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可繁芜记得,猫被留下来后竹阕乙曾检查过这只猫的状况,就连它身上的虱子都没有放过,可能猫是没什么问题的……

    但她担心,比如那猫被驯养过是会“监视”她的,竹部的能人很多,她初来时是见过会鸟语的,所以她不敢大意,还是选择忍痛将黑猫送走。

    一回厢房,唤嬷嬷将猫抱进来,繁芜一见它贴着她的裙摆乱蹭,又莫名红了眼眶,养了一些日子,是真养出几分感情了。

    “表姐,你和它玩吧。”繁芜递给她一盒小鱼饼干,“它最爱吃这个,你和它玩,我去喝药了。”

    她说着坐至茶榻边,将药罐放在茶炉上温着了,脸上神情落寞。

    那边嬷嬷担心胖东西认生,便抱着猫陪着表小姐逗猫。

    阿蕊玩了一炷香被胖东西逗得笑语连连。

    是时繁芜喝了药,坐了过来,施然笑道:“表姐若喜欢,我是可以忍痛割爱的。”

    “啊?真的?”阿蕊睁大眼睛,欢喜无比。

    繁芜那双清眸眼尾微红,哑然“嗯”了一声,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惧怕这猫什么,分明竹阕乙已经检查过了……

    他那样细致的人,又怎会出错。若是猫被人做了手脚,他定然不会准许她留下这猫。

    可是她不敢大意,况且她已经察觉到黑长老似乎是“盯”着她的。这猫又偏生是来自黑长老府上的,若黑长老真有什么打算,也该是因为当年她初来竹部时白长老给她摸骨察觉到她年龄不对的事。

    是否黑长老始终不认为她是竹部嫡亲的小姐。

    她如今的生活都是阿梓给她的,她小心翼翼的、如此珍视,她还不想被打破这场美梦。

    一面惶恐又一面恨极了自己的无能。

    忽地她太守看向嬷嬷:“嬷嬷,送表小姐回去吧,将养猫的婢女也送到二院里去,若我哥回来了,便说是我的意思。”

    阿蕊是真心喜欢这只猫的,可她以为阿芜说送猫只是客气话也没敢往心里去,这会儿意识到她当真是要送猫,竟是一吓,不解地问道:“阿芜……我以为你是说着玩的,可你为什么要送我猫啊?”

    通体玄黑的猫是十六部的族长和长老家中才有的,甚至这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阿蕊是知道的。

    繁芜笑了笑:“我想认真读书识字跟着大哥多学点东西,这猫长得好看总叫我分心。”

    阿蕊红着脸想,阿芜是竹部的小姐自然要学很多东西的,她不爱学那些,这猫给她养着挺好的。

    “那我真的抱走了,你可别哭哦?”阿蕊笑着说,心下也已动了养猫的心思。

    “我不会哭的,你抱走它吧。”她轻软地答着,一双灵眸却不敢再看那猫,在袖中交叠的双手,手指紧扣着。

    …

    次日清晨,晨曦从院中几株大树交叠的缝隙之中洒下,一辆马车在府院外停下,来的是蝴蝶部的送信人。

    竹狄蓉的夫君阿聂耳让人递的信到了。这位姑父想家人了。

    送信的人进了二院,彼时阿蕊在院中逗猫,她看完信后决定回去。

    她不知母亲和二哥还要住多久,但她想爹了决定跟着送信的人回蝴蝶部,便让送信的人在府院外等她。

    她抱着胖东西去西厢找繁芜辞行,看到西厢的窗前繁芜正在读书。

    她便没有进去,站在窗前敲了敲窗,待繁芜转过头来看向她,她笑着说道:“阿芜,这胖东西再给你瞧一眼,我要带它回蝴蝶部去了。”

    窗前,繁芜睁大眼睛,那一瞬她睨了一眼胖猫,阿蕊隐约感觉到她红了眼眶,清眸似乎比之前更清了。

    而随后她却提着裙走出厢房,笑着说:“表姐,太突然了我送送你。”

    繁芜送她出府院,此时去蝴蝶部的马车也已等候在外头了。

    阿蕊抱着猫在府院门外站了一会儿:“阿芜,这趟能来玩我很开心,以后你若能去蝴蝶部我招待你。”

    她说着转身上车,繁芜小声留她:“真的不再多玩几日吗?”

