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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镖(3)

    “你是何人?”

    “无名小辈,不足挂齿。”袁赫贤背着手,走得闲庭信步,十分有自知之明地道,“公主只需要知道,鄙人是受武皇帝差遣,前来搅屎的,就行了。”

    “你是我皇兄派来的?”禾珠的脸上出现了狐疑之色,“你说是,我就能信你?有谕旨或者信物为证吗?”

    他实事求是地摇了摇头,“倒是没有。”

    “那我不能跟你走。”

    袁赫贤哦了一身声,转身就走。

    “你给我站住!”她整个人一下子从车帘子里钻了出来,站在马车上,顶着头顶的烈日,居高临下地对他道,“本公主说不跟你走,你就算了?你不是奉我皇兄的命前来的吗?”

    “你都说了不能跟我走,难道我还强掳不成?你可是当今邕国的五公主!”袁赫贤转身,语气听起来挺无奈,“抗命可是要杀头的,小祖宗!”

    禾珠公主噎了一瞬,“你奉皇命来劫我。任务没完成就走了,也是要杀头的。”

    袁二公子两手一摊,“鄙人就是根搅屎棍。奉的皇命也只是来当一根搅屎棍,来和稀泥的。眼下公主和亲这件事已经被搅合完了,鄙人的要事也就算完了。公主不愿跟我离开,我也并未强求,何须如此咄咄逼人。”遂拱手一揖,“小祖宗,求放过!”

    禾珠噎了半晌,气焰一下子低了八丈,“你……当真是我皇兄派来的?”

    袁赫贤依旧维持着作揖的姿态,“欺君是死罪。当今圣上乃公主的亲哥哥,鄙人不敢。”

    “那……”

    招月眼见着自家公主就要跟个陌生男人走了,赶紧从马车里钻出来阻挠。她拽着自家主子的手,边摇头边使眼色。

    禾珠把手一甩,生气道:“不走,难道本公主还当真要下嫁给那东屏王做妾吗?他都三十好几了,后宫成群。又跟我皇兄不对付,我嫁过去能有好日子过?”

    “那也不必跟个生人走啊!”招月打量着眼前的书生,“你瞧他,唇红齿白似个娘娘腔……”

    袁赫贤闻言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抱歉,这位姑娘说的是鄙人?”

    在五公主身边待久了,招月也是个很有脾气的侍女,“说你几句怎么了!你是什么身份?说你几句都是抬举你了!”

    袁二公子虽然只是袁府的庶子,但因着老父袁成业在朝中地位显赫,晏都里还没人敢妄议他的。至少当面不敢。

    袁赫贤眉梢一抬,吊着一边的嘴角,对着马车上那个嚣张跋扈的小丫头道:“原来,狗仗人势是这么个意思!”

    “你……”

    “招月,退下!”

    招月气得一张包子脸鼓鼓的,“公主!我们作甚要对他……”

    “行了!”禾珠厉声呵斥,转头看向袁赫贤的时候,脸上已经带上了很冠冕堂皇的笑,“这丫头从小随侍在我左右,为人小心谨慎,却又是个急性子,嘴上经常不带栓。冲撞了这位壮士,本主在此替她赔个不是。还请壮士海涵。”

    袁赫贤是个修士,单就体型而言都和壮士这个称呼八杆子打不到一起。但承了邕国五公主屈尊降贵赔的不是,他觉得其实被个小丫头顶撞几句也不是什么大事。俗话说得好,宰相肚里能撑船,大丈夫要能屈能伸嘛!遂气沉丹田,脸上倏而又只剩了无所谓。

    但袁家二公子其实是个记仇的性子。与人结了梁子,虽然这辈子也不一定会去报,但这一点都不妨碍他牢牢记在心里,并隔三差五地就要寻思一下是不是要在日后借此讨点利息回来。

    毕竟,来日方长。

    他背着手,冷漠道:“所以,你们究竟是走还是不走?”

