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承生一开始没跟她生气，也没反驳什么，他就是有点愣住。

    闵沅更不敢说话了。两人僵持半天，梁承生还是没松开她，手上的劲也一点没小，好像在等她接着说。

    “我要睡了，你别抓着我了。”她说。

    其实她心虚地没抬眼看他，只是手腕暗自用力。

    梁承生慢慢开口，嗓子很干的样子，“和我在一起让你很没面子么？”

    闵沅的眉头逐渐皱成一团，她不想梁承生直白地说这个。

    他明明可以自然地不提起，就像当时他什么也没说，但她什么都懂了一样。

    闵沅还在想怎么略过这个话题，脑袋却先一步点了两下。

    梁承生一下子就松开她了。

    闵沅没多想也跑走了，回到房间里把自己闷进枕头，喘不过气了才起来，看着门口发愣。

    她有点后悔。

    梁承生肯定又在想自己做错什么了，他总是这样，什么事都不先怪到别人身上，但他本来什么都没做错。

    过了一会儿外边响起一阵洗漱声，她想梁承生今晚应该睡在隔壁房间没回去了，也翻了个身倒下睡觉。

    梁承生穿好衣服从浴室里出来时习惯地看了眼闵沅的房门缝，没有光透出来，她应该又睡了。

    有时候他真搞不懂她，她是没心眼吗。可她都明白，居然也能睡着。

    -

    第二天他晨跑回来给她带了早餐，但放在桌上一早上都没人动。

    他以为闵沅刚放假睡得晚，一直到午饭点才去喊她，可里边没人回应，他才发现房门没锁，她也不在房间。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的门。

    他准备给她发消息问她回不回来吃饭，客厅玄关又有一小阵动静。

    闵沅一开门就闻见厨房里有饭菜香味，觉得是袁若水回来了，换鞋的动作停了一下，再抬头就看到梁承生。

    她有点累，就不想和他打招呼，低头换好拖鞋。

    梁承生也没在意她的反应，看了眼她怀里抱着的一盒泡面，问：“中午准备吃这个？”

    闵沅嗯一声。

    他抬手关上门，“我做饭了。”

    两个人坐在餐桌上，就像昨天一样一言不发。

    闵沅吃了半碗饭就撑住，梁承生给她盛了不少，比平时多太多了。

    她放下筷子说：“吃不下了。”

    梁承生说：“还剩半碗。”

    闵沅：“你盛得也太满了……”

    梁承生：“你以前吃得比这多。”

    闵沅嘴唇一抿，“我早就不吃这么多了。”

    梁承生没再说什么，起身收拾好碗筷，问她：“上午去哪儿了？”

    闵沅看他一眼，没立刻回答。

    她找了个招服务员的咖啡馆上班，准备打满两个月工。

    这事她没和袁若水说，袁老师要是知道了，一定会说她放了假不多看点书，跑出门干些没意义的事。

    也不想告诉梁承生。她以前最相信梁承生，可上回她去朝京找他，他前脚走，袁老师就打来电话让她别去找哥哥。虽然她知道他把这事告诉家长是应该的，但她就是不舒服。

    梁承生见她又不想说话，也不追问，到洗碗池前把碗洗了。

    闵沅回屋休息一会儿，下午醒来又出门去了。

    梁承生下午也有课，回到家是傍晚七点多钟，闵沅还没回来，电话也打不通。

    他出门去了趟超市，结果拎着两大袋东西在小区里撞见闵沅。

    “哎，你哥。”楚嘉瑞用手肘碰碰闵沅。

    闵沅过去帮梁承生拎了一袋，一会儿她手里的袋子被楚嘉瑞拿走了，她又两手空空。

    她被夹在中间像个凹字，左右两个人隔着她头顶的空气聊天。

    回到家楚嘉瑞说要留下来吃晚饭，就钻进厨房里帮梁承生洗菜了。

    楚嘉瑞干完事见梁承生一直没说话，看起来心情不太好，主动开口聊天，“哎，我刚见到闵沅，都要认不出了，她现在怎么瘦那么多……”

