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稍颠了一下，夏如晴身子往前倾了倾。金桔连忙扶着她，“公主，您没事吧？”

    雪柳见此，便从小案几上递给了夏如晴蜜饯。

    夏如晴摇了摇头，摆了摆手，“不用了，我没什么胃口。”她往车内壁靠了靠，“看来，我们主仆终是要讨人嫌了。”

    “只怕往后的日子，不会好过。”夏如晴苦笑，心中稍难受。

    她终是惹毛了景少凌，这几天，她都没有见到他。

    那时他带她回了公主府，在正厅堂中，当着她的面，下了杖刑，重重打了银环和红叶大板子，并处死沈诗茵的几个暗卫。

    夏如晴从没想到，景少凌还有残酷无情的一面。

    他这是惩罚她，让她亲眼看着那些人去死。

    他动不了她，也不会对金桔和雪柳下手，却可以动其他人，包括沈诗茵。

    他软禁了沈诗茵，押下去让其思过。沈诗茵因此恼了她，恨她牵连她，二人之间的仇怨越结越大。

    在华阑院她和景少凌进行了大吵，动静甚大，她甚至朝他身上扔东西。

    瓷器，案椅，褥衾皆散落一地，狼藉一片。

    “为什么要杀那些人啊？！他们何错之有？！我说过了，你有什么尽管冲着我来！”夏如晴红着眼说道。

    “你丫的分明就是让我不好过，你这是要气死我么？”她忍不住扇了他巴掌。

    景少凌眼底冷寂，一把扼住她的手腕，淡淡地看着她，“我为何不能？”

    他动作温柔地抚了抚夏如晴一脸，揾去她眼角的泪珠，“夏瑶，你知道的，我舍不得。”

    夏如晴身子打了寒颤，稍退后了几步。

    “你想让我待在你身边，那行。”她哑着嗓子道：“他日你为帝，你能给我什么？”

    “我想当皇后，行不行？”夏如晴盯他古井无波的双眸说道，“我不仅要做你的后，还要你只有我一人，你不可以有后宫。”

    “我这个人心眼儿小，容易嫉妒成性，我不愿与他人共享丈夫，没那癖好。”

    景少凌眼底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暗芒。

    “还有，我的孩子，不论男女，将来你的皇位，只能传给我的孩子。自然，我若生不出来，你也不能有别的孩子。”

    夏如晴挺了挺身子，仰起头看他，“你能给我吗？”

    景少凌缄默不语。

    夏如晴等了又等，见眼前的男人没什么反应，心中涌起无以复加的酸涩，她微微侧过头，“你瞧，你给不了我。”

    “所以，我为什么不能走？”

    “再者，你的人，你的那些亲族，他们认可我吗？”夏如晴忽然笑了出来，“连你的师妹，都对我不恭，何况是他们？”

    夏如晴转过头来，平静地对上景少凌墨黑的眼眸，“同我和离，让我走吧。”

    “你给休书也行。”

    景少凌唇角一扬，他抬步上前，与夏如晴间距甚近。他垂了垂眼帘，轻轻而道：“瑶儿，你心里可有我？”

    他目光含情，眼神温柔，夏如晴心中紧了紧，突而慌忙避开他的视线。

    景少凌脸上的笑容依旧，心下愈发萧瑟，身子冷得如同坠入冰窖，心中破裂的口子瞬间蔓延，慢慢扯大。

    他一手捏着夏如晴的下颚，二人四目相对。夏如晴仿佛瞥到景少凌眼底深处的痛楚。

    “夏瑶，你心里无我。”景少凌语气透着深深的嘲讽，“既然如此，又何必那般冠冕堂皇？”

    “我若为你，你又为我什么？”他冷冷而道。

    “不过是，你心中从未有景少凌罢了。”

    话落，景少凌狠狠甩开她，头也不回地离去。

    五日过后，景少凌一行人要离开洛安，她便同景少凌上路。公主府里那些奴仆婢女，任由景少凌作主放了出去。她原本不想同他离开的，忠鲁却来华阑院，带来景少凌的话，她若是不走，那天助她逃走的人，景少凌一个都不会放过。

    譬如，雪柳和金桔，扶风和石燕。更甚者，还有三皇妃和玲珑郡主。

    她知道景少凌发了狠，说到做到，再也由不得她任性。为了不再连累那些无辜之人，她不得不同他而去。

    他搬出了华阑院，他们不再同床共枕，甚至他不再去见她，也不许她出现在他面前，一切仿佛好似回到了原点，她如今的处境，和当初第一天穿书这里，没有什么两样。

    那个人，不再在乎她了。

    马车徐徐驶过，夏如晴淡淡地想，她脸上透出浅浅的疲倦之色，心中无力而失落。

    “公主可是累了？”金桔抬起夏如晴的胳膊，放在她的膝盖上，为她轻轻地按摩着。

    夏如晴默默摇了摇头。

    雪柳为夏如晴斟了温水，“公主，用点水吧，润润嗓子。您这不吃不喝的，身子会受不住的。”

    夏如晴望着雪柳，又看向金桔，见她们二人脸上一抹担忧，微微冲她们笑了笑，“我没事，不用担心，没什么的。”

    她接过雪柳递来的水，端着喝了下去。尔后看着她们，握了握她们手，“有些地方你们要改一改了，从今日起，不要再唤我公主了。”

    金桔和雪柳一愣。

    “我不是同你们说笑，事实本该如此。”夏如晴一脸的郑重，“如今，丰朝已不存在，父皇已逝，太子也没有登基，我们只是前朝旧人。过去那些旧规，已经没用了。”

    “我从未拿你们当下人，你们是我的好姐妹，若你们愿意，咱们可以姐妹相称。”

    金桔蹙眉，“这如何使得？”

    雪柳也跟着点头，二人神情似乎是不赞同。

    夏如晴无奈，“那依你们看，唤什么？”

    “还有，太子也不是太子了，他已经追随景少凌，正为他做事，你们若见到他，可不能用这个旧称。”

    金桔和雪柳面面相看，竟是没想到。

    “怪我，这么多天一直没同你们细说，我那时无暇顾及，一直在想着怎么离开，倒是把这个给忘了。”夏如晴自嘲地说。

    “我懂了。”金桔想了想，“那便唤您为主子，太子就唤为五爷吧。”

    “这个好。”雪柳拍了下手，她瞥了瞥夏如晴，“主子，我有一问，驸马他、他还是咱们的驸马吗？”

    闻言，金桔脸色一变，眼神悄悄示意雪柳，让她少说一句。

    夏如晴微怔，脸上露出一抹惘然，她摇了摇头，“兴许不是了吧。”

    半晌，夏如晴抬眸，“雪柳、金桔，你们要记住，今日不比往昔，我不再是养尊处优的皇家公主了，如今我寄人篱下，若遇到什么不平，你们一定要忍。”

    “忍不了，也要忍。”夏如晴语气平和。

    “到了他的地方，万事皆需谨慎当心。”夏如晴认真说道，“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