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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道而驰(7)

    那一瞬间,瞿飞燕什么都明白了。

    终究,袁赫贤还是选择了飞上枝头,去做一只招摇的公凤凰。无论他是不是出于自愿,结果都已然摆在了面前。

    立在府门间的招月一回头,正巧看到她那张讨人嫌的脸。即便她对这门婚事也有很多疑虑,但在当下,她觉得还是能替自家主子去出一出数月前的那口恶气的。

    “哟,瞧这是谁来了呀!”招月带着满脸的嘲讽,快步朝她走去,“这不是飞天镖局的瞿小当家嘛!今儿来这处作甚?”她唔了一声,十分做作地道,“哦,是来找袁二公子的吧!”遂啧啧叹道,“可惜见不着了呢!明日他大婚,为了避嫌,他今儿不回府上住。要避嫌哪,不能见新娘!”继而趾高气扬,“往后,你也甭来了。他有了家室,你倘若知道廉耻,就该离得远些!”

    瞿飞燕眼睛通红,她咬着后槽牙,片刻后转身就走。今日这番羞辱,是袁赫贤给她的。然而她却连他的人影都找不到!

    街巷里还在议论着晏都里这场突如其来的喜事。而他们的字字句句,在瞿飞燕听来都已然成了羞辱,叫她抬不起头来。她逃也似地跑回了家,想要躲开这世间的恶毒。这世上只有亲人会向着她,会来抚慰她的伤痛。

    飞天镖局的门口,莜莜正焦急地等待着。她不停朝着街口张望,而在门框的另一边,依然是少年穿针引线的身形。

    “你着急也没用!”严彪站着说话也不腰疼,“他们之间的事情,总得他们自己了干净了,以后他们才能各自好过。”

    莜莜急得直跺脚,抬手就去揪严武的耳朵,“你哥耍浑,非要在这个时候趁火打劫,你也不让你爹去管管!”

    严武哎呦了几声,虽然身板瘦弱,但还是挣脱了开来。他一手执着绣绷子,一手揉着自己的耳朵,“什么叫趁火打劫!那叫趁热打铁好不好!就算是按先来后到,那也是我哥先!”

    “出这么大的事情,我姐她能同意?你们这一家子姓严的到底有没有脑子!”

    “指不定她一气之下就答应了呢!”严武瘪了瘪嘴,“让那姓袁的睁大狗眼好好瞧瞧,我们小当家可不是个没人要的主!”

    “你们……”她指着他的鼻子,气得都说不上话了,“你们……”

    “行了,你们两个都少说几句。”瞿天游衣摆一掀打铺子里出来,没好气,“还嫌事情不够多嘛!”

    莜莜也想忍,但她已经忍了这娘娘腔好几年了。眼下碰上了这种事,这爷仨该干的不干。不去与人干架也就算了,还要来火上浇油。实在是叫人忍无可忍!就在她要破口大骂之际,眼角余光往街口一瞥,当即把严彪往边上一扔,朝那处跑。

    瞿飞燕失魂落魄的样子把莜莜给着急坏了,一想到严武还要来趁火打劫,她急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劝。

    “先回家吧!”此时的瞿飞燕眼中已经没有了神采,“我们回家再说。”

    她将嘈杂与喧嚣抛在了身后,眼前便是她的弟弟,站在家的门口,用温暖的笑容迎接她。瞿飞燕以为自己就此能够躲进一个安全的港湾,得一方清静,可以去好好想一想这件事情,想一想未来。

    周遭有熟人朝着她指指点点,交头接耳也不知道在议论些什么。莜莜逐一朝着他们瞪了过去,即便她这样做并不能改变些什么。

    飞天镖局在柳叶巷扎根几十年,与人交好其实都不过是面子上的事。和和气气地过,总比吵吵闹闹来得体面。如今镖局出了这么大个笑话可以看,自然有的是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在背地里戳着脊梁骨说那一家子的坏话。

    瞿飞燕只能默默承受着。遂觉得爹说得没错,她给他丢脸了,把飞天镖局的脸面都给丢尽了。

    方才还一副吊儿郎当模样的严彪已经站直了,站得似根细杆子。瞿天游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默不作声地把亲姐迎了进去,再将闲言碎语关在了门外。

    周围终于安静了,她暂且得了一时的清静。抬头一望,便见得楼上老父愁眉不展地看着她。

    “爹……”

    “燕儿,你来!”

