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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镖(6)

    姚全遥遥一望远处正在迫近的混乱,啧啧一叹,“我也是为了生计迫不得已。那可就得遭罪了呀,二公子!”

    袁赫贤抬头望了望天色,“明天到底我俩谁还能望见那东升的太阳,这事还不好说呢!”

    乱局之下,高阳只剩了一脸的视死如归,“少爷,要不公主我来背,你跟他们干!”

    “那是金枝玉叶,我可不放心!老规矩,你找个地方躲好。”他给自己的书童使了个眼色,“把她也带上!”

    袁府书童说了句实在话,“我带着她没用!”

    中暑的禾珠公主还在这位袁二少爷的背上,招月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正当踌躇时,一把飞刀朝他们袭来,高阳十分利索地拽了她一把,把她往边上拉。遂闻袁二公子吼了一声。

    “谁说没用!性命攸关的时候可以拿来挡挡刀!”

    招月这才明白过来,敢情自己成了块挡箭牌。那还不及一个拖油瓶呢!

    本就是两个无足轻重的人,姚全也懒得去管他们的死活。他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拿下这位少爷还有他背上的女人,然后找东屏的军爷讨赏钱。这可比他常年风吹日晒在林间跑靶人的行当来钱快得多了!兴许,这笔买卖成了后,他就能回茂城吃香喝辣,这辈子再也不用出来跑活儿了!

    想到这处,姚全已经急不可耐了,瞧袁赫贤的眼神就像瞧个病弱废柴似的,满脸都写着胜券在握。

    林子里又暗了一个度,是夜幕在悄无声息地降临。

    袁二公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似在汇聚着这片土地上的灵气为己所用。

    对面的男人已经亮出了他的利刃,在幽暗下闪烁着令人畏惧的寒光。

    那是一把大弯刀,是靶人穿梭林间开路时常会用到的利器。遇见猛兽时,也可作防身用。

    袁赫贤面露不屑之色,“浮夸!”

    躲在一旁的招月看到那把白花花的大刀吓得腿都软了,想都不敢想这刀要是落在了她家公主身上会有什么后果。奈何她被高阳摁在地上还捂着嘴,此时也就只能急得边哭边干着急。

    一边厢,高阳其实自己心里都没底。他觉得这次要栽了,但又觉得瘟神附体的自家少爷应该不至于栽得那么草率。毕竟,他还是会点儿凡人不会的本事,虽然招数使出来也未必管用,但至少还能虚晃一枪,为逃命争取点时间。

    思忖间,不远处那二人已经动起手来了。

    姚全挥刀猛砍,袁赫贤屹立不动,却在刀子近身的时候突然消失了身形。挥刀之人一脸活见鬼的模样,开始在原地找人。顷刻间,十步开外,袁赫贤定定地立在那里又显了身形。

    他的再次现身,自然招来了又一顿猛劈。袁二公子故技重施,几趟下来,耍得人团团转。

    观战的高阳这还是生平头一回对自家少爷刮目相看,毕竟在持符这件事上,这么高的成功率还真是前所未有过!

    几个回合后,东屏的那群兵抓人也抓到了他们这处。飞天镖局的人寡不敌众,很快就被包围了起来。高阳和招月也相继被捉了住,扔进了那个越收越窄的包围圈里。

    撇开难分难解的袁姚二人,局势已经一边倒得靠向了东屏。头顶有振翅声,还有乌鸦的叫声,哭丧似的,难听极了。

    姚全被他耍得找不着北,像个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

    突然,一声惨叫划破天际,紧接着的便是一抹浓烈的鲜红,不偏不倚,正好溅了姚全一脸。

    当众人还没从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反应过来时,又一个尖叫声响彻。第三个人甚至都来不及尖叫,就倒在了姚全的脚边。

    他惊恐地看着那个人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脖颈抽搐,鲜血便从那里顺着指缝流下来。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恐惧,直至阎王站在了他的面前,在那里永远地留下了黑暗。

