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易冷

    门外的尼姑一把把她拽了进去,按在床上,然后借着月光便满床找衣服,给她套起来。

    “谁?其他人我都叫起来了,现下应该都躲到石佛后的暗室里了。”

    “是孙家的孙瑟,孙元安,孙公子,他怎么样了?”许多愿哆哆嗦嗦的抖着,任凭那尼姑给她裹衣服。

    那尼姑的动作一下子停了。

    她盯着许多愿,轻叹了一口气,用手把她乱了的头发丝抿到耳后,然后起身拿起烛台,走出门外,在窗边水缸旁的石板里撬了撬。雪粒子下得有点久了,已经薄薄的堆了一层白霜。

    那姑子在土里掏出来一个物件儿,然后把物件儿甩手在缸里来回的洗刷了两下,便迈着步子回到了房间里。因着怕风灌了进来,那姑子又回身吱呀一声把门合上了。

    “这是孙公子嘱托我的东西,我给你埋在了你门前,他说,他想日日伴你入佛灯,夜夜随你入清梦。”

    “他说,你若不问,便不说。”

    她低着头看着姑子手里的玉簪子,结了泥块,已经斑驳发了黑,青鸟也断了头缺了一块。

    “那他呢?”

    两滴眼泪摇曳着落下,直直的砸了下去。

    “甘露三年九月二十六日,他被公主杖击致死。”

    “那他呢?”

    “他知道他难逃一死,所以提前明了遗愿,他的尸骨烟灰都被孙家人撒在了这庙里殿前的青石板上了。”

    那姑子一把把玉簪子塞进许多愿的怀里,然后拿起被子裹在她的身上,又哆嗦着给她穿好了鞋子,半抱着她总算把她拖到了暗室里。

    暗室有些狭窄,但是不通风还算暖和,众姑子也无心交谈,互相挨着挤着又睡着了。

    天光大亮的时候,那姑子惊醒了,暗室里虽然还很昏暗,但是室外已经听不到雨雪的声音了。姑子站起身来跺了跺脚,手塞进袖笼里哈着气猫着腰便走了出去准备看看外面的光景儿,冬了还要等翻过年,粮食也得省着点吃。

    她走出殿里,只见大殿前围墙伸进来的粗树枝上挂了一个人。

    腰带系的绳儿,套在脖子上。

    挂的有点低,仿佛一踮脚就能挨到地。

    舌头伸得长长的,满身落满了雪,晃晃悠悠的。

    许多愿就被冻醒了。

    她一骨碌坐起来,打了个寒颤。明明才秋天,自己像是抱着雪睡着了一样。啊,是了,那个梦。

    好可怕的梦。

    她的脸爬满了泪痕,斑斑点点的,一行清泪还挂在脸上,抬起手抹了抹,然后盯着天花板开始发呆。

    天色黑漆漆的,房间里的桌子和书架都看不太清,慢慢的黑漆漆开始在流淌,混入了蓝和灰,像一团蓝灰色的浓雾蒙在窗外,不知名的鸟鸣声开始细碎的响起,许多愿翻了个身,又沉沉的睡去了。

    ————————

    不出所料,许多愿早起迟了。

    她快速的起床洗漱,换好衣服,左手在桌上拿了一颗水煮蛋揣在校服口袋里,右手拎着装了作业本和书的背包,急匆匆的挎在肩上便出了门。

    天还没有很白,稀薄的雾气开始化作露水。

    噔噔蹬的下楼,一个女人从背后追了过来:“多愿,牛奶又忘记拿了。”

    “妈妈。”许多愿瘪着嘴接过牛奶,然后朝着她挥了挥手,转身便又噔噔蹬的下楼了。

    背着书包骑着车,滕墨困地直打哈欠,坐在许多愿背后像个八抓鱼一样紧抱着她的腰,今天的风有些干燥的冷,吹得耳朵里都有些发疼,许多愿踩了一圈,滕墨用手捂起了许多愿的耳朵。

    “还冷不冷?”

    “啊?——听不见。”

    “我问你—还冷不冷—”滕墨伸长脖子叫道。

    “啊,还好!你的手挡了风,不是很冷。”

    “那就好,明天开始我们戴帽子吧,感觉越来越冷了。”

    “好啊!”许多愿开始动力十足,用力踩了两圈。

    到了校门口,两人一高一矮的并排走着,滕墨推着车,许多愿挽着她的胳膊。

    “我昨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许多愿呵出一口气。

    “什么梦?”

    许多愿从口袋里掏出水煮蛋,重重的在自行车把手上磕了磕,鸡蛋破了一个小裂缝,露出了嫩嫩的蛋白,她小心翼翼的剥开蛋壳,边咬边说:“我梦到自己变成了一个古代女子,喜欢了一个男子,但是那个男子为了救我死了,而我却白白等了十年,最后,我就上吊了。”

    说完,鸡蛋也慢吞吞的吃完了。

    滕墨皱了皱鼻子,嘴里啧了一声:“这么惨的梦,好可怕。”

    “是啊,好可怕,就像《烟花易冷》里写的一样。”

    “别想太多,就是一场梦嘛!估计是我俩最近老是听这首歌听多了。”滕墨边推车边抬头朝天仰了仰,轻叹出了一口气。“啊,我感觉高一的压力就好大呀!”

