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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结花

    “我没事。”沈行缓了过来,咳了这许久,嗓子有些不舒服,声音略微沙哑了些。

    齐子瑨听着,脸上的神色更差了,特别是那眉头,皱得都快能拧出水来了。

    沈行轻轻笑了笑,抬手将他紧皱的眉头推开,也乖乖地把他递到嘴边的茶水给喝了下去。

    “真没事了。”沈行清了清嗓子,“你听,我现在的声音多好听。”

    “师父惯会说笑,”齐子瑨将杯盏放下,“师父的声音本就如天籁,不管什么情况下,那都是极好听的。”

    “诶子瑨这口舌怎么最近如此伶俐?”

    “我说的是实话。”齐子瑨盯着沈行一张一合的红唇,瞧着确实是没啥大碍了,他放下心来。

    齐子瑨眼神一来一回之间,脑子里突然又不太合时宜地想到昨天夜里的那件事情,放松后不禁心情开始愉悦起来,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了些许。

    沈行见他脸色正常,这才开始思虑起媚芜这件事情来。

    她同媚芜虽说只是萍水相逢,但自入画幻境中得知了她的那些事情后,那张精致却又易碎的脸在她脑海里滚了一遭又一遭,方才虽然只有一眼,她却是无比确认那个人就是媚芜,错不了。

    万舞坊主在青云城中怎么也算得上是个人物,为何被缥缈宗带走却不曾为人知晓?

    要么是叶景一人太过显眼,惹得人忘了媚芜这号人物,要么就是云泽是暗中带回媚芜的,怕是有些其他不为人知的目的。

    前者不太可能,毕竟青云城的话本子里,都当媚芜这人是死了的,那就是后者了。

    所以沈行到底还是没声张。

    “沈真人手上这青灰色的手串,瞧着甚是好看呢。”思绪纷纷乱乱间,突然,沈行听见她左旁一个穿着紫色衣裙的女子开口赞道。

    “嗯?”沈行看看她,看看自己左手手腕上的手串,收了方才的思绪,一脸骄傲地答道,“这是我徒弟给我编的,”沈行摸摸齐子瑨的头发,莞尔道,“我这徒弟心灵手巧,这世上大约再找不出第二个这么乖巧的了。”

    “我瞧着也是,”那女子笑盈盈地看了一眼齐子瑨,“真人可真是福运绵长,不知你这徒弟今儿个年岁几何?”

    “过了下月十五,就该十七了。”沈行在心里算了算。

    “真是年轻啊。”那女子赞道,“这张脸看着也稚嫩,真好。”

    “虽说他年纪小些,但这几日这个子窜得都快让我够不着他的头了。”沈行笑了笑。

    “师父——”齐子瑨听到这话,忙着吃东西的嘴停了下来,开心地道,“我把师父举起来,师父你就还能摸着我的头了。”

    “诶你这孩子。”沈行嗔怪地么了他一眼。

    “哈哈,沈真人这徒弟,倒还真是个有趣的人儿。”那女子高声笑了起来。

    齐子瑨得了一个有气无力的眼刀,竟又扯着沈行的右手开始撒起娇来:“师父我错了!”认错倒是挺麻利的。

    沈行转头不看他,右边的动作逐渐小了下去,她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转头去看,就在转头过去的那一瞬,嘴边猝不及防地被塞来了一块糕点。

    清香扑鼻的,沈行张嘴去咬。

    “师父你不生气啦。”

    沈行心道,哪里能真生气呢。嘴上却是不说话。

    “师父…师父…师父…师父…”齐子瑨锲而不舍地喊。

    “好了,”沈行咽下嘴里最后一口吃的,“没生气。”

    舞过三巡,沈行心里想着媚芜的事儿,看这些也不起劲,于是她寻了个由头,离开了这个大殿。

    回到厢房,沈行见那桌子上竟摆了一盘淡绿的糕点,旁边还有一个看起来盛满了酒的壶盏。

    正疑惑,这莫非是云泽吩咐人安排的?

    忽而听到身后的齐子瑨开口:“师父,这是我让那重光小真人准备的,梅子糕和青梅酒!”

    沈行这才发觉自己一不小心把心中的疑惑给说出口了。

    “无事献殷勤——”沈行拿起一块梅子糕,比对着齐子瑨的俊脸端详了好一会儿。

    “师父,我不是,我没有——

    “说吧,想去干嘛?”沈行咬下一口糕点,配着青梅酒,满口清香甘甜。

    “百结花。”齐子瑨道。

    “什么?”