    梁承生盯着锅里冒泡的鸡汤，问：“你在哪儿见到沅沅的？”

    “我和朋友出门玩，碰到她了。”

    楚嘉瑞避重就轻的，梁承生瞥他一眼，没声，他更心虚了。

    “……就溪边那家咖啡店。”

    梁承生问：“她一个人在那儿么？”

    楚嘉瑞嗯一声。

    梁承生垂着眼想要不要再问点什么，想了一会儿过去，楚嘉瑞结结巴巴地开口又说：

    “你别问我她做什么去了，闵沅说不告诉你……”

    梁承生听这话也没反应，应了声就不继续问什么。

    楚嘉瑞后知后觉自己说漏了半嘴，沉默地离开厨房，跑去找闵沅玩。

    闵沅给他开了门但是不让他进房间，看他一个人无聊就陪他到客厅打游戏。但是她不一点不会打枪战游戏，一局下来光学在游戏里开车了。

    “闵沅……换个游戏怎么样？”楚嘉瑞问她。

    闵沅的眉尾往下耷了耷，“我不会打游戏。”

    楚嘉瑞点开斗地主小游戏拉她，“过年的时候教过你这个，记不记得？”

    闵沅摇头，身旁突然坐了个人来，梁承生挨着她靠，她又被挤在中间了。

    她下意识就往梁承生那边抬头，他微低着脸，两人视线对上，她抿抿唇把脑袋收了回来。

    门口又传来开锁声，梁承生起身去看了眼，是袁老师和柳东一家来了。

    袁若水见到梁承生很开心，“承生，今天怎么在这儿？”

    梁承生说刚下课，过来给闵沅做饭的。

    柳东和客厅几个孩子打招呼，闵沅躲在楚嘉瑞身后不露头，半天才跟着应了句叔叔好。

    客套地称呼来称呼去之后，楚嘉瑞叫住梁承生，“承哥，裴煦喊我们有事儿。”

    他做了个哭脸，梁承生懂了意思，说：“行。”

    楚嘉瑞转头说：“袁阿姨，我和承生出去吃，那个……”

    袁若水点头同意，“好。那小沅，你就别跟着了。”

    闵沅想自己从没说过要和他们一块出门，但反驳的话就在嘴边却发不出声，变成了气从鼻腔里呼出。

    梁承生盯着她看了半天，想等她开口时做和稀泥的，结果她一个字都没说，也不看他，就回屋了。

    楚嘉瑞催着他往门边走，关上门时周围瞬间安静下去。

    “……那几个人什么情况来的？”

    梁承生按电梯，不太想回答，好像怎么说这些都不好听。

    “那个叔看着就不像好人，难怪闵沅不想理他。你看见没，她刚才都藏我后边。”楚嘉瑞撇嘴。

    梁承生看得出闵沅不喜欢柳东，现在也不喜欢袁老师了。

    她快高考的时候父母偷偷把婚离了，袁老师也不愿意带着她，重组家庭之后她和外人一样。昨天那顿饭她就不自在，像被排挤的。

    他就想带她走开，可她不愿意。

    -

    裴煦又和简宜方吵架了。

    晚上他喝了很多酒，梁承生也喝了很多。

    楚嘉瑞原本想开几瓶，看着面前两个人和桌上不少的酒瓶子，又默默放了下去。

    裴煦：“简宜方，她就没讲过道理，我剪个头怎么了？我难看点她就烦我？”

    楚嘉瑞说：“你这个头确实难看。”

    “……”

    梁承生往他像鲨鱼牙排的刘海上看了眼，别开视线没做评价。

    裴煦大叫一声，伸手去酒箱里拿酒，没拿到。

    梁承生准备起身再搬一箱来，站直的瞬间意识格外飘忽，周围东西都在转圈，也看不清底下的路和阶槛。

    “嘭——”

    梁承生脚一崴倒了。

    楚嘉瑞目瞪口呆地骂了两声，手上掏手机要给闵沅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