    顷刻间,东屏的兵都乱了阵脚,畏惧着那个看不见的敌人,唯恐自己成为下一具尸体。但赏金就在眼前,总也有不怕死的会往前冲。

    鲜血浸染了大地,将脚下的泥土染得斑驳。浓烈的血腥气弥漫在夜空,引得狼嚎声此起彼伏。这一隅之地,在这一夜见证了一场屠杀。

    幽灵四处游荡,取人性命不过转瞬。东屏的兵四散而逃,留下他们同伴的尸身在这荒郊野外给猛兽啃食。

    姚全跑得就像个疯子,时不时地就要回首张望。他身后有看得见的追兵,可他害怕的,却是那个看不见的白面书生。他觉得他就像个厉鬼,比此刻追着他跑的那群凶神恶煞的土匪要可怕多了!

    高阳带着飞天镖局的一群人,穷追不舍。夜越来越深,模糊了姚全的身影,模糊了时间的流逝,只有清晰的脚步声和窸窣声指引着他们。

    当光明在眼前破开的时候,天边火红的霞云浸染着地平线。展现在眼前的是一片开阔,是邕国广袤的沃土。

    朝霞映在眼底,姚全仿佛看到了希望。他的家就在不远处的茂城西郊,再往北十里地,他就能回家了。噩梦会结束的,等他一觉睡醒,天就还是蓝色的!

    有笑容在他的脸上升起,就像此时渐渐东升的太阳。然而,他的笑容便就定格在了那一刻。当他低头之时,鲜血已经浸染了他的衣襟。待到再抬头的时候,他惊愕地发现那个鬼魅一般的书生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将东边的那一抹绚烂的初景挡得严实。

    袁赫贤还背着人,这让他看起来比平日里高大了一圈。

    他看着眼前的这个将死之人,面无表情道:“都说了,今天到底我俩谁还能望见东升的太阳,这事还不好说呢!”

    姚全想要说话,可喉咙里却只能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咳咳”声。他这才觉得自己喘不上气,好似溺在水中。伸手抓住了自己的喉间,除了沾染上一手的鲜血,别无他用。姚全张大了自己的嘴,睁大了自己的双眼,眼珠子好似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一样。他抬手指着眼前的人,手却都得很厉害。往后退了几步,他踉踉跄跄,最终跌倒在地上,再也没能起来。

    袁赫贤冷眼旁观到他断气,脸上却有没胜利的喜悦。他偏头望向已经跃出地平线的骄阳,眼中只剩了疲惫。

    高阳带着人追过来的时候,只见一道符咒低低得浮着。符咒的边缘已经被鲜红浸染,符咒上也是斑驳得连图腾都无法辨认。

    袁二公子眉目低垂,平静地看着,可高阳却看出了他平静底下掩着的沉重。

    他家二公子杀人了,还一下子杀了一群人。

    袁赫贤手指轻弹,那道符咒便自己烧了起来,一团明煌的火色照亮了他的脸,似乎也渐渐焚去了他心头积聚了一整夜的阴霾。

    “你能自己下来走了吗?”

    禾珠其实早就醒了,在他穿梭于东屏那群兵里头杀人于无形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她这辈子还没见过人杀人,尤其背着自己的那个人还正在杀人,所以她吓得当即就决定继续装睡,直至此刻被人点破。

    “能的。”

    她说话声音很小,显然一夜过后,那一波惊吓的余威还没散去。

    招月跌跌撞撞地扑了过去,“公主!”

    禾珠捞到了人,十分心疼地抱着她,“你受苦了!”

    招月哭了起来。

    “少爷!”高阳依旧跟班一样跟到了他的身边,“少爷,你要不先歇歇?”

    瞿飞燕也走了过去,看着他衣袖上的一道大破口道:“我先帮你简单包扎一下!”

    袁赫贤好似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臂被划伤了一般,看向自己的左臂,皱了皱眉头,“好像已经结痂了,就不麻烦姑娘了。”

    “不管结没结痂,伤口总还是得处理一下的。天热,容易烂。处理不好,以后要留疤的。”

    高阳其实很想插嘴,因为他也会干这个活儿,且已经干了十几年。但看此时自家二少的神情,又觉得他似乎并不想拒绝这位姑娘的一片好意。

    袁二公子果真只不过是嘴上客气了那么一句,人家姑娘也就劝了那么一下,他便就近找了块石头坐,撸起袖子等着被人伺候。

    瞿飞燕从随身带着的药囊里取了些膏泥出来,往他伤口上糊。

    “你应该也早就发现靶人把我们带偏方向了吧,怎么就继续跟着他走了半个时辰呢!”她随口问道,“还是说,你根本没发现不对劲?”

