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如晴怔怔地看着景少凌，看着他上下唇一开一合，突然她有点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也服了避子药？

    有什么不同之处吗？

    景少凌见她目光惊呆，心下一涩。他抬步上前执她的手，低声解释，“夏瑶，时机未及，子嗣一事须延期。”

    夏如晴羽睫轻颤，眨了眨眼，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

    她心中尚有荒诞之感，几乎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良久，她轻轻吸气，垂下头来。景少凌瞧不清她神色，只听她声音轻得不能再轻，“这……这是你的心里话吗？”

    他眼色稍暗，语气略沉，“是。”

    “回去罢，你若还有什么想问的，回去再说。”景少凌牵着夏如晴的手，两人朝前而去。

    路上，夏如晴在琢磨景少凌方才的话。

    子嗣。

    他提到了孩子。他是真的想与她生孩子吗？那为何夏瑶从未孕育他的子嗣？他和沈诗茵又算什么呢？她是他的后，他的第一个孩子，自是出自他的皇后肚里，怎么可能是夏瑶？

    更不可能是她夏如晴。

    那、那就是他在哄骗她？说白了就是见色起意，想做就做！

    夏如晴脸色变得难看，掐着景少凌的手越来越重，一瞬间她心头的火苗蹭蹭蹭，大有爆发的趋势。

    景少凌不动声色，微微侧头看她，见她双眸圆瞪，双颊嫣红，心中一动，松开牵着她的手，轻轻捏着她的脸蛋。

    “你在生气什么？”他调侃说道。

    夏如晴冷冷乜斜着目光，嘴角似笑非笑。

    两人正走到营帐，骤然一道人影从侧方走了出来，夏如晴定睛一看，竟是沈诗茵。

    她目不斜视走到景少凌面前，只听她道：“师兄，我想和公主一谈，可否？”

    景少凌皱眉，语气稍带不解，“你有何事？”

    沈诗茵抿唇，神色透出一丝倔意，语气略重，“师兄，我不能找公主谈谈心吗？你为何这般待我？”

    后一句隐隐透出一股怨愤，大有责怪之意。

    景少凌眉心蹙得甚深，眉眼神情逐渐变冷。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语气极冷。

    沈诗茵眼尾通红，满脸的不甘委屈，咬紧嘴唇死死地盯着景少凌，不发一言。

    夏如晴顿时头痛，无语抚额，不想看这俩货争执下去，率先开腔，“既然沈小姐有话，那我们进去谈谈。”

    “景少凌你就算了，去干你的事吧。”她推了他肩膀一把，后者目光凉凉看她。

    夏如晴佯作没瞧见他的眼色，嘿嘿一笑，“去吧去吧，干完回来吃饭喽。”她挥了挥手。

    “沈姑娘，进来吧。”

    沈诗茵冷眼见夏如晴入帐，眼底的不屑掠过，看也不看身后景少凌一眼，抬步往前而去。

    “师妹。”身后，景少凌淡道。

    “不该说的，别妄言！”他话里带着浓浓的告诫。

    沈诗茵心中一震，浑身不禁发僵。她背对着景少凌，垂着身侧的双手紧紧攥紧。

    眼底的怨恨翻腾而起，下唇被咬得近乎沁出血珠来。她压住嘶哑的嗓音，拼命忍住眼角的酸意。

    师兄，你就那么舍不得她？

    何时，你这般待我？你甚至还和她——

    那年云淡风清，云邙山上，是谁家少年眉目生辉，意气风发，手指着万里之远的城池，笑着对我言，“师妹，看到那里吗？总有一天，我定会登上那最尊最高之位，你愿同我一道么？”

    师兄，昔年那番眷眷之语，尚记否？

    沈诗茵进去便看到夏如晴，后者听到动静，缓缓转过身来，她眉目疏离，单刀直入地道：“沈小姐，你要与我谈什么？”

    话音方落，夏如晴只觉眼前一花，一阵微风扑面，她的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她的头一歪，眼角生疼。

    下手的人，用尽了力气。

    但与此同时，很快，对面的女人也吃了一记耳光。

    紧接着又是一掌。

    沈诗茵双眸不可思议地看她，双手抚着被掌掴的双颊，她气得浑身颤抖，“你……你竟敢打我？”

    夏如晴上前，目光凛冽睇着沈诗茵，“姓沈的，你认为自己是谁？我为何不能打你？”

    “一上来就莫名其妙打人，就你沈大小姐做得出，也罢，我还你两巴掌，不算过分！”末了，夏如晴切一声，拍了下手。

    沈诗茵紧咬唇，眼圈通红，“夏瑶，你很贱！”

    她嘴角挂着一抹轻蔑，目光憎恶盯着眼前的女人，“明知道师兄是你的仇人，却还和他走得近，甚至不惜脸皮勾引他，毫无廉耻，不是贱是什么？”

    夏如晴一顿，视线一点一点落在沈诗茵身上。

    “你什么意思？”她冷道。

    沈诗茵冷笑，抬步上前，靠近夏如晴，二人衣衫之隔，喘息可闻。沈诗茵淡声，只说了句三个字，“避子丸。”

    闻言，夏如晴眯着眼打量。她想知道，这位沈皇后，究竟想说什么。

    “夏瑶，师兄不会让你诞下他的孩子，他手下的那些人不会，我不会，任何人都不会！你认为，你的父皇，真的是师兄救的？很遗憾，可偏偏那不是！”

    沈诗茵突然笑了几下，眼中光影薄淡，“那晚，师兄手受了伤，但那是小伤，不算什么，真正让他受伤的是他的病！”

    “夏瑶，他不该救你父皇的。你父皇实在该死！”沈诗茵恨声说道。

    夏如晴心中一窒，脸色微白。

    气氛刹那陷入死寂。二人竟无言以对。

    蓦然，夏如晴望着沈诗茵，对上她的目光，一字一字，缓缓道：“沈小姐，你很可怜。”

    沈诗茵原本认为夏如晴要为自己诡辩，结果却是这么一句，她深深皱眉，眼底的鄙薄一闪而过。

    “沈小姐，你真的可怜。”夏如晴又说。

    沈诗茵冷冷盯着她看。

    “沈小姐，你真的好可怜。”夏如晴再三说。

    三次可怜，加上夏如晴神情间透出的同情之色，沈诗茵再也忍不住了，语气含怒，“夏瑶，你这话何意？”

    夏如晴暗暗翻了白眼，好笑地看她，“沈大小姐，从你进来至今，你说了那么多，无非是因为景少凌。”

    “你句句离不开他，处处想着他，你的世界只围绕他转，你的眼里心里都塞满了他，这样的你，还有自己吗？”

    沈诗茵一愣。

    “这么老想一个男人，何必呢？”夏如晴轻轻叹息，“沈小姐，我对你肃然起敬，自愧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