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中心医院，苏有仪表情呆滞地走到ICU病房门口，坐在休息凳上，安静地等待一天一次的探视时间。
突然一群医生护士从走廊尽头匆匆赶过来，苏有仪有些不知所措地站起来：“医生，是我妈……怎么了吗？”
“病人出现抽搐、休克表现，必须马上进行穿刺置管引流，手术同意书你先签一下。”
“同意书……好。”苏有仪在裤腿上蹭了蹭手心的汗，接过笔，她尽量控制颤抖的手，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医生，请您一定要救救她……”
“我们会尽全力。”
……
手术灯灭，苏有仪站起来，紧张地盯着走出来的医生。医生摘下口罩，对她安抚地笑了笑：“手术很顺利，不过病人接下来还需要在ICU进行一段时间的抗生素治疗。”
苏有仪脸上满是泪水，她朝着医生鞠躬：“谢谢，谢谢您医生。”
医生走后，苏有仪拉住一个护士，有些难以启齿地道：“护士小姐，关于ICU的治疗费用，我可能暂时还不上……”
小护士眨了眨眼：“ICU的治疗费用已经有人交了呀，不只如此，对方还垫付了你母亲接下来所有治疗的费用。”
苏有仪惊住：“有人垫付了费用……是谁？”
“她在电话里说是你母亲的朋友，我登记的时候她也不愿意说姓名，只说了姓黎。”
苏有仪目光怔住，她放开护士的手，缓缓坐回椅子上，好半晌，她捂着面庞痛哭出声……
顾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进来。”
薛秘书走进办公室，面向办公桌后那个西装革履、眉眼昳丽，却自带迫人气场的男人：“顾总，您之前不是让我关注星耀定选《水云诀》代言人的事吗？星耀那边传来消息说，他们项目部收到了一封邮件，说是贺知晓校园时期存在霸凌同学事迹，品行会对游戏的青少年用户造成不良影响，不适合作为星耀新年度的代言人，邮件里还有两段视频，视频内容我已经转发到您邮箱中了。”
顾津亭摆摆手：“知道了，先出去吧。”
“是。”
顾津亭看完手头的资料，才打开电脑邮箱，点开薛秘书转发过来的邮件。
视频中传来几个女生放肆的嘲笑声：“苏有仪，你还愣着做什么？快拍啊？怼着她的脸拍！”
镜头摇晃着移近，顾津亭的视线落在一双黑白分明、写满了惊慌的眼睛上……那是，十三四岁时的黎窈。
镜头里她的头发半湿，狼狈地搭在脸颊边，校服外套拉链被人半扯下，露出里面淡蓝色的无袖背心，她慌乱地抱住细瘦的胳膊，蜷成一团，将脸埋入膝盖中，想要阻挡镜头。
“挡什么呀？你不是最喜欢出风头了吗？”
“这种时候知道要脸了？偷赵老师手表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要脸？”
视频里的黎窈晃着脑袋，声音带上哭腔：“没……我没偷，我没偷老师东西……”
“你没偷？”镜头晃了一下，另一个女生入了镜，五官勉强能辨认出是贺知晓，她一把扯住黎窈脑后的头发，将她的脸对上镜头：“快拍，拍清楚点，小偷的脸要让人好好认清楚了，以后才不会再有人丢东西！”
五官稚嫩明净的小姑娘咬着唇，还是倔强地重复着那句“我没偷……”
“行，你没偷。”贺知晓笑了下，转身又拉来一条水管，旋开水龙头，冰冷的一股水从管中冲出，肆意冲刷在黎窈身上，转眼间黎窈身上的衣服已经全部湿透，穿在里面的浅蓝色背心也渐渐变得透明紧贴，黎窈浑身颤抖，努力蜷起身子，用胳膊护住胸前。
贺知晓拿着水管一边笑：“快说，说你是小偷？说你错了，说求我放过你，要不然的话，我明天就把你这些照片贴到公告栏上，让你彻彻底底，出、尽、风、头！”
好半晌，蜷缩在地上的小姑娘终于脸色苍白地开口：“我……是小偷。”
她清冷淡漠的眼睛看向镜头，握着镜头的手似乎抖了一下。
“我……错了。”她继续道，视频里的嘲笑声越来越大。
最后一刻，小姑娘屈辱地垂下了眼睛：“求求你……放过我……”
视频播放结束，顾津亭的手指冰冷而僵硬，他点开了第二段视频。
第二段视频的拍摄背景是在一个无人的游泳馆，镜头同样对准了十几岁的黎窈。
“你还真了不起啊？不就是舞蹈比赛拿个奖吗？一个小偷，也敢在班里扬着头笑？”
贺知晓说着推了黎窈一把：“怎么不说话？拿奖后班里一群同学又重新围着你转，你是不是很得意？”
“我没有得意。”黎窈试图绕开贺知晓，镜头里的她走路有点奇怪，似乎脚上哪里受了伤。