    “我昨晚写作业到12点,还看了半小时的英语。”许多愿撕开吸管,插进牛奶盒子里,一脸丧气的说。

    “天呐......女神,你真是我的好榜样!...哦对了,那个垃圾大王让我给他你的□□号,你,要加不?”

    “额,可以吧,反正我不怎么能用手机的,加上也不会干什么。”

    “哎哟~还能做什么啊,还能早恋啊?”滕墨一脸戏谑的朝着许多愿挑了挑眉,送了一个春啵过去。

    许多愿含着一口牛奶憋着气硬生生咽下了,鼓着眼睛像一条金鱼一般看着滕墨,差点喷你一脸,丫的。

    “哎哎,小心啊,别呛到了。”滕墨把车锁上,拉着许多愿便上了楼。到了二楼,滕墨放开了手,挥了挥,笑着进了教室。

    许多愿手握牛奶盒,噔噔蹬的开始快速的爬楼梯,跑到了三楼,刚转过转角,便看到杨晓星单手杵着头,靠在白墙上,以一种我很帅的姿势看着许多愿说道:“哈喽啊,许多愿!早上好!”

    许多愿迷迷糊糊的瞅着他,一时不知道他发什么疯,看着不太正常的样子。

    “额,早上好。”

    杨晓星脸上摆出了一个米老鼠般的经典笑容,向上提了两下眉毛,一脸谄媚的样子,然后对着许多愿说:“要扔垃圾吗?我帮你扔。”说完,他就快步走到许多愿面前,伸出手准备接过牛奶盒。

    “哦,哦,好,给你。”许多愿把手上的牛奶盒递给了他:“这个也能卖钱吗?”说完,她感到有点不好意思,有一种在背地里偷窥了别人隐私的羞愧感。

    大家虽然都知道杨晓星在做什么,但是不会主动的和他去谈论这种事情。

    这种事情就像是平行世界里别人会做的事情,自己虽然看到听到,但是还是觉得遥不可及,这辈子都不会亲自体验的事情。

    “嗯...牛奶盒不能。哎,你怎么没喝完啊?”杨晓星面对着许多愿晃了晃牛奶盒,开始耍帅倒走,他漫不经心,似乎后脑勺也长了一只眼睛:“还剩挺多的呢。”

    “哦,我不太爱喝牛奶,早上一喝就想吐,只能喝一两口。”许多愿也跟着迈开了步子,压低了声音说道。她有点害怕,虽然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但是她总觉得现在这个场面,周围的同学看过来的眼神有种针扎一般的不舒服感。

    他们会不会误会自己和杨晓星之间的关系?

    许多愿不自觉的抓紧了书包带子,像抓紧自己扛在背上的保护壳一般。

    “哦。我就挺爱喝的,而且喝了也长个子。”杨晓星看了看牛奶,又看了看许多愿的眼睛,然后他转过身来和许多愿并排走,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要不,我给你喝完吧,不然,挺浪费的。”

    说完,他还似乎咽了一口口水。

    这似乎有些过界了。

    许多愿心想,其实他们应该没有熟到这种程度。

    但是她还是点了点头,瞥了一眼杨晓星又快速的收回了视线:“那你喝吧,我明天再给你带。”

    说完便跑进了教室里,四班到了。

    “明天就不用了吧……”

    杨晓星小声嘀咕着,拎着牛奶也转身往回跑去。

    许多愿心想,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而且,杨晓星做为男生,也确实矮了点,如果给他牛奶就能让他长高的话,她还是很乐意做这件事情的。

    她决定以后早上的牛奶都让杨晓星喝。

    挤着同桌的椅子后背,吸气收腹,许多愿终于坐进了自己的座位。像是坐进了一个安全蛋里,她松了一口气。

    甩了甩头,掏出昨晚的作业练习册和参考书码一堆在桌上,然后归整了一下文具,把其他的东西都一股脑塞进课桌里,这些动作每天都做,小学,初中,终于到了高中。

    “哎,许多愿,你怎么和杨晓星关系这么好了?”后桌的八卦王蔡晓光推了推鼻梁上架的八百度近视的厚镜片,好奇的戳了戳许多愿。

    许多愿回头,问蔡晓光:“昨晚那道数学题你解开了没啊?我回家算了半小时才解开,感觉过程太繁琐了。”

    “哪道题啊?”蔡晓光的同桌杨岱听到数学题三个字,便加入了话题。

    他的皮肤白皙,但是脸上长满了青春痘,粉粉的小包每天都是抠了破,破了抠。

    “倒数第一道,光头高布置的那个高数试卷。”

    “哦哦哦!那道!哎呀,还得是你啊,我都没解出来,快借我瞅瞅过程。”杨岱一脸兴奋,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哎呀,说杨晓星呢!什么数学题啊!烦死了!”蔡晓光甩了甩她的蘑菇头短发,继续打探道。

    许多愿翻出来试卷,摊开来递给杨岱看,然后对着蔡晓光说:“我和他是朋友呗。还能是什么关系啊?”

    “我不信!啊啊啊——我感觉你在掩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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