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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五百精兵护卫着,陆都督出行的卫队从宁远侯府出发了。走的时候道路戒严,九城禁卫把路人拦在巷子里,看着车马轻裘从薄纱般的晨雾里穿过,侯府的车骑才有这样华贵的气派,耳旁响着兵甲冷硬的碰撞声,帘里望出去是一片艳羡。

    怜心低低地叹了一声,回头来看着昏昏欲睡的江夕月,难掩激动:“你怎么还睡得着,难得出来一趟,不看看外头的景?”

    江夕月一夜没睡好,浑身酸疼。她跟怜心不要好,也不疏远,如果陪她的是翠袖小丫头,她倒愿意打起精神多说两句话。

    瞎激动什么劲儿,终究是笼子里的鸟,高兴了逗弄两下,不高兴了撇在一边,还以为能飞出去不成?

    怜心看着这个懒洋洋的主儿,莫说凝烟记恨,她也百思不解,看不出她身上有什么特殊的,二爷到底喜欢她哪儿?正愣着,听夕月对她说:“一会二爷若找人伺候,你就先过去,他叫我了我再去。”

    怜心巴不得天天伺候陆承渊,由着江夕月靠在车里昏睡。夕月打了个盹儿,好梦还没开个头,车队已驶出京城,怜心一脸遗憾地回了马车。

    “二爷让你过去伺候。”怜心回来就对上一双充满起床气的眼睛,“说是有话要问你。”

    到底想不通刚出城他有什么要求,又不敢违抗命令,手忙脚乱地收拾了衣衫,下马车时差点摔一跤。好在车夫扶了她一把,江夕月抬起头看,是个面容温和坚毅的士兵。

    “多谢。”她微微一笑,莹白的面容迎着初升的太阳,愈发显得光彩熠熠。

    不敢逗留,三两步跑到前头,爬上陆承渊的马车。都督大人是很会享受的,不仅马车比正常的大出一轮,里头也是香熏软塌,瓜果酒馔。纱帘里又是一层密密的珠帘,不挡光线又不露隐私。

    夕月手脚并用钻进马车,陆都督正百无聊赖地擎着一杯酒。滚边檀纹大氅压在他身下,他低黯的眉目如潭水深邃,听见她扶帘进来,他侧过的目光有一瞬的明亮。

    夕月心头一窒,别开眼去。

    “二爷找奴婢什么事?”她跪在他脚边,葱白的指节接过他手里的酒杯。

    她来了,陆承渊渐渐放松下来。他仰靠在软垫上看她的侧颜,眉是眉眼是眼,看上去并不惊艳,却是舒坦。像一条潺潺的小溪,将人的心幽幽地抚平。

    “不是告诉你没人的时候,不要自称奴婢吗?”卸下平日的冷峻,陆承渊平淡地道。

    夕月把杯子递到他手里,还是低敛着眉眼:“怕不小心说漏了,旁人说我不知道天高地厚。”

    陆承渊轻哼,拿着酒却不喝:“你没有告诉他们是我的主意吗?”

    “就是因为是你的主意才不敢说。”夕月想这么说,到底忍住了。面对着他就不由自主心情复杂,实在太讨厌这种感受,宁愿离得远些,跟自己毫无瓜葛。

    陆承渊看着她说:“这么生分,在床上你可不这样。”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就让人生气。夕月自生来就身子敏感,对疼痛和欢愉都来得比别人猛烈,心里明明不那样,稍微一拨弄就一塌糊涂,陆承渊还总是问:“伺候我你不开心?你的身子似乎不这么想。”

    她心里气呼呼的,压着不敢表现出来。陆承渊看在眼里,心里觉得有趣,伸手将人拉进怀里。夕月低呼一声,一阵沉香浓郁的异性气息铺满呼吸。

    她攀着这呼吸不知上了多少次云端,这会儿还是跟往常一样,只被陆承渊抚弄着耳朵,就从头顶渐渐红了起来。

    马车粼粼地行驶,外面军行整肃,里面春色无边。陆承渊指节粗糙带茧,在她肌肤上勾出细密的颤抖,夕月咬唇咽下一股情潮,小鹿般颤着嗓子呢喃:“二……二爷,这是在……马车上。”

    陆承渊把她拥在怀里,在她耳旁咬着字音,低哑磁性的声线勾人心魂:“马车上又怎么样,我想做什么,还要挑地点吗?”

    夕月闭上眼,呼吸都急促起来。衣裳渐渐被人打开,她不由自主地捂住嘴,害怕破碎的声音泄出来。正是意乱情迷,那人却在耳边来了一句:“嫌我赏的东西不好,又戴在耳上?”

