明天店里停业一天，我要出去一趟，你走的时候记得锁好门就行。”
唐可很感激。
可是店长这样未免信任过头了吧，万一真有个什么意外，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就不好了。
于是她试探提醒：“店长，这样不太好吧…”
郑店长看出唐可的担心，直言道：“店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店长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便乖巧地点了下头。
“噢，好。”
送走店长后，唐可转身进了房间。
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她就一直在忙，现在终于能稍稍休息下了，所以门刚关上，她就直奔床而去。
当她整个人向后仰倒在床上时，那铺着白色碎花被套的小软床轻轻弹了一下。
此刻，唐可将她全部交给了这间小床，她的身心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散漫的目光在暗沉沉的天花板游移。
突然，一个东西从脑袋里一闪而过，她不由得弹坐起来。
差点把重要的事情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