    瞿飞燕低下了头,独自上楼去。铺子里格外安静,这让她又觉窘迫。

    父女二人关起门来说话。瞿山行觉得有些话,也许私下里说,她能听得进去。

    “都见到了?”

    瞿飞燕站在父亲跟前不说话,眼泪却再也忍不住地直往下掉。

    “死心了?”

    她咬着自己的唇。她并不甘心,她甚至都没有见到袁赫贤。

    “明天过后,他就是个有家室的男人。就算你不死心……”瞿山行顿了顿,胸中憋着口气,“难不成你肯给他做妾?”

    瞿飞燕断然摇头。

    “那不就成了!既然你同他走不到一处去,那就爽快些!这天底下,好儿郎多的是!远的不说,就咱们飞天镖局里,都能找出几个比他强的。”

    她心烦意乱。私心里,瞿飞燕依然觉得这世上没有人比袁赫贤更好。但现实才刚赏了她好几个耳刮子,让她不得不承认也许现在在大街上随便拽一个小伙都比袁赫贤强百倍。

    瞿山行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但他亦恨铁不成钢,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个死心眼的傻丫头。

    瞿飞燕的眼睛已经红透了,早已没了昔日的神采,好似丢了魂一般,“爹,要是没什么事,女儿先回屋了。”

    “慢着,爹还有个事要同你商量。”瞿大当家沉住了气,“你回来的时候也看到了,整个柳叶巷的人都在看你的笑话。爹是无所谓,但你毕竟还是个没嫁人的姑娘,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好在那姓袁的小子也没来上门提亲弄得街坊四邻人尽皆知,所以这件事还是有法子能遮掩过去的。他明日要娶妻,你要是继续耽搁下去免不了落人口舌。严武……”他犹豫了片刻,还是道,“你与严武从小一起长大。他对你的心思,瞎子都能看出来。方才他来找过我,说愿意同你成亲。”

    宛若行尸走肉的瞿飞燕突然回神,震惊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声音都颤抖了,“爹!”

    “燕儿,严武是个好孩子。人是长得五大三粗了点,但心眼不坏。他都没计较你与那袁二公子的事,还肯娶你……”

    “我与那袁二怎么了!”她突然吼了起来,“我与袁二清清白白,不需要严武委屈求全,更不需要严武把我当破鞋一样拿来摆在爹的跟前去标榜自己有多宽宏大量、多识大体!”

    “燕儿……”

    瞿山行心道,糟了!他意识到自己不该急于求成,在这个时候着急忙慌地用严武来堵上悠悠众口。

    “我怎么了……”她嚎啕大哭起来,委屈极了,“我到底做什么了……你们要这么对我!”她边哭边吼,“还有,爹为什么要让我去跟这趟镖?你明知这是一趟要送命的差事,你为什么还要接,为什么还让我跟去?”

    瞿山行被问得一时语塞,“那我……总不见得让你弟……”

    “弟弟是爹的孩子,那我也是爹的孩子啊!难道我和莜莜一样,是爹捡回来的吗?”

    “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

    瞿飞燕突然止了哭诉,愤恨道:“还是说,因为我是女儿,所以是死是活都无所谓,是吗?”她兀自自嘲,“是啊,毕竟天游才是承瞿家香火的……”

    “对于你们姐弟俩,爹向来一视同仁。”瞿大当家听了这番话也是心寒,“燕儿,你让我太失望了!”

