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奇怪的感觉让她心里咯噔一下，劲头还在，但是不敢看他了。
她打开边上的小灯，刚想和梁承生说再见，身旁的床挡板就被噔噔敲了两下。
有人喊她：“闵沅，闵沅。”
她拉开床帘，原来是韩妍妍。
“怎么了？”闵沅问。
韩妍妍刚洗漱完，刘海还是湿的，笑盈盈地说：“闵沅，曲彦来找过你好像不止一次吧？我记得，之前放学，有个白色头发的男生在和你说话，是同一个人吧？他是不是从那时候就开始追你……”
闵沅打住她：“我听见宿管的声音了，快回宿舍！”
韩妍妍凑上去了点，争分夺秒，“你待会儿用手机吗？我微信跟你聊……”
曲歆在隔壁床也拉开床帘，“韩妍妍，你再不走，宿管真的要查到这儿了！”
人这才挥挥手说拜拜，然后溜出宿舍。
闵沅转回脸，看见视频里的梁承生，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没挂电话。
“……”
“……”
他的头发没在动了，车停下了，他打开车门下车。
闵沅准备解释：“其实……”
但她听见那边有人喊他，就先闭了嘴。
是楚嘉瑞的声音，“承哥，你上完课回来，应该没事儿了吧？”
“怎么了？”
楚嘉瑞说：“姝夏，她怕走夜路。部门今天团建晚了，别人都回宿舍了，罗老师刚打电话让我去宿舍找他一趟，你这不是刚好回来，送送人家。”
梁承生问：“你需要么？”
叶姝夏说：“需要。”
楚嘉瑞笑嘻嘻地说拜拜，“慢点走啊，今天周末，不查寝。”
闵沅看着手机，只能看见一片黑，他已经把手机揣进兜里了。
她抿抿唇，说：“哥，我要看书，先挂了。”
觉得他回应不过来，她也没等，手一点就关掉微信。
梁承生的耳机里嘟嘟几声后安静下来。他看了眼和叶姝夏不时相碰的手肘，往旁边移远了点。
叶姝夏在准备考研，最近搬出去住了。她不敢走夜路应该是因为前几个月叶璇的事，所以平常晚课一下就跑，趁着还热闹走。
两人并排走着，谁也没说话。
这种奇怪的氛围从那次她喝醉后开始。叶姝夏觉得梁承生就是有意回避，她不信再早一些的时候他什么都没看出来。
叶姝夏租的房子离学校很近，十分钟的路程。梁承生把人送到单元楼楼下，但叶姝夏让他陪着上去。
她仰着头，眼睑很放松，就轻轻看他。
梁承生后退一步。
“懒得理你，我讨厌你。”叶姝夏转开脸。
她转身上了楼。梁承生也朝反方向走，却突然听到一声闷响。
叶姝夏摔倒了，膝盖磕在台阶上。痛感最先从手掌传来，台阶是水泥砌得不平整，那里被蹭了块，两只手都渗出血。
“梁承生。”她没坐下看自己的膝盖，先叫了他的名字。
“梁承生，你不能不管我。”
梁承生停下步子。
“你什么意思？”
叶姝夏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印象里他应该一言不发地回来扶她，给她买药，送她上楼。
但他问她什么意思。
她皱起眉头，“你过来，我告诉你。”
梁承生走近了点，距离刚好够听清对方说话。
叶姝夏撑着台阶站起来靠近他，掌心在粗糙的平面上极重地摩擦一下。
以前生病的时候，痛感才能让人清醒。所以浑身都干净时就容易陷进梦里胡思乱想。
清醒的时候才知道自己要什么。她抱住他，侧脸贴在他胸膛听他的心跳。
“咚，咚。”
闵沅侧身躺着，耳朵贴着枕头，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心跳在说她现在不开心。
她觉得梁承生这么做不对。他不应该直接把手机扔在口袋里让她看黑屏，他至少应该先说一声有事。
还是说在别人面前，和她视频是一件很见不得人的事情。
她翻了个身平躺着。
“闵沅，你睡了吗？”曲歆隔着床帘小声喊她。
闵沅摇摇头，顿了一下，轻轻应她：“没睡。”
“那我跟你说个事，你把床帘打开。”
两个女生把脑袋探出来，一个床头一个床尾。
曲歆问：“曲彦有没有找你说话？”
闵沅说没有，说完突然想起自己还没给他加上。
“你可千万别被他搞迷糊了。我觉得他这回特别过分，居然和韩妍妍说他在追你，半个班的女生都知道了，这和大庭广众下求婚有什么区别……他说过喜欢你吗就追你？”
闵沅听着，也没打算继续聊这个事，“我知道，我不会当真的。”
