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某高档餐厅的独立包间内，宋野优雅的抿着餐厅提供的免费茶水，她面前是满脸写着：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干什么，等一众深奥哲学问题的程听雨。
两人之间的气氛很尴尬，原因无它，宋野把人带出来之后不知道怎么开口，就坐在那儿小口小口的喝着茶掩饰尴尬。
她不说话，程听雨当然也无话可讲，于是二人相顾无言。
宋野茶都灌一壶进去了，她心到：再这么下去不行啊，再喝下去我怕是都要水中毒了。
于是“砰”地一声放下茶杯。
她清了清嗓以吸引程听雨的注意力。
程听雨无知无觉的转过眼望着她，整个人处于一片混沌之中。
宋野看着她茫然的样子，一瞬也进入了痴呆状态，刚想出的说辞还没出口就又忘了。
沉默，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云小姐，”程听雨终于是忍无可忍，她问，“您究竟有什么事儿？如果是有关于秦总的话，我觉得我们就没有什么必要进行这场谈话了。”
“怎么没必要？”宋野先是有点懵，反应过来后，立马拿出这些天狐假虎威练出来的半吊子上位者气势沉声问，“你爱秦适邰吗？”
“我爱不爱的倒是无所谓。”程听雨嗤笑一声，她宋野面前已经完全卸下了伪装，“反正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云回根本不爱他。”
“云回爱不爱他关你屁事儿啊！”宋野疾声道。
“怎么不关我事儿？我爱他啊。”程听雨立马反唇道。
“放屁！”宋野爆了个粗口，“你爱他个嘚儿啊，你明明就是爱他的钱！”
程听雨沉默片刻。
“哈！”她突然短促的笑了声，古怪的望着宋野，“云小姐，你好明白啊！我原以为，你和他们一样蠢。”
什么？宋野心道不对，这和原著对女主的描述对不上，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她蹙眉盯着程听雨。
程听雨垂眸笑了声：“我就是爱钱啊，谁不爱钱啊？”
不对，太不对劲儿了！
宋野的思绪完全乱了，她试图让趋近疯狂的程听雨清醒过来：“程听雨，你在说什么！”
“我最讨厌你们那种高高在上的样子！”程听雨抬眸恨声道，“你在干什么？可怜我？施舍我？想骂醒我？”
她顿了顿，眼神阅读，却如对情人低语般脉脉道：“你以为你是谁呀？神吗？”
乱套了，完全乱套了！
宋野厉声道：“程听雨，你冷静点！”
“我很冷静啊。”程听雨已经完全陷入了癫狂，她甜丝丝的笑道，“我好清醒的啊！”
她忽然掩住嘴笑出声：“你不会觉得我疯了吧？”
宋野没说话，只是蹙眉看着她，表情凝重至极。
程听雨歪头看了她好一会儿，忽然止了住的笑：“云小姐，我以前过的好苦的啊，父亲早逝，母亲酗酒，家暴。”
她天真的望着宋野说，“你没经历过的吧？”
“你……”宋野有些于心不忍，想出言安慰，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程听雨认真等了好久，却没听见宋野说些什么，她有些失落，叹了口气，继续道：“我五岁就会洗衣做饭啦。”
她说完这句，又顿了顿，似乎是想得到夸奖，但是宋野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程听雨显然更低落了些，她叹了口气，像是在讲述一个与她毫不相关的可怜虫的故事一样，表情怜悯：
“我从小在一片谩骂，侮辱，歧视，栽赃中长大，所以在你们纸迷金醉接受高等教育和各种培训的时候，我理所当然的成为了一个烂人，废人，下等人！”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宋野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心里那股不祥的感觉越来越盛。
“怎么不是啊？就是的。”程听雨轻声反驳她，“所以我在发现那些上等人生是那么的愚蠢，只要我稍微卖点儿惨，装下柔弱就会晕头转向时，我好高兴啊！”
