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沅洗漱完躺回床上，在被子里窝了好久身子才热起来，因为很暖和，眯了会儿就睡着了。
可是刚睡过去就被一个电话打醒。
“喂？”
“姐姐，你在学校吗？”
是曲彦。
“我已经睡了，有事吗？”
“我在你们学校门口，你要是睡了，那我就回去了。”
晚上的风特别大，他说话时没有衣物摩挲的声音，不在走动，但风声还是呼呼地从音筒里传过来。
“……”闵沅闭了闭眼，起来套上外套，“那你等等。”
她抱着个热水袋跑到学校门口，看见曲彦站在路灯旁边，他没穿外套，只穿了件毛衣。
她都冷得哆嗦，他怎么还穿成这样。
“你……”闵沅靠近他，“你不冷吗？”
曲彦没回答，把一个袋子递给她，“我姐说你喜欢吃这个，附中附近没有。”
袋子里装的是一个甜品店卖泡芙，东西不贵，但那家店不在这儿开。
下午闵沅还专门回去一趟，可那个时间已经卖完了。
“谢谢。”她接过来，碰到他冰凉的手指。
曲彦的手细细长长的，他又长得很白，看起来就特别干净。
闵沅想了想，把手里的热水袋给他，“刚充的电。你快点回家吧。”
他没接，忽然伸手摸了摸她的耳廓，冷得她缩了一下，发抖的同时曲彦俯身把她给抱住了。
他怀里也是冷的，还没有她暖和。
闵沅觉得他把自己当取暖的东西，他的掌心都贴在她背上，像要把她的温度都吸走似的抱得很紧。
她不舒服，用力将他推开。
冷风穿过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一段距离，闵沅皱着眉头，沉默了一会儿，把东西还给他。
“我一点也不饿，还给你。”
“扔掉也可以。”
他说。嗓子像被风吹干了，声音很沙哑。
闵沅抬头看他，突然有点愧疚。
他微微低着头，额前的碎发把眼睛遮住一点，但还是能看见泛红的眼眶。
她转了个方向，帮他把风挡住。
结果下一秒他的语气又和往常一样，懒懒散散的，“姐姐，食堂都关门了，放假的时候店面也都不开门，你吃了什么？”
他这幅什么都无所谓不正经的模样，很难不让人觉得他刚才又在逗她。
“……泡面。”闵沅有点尴尬。
本来想回去吃顿好的，但是今天才周五，这周还交了班费，生活费快没有了。
曲彦问：“你家里今天不做饭吗？我爸妈特地给我姐做了很多菜。”
闵沅摇头，“我不知道。但是你为什么不待在家里？现在明明是吃饭的时间。”
曲彦：“哦……那怎么有小猪吃饭时间就睡着了？”
闵沅不理他，把热水袋往他怀里一揣，“没事我就走了，你快回去，不然公交要下班了。”
他拉住她的手腕，“我就是不想待家里才来找你的。”
“你怎么了？”
曲彦低着头，眼下有一片睫毛的阴影，皮肤被路灯照得瓷白。
“我不听话，他们都教训我，我嫌烦。”
可是他的表情看起来委屈可怜得一点也不像话里那么轻松。
“觉得烦就不听，我都不听的。”闵沅说。
闵沅觉得自己一直油盐不进，袁若水说再多也没有用，所以怪不得做妈妈的不喜欢她。
曲彦若有所思，“怎么做到的？”然后伸手捂住她的两只耳朵，“这样，听得见吗？姐姐？”
闵沅无语地板脸，“你无不无聊啊，真幼稚。”
曲彦弯着嘴角笑，拇指揉揉她的耳廓，揉着揉着逐渐靠近又把人抱进怀里了。
“姐姐，你好暖和啊。”
闵沅不满地再次推开他，“你再抱一次我就生气了。”
曲彦退了一步，把手里的袋子又给她，脸上笑盈盈的，说：“好好好。抱够了。太冷了，你快回去吧。”
闵沅被他说得脸上蹿热，瞪了他一眼跑了。
曲彦看着她跑没影，再抬头看路口时，不久前停在那里的一辆车也不见了。
路口空荡荡的，两边的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
车在高速上踩着限速行驶。梁承生回去了一趟，到家里把大胖的笼子放到副驾，然后又出了趟门。
