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桔，公主是不是很害怕？”雪柳看着前方走远的夏如晴，低声和金桔嘀咕。

    二人皆做寻常百姓打扮，脸上还做了简单的易容。

    金桔目光只望着前方，片刻，她挪眸，瞥向雪柳，颇为忧心地说，“公主没出过洛安，我担心她认不得路。”

    “她昨夜要来舆图，弄到半夜才入榻，公主定为了硬记那些路途。”

    雪柳重重颔首，“那是的，我这辈子也没去过其他地方，说来我都怕，但也兴奋，哈哈哈哈哈！”

    金桔冷冷盯她一眼，后者连忙捂着唇，清了清嗓子，“我错了我错了，好姐姐你别置气。”

    二人藏匿在巷口，见夏如晴只埋头往前走，便不再耽搁，偷偷慢慢地跟了上去。

    夏如晴凭着记忆中的些许印象，慢慢地来到城门附近。

    可真为难她了，她其实也很后悔，早知道平时没事就该出门做个考察或者记录。这下好了，她临门抱佛脚，通宵一夜，死记硬背那些地图路线，囫囵吞枣。

    为了不出错，她只能先记洛安城门最近的方向，再记些城门之外的那些道路。

    免得出了城门，却不知该往哪里走。因此她也带来那些丰朝的舆图。

    此时街上的人很少很少，屈指可数，店铺酒楼星星点点开了几家，门可罗雀。夏如晴极快地望一眼，很快便收回视线，并加快脚程。

    这一路不停歇地跑，很快，洛安最近的城门煊明门便映入眼帘。

    夏如晴仰头望了一眼城门上的匾额，微微一笑，紧绷的全身在那一瞬间便松了不少。

    她轻轻松了口气，总算到了煊明门。

    夏如晴拢了拢头上的兜帽，遮挡一下脸颊，她四处打量，尔后抬头察看一眼天色。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再过一会儿便会响起晨鼓，第一声过后，城门将缓缓打开。

    夏如晴把一切都算好了，包括城门打开的时间，便是卯时时分。

    她瞥一眼还关门的城门，计算下时间，换到现代大致还有三十分钟。夏如晴便走到城门的一侧，在稍偏的角落默默往地上坐了下去。

    她出神地看着街上，目光颇为涣散。这一走，也许是永别，她可能再也见不到金桔和雪柳了。

    临走前，她没有刻意去看她们，她怕控制不住自己难过，也怕她们难过。

    多情自古伤离别。

    就那样吧，但愿她们往后长安宁岁无忧。

    夏如晴揾了揾眼角，她轻轻吸了吸鼻子，耐心地等着时辰到来。

    过了一会儿，城门徐徐从里面打开了。夏如晴听到动静，脸上露出一抹喜色，她赶忙站了起来，理了理身上的斗篷。

    好在现下，人并不多，夏如晴急急地走到城门口，向官兵递上了路引。

    自然，那路引是沈诗茵给她的，是个假身份，上面亦是假的名字。沈诗茵给她安的假身份，即她是她的远房表妹。

    那官兵只瞥了眼路引，又上下打量着夏如晴，见她神色平常，倒没发现什么异样，便挥了挥手，示意夏如晴过去。

    夏如晴心中一松，暗自窃喜，便接过路引，垂着头快步地走了过去。

    快点，再快点，马上就走出了。夏如晴在心里说。

    当她走出煊明门，便开始朝另一边的路径跑了过去。

    夏如晴查过了，也问过扶风和石燕，那一条路，是通向德州的方向。她打算先到三皇妃和明玥所在的德州附近，那儿也有一些乡镇。

    跑了一阵不少路，夏如晴重重喘着气，心中快速计算着，大致距离煊明门远了数丈，她这才停下脚步，打算让自己歇一会。

    夏如晴见路边不远处有颗古树，便打算去那儿坐一坐，顺带喝些水。

    都走了那么多路，夏如晴嗓子火辣辣的，仿佛冒着火，口渴唇干，加上精神高度紧张，耗费了不少体力和心力。

    尽管累的半死，但她此时的心里，是高兴的，兴奋的。

    正当她抬步走了两下，乍然，背后有人唤她。

    “夏瑶。”