    禾珠扶着马车十分端庄地下来了,她还当真害怕这个男人说走就走。虽然也不是那么想要跟他走,但眼下留在这里明显是个更糟糕的选择。

    “自然是要走的。”她端着上好的架子,“只是,我们就这样堂而皇之地离开,当真不会叫那些个东屏人瞧见吗?”

    “我们都站在这里说了半天了,有人瞧见?我那道障目符的时限只有一炷香的时间。小祖宗,你要是再磨叽下去,可就真的要被人瞧见了。”遂还补了一句,“你可知那一道障目符我足足花了两个时辰才画完,很复杂的!”

    禾珠赶紧挪了步子,却在走了没几步后就被那神神叨叨的书生拍了道符。那书生不仅给她拍了,还给跟她身后的招月也拍了。

    袁赫贤叮嘱道:“五步开外,就离开了那道障目符的庇护范围了。你们身上那道是隐身符,能隐去你们在凡人眼中的身形。所以千万不能揭掉,也不要出声,听明白了吗?”

    禾珠半信半疑,而招月根本不信他那些鬼话。是以五步过后,她就开始蠢蠢欲动了,继而在十步过后有点手痒。

    他们离开的动静丝毫没有引起东屏守卫军的注意,看起来那两道隐身符都在发挥着作用。

    匿在不远处林子里的高阳一口气和一颗心全都悬着。不由感叹今日着实是奇了怪了!他家少爷这持符的准头简直就像开了挂似的,前所未有过!难道头顶上罩着他们的瘟神老爷这会儿打瞌睡了?

    惊叹之余,他又心虚地挪了个位置。这不挪还不打紧,他一动,东屏卫军也跟着有了动静。

    “那里!人在那里!”

    高阳的胆都快吓破了,以为自己被人发现了。可东屏的那些个兵子却根本没有往他这处来。顺着他们的目光,他定睛一看,“糟了!”

    半路突然杀出了这么个人来,招月思前想后还是信不过他,左思右想更不信这邪。她落在他们身后,悄悄地把那张符给揭了下来。

    但下一秒,东屏人的那几声吼,就把她吼得一巴掌又把那道符给拍回了自己身上。

    好端端的一个人突然凭空出现,又一瞬凭空消失。东屏的兵一脸见鬼时的惊悚模样,目光虽然还在审视着他们站着的这个地方,却又没有焦点了。

    禾珠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下意识地就要往袁赫贤身后躲。

    办大事还碰上这么个麻烦精,袁二公子甭提有多糟心了。他偏头看向身后的女人,“你这侍女,能不能不要了?”

    “当然不行!”禾珠斩钉截铁,“她七岁就跟了我了!”

    袁赫贤脸上的无奈更甚,“那你到底能不能管住她?”

    说话间,眼前那些东屏人又活跃了起来,是她们的马车显形了。

    “看,马车在那儿!”

    “刚才还没影儿呢,怎么就突然冒出来了!”

    “见鬼了这是!”

    “太妖了!”

    ……

    周围嘈杂,闹得不得了。袁赫贤头疼,赶紧招呼人,“我们先躲进林子里,然后再来好好谈一谈要不要把你这惹事的侍女扔掉!”

    禾珠哪里还敢说什么,拽着招月就跟拽只小狗似的,连公主架子都不要了,跟着袁赫贤一路着急忙慌地就小跑着躲入了林子。

    一直躲在暗处的高阳抹了一把脑门上的冷汗,适时地冒了个头出来,“少爷,这里!”

    “换地方了?”袁赫贤立刻调转了方向往他那里去,“我才离开一会儿的功夫,你怎么换了个地方躲?”

    “刚刚镖局的人往我这里来,我总得避让啊!”

    “你身上有隐身符,他们瞧不见你的!”袁二公子略显无奈,“你能不能对你主子有点信心!”

    “信心”这么个东西,要是搁在袁家这位二少爷身上,高阳还就当真没有。毕竟,头顶那位瘟神老爷多半不过是打了个瞌睡,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醒了!