    她迈着沉重的步子,慢慢后退着。瞿山行读懂了她眼中的绝望与痛苦,这让他不禁担忧,可又在举棋不定之时,没能敞开怀抱给这孩子一个温暖的宽慰与安抚。

    瞿飞燕倏而转身跑了出去。他追了几步,可还是在楼梯口停了下来。

    莜莜立马跟着追了出去。

    瞿山行看见自己那体弱多病的幺儿也要跟着去追,急着出声,“天游!你给我回来!”

    洪亮的吼声在这间布局略显空荡的铺子里响彻。

    瞿飞燕眼前一片模糊,不停地问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与付出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什么就连亲爹都把自己当成利用的工具,用来给飞天镖局铺路。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跑出了铺子,“阿彪!快!”这才三步并作两步下楼,还差点从台阶上滚下来,“快去把她给我追回来!”

    严武举着绣绷子愣在当下,“啊?那我哥?”

    “让那臭小子有多远先给老子滚多远!”瞿山行最后一步差点跪在地上,“还不快去追!”

    “哦……哦哦哦……”他这才把手里的家伙事一扔,追了出去。

    这一日的光明便在晏都的议论纷纷中消散。待到天边不见了霞云,袁府挂着的红绸依旧在灯火的映衬下熠熠生辉。

    将柔软顺滑的发丝整理妥当,招月抓着木梳立在禾珠身后看着镜子中的自家公主,不免忧愁。

    “你叹什么气!”

    “公主明日就要出嫁了,感觉就像做梦一样,真突然!”

    禾珠缓缓沉了口气,面露无奈的微笑,“当初我接皇兄圣旨,要我南下和亲,也不过就是一日里生出来的变故。”

    招月撅了嘴,“但那二公子是个庶子!”

    “我若是当真和亲了,如今也只是东屏王的妾室。嫁给二公子……”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至少还是明媒正娶,不至于寄人篱下看他人脸色。”

    “可二公子和镖局那女人……”

    “今日过后,他们之间的事不过是过往罢了。”

    抬头之际,禾珠看到镜中的自己眼中透着坚定,却也看到了眼底正在翻涌的恶毒。但她不在意,也丝毫不介意自己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都说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在本主看来,倒也未必。栽不成的花,倒也不必强栽。大可以剪下来,将它放在风口,慢慢吹干它的花液。到最后,它就变成了一朵永生花。长长久久的……留着。”

    这一席话让招月浑身一个激灵,遂看向镜中人的眼光都变得十分诧异。

    “招月,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

    招月张着小嘴,没敢接话。

    抬手摸着自己的脸颊,禾珠细细看着镜中的自己,“我从前并不是这样的,可如今却成了这副令人憎恶的样子。他一定恨我,恨我拆散了他与瞿姑娘。但那又如何呢!”故作一叹,“他姓袁,他不可能逃得了袁家人的宿命。他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这么一想,你是不是觉得本主这么做其实也不算什么?”

    平日里能说会道的招月,眼下嘴张了半晌,愣是一个字都接不了。

    “总会有人成为恶人,不如就让我来当了这个恶人。如今袁家在朝中大势已去,本主愿意拿自己的未来一赌,换他一个重振袁家的机会。这事如果成了,他应该会感激我吧!”她忽而笑了,眼中有了光,“待到那时,恶人便成了恩人。他会真心待我的,也会彻底忘记瞿姑娘。不都说患难夫妻百世恩,到头来与他厮守一生的,也只会是本主了。”

    招月讷讷问道:“公主,你喜欢袁二公子吗?”

    她歪着头,皱起了眉头,不确定道:“大约是喜欢的吧!”

    招月颓了肩膀。是了,她家公主大抵是真的喜欢上了那个庶出的男人才会如此冲动地决定下嫁。毕竟在南疆的那会儿,她还曾经说过,要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她做不到……

    月盘子悄悄地爬上了屋顶。这一夜,注定无人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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