曲歆说的这些，其实和梁承生以前讲的差不多。
闵沅躺回去盖上被子。比起这个，她更在意梁承生今天的行为。
但也没在意太久，她看了会儿书就困得睁不开眼了。
梁承生回宿舍之后戴上耳机，准备看网课。
楚嘉瑞躺在床上打游戏，一看梁承生回来了，取消匹配，放下手机下床，凑到他旁边喊他。
梁承生摘掉耳机。
然后他问：“承哥，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梁承生瞥他一眼，视线又回到电脑上，一声不吭地拿起耳机。
楚嘉瑞哎哎两声扶住，解释一句：“我就说吧哥，那个对身体不好，是不是不行了你？”
梁承生不理他，继续把耳机戴上，按了一下空格键开始看课。
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楚嘉瑞认输，没趣地去找裴煦说话。
裴煦在打斗地主，看他过来，幸灾乐祸地嘲讽一句：“你打扰他学习干什么，找抽。”
楚嘉瑞撇嘴，帮他划了个顺子，“我打扰他？他刀枪不入，谁激他有用。”
梁承生这个人，不争强不好胜被人质疑了也不在乎，反正没有事是他做不好的。所以他无所谓，现在连男人最在意的行不行也无所谓。
“哎。人无完人，绝对有漏洞。”裴煦出了张小王。
楚嘉瑞：“什么？”
“这不很明显吗？”
楚嘉瑞想了一会儿。“……你说闵沅啊？”
裴煦点头，“你想想闵沅初中的时候。”
那时候闵沅还没有手机，拿着她哥的玩，有个男生在企鹅上和她表白，结果消息从梁承生的pad上弹出来，被抓了个现行。
然后他就开始教育闵沅，和人说这个年纪的男生和你说这种话，都只是觉得你漂亮，不负责不怀好意乱来一通。传销似的给她洗脑，不知道的还以为闵沅是他生的，急得。
他们当时都在旁边听着，没想过他这么会教训人。
闵沅嫌烦就跑走了，他话还没说完。
那个下午他打游戏特别暴躁，专往人头上爆。杀了对面一个特别爱鞭尸的，然后在那人周围扫了一圈枪，也跟着没品，要平常他压根不理这种人。
“啧。”楚嘉瑞哼一声笑，“男妈妈。”
裴煦说：“我看他挺乐意的。”
“要我我也乐意。”
这话之后裴煦盯住他，两个人表情都僵住。
“艹。”楚嘉瑞尴尬地挠了挠眉毛，“我说得不对，我的。”
“你乐意和他乐意能一样么，别放一起说，不知道的以为他多变态呢，对自己妹妹……”裴煦说一半也顿住。
有些话可说不出口。
梁承生在网课安静的空隙里听到他们两个人说话，别的没听清，只听见了闵沅的名字。
就想起在那通电话里听到的事。他知道闵沅招人喜欢，可她从来都很听话不理他们。但是这个好像不太简单。
给她围外套，送她回家，还到学校找她。
看完网课他去阳台打了个电话给闵沅，响了几声之后就被挂掉，明明这时候她一般还没睡。
他终于才记起来自己前边干了什么，那会儿没和她打招呼就和别人说话去了，她挂得也很干脆，都不给人回应的时间。
又生气了，而且这回好像特别认真。
梁承生后来给她打了几个电话，微信也发了，她都不回，一周过去一句话都不和他说。
闵沅挂掉他的电话之后，一星期都没看手机，觉得有意无意翻来翻去的乱人心。
这周回家她和曲歆一趟车走，她在车上掏出手机，发现梁承生给她打了好多个电话，消息也发了几条。
她有点惊讶。
不是周末的话，他一般不会打电话的，不知道这几天有什么事这样着急。
屏幕上边弹出来一条消息，是裴煦发的。
【回家了吗？】
她回：【在车上】
“今天周末，闵沅现在才打开手机，这没有问题，跟我可没关系。”裴煦看着对面秒回的白框，蹬一下椅子，离旁边的人远了点。
梁承生把手机还给他，拿出自己的，看见屏幕上突然跳出来电界面。
他接下，“喂。”
闵沅：“你打了很多电话给我，怎么了吗？我这周没看手机。”
“你没在生气么？”
“生什么气？”
闵沅说完才想起来，不久前自己确实不高兴，还下定决心他不解释就不理他。
但是她忘了。
既然能忘记，所以也不是什么大事。
她说：“嗯……也没有什么，我很大方的。”
然后她听见他片刻的呼吸，沉沉的笑声通过听筒传来。
心里升起的某种熟悉又异样的感觉让她皱起眉头，她制止他，“不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