    “怎么可能!”他疼得嘶嘶喘气,“这什么东西,怎么这么疼!你不会给我下毒吧!”

    瞿飞燕闻言,糊药的那只手突然使力,直接摁在了他依旧皮开肉绽的伤口里。袁二公子非常没出息地嗷嗷直叫,叫得让人不由得刮目相看。

    “老娘可没这么好的耐心!”她白了他一眼,“还毒死你呢,浪费时间!”

    袁赫贤嗷了两嗓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晓得要收敛收敛了。他言归正传,“那个时候天还太亮,我们寡不敌众,要是还在明处,那就太吃亏了。”

    “你不是有那两下子?”

    他哦了一声,“你指障目符?用完了,我一共就带了两张。你们劫镖的时候全都用上了。隐身符也就剩了没几张,不够贴这么多人的。”

    瞿飞燕扯了绷带,“出来干大事,你怎么也不多带点儿!”

    “你以为画张符容易啊!”他睨了她一眼,继而又看了看自己的胳膊,“会留疤吗?”

    瞿飞燕像绑仇家一样绑他,“刚才不是还挺不在乎的嘛,怎么现在又在乎了?”

    “有疤不好看。”

    “你又不会光膀子出来见人!”她揪着绷带的两头,打了个死结,“三天别碰水,五天后才能洗澡。三天后你先来找我一趟,我给你换药。把这件衣裳也洗干净给我,我顺便给你补补。”

    袁二公子咂摸了一下嘴,“你这是赖上我的意思?”

    瞿飞燕心安理得地点了点头,“总得先把酬金结清了,我们才能分道扬镳。”

    一边厢,飞天镖局的人难能可贵地管了管闲事,把姚全的尸身拖到林子里埋了。

    她看了看那头的忙碌,不禁叹道:“你这个人看起来挺斯文的,没想到也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杀起人来居然连眼睛都不眨!”

    袁赫贤看着她,“这样你都不怕我?”

    “有什么好怕的!”

    他拿下巴指了指另外一边和侍女抱成一团的禾珠公主,“她都吓傻了,见我像见活阎王似的!”

    瞿飞燕一脸的见怪不怪,“杀人放火,江湖恩怨,干我们这行的,见多了!”

    “你一个姑娘家,也经常在外跑活儿吗?”袁二公子有点好奇,“据我所知,你还有个弟弟。”

    “家弟自幼体弱,行不了镖。我爹又不放心底下的人,所以我会经常跟着去。”

    “又要跟镖,又要管账。怎么感觉你活得像瞿家长子一样!”

    “我弟弟那个身子骨……”瞿飞燕叹了叹,“兴许我爹是打算以后要把镖局交给我打理吧!”

    袁二少点头,“不然没道理让你管这管那的。”

    “话说,我本以为你会放那个靶人一马,毕竟你们相熟。”

    “我也想放他一马,但是不行。”他沉声道,“我不能给东屏王留下任何证据,也不能给我们留下隐患。”

    “你还把他一路赶到了这里,然后才动手。我觉得他没被你吓死就已经挺不容易的了。”

    “他收了我的银钱,总得先把差事办完了才能去见阎王。”

    坐着也是无聊,瞿飞燕索性就同他聊了起来,“那你怎么能确定他会往茂城的方向跑?”

    “因为那是他的家。”袁赫贤撸下了自己的衣袖,将伤处挡了起来,“身陷险境,总是想要往家里跑的。这是人的本能。”

    她两手托着香腮,两眼放空,望向眼前的初日之景,“家……我也想回家……”

    “我们暂时还不能回晏都。”

    “为什么?”她回头时,满脸都是震惊与疑惑,“这事不是完了吗?”

    袁赫贤伸直了两条腿,抬头望天,“瞿姑娘,这事才刚开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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