    那一刻，夏如晴脚步猛然停滞，浑身血液凝固。她白着脸，不敢相信那个声音。

    夏如晴心跳得十分厉害。

    蓦然，她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越走越快，仿佛没听到那一声般。

    一定是她听错了，耳出现了幻听，那怎么会是景少凌的声音？他不是在外地吗？怎么会在这里？

    幻听，幻听，一定是幻听。

    “你要去哪儿？”那道声音又响起，这次人直接出现她面前。

    夏如晴来不及止步，身子碰撞了那人一把。

    景少凌大手攥着她的胳膊，目光狠戾嗜血。

    “放手，景少凌，让我走。”夏如晴另一手打他一下，她挣扎着。

    “谁让你走的？谁准你走的？”他死死地箍着她的手腕，双眸泛红地看她。

    “我为什么不能走？”夏如晴要崩溃了，为什么他就是不放过她？

    “景少凌，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呢，我们不可能！”夏如晴狠狠地吼道。

    她陡然从怀里取出一张纸，往他面前一抖，“看看，这是你给我的！你写的承诺书！你说过的，总有一天，会让我离开。”

    景少凌目光狠狠地攫着她，片刻他慢慢地移开眸子，落在面前的承诺书上。

    “白纸黑字，铁证如山。”夏如晴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我治好你，你饶我全族不死，放我离去。”

    “这是你写的，清清楚楚。”

    闻言，景少凌陡然大笑，笑得夏如晴身子颤了颤。

    那笑声透着一丝讽刺与凄酸。

    夏如晴骤然心里一痛。

    “夏瑶，你心里没我，是不是？”景少凌神色冰冷如霜，眸底冷漠。

    “承诺书，不过是，我想让你欢喜。”他突然一说，“亦想让你心安。”

    “放你离去，不过是，我留给你的后路。”景少凌嗓音嘶哑，“将来我若兵败，尚无翻身之日，你离开，对你很好。”

    他低低一笑，脸色越来越黯，“从来就不可能放你走，你怎么就那么不明白？”

    夏如晴怔怔地看着他。

    “我对你不好吗？”他轻轻问她。

    夏如晴无言，静静地看他。半晌，景少凌拥她入怀，头埋在她的颈窝。

    良久。

    “夏瑶。”景少凌轻轻一叹，淡声道：“我如你所愿罢。”

    夏如晴一惊。

    她看着景少凌，那人不再言语，面上淡淡的，却牵着她的手，往回路而走。

    这一路上，两人无话。

    待来到煊明门，那门口的守兵惊奇地看他们一眼，却很快低下头。夏如晴心中黯淡，彻底明白自己的计划终是失败了。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雪柳和金桔却在那里。她们妆扮也奇怪，还挎背着小包袱，但她对她们实在过于熟悉，不过几眼，就看出来了。她们身后，竟站着方春和方秋。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夏如晴一问，旋即又明白了什么，神色一沉，“你们是悄悄跟着我的？”

    金桔和雪柳望着夏如晴，默默点了点头，然而挨上景少凌的眼神，她们愈加不敢说话。

    雪柳登时头垂得低低的，心里却打起鼓来，驸马方才的眼神，真的太可怕了。

    她简直不敢想象，驸马会对她们怎么样。

    夏如晴却深瞥景少凌一眼，“景少凌，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们的事，不要牵扯她俩。”

    “你有什么不顺的，尽管冲着我来。”

    景少凌没看夏如晴，只是嗯了一声，却是吩咐方春和方秋，“我先行回府，你等看好她们。”

    方春和方秋说了句遵命。

    景少凌便牵着夏如晴，走到方秋手里栓着的马匹前，带着她上了马，疾速奔驰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