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沅不太理解，轻轻皱着眉毛，“为什么啊。”
梁承生晃晃她的脸，“没有女朋友。”
“可是……”别人都是这么说的。他们站在一起，就是让人顺理成章地这么想。
“叶姝夏，她比较不容易。”他松开她的脸。
叶姝夏家里的情况，还有他们小时候的事，闵沅大概知道一些。所以听说她比较依赖梁承生，梁承生也更照顾她。
很少见他解释什么，时间久了，大家就都默认了。
闵沅觉得可能是他这个人比较保守，现在应该还没确认关系，所以不准她叫人嫂子。
她想了想，说：“那等你们真的在一起了，我再这么喊。”
梁承生一瞬间被她的话噎住。
“我对她没意思。”
“不可能吧。”
叶姝夏是个很优秀的女生，成绩好又漂亮，温柔和气，在这样的女孩儿身边待久了，很难不对人家有想法。闵沅觉得自己要是个男人，肯定不能把持住。
“真的。”他说。
闵沅一脸震惊，“难道以前都是误会吗？”
他说是。
其实也有道理，他不是喜欢解释的人，一开始也许和别人说明白过，但看楚嘉瑞他们的样子是从来没信过。就和他不爱深究问题一样，他特别讨厌麻烦。
她也懒得想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外人怎么看得懂，猜来猜去都和自己没有关系。只是以后不要随便给人套称呼。
困意上来，她掖掖被子，“我睡了，你带个灯。”
梁承生起身，关上灯后顺便关了门。
他走了没一会儿，闵沅睁开眼，困劲儿还在，可睡不着。
她翻来覆去都觉得脑子里绷了条弦，每次快要入睡，这条弦就断开，把她断清醒了。
早上她顶着两个大黑眼圈醒来。
洗漱完梁承生刚好买了早餐到家，她还有点精神地吃完，然后去背书。
七点四十梁承生开始给她将昨天的数学卷子，她低着头听，眼睛一眨一眨的，哈欠憋在嘴里憋了满眼眶的眼泪。
梁承生一讲起题就真的像个老师，滔滔不绝让人昏昏欲睡。
“求导完……”
“这个区间里……”
“二次求导……”
………………
闵沅一下子没顶住，额头咚一声撞在桌上，很响很重，桌边的小茶杯都抖了抖。
她被自己这一下给惊到，赶忙睁开眼，两手撑住下巴继续听。
梁承生闻声停了停，上下打量她，不说什么，抬起手一边揉她的额头一边继续讲。
中午时候他让她回房间睡一会儿，她说睡不着，去给豚鼠洗澡，整理它的窝，完了还捧着它喊它大胖大胖。
晚上她睡得早，十一点不到就关上房门睡了。梁承生帮她把牛奶杯子洗干净，回到书房写报告。
外边有人敲门，他打开门，楚嘉瑞一身整齐地站在门口。
“承哥，要不要去喝酒？裴煦参加的那个项目出成绩了，拿了第一，要请客呢。”他伸着脖子往屋里看，“闵沅呢？喊不喊她一起？”
梁承生让他等会儿，然后啪一声关上门。
“沅沅。”他站在闵沅房门口，“睡着了么？”
里边传来下床穿鞋的声音，一会儿门被打开，她站在他面前，“没睡着。”
“我出去一趟，你好好在家待着，别自己乱跑。”
闵沅点点头。
但他没立刻走，停了一会儿。她问：“怎么了？”
他按住她的脑袋叮嘱：“有事就给我打电话，知不知道？”
“知道，你忙你的。”闵沅轻轻推他一把，关上门。
她觉得他总把人当小孩看，其实他不在家也不会有什么事的。
裴煦和他们约的地方就在隔壁街上，结果两个人到了菜也点完了，裴煦突然说女朋友不舒服，要照顾，不来了。