    阿蕊笑了笑,小声说道:“其实我惦念我爹是假,我和蝴蝶部的小姐有约,马上她生辰到了,我得赶回去陪她过生就不留了。”

    “那好。”繁芜也跟着笑了,她伸手摸了摸胖东西的脑袋,胖东西懒然盯了她一眼,又扭过头去找阿蕊要小鱼肉饼。

    繁芜原本是红着眼有些伤感来着,这会儿险些要被气笑了,她退开了一些,对阿蕊挥挥手:“表姐一路顺风。”

    次日清晨,阿蕊抵达蝴蝶部,她爹阿聂耳在部寨门口接她。

    阿蕊下车后,阿聂耳便注意到了女儿怀里那只黑胖的猫。

    他是蝴蝶部的蛊师,一个修习蛊术二十余年的人。

    他是一眼就看出了这猫身上有蛊,下蛊的人很小心,蛊不能伤及猫,因为一旦伤及猫就会被旁人发现猫被种了蛊。

    “阿蕊,这猫怎么来的?”阿聂耳叹了口气,笑问道。

    阿蕊看了看父亲身后,没有寻到大哥微有些失落,但旋即也笑着回答:“是阿芜送我的!”

    阿芜?

    阿聂耳只去过竹部一趟,后来还是被竹部的人给赶出来的,他自然不知道阿芜。

    但他记得竹部那位小姐是叫“阿梓”才对吧。

    见父亲疑惑,阿蕊解释道:“是竹部小姐。”

    阿聂耳微眯眸,年近五十依然有些俊朗的面颊上浮现一抹深疑。

    竹部大公子是完全不碰蛊的,这蛊定然不会是大公子下的。且这蛊下得隐秘,不是修习蛊术十几年以上的蛊师定然不会下,那自然也不会是竹部小姐下得。

    阿聂耳陡然想到一点:既然竹部小姐执意要将猫送给阿蕊,那竹部小姐应该是察觉到猫是有问题的,可能竹部小姐知道有人想害她。

    阿聂耳只是查出了猫身上有蛊,却未告知阿蕊此事,他笑着看向女儿:“阿蕊,这猫放在爹这里几天,爹给它除一除身上的虱子。”

    “啊,爹,你说虱子??”阿蕊盯着那黑猫后退几步,抱着手臂尖叫出声。

    “是你赶路回来沾上的虱子,你应该有抱着它在草地打滚。”他的目光停留在阿蕊衣裙上的几根杂草上。

    阿蕊红着脸点头:“是有的。”清晨太饿了,车停下后找路边摊吃粥,吃完后抱着猫在草地里滚了一圈。

    阿聂耳点点头,接过女儿递来的猫。

    这猫身上的蛊好除,也不是什么要命的蛊只会让人起疹子,但他在想此事是否该告知竹部大公子。

    可想到当年竹部族长对他的态度,他有些担忧地皱起眉。

    大抵是不想生事端,更不想让竹部和竹部的大公子更讨厌他,他认为还是算了。

    |

    猫被阿蕊带走后的次日,黑长老得知了此事。从守卫这里得知是因为竹部小姐要读书识字不想分心,才送给那位表小姐的。

    “你确定她是为了读书写字不分心才将猫送人的?”黑长老还想再确定一下。

    守卫:“这是真的,府院内的人说这位小姐从早到晚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看书写字,照顾她的嬷嬷都害怕她看坏了眼睛。昨日大公子得空还亲自教了她一个多时辰呢……”

    这次,黑长老有些信了。

    看来这个计划已经失败了,只能等离酉那边的消息了。

    他让离酉帮忙找当年给族长夫人接过生的稳婆和巫女。

    “行了,你回吧。”黑长老对守卫挥了挥手。

    那守卫刚从黑长老的府上回来,便听见府院内传来急急忙忙的脚步声。

    他拦下那个婢女问:“怎么回事?”

    “西厢的嬷嬷让我去围楼请大公子,小姐浑身颤抖晕过去了。”婢女说完急急忙忙地跑了。

    大公子并不在围楼,婢女又去了祭台也没有寻到人,她失落的回府院,却听到说小姐醒了,虚惊一场。

    西厢燃着灯,繁芜坐在床头,额头上绑着一根发带。

    她刚刚毒发了,是当年教坊司下的毒,也是东齐国对豢养的细作惯用的毒。这毒难熬,虽然来势凶猛去得也快,但疼得时候要人命,毒发时恨不得一死了之。

    以往每月一次的毒发都会有些征兆,让她来得及准备,而最近的两次毒发前一点征兆也无。

    嬷嬷打了热水进来,见她好些了那颗悬着的心才放下,她走过去叹道:“大公子不在围楼。”

    繁芜忍着疼,惊呼:“我不是说了别去打搅他。”

    “…”嬷嬷顿时不说话了,一手拿着毛巾,一手牵起她的手给她擦拭。

    嬷嬷离开后,繁芜睡了一会儿心想着睡着了就能熬过毒发期。

    没睡上太久,又是被疼醒的,不过这次不是毒发时的胸口疼了,而是肚子疼……

    她手捂着肚子,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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