“你……”宋野刚出声就被程听雨打断了。
“可是我活的好累呀，我不停的装，不停的演，演到最后面具就摘不下来啦！可是没关系，”
程听雨抬头望向灯光，她在一片迷幻中看见了财富，权势，地位……
那么近，唾手可得。
她笑了，笑容那么真：“我什么都有啦！”
但她又哀伤的望向宋野：“可是我好累呀，我真的好累呀，我演不下去了！这里一点儿意思都没有！好在我遇见了你，”
程听雨扬起唇角，她的眼神近乎痴狂，“我一次次的在你面前露馅儿，我好开心啊！你让我觉得我还活着呢，我几乎要爱上你啦！”
疯了，真是疯了！
宋野浑身汗毛都直立起来。
不对，太不对了！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偏差？究竟是哪里……身世！原著里没有关于女主身世的描写！
反应过来后也感到一阵恶寒：这是不是就代表着这个世界正在自动修补不完整剧情？那么女主应该已经觉醒了！
525！525！没死就给我出来回话！
宋野焦急叫到。
“您好，您的系统正处于关机状态，请稍后再尝试连接……”
“艹！”宋野低声骂了句：世界崩了应该不会怪我吧？算了，主 cp 都拆了，也崩不到哪儿去了。
宋野心念一转：要不我先将女主引入正轨？
“这些东西总归是来路不正，并不真正属于你，你不如，不如自己打拼……”
宋野说到后面，逐渐中气不足，因为程听雨正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她。
“你怎么又不明白了呢？”程听雨目光中带着些失望，她轻声道，“趋利避害，才是人之常情啊。”
她天真的反问：“有捷径我为什么不走啊？”
“你说你活的很累。”宋野沉声道。
“你在心疼我啊？”程听雨惊喜的叫到，她是那么信赖又喜悦的望着宋野，体贴却残忍的安慰她，“其实也还好啦，我只要爱他们就行。”
宋野的脸色难看至极：“可是你不爱他们。”
“你怎么还是不明白啊？”程听雨有些生气了，她嘟囔道，“我就是爱他们啊。”
“好”宋野深吸一口气，逼问她，“那你为什么不爱张世森？”
程听雨没出声儿，她歪头看着宋野，像是在打量什么棘手的东西。
宋野“被这眼神看的头皮发麻，但还是咬牙迎上程听雨的目光。
“不够，”程听雨收回视线轻声道，“他不够。”
什么不够？
宋野警惕地盯着程听雨，猝不及防对上她古怪扭曲的笑。
“他不够填我的野心啊。”程听雨语调随意，像是在和宋野普通的拉着家常。
她说：“我要把那些人踩在脚下啊！他们要羡慕我，瞻仰我，最后，”
程听雨笑的好开心啊，她黏腻的吐出那三个字：“恐惧我。”
“他们恐惧的根本不是你，是你背后的人！”宋野浑身发寒，她难受的说。
“那又怎么样？！”程听雨尖声叫道，她微微喘了两口气，低声道，“我只在意结果，结果对了，一切就都对了。”
她望向宋野，扬起嘴角，稀疏平常道：“错的也是对的。”
宋野为那眼神感到心惊，她拼命组织着语言，想告诉程听雨不是这样，不是她想的这样，她可以好好做自己，不用，不用变成一个为利益驱使的工具。
但她真的太无能了，急了半天只苍白道：“你可以凭自己过的很好……”
话刚出口，她忽然感到彻骨的寒冷，可是人人都这样啊，驱于利，逐于欲，然后熏了心，变成行尸，只知走肉。
人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啊？好难啊，真的太难了。
有什么冰冷的东西从脸颊划过，她抬手抹了一把，发现是泪。
好奇怪呀，太冰了，她想：冰的我心寒。
“云小姐，”冰冷的声线打破了沉寂。
宋野谭某望去发现程听雨正厌恶的盯着自己，她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只好呆呆的看着程听雨。
程听雨脸上鄙夷之色更盛，她冷冷的扔下一句：“眼泪是弱者懦弱的产物。”
转身毫不犹豫的推门大步走了出去。
宋野听见她不耐的小声嘀咕了句：“我还以为真遇上了个聪明人，结果……”
结果却是个愚蠢有圣母的懦夫。
宋野在心里补上那句未尽之言，她忽然意识到了程听雨的笑，她是强者，她绝不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