“……真狗。”楚嘉瑞挂了电话，朝天上翻大白眼，“那我们自个儿喝。”
梁承生没喝多少，因为楚嘉瑞酒量不行，容易上头说胡话干胡事，得有个人看着。
这会儿他喝了两瓶，脸上就有点浮红。
“承哥，闵沅那去不了学校，你就得给她辅导功课，看着她。袁阿姨是不是这么跟你交代的？”
梁承生说：“是。”
楚嘉瑞说：“你要没空了，我来也行。”
两个男人对视。
松弛的气氛一下子固住，莫名多了点针锋相对的意味。
梁承生单手拎了听啤酒，修长的食指曲起，扣住易拉罐拉环，拉开。
汽声发出的同时，楚嘉瑞摊牌。
“对，我就那心思。”他很无奈地揉着眼睛，手里晃着筛子，“承哥，我真的挺喜欢闵沅的。她下学期就高考了，我想等她高考以后。”
他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和闵沅说话，是她在体育馆观众席看比赛。小姑娘手里拿着瓶水，很认真地盯着赛场看。
比赛完了他就拿到她手里那瓶水了，那只白细的手腕上戴着个银镯子，伸过来的时候铃铛呤呤晃两声，他觉得这只手真是很漂亮。
“给我？”
她很热心，“你跟我哥是一队的，我认得你。”
他笑起来，心说这丫头忘性真大。前几天还抓着她哥的手，把比她高一截的人拉到背后护着，凶得炸毛，警告他说，你以后不要找我哥了。偏偏那会儿她哥还不解释，他被迫当了回二流子混混。
她那时候还很小，胖墩墩的，没长开，也不像现在漂亮。
梁承生往后随意地靠在椅背上，视线移到别处，给自己灌了口酒。
他觉得挺荒谬的。哪儿都挺荒谬的。
他最早不在招襄读书，算半个北方人，父母去世之后才来的这里，和闵沅在一个学校里上学。初中部和小学部的放学时间不一样，她就非要等他一起放学，每天跟在他屁股后边喊他哥。
一开始他嫌她烦，她说我喜欢你才跟着你嘛。
那时候他真的把她当成妹妹看。什么时候变的调他压根没发觉，也不懂这些。
但少年拥有最初的朦朦胧胧的情感和欲望时，他想到的是这个小丫头。
然后他以哥哥的名义给她赶跑了很多，心怀不轨的男生，告诉她那些人不靠谱也坏得很。
没有别的，只是他的私心而已，他自私无比。
现在她长大了，别人可以追求她了，他没理由帮她拒绝别人。但别人可以，他为什么不可以。
虽然他只能偷偷摸摸，但能偷偷摸摸就好。
“现在别招她。”他提醒对面。
楚嘉瑞心领神会：“我还不懂么。你也看着她，人上了大学，你就管不了了。”
结完账他们一道回去，楚嘉瑞给裴煦打了个电话，想让他把请客的钱兑现，结果是他女朋友接的。
“有事儿吗？”
“呃……宜方啊，裴煦呢？”
简宜方那边一阵被褥摩挲的声音，“哦，他去洗澡了。”
两人走在窄巷子里，凌晨了路上没人也没声，电话里的人声传出来很清晰。
楚嘉瑞：“……”
梁承生低头无声哼笑了一下，转眼就看见楚嘉瑞被噎得说不出话，脸蹿红到耳朵。
纯情，十分纯情。
楚嘉瑞尴尬地应了一句把电话挂掉，转头要跟梁承生斥责：“这裴狗……”
却被一阵女孩子的尖叫声打断。
巷子尽头有个女生，她面前还站着个男人，但被挡着，看不清他在做什么。
梁承生微眯起眼，看着那人，对方笑得正欢，视线一偏，直直对上了。
那男人撒腿就跑，连裤子都没提。
梁承生马上抬腿追了上去，楚嘉瑞不明就里，懵逼地也跑起来。