    江夕月猛然睁开眼,对上陆承渊一双幽深的眸子,那里果然清清洌洌,半点没有情/欲的影子。

    夕月气红了脸,这瞬刻忘了他的身份,一把推在他胸口,人都要撞在车壁上。陆承渊惊了一下,家猫竟敢对自己亮爪子?!他不知道再温驯的姑娘,在床上也是有脾气的,闹得不开心了,当场就敢翻脸。

    他大手一把拉住她的腰带,江夕月气闷地拉扯。

    他力气大,她敌不过,一件衣服被拉扯得七零八落。

    江夕月一边生气,一边心想这人委实过分,为了一句气话就能这么惩罚人,压根不把她当回事,胸口渐渐生出心酸,更是挣扎了起来。

    马车都快摇了起来,陆承渊突然住了手,夕月一个没稳住,差点撞在车棱上,她侧过头狠狠瞪了他一眼,要不是为了活命,脱口而出就是脏话。

    陆承渊却顾不上不生气,捏着她纤细的脚踝问:“哪来的血?”

    江夕月一愣,倒在马车上歪头一看,纨裤下头又是点点梅花。

    江夕月拢着衣裳,没好气地道:“回二爷的话,奴婢今日身子不好,不能伺候二爷了。”说完就往外跑,要回去后面那辆车上。

    陆承渊眼疾手快地拉住,眸色深水般看着她,言浅意深:“怎么不告诉我?”

    江夕月心里委屈,他醉酒时不分轻重,她也是做完第二天才发现受了伤。虚弱地躺了一整日,只是抱怨了一句,还因此被叫到马车上受罚。

    陆承渊把她拉到怀里,摸了摸她莹白的脸,笑道:“难怪那么大气呢,原来在这儿找补呢。”他不常笑,一笑起来如浓郁的水墨散开,在皓白的纸面留下潜水清溪。

    男人喜欢在这种事上负责,既显得女儿家楚楚可怜,又能逞自己的能耐。他把江夕月抱进怀里,夕月脸都羞红。

    外头送进来玉盒装的药膏,陆承渊当着她的面打开,指尖沾了一点,笑意粲然:“既然是我弄的,怎么好不负责呢?”

    他这时是真的开心,江夕月看在眼里,一时呆住。陆承渊开始上药,由轻拢慢捻到长驱直入,动作渐渐放肆。江夕月回过神来,两颊嫣红如旭日,看到他神色带上了侵略,星目里也染上迷乱和纵意。

    江夕月吃痛,一口咬在他肩膀上,又不敢咬疼,像小奶猫挠痒痒。陆承渊轻笑,任她的唾液濡湿了肩头。这片刻里,他似放开了所有枷锁,只沉浸在与她创造的欢愉里。

    “二爷,何必只疼我呢,这样不好。”旁人不知,陆承渊三月来只与她欢好,有时半夜睡着了还被叫去,免不了一番颠鸾倒凤。床边枕塌耳鬓厮磨,无论前世今生,这都是她唯一一个男子,怎么能不动心?

    可是不行,她是得知天意的人,知道他多爱苏挽弦,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弥补伤痛,他越沉醉于其中,越证明丧妻之痛刻骨深刻。

    不能动心,动心就是万丈深渊。

    夕月努力保持清明,出口字句都是克制。陆承渊爱的就是她这副身心不一的模样,仿佛中了妖蛊般不能自控,热切眼红起来。

    她在躲,在怕。

    陆承渊看得出来,虽然不懂她躲什么,怕什么,他却不需要完全懂。

    “阿月,你在撒谎。”他竟然说出她的小名来,亲昵得仿佛就是她的情人,“我觉得好,有谁敢说不好?”

    夕月心里清楚,这不是她的情人,这关系并不对等。她是寄人篱下的婢女,为博上欢舍身求全,他是高高在上的侯爷,一言既出无人敢驳。

    临渊羡鱼,不过是自欺欺人。就算他在床第间给予承诺,又能兑现几何?

    外头突然有低声道:“都督,到行辕了,是否在这里休整?”

    两人都是一怔。

    陆承渊还没回应,江夕月已动作迅速,理好衣衫跑下马车。陆承渊的目光暗了暗,这丫头近来是越发放肆了,他还没开口就敢跑。

    目光落在塌上打开的膏药上,指尖还残留着一抹黏腻的湿润,他又不忍心再计较:“罢了,歇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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