    养尊处优的禾珠公主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张小脸煞白煞白的,“然后呢?然后我们去哪里?你既然是我皇兄派来的,是不是要送我回晏都?”

    “不能回去!”袁赫贤还没这个闲功夫跟她解释很多,只简简单单地回道,“先回邕国,走林道。”

    “我就说他是个江湖骗子吧!”招月十分不合时宜地咋呼着,“公主,你快看!狐狸尾巴已经露出来了!这个娘娘腔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论起护主,高阳也是一把好手,当即不服输地跳了出来。

    “跟谁这么说话呢!我们家少爷光明磊落,哪里轮得到你一个低贱下人指着鼻子说三道四!”

    招月不服气道:“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狗东西!”

    这下,连禾珠都头疼了,“你们两个,都给本主消停点!东屏人还在附近呢,都不想要脑袋了是不是!”

    袁赫贤倚在树干上,以手扶额,语重心长,“祖宗,你这侍女还是扔了吧!”

    如今禾珠身边就只有这么一个贴心人,说什么都扔不得。她只得好声好气,“她是麻烦了些,但心不坏。也是为了维护我,你别往心里去!对了,公子怎么称呼啊?”

    “我家少爷姓袁。”高阳没好气,早就忘了眼前的这个女人是邕国公主这件事,“是督江候袁成业的次子。”

    “次子?那不就是那个养在外面的庶子嘛!”

    招月这口无遮拦的一句,让周遭的气氛一下子凝固了起来。

    少顷,袁二少幽幽唔了一声,“没错,鄙人正是那个传说中养在外面的袁家庶子。”

    禾珠预感不妙,唯恐得罪了这根救命稻草,赶紧调转了话锋去圆场,“没有看低公子的意思。”她清了清嗓子,“公子既然是袁府的二公子,那定然不是歹人。”

    招月十分没眼见地扯了扯她的衣袖,凑到耳边小声嘀咕,“他说是袁二公子就袁二公子啊!那我还说我是袁三小姐呢!而且就算他真是袁老将军的次子,也是养在外面的,谁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好人!”

    禾珠恨不得拿手里的绢帕把她的嘴给堵上,“到底我是主子,还是你是主子!”

    她这才有了点儿自知之明,不情不愿地退到了后面。高阳瞧她的目光十分不友善,轻蔑中透着嘲讽。招月不服输,以眼还眼,拿鼻孔瞧他。

    “我们赶紧走吧!”禾珠就怕一回头要被东屏人抓回去,催促道,“方才公子说先回邕国,走林道?”

    “我有个熟人,在茂城当靶人。现在应该已经在附近等着接应我们渡林了。”

    一行人火速没入茂密的树林。

    林深,朽味重,蛇虫横行,叫邕国的五公主很不习惯。

    送亲队伍走的是水路,从滔江一路南下,到了东屏才改的陆路。是以,这处的地貌对于她而言着实是新鲜到令她惊恐。

    人生地不熟,禾珠走得心惊胆战,浑身的汗毛和疙瘩全都起来了,唯恐身边突然冒出条长虫来咬自己一口。她一点方向都没有,觉得似乎无论走到哪儿,景致都差不多。眼下,她唯一的依仗便是那位自称是袁府庶子的男人。

    袁赫贤从小长在深山老林里,虽然其他的能耐他也未必有,但辩路的本事却一流。在旁人眼中差不离的景致摆在他面前,就是天差地别。这片林子他在来的时候就探过了,也顺便把撤退的路线也一并给安排了。眼下不过是顺着既定的路线离开,于他而言都不算是个事儿。

    然而就当袁二公子松了一根弦的时候,从旁突然窜出了一队人来。为首的那个,是个姑娘,身旁跟着三个彪形大汉,其中一个还挺年轻的。

    袁赫贤倒是没什么,但禾珠公主已经被那群人的土匪气势给吓得退到了一旁,和更没出息的招月抱成了一团。

    “你们行镖的,不是最讲究江湖道义?”袁二少临危不乱,气定神闲,“怎么才这么会儿功夫,就翻脸不认人了,瞿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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