快到附中门口时他给闵沅打了电话，这回是接了，但声音听着迷迷糊糊，像刚睡醒一样绵稠。
“沅沅，我在你们学校门口。”
“什么啊，我睡了呢……”
梁承生停下车靠在椅背上，手一伸往旁边正在笼子里运动的大胖身上薅了一把。
“你不来我就把大胖放了。”
对面安静一下，电话很快就被挂断。
梁承生单手把小豚鼠抱起来，揣进羽绒服内侧的夹层里，另一只手打开车门下车。
现在是晚上九点多，校门口的店面都关了，学校食堂也不亮灯，教学区同样黑魆魆一片。
梁承生走到校门口旁一个不透风的巷子里，刚好能看见她一路小跑出来。
他把大胖从衣服里拿出来放到地上，捂紧它身上的衣服，在它脑袋上轻轻弹了弹，“小东西，自己去找你妈妈，带她过来。”
它也听话地跑走，结果跑到巷口就不动了，原地三尺范围内无头地转圈。
梁承生环着双臂俯视地上的小东西，看它转悠了半天，只好过去准备把它提起来。
但下一秒，另一双手将它抱住了。
闵沅站在巷口皱着眉头瞪他，“梁承生，你怎么还用小动物威胁人呢？”
他瞥了眼她怀里的小动物。
啧。
小动物真聪明。
“我虐待它了？”他迈开腿走向她，提了提小东西的衣服后领子，“我还给它穿衣服，衣服上还有暖宝宝。你自己摸摸。”
闵沅往底下弹了一下，确实摸到个暖宝宝。
她语气缓和了点，“那你也不能放它乱跑啊。”
“我在后边看着，怕什么。”
梁承生坐到旁边的台阶上，松垮地微敞开腿，从口袋里摸到烟。
闵沅问：“你非要喊我出来，是有什么事吗？”
他按了下打火机，点开一只烟，“过来坐。”
闵沅心说他这个语气，就像邀请她坐什么皇帝宝座，不看一眼谁知道是坐地上呢。她走近了点，但没坐下。
梁承生抬眼看了下她，知道她嫌地上脏，于是把自己外套脱了垫在身旁。
“……”闵沅看不懂。
她坐上去，刚脱下的外套还带着体温。她突然想起平时早晨刚到教室的时候，往凳子上坐的一瞬间特别煎熬。
“靠近点。”梁承生说。
她不动，他也不强求，自己靠过去。
结果她挪了挪屁股，又离远了点。
“你再动，要坐到衣服外边去了。”他提醒她。
闵沅扭头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把衣服往自己腿上一裹。
梁承生被她气笑了，也被自己刚才单一的脑回路逗笑。
他把烟拧了，然后靠近她，迅速地伸手搂住她的肩，把人往怀里带。
闵沅的身子几乎一瞬间缩了起来，她推他，但他又用了点力，根本推不开，就往他腰上使劲捏了一把。
她平时揉自己的肚子和腰，肉都是软软的，但他那块怎么是硬的，捏下去都费劲。
“嘶——”梁承生眉头一蹙，抓住她的手握在掌心，眼神暗下去，“抓哪儿呢，觉得自己劲儿大？”
两人动作有点大，衣服相互碰撞，摩出不小的声响。面前就是一户人家，二楼的灯又恰好亮了。
闵沅莫名地害怕，怕那窗户有人探出来发现他们，不自觉地不挣扎了，张着双眼睛看他，“你突然搂着我干嘛，我当然要抓你了……”
平常他开开玩笑，这时候也应该松开了，可这回他却把脸凑了上来，两人额头对着额头，距离不到一公分。
他压着音量，“你能让别人一抱抱两回，到我就一根手指头都不让碰是吗？”
温热的呼吸带着残存的烟草味洒下来，闵沅整个被他控制着，心虚得不敢说话。
“……你看见了？”
他哼了一声。
闵沅：“那我不是把他推开了吗？”
这不一样。
梁承生咬咬牙，有点控制不住表情，就把脸低了下去，埋在她肩窝。
“他靠得比我还近，怎么不见你像刚才对我那样不乐意？”
闵沅张了张嘴，下颌蹭到他的头发，软软的，蹭得她痒。
她想解释，说自己刚才是不愿意的，开口前却猛然清醒过来，一把推开他。
“……哥，你要教育我，也不能这么教育啊。”
梁承生愣了一下。
因为好像很久没听她这么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