贺知晓猛地抓住她：“我让你走了吗？你别忘了，你只是蹲在我脚边一条摇尾乞怜的狗，主人话都没说完，你也敢走？”
黎窈回头看向她，她白皙的脸上浮现一抹冷嘲的笑：“贺依依，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你拼命欺负我打压我，到底想得到什么？还是说，就因为你自己什么也得不到，所以你才嫉妒我？”
“我嫉妒你？”像只被戳痛了敏感的神经，视频里贺知晓的声音尖利而刺耳，“你说我嫉妒你？嫉妒一个小偷？黎窈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她看向旁边的泳池，脸上露出一抹狞笑：“既然脑子坏了，那我就让你去水里洗洗，清醒一下……”说罢伸手用力将黎窈往水里用力一推。
黎窈摔入泳池中，她用手拍打着池水，身体不停地在水中挣扎呼救：“救……救我……”
镜头抖了一下，一道紧张怯懦的声音响起：“依依，这个泳池看起来有点深，要不我们还是把她拉上来吧……”
贺知晓挥开镜头：“我让你拍她，你拍我干嘛！大家入学都有游泳课，她之前不还被老师夸了泳姿标准吗？现在在这里装什么装？”
“依依，有……有人，好像有人来了！”
“那不管她了，我们先走吧，这体育馆荒置了这么久，大半夜的出现人还挺恐怖的。”
视频到这里黑下来，画面最后停在水面上那只因为用力挣扎而几乎骨骼扭曲的手……
薛秘书再次进去的时候，只觉得办公室内的气压骤降，那股压迫感压得他几乎抬不起头来，他小心翼翼地看向电脑屏幕后的男人：“顾总，您有什么事要交代？”
“让星耀那边将收到的视频资料彻底销毁，不准泄露出去一点。”他眸色森冷，语调阴沉，“还有，去查一下发这封邮件的人到底是谁。”
办公室重新安静下来，顾津亭坐在办公桌后一动不动，像一座沉默冰冷的雕像，许久，他拎起桌上的旋转沙漏，一挥手向墙边掷去……
玻璃四散碎裂的激烈声响中，夹杂着一道柔和的手机铃声。
顾津亭目光扫向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顿了顿，眼中的戾气消散，他将手机拿起来，按下接听键。
“哥哥！”黎窈的声音带着雀跃，“我今天已经能坚持水下连续闭气50秒了！”
“是吗？”顾津亭扯了扯唇，声音带着些嘶哑，“我们幺幺真厉害。”
黎窈对他的情绪一向敏感：“哥哥你不舒服吗？”她着急道，“是不是应激症又犯了？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你！”
顾津亭握着手机的手指有些僵硬，他换了一只手，低声道：“哥哥没有不舒服，就是……有点不开心。”
黎窈想着他应该是工作上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帮上什么，想了想，她小声又乖巧地问道：“那哥哥需要抱抱吗？”
二十分钟后，黎窈打车到顾氏集团商业大厦楼下，她走进一楼大厅，前台边上一个长相斯文干练、西装革履的男人马上朝她走了过来：“顾太太是吗？”
“嗯……”黎窈有些不习惯这个称呼，她腼腆地点了点头，“我是，请问你是？”
男人笑道：“我是顾总的秘书，薛亮，顾总让我下来带您上去。”
“好……谢谢。”黎窈跟着薛秘书刷卡进入总裁专用电梯，电梯很快到达总裁办所在楼层，薛秘书将黎窈领到办公室门前，敲了敲门。
顾津亭带着金属质感的声音在门内响起：“进来。”
黎窈独自走进去，这是她第一次来到顾津亭的办公室，心里还有一丝紧张，她双手捏着小挎包的链带往里走，绕过黑色大沙发，便看到了坐在办公桌后表情沉郁的顾津亭。
“哥哥——”黎窈话音未落，便注意到了地上的碎玻璃，她脸色一变，慌忙走到顾津亭面前，捧起他的手看，“你摔碎东西了？有没有受伤？”
顾津亭安静地任她抓着手，他垂眸看她光洁的额头，小巧笔挺的琼鼻，还有染着薄樱色的双唇，她两管秀致的眉正因担忧而微微蹙起，顾津亭看得烦躁，从她掌间抽出手，按上她的眉。
“哥哥？”黎窈抬眸看他，有些呆愣地眨了眨眼，睫毛扇动间扫过他掌心的皮肤，像抚过他心上的褶皱……
顾津亭将黎窈拎起来，单手扶住她的腰，他坐在椅子上仰头看她，微微上翘的眼尾显得惑人心魄：“哥哥不想抱了，想接吻，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