    “我已打听清楚,这缥缈宗制药画箓的百结花,就在后山的一处池子中。”齐子瑨眼里闪着兴奋的光,“今天早上,我去取纱布换药被重光看着了,他说他们这儿的百结花刚巧就能解这虺蜮之毒。”

    “嗯——”沈行点点头,拍了拍微红的脸颊,她想着许是这些天清淡惯了,竟觉得这甜甜的青梅酒有些醉人。

    “我知道百结花于缥缈宗来说意味着什么,也知道我若想从重光那儿拿到百结花,势必要付出些代价。”齐子瑨神色有些晦暗不明,眼波流转间的光也逐渐黯淡下去,“师父,可是我——我想——”

    齐子瑨双唇一张一合,沈行努力去看,竟听不大清他后面说的是想做什么。

    “子瑨…你…大声…话说…一点…”沈行觉得头有些晕,说话也颠颠倒倒。

    “师父…”齐子瑨凑近她耳边,让人耽迷的嗓音温温柔柔,她只来得及听清前半句,之后就已头晕得不省人事了,混沌之中似乎又有蚊蝇在她颈项间叮了好几口,可惜她已经没有精力去管了。

    沈行觉得她重生回来,自己的这个小徒弟独断独行的主意变得特别多,她都不知道原来之前的小白花好徒弟,竟然会在酒里下这种让人一滴即醉的劣质迷药。

    导致的结果就是,她醒过来之后,头贼拉疼,身子贼拉难受,而且还得拖着这么一副“病躯”,去参加缥缈宗挂了个“奇珍寻主”名的流水筵席。

    这师父当的,怎么跟前一世不一样呢?

    沈行拖着沉重的步子迷迷糊糊给自己煮了一壶醒酒茶,一杯滚茶下肚,脑子终于清醒了不少。

    高声唤了几句齐子瑨,却也没听得他的回答,努力回想了想晕过去之前齐子瑨的那番话,子瑨说他想去干啥来着?

    没想出个答案来,已有人敲门催她前去流水宴。

    已经是三天后了!

    简单洗漱一番之后,沈行跟着缥缈宗的弟子来到了大殿。

    依旧是前几日的那副景象,云泽穿了一身玄黑的华服,坐于大殿主座之上,周身傲气得让人眼神不敢久留。

    沈行左边也依旧是前几日的那个紫衣女子。

    “沈真人,怎么今天的脸色这么差?是没睡好吗?”那个女子问道。

    可不就是没睡好嘛!沈行想到齐子瑨,嘴上却道:“不妨事。”

    “你这脖子是怎么了?”那名女子凑近看了看沈行的后颈,又道,“怎么有个小小的伤口?”

    “啊?”沈行摸了摸自己的后颈,“夜里蚊虫叮咬的吧。”

    “沈真人说笑了,”那女子笑道,“我们这缥缈宗的居所,别说蚊虫了,就连稍微成型的灰尘可都是不能有的呢。”

    “你们?”

    “噢,忘记跟沈真人介绍了,我是云泽的姐姐——叶景。”那女子眉眼弯弯,含笑嫣然。

    叶景!

    沈行这才认真打量起身前的这名女子,巴掌大的微粉色面庞上,眉若远黛,鼻尖翘若青峰,一双桃花眼澄澈莹亮,右眼下方缀着一颗半透明的泪痣,薄唇轻言细语,唇尾上扬,正笑盈盈地盯着一脸错愕的她。

    这人竟就是云泽的姐姐?!青云州游园灯会上的主角——叶景?!

    “叶景姑娘,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沈行仔细搜刮着脑海里的客套话,“沈某眼拙,叶景姑娘惊鸿之姿在沈某身旁坐了如此之久,沈某竟没认出来,真是沈某之过错过错。”

    “沈真人客气了。”叶景默默喝了口茶,又道,“方才沈真人说这脖子上的伤口——”

    “叶景姑娘说这缥缈宗没有蚊虫,那定是没有蚊虫,”沈行想了想,又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的说法,于是随口胡诌了个理由,“许是我与这蓬莱岛的水土不合,悄摸生出了些痦子也未可知。”

    “那沈真人可得好好适应这儿的水土,”叶景言笑晏晏,“时间还长着呢。”

    沈行点点头。

    “沈真人那小徒弟,怎么没过来呢?”叶景问道。

    “他呀,昨天吃了酒,睡到现在还没醒呢。”沈行信口诌了个理由。

    沈行脑子恍惚了一个早上,刚才也彻底清醒了过来,昏睡前的一幕幕在脑海浮现,齐子瑨是跟她提了百结花,之后似是说了要去取那百结花。

    当然这些是不能让眼前的叶景知道的。

    百结花于缥缈宗的意义,就仿若清心玉之于飞天峰——它们都凝结着一派最核心的秘法。正如清心玉是由飞天峰长老佐以自身半数修为凝练秘法而成,种植百结花的那一汪清池,也凝聚着缥缈宗一干长老的半身心头血。

    沈行是不信齐子瑨能拿到百结花的,这么多天过去,缥缈宗没什么大动静,要么就是齐子瑨悄摸出手没被发现,要么就是子瑨他根本就没出手。

    沈行倾向于后者。

    只是齐子瑨到底是去哪了呢?