等他跟上，就看见梁承生已经把一个裤子松垮的男人面朝地踩住，抓着那人的手腕两臂反剪。
“什么情况？？？”楚嘉瑞打量一会儿，看见这人下边乱糟糟的没眼看，撇撇嘴嫌弃地用脚把裤带往上提了提。
梁承生拿出手机报警，把情况说了一遍，脚上力道加大，底下的人大叫起来。
警察到得很快，两个人出警，其中一个是闵沅她爸爸。
几个人被带到局里做笔录调监控，只看了今晚的，梁承生提了一句这人昨晚也在。
“凌晨，三点半左右。”他说。
也是在一样的巷子，画面里闵沅撑着拐杖很好认，那个变态当着她的面脱裤子时，她就在原地一动不动，一会儿又继续往前走了。
下一个监控画面是小区门口，小姑娘还是一个人，但隔了几米那个男人一直跟着她，她好像并没发现。
“艹，他想干嘛啊……”楚嘉瑞忍不住爆粗，指着电脑上男人偷摸的身影，“尾随一十几岁还受伤的小姑娘，真他妈恶心死了。”
闵厉一怒拍桌，几个人被吓得耸耸肩。
“这丫头怎么不用拐杖舞死这畜生！”
“就是，就是，畜生。”楚嘉瑞附和。
闵厉怒气冲冲地出去教育那人去了。
梁承生靠在墙上，全程沉默。
他不懂为什么闵沅，她宁愿自己难受着、在凌晨三点拖着个不方便的身子出门买药，也不愿意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回家。
如果再晚一点呢，要是那个男人冲动地跟着她进了小区，后边会有什么样的事。她昨天没说有人跟着她，所以她压根不知道自己当时是危险的。
做完笔录两人准备回去，在派出所门口打车时闵厉追了出来。
“姨夫。”
“承生啊，闵沅最近是住你家不是？”
“是。”梁承生顿了顿，“昨天是我没照顾好她。”
闵厉摆摆手：“没事，你这么大人有自己的事忙。我就想问问，闵沅什么时候把腿摔断了？”
“……”
场面沉默一会儿，楚嘉瑞说：“叔叔，她那是崴了，没断。也就前两天的事儿。”
“这样啊。这样。承生，我和你小姨工作都忙，闵沅这几天不方便，就麻烦你先照顾。就是她太事儿太闹腾，你要是觉得碍着你了，就把她送回家，她自己也行。”
梁承生答应下来，和闵厉告别，拽着楚嘉瑞上了一辆出租。
一进车里，楚嘉瑞就不解问：“闵沅，她闹腾吗？”
梁承生松垮地靠在后座，垂眼想了想，“听说小时候挺闹的。”
楚嘉瑞啧了一声。
“可她现在不挺听话的么，闵叔叔上回关心她是很久之前了吧。”
梁承生不了解，印象里父女两个上次说话，还是闵厉误会闵沅早恋扇她耳光那回。
而且闵沅懂事以后很听话，别人家孩子叛逆的时候，她做什么都顺着父母。只是可能做得不太好，总招人骂，从住一块儿时起，梁承生没见闵沅被夸过。
幸亏后来她不在意这些了，现在是铜墙铁壁。
不知道楚嘉瑞是累了还是困了，一路上也不说话，难得安静，唯一一句话就是他们在家门口说拜拜。
梁承生在楼下就看见这层的玄关灯还亮着，进门发现闵沅坐在大胖的笼子边上，一只手撑着脸和它玩。
他把钥匙挂好，一边问她：“怎么不睡？”
闵沅抬抬头，又低回去，“睡太早了，没睡着。”
梁承生过去在她身边俯下身，就闻见她身上沐浴乳的香味，淡淡的很舒服，和他用的是一样的，只是现在他身上有点酒味。
闵沅脸上没什么表情，说：“你喝酒了吗。”
他以为她是嫌弃，起身退了一步，“我去洗澡。你早点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