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阴暗的房间里有股不易察觉的血腥味，房子建在巷子深处，没有路灯没有月光，光源只有角落里年久失修的小灯。

    叶姝夏怔怔望着面前男人手腕上的伤痕，思绪逐渐清晰，颤抖着手抓住他，“你应该自己动手的。”

    梁承生面不改色地扯开她，“去医院吧。”

    他给学生上完课之后接到叶璇的电话，说叶姝夏又出事了。

    学生的家在隔着一条街的高档小区里，梁承生赶到她家里时她坐在窗台往那里看。

    两人僵持了很久她才从上边下来，她开始哭着和他说自己从来都好痛苦，只有伤害自己的时候才是清醒的。

    她让梁承生试试，梁承生不愿意，她就着急地划了他一下，力道没控制好，伤口特别深。

    “我不去。”叶姝夏退后一步，执拗地扭开脸。

    梁承生抽了几张纸把自己身上的血擦干，也不劝她了，只说：“你去不去都可以，下次我也不会来了。”

    叶姝夏不为所动。门被他打开又关上，等叶璇急匆匆地进来之后，她才后知后觉追到楼下。

    医院快下班了，人不多。医生给两人处理伤口的速度很快，过程里看着叶姝夏手上的新伤旧伤神色有点复杂。

    “别的地方划了没有？”医生问。

    叶姝夏回答：“没有，都好了。”

    医生看了梁承生一眼，说：“你最好陪你女朋友去一下心理咨询，怎么两个人都胡来。”

    “……”

    梁承生坐在一旁不想说话。

    到叶姝夏家里的时候他把手机落在车里，后来她不准他离开，所以他没告诉闵沅今天不能去接她了。

    他刚才打她电话发了消息，她都没有回复。

    到窗口缴完费用，叶姝夏低着头在他身边说了句对不起。

    “但是梁承生，我想吃那家面馆的米线，你陪我去。”她抓住他的手。

    天完全黑了，路上的霓虹灯花花绿绿的很热闹。闵沅在人来人往的客运站门口待了很久，有点不好意思回家。

    她知道袁若水应该不想看见她，她也不知道闵厉住在哪，但无论在哪其实也都是一样的。

    那天闵厉来看她，说她最好跟着袁若水，因为妈妈是老师懂得多点，平时也有空回家。

    那时候她在想为什么，电视里的父母离婚了都要争抢小孩的抚养权，她却没有人愿意要。

    风吹得人手脚都冰凉打颤，闵沅拦了辆车，想了好久还是准备去梁承生家里。

    拿出手机付钱的时候她才发现梁承生二十分钟前就联系她了，她回了电话过去，他那里很吵闹，有医院药房窗口的报号声。

    招襄客运站南门对面就是医院，只隔了一条街，她往医院门口看了看，梁承生确确实实在那里，旁边还有叶姝夏，她牵着他的手。

    “哥，你下午是什么急事吗？”

    闵沅站在出租车后备箱后边，一手扶着行李上去一手拿着手机，眼神停在他在的方位。

    “是。手机不在身边。”他扯开了旁边人，把手放进外套口袋里，“沅沅，等了多久，到家了吗？”

    “还好。”她也不说清楚，含糊地不太想提。“快到家了。”

    “钥匙在身上么？没带的话等一会儿，我很快就回去。”

    叶姝夏在他身边无聊地蹲下身，有点不稳地往他腿上靠了一下。

    闵沅垂下眸收回视线，打开车门坐进去。

    在后座安静了几秒，她说：“不用，我回自己家里。”

    “……生气了？”梁承生问。

    她是有点不高兴，但是也没必要对他生气，因为陪病人去医院总比接她回家重要。因为别人有事让他帮忙，他着急，忘记拿上手机告诉她，所以放了她鸽子。

    “没有……不说了，我快到了。”

    闵沅说完，没等他回答，就先掐掉电话。

    回到家她整理完东西去洗了个澡，然后给自己铺了床被子，困得不行，躺到床上窝着睡着了。

    她这会儿睡得很熟，迷迷糊糊地听见外边有一点动静，眼睛睁不开，使了力气起来才看到有灯在亮。

    袁老师今天还在上课，总不能是闵厉回来了。

    她裹起外套，踩着毛绒拖鞋走出去，闻到一股饭菜的味道。

    原来是梁承生在厨房里。

    因为刚睡醒，被灯照的眼睛疼，她皱着眉毛坐到桌边，发了会儿呆。

    等到梁承生盛了碗饭到她面前，才清醒许多。

    “谢谢哥。”

    梁承生听她黏黏糊糊的声音，就知道她一回来就睡着了。所以小家伙现在好像没多大兴致想和他说话，嚼东西也慢吞吞的，很没精神。

    “下午等了很久是么。”他问。

    闵沅现在脑子噔噔地疼，应该是下午被冷风吹的，有点难受，就更不想和他说话了。

    于是也不回答，垂着脑袋用筷子扒饭。

    梁承生靠在椅子上，看她没精打采，手臂伸过去揉了揉她的脸，想让她清醒点。

    明明别人家小孩上高三都吃得多变胖了点，她怎么摸起来像是瘦了。

    但没两下就被她抗拒地避开了，她撇过脸，说：“不要老是碰我。”

    “沅沅，我是有急事。”他解释说，手收了回去。

    “我知道。”闵沅抬起脸，很快地看他一眼，又敛下眸，放下筷子，“……哥。我现在没胃口，不想吃。你先回家吧，待会儿我把菜热一热再吃。”

    她这会儿脸很红，眼睛也红，梁承生刚摸着她的脸不像是发烧，是没休息好的样子。

    “你不问问我，是什么事？”

    “你的事，我知道了也帮不上，而且我都已经回家了呀。哥，我现在特别累特别困，我想睡觉。”

    她说完揉了揉眼睛，再睁开的时候更红了，睫毛上还有被沾湿的泪痕，然后转身就回卧室了，步子比平时还急促点。

    梁承生想说什么也没机会，坐了一会儿，起身去收拾厨房，最后关了灯锁上门，回家去了。

    房间里黑漆漆的，窗外还有车子行驶轰鸣的声音。

    闵沅躺着，头疼得睡不着，又起来去客厅拿止疼药，看到外面也乌黑一片。

    到现在她的心里都异常鼓噪，刚才直觉告诉她应该离梁承生远一点，之前不能像那样。她知道自己避开他是对的，可是她根本就不开心。

    梁承生是这个家里最关心她的，所以是她可能不太对劲，她有点问题。

    她至少不应该一边喊他哥哥，一边总是在他面前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