    一整天的宴席上,沈行都兴致缺缺,缥缈宗也没展出什么值得一观的奇珍异宝,沈行也只单看着殿上的同僚去拍抢,偶尔自己叫个不高不低的价格,一整天下来,倒是什么也没有抢到。

    “沈真人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吗?”一旁的叶景看沈行也没拿下什么东西,问道。

    “嗯。”沈行恹恹地答道。

    “既如此,我都不确定明天的压轴宝贝能不能让沈真人动心了呢。”叶景干干地笑了笑,脸上情绪不明。

    沈行看不懂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只好回了一个不尴不尬的微笑。

    身旁没有齐子瑨,沈行下意识去摸人头发的手总是落空,连带着心里也像是空了一块。

    下宴回厢房的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了许多,快临近时,她却又开始害怕房间里面空寂无人,脚步又慢了下来。

    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视线所及之处,没有齐子瑨的身影——

    沈行心情瞬间低落,原本满怀期待上扬着的嘴角也一时勾了下去,眼睛里的光更是在顷刻间消失不见。

    齐子瑨……

    沈行进了房间把门关上之后转身向里侧的大床走去,坐了一天也是腰酸背痛的,目光逡巡间却发现,自己的被子好像鼓起来了一团——奇怪,早上虽说没叠被子,但至少也是摊平整了的呀。

    持着谨慎犹疑的态度,她如履如临地上前掀开了被子——

    好家伙,这房间进小孩子啦!

    只见大床正中央蜷缩着一个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的小身板,她煞有介事地将那副小身板翻了过来,是一张白里透红、细嫩滑腻的小胖脸,正睁着清莹秀澈的大眼睛秋水盈盈地看着把自个儿翻过身来的沈行。

    沈行看了许久许久,许久之后,话音带着极大极大的不确定,小声地唤了一声:“子瑨?”

    “师呼~”那张嘟嘟小嘴奶声奶气地开口回道。

    “齐子瑨!”沈行惊道,瞪大了双眼,上手将他拉了起来,牵着他的手原地转了一圈,满脸不可思议,“子瑨你咋变成这样了!”

    齐子瑨扁了扁嘴,张开了双手,一副求抱的模样。

    沈行对这种奶团子实在是没什么抵抗力,当即伸手将他捞了起来。

    “窝…窝不寄到…”齐子瑨趴在沈行右肩头,软软糯糯的声音落在沈行耳边虽说可爱,却还是让沈行听出了一丝闪躲与犹疑。

    “不说实话的小子瑨是会受到惩罚的。”沈行肃穆了脸,用着听起来很严肃的语气说道。

    “窝,窝…”齐子瑨的声音听着恹恹的,他将搂着沈行脖子的双手撤了下来,小手往衣袖里捞了一波,捞出来两个闪着细碎光华的白色花苞,“窝不寄到,介个发,它废吸窝的功力…”(我不知道,这个花,它会吸我的功力)

    “这是百结花?”沈行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人点了点头,她刚才还觉得齐子瑨不可能去拿到这百结花…说实话她也不知道百结花会吸取人的功力,“但是为什么,被吸了功力的子瑨,会变成一个小孩子呢?”

    “师呼~窝以后废跟你解似的。”齐子瑨将那两个花苞插在了沈行的发间,小脸杵在沈行跟前,眨巴眨巴了双眼,随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闭了眼睛,不管不顾地将那张绯色的小唇映在了沈行的嘴角。

    沈行瞪大了双眼,不知该作何反应,良久,她感觉自己的嘴角被轻轻地舔了一下,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只是她已来不及回忆,齐子瑨睁开了眼,奶声奶气地说道:“谢谢师呼~”

    说完,他又搂住了沈行的脖子,趴在了沈行的肩头。

    沈行一时之间不知道他在谢什么。

    不过自己的徒弟因为感谢自己,给自己献上了一个亲亲,这于情于理都是合乎规矩的,甚至于,沈行竟觉得自己的内心,像是昙花一现般闪过了一丝不知从何处起的巨大的喜悦感。

    “子瑨…”她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想从中寻出一点端倪,可那转瞬即逝的感觉似乎不想再给她提示什么了。

    “师呼~”齐子瑨回她,“因为介个发会吸窝的功力,让窝变成小孩模样,窝肩上的伤就不能用它来疗愈了,介两个发苞就送给师呼,师呼可以,可以…想做什么都可以~”

    这个孩子,唉,沈行叹了口气,明明为了自己肩上的伤花了那么大的代价去取这百结花,可还没用上就……沈行摸了摸他的头,虽说当下心疼占据了大部分心神,但还是分出了些来想另外一件算是好消息的事情,即,如此一来,制那百结箓的原材料便找好了,人儡邪术也有化解之可能了,若是能得这缥缈宗的许可,沈行现在就可以离岛了。

    只是,那惊鸿一瞥的媚芜——千十还有话让她带给她呢。

    她究竟是被掳来的,还是心甘情愿来的呢?

    若是被掳来的,又为何会坐在那堪称奢靡也是缥缈宗最高阶待遇的死骨灵池轿中?若是心甘情愿过来的,那惊鸿却哀莫大于心死的眼神又是为着哪般?

    沈行最终还是决定把话带到,只是,要怎么样才能找到媚芜呢?

    要不,去问问叶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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