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后院正厅里,郑汐将韩晗点名要吃的蜜饯放在桌上,屏退了正在扫尘的小丫鬟。

    阴阳脸花猫看到郑汐回来了,赶紧从韩晗手里跳下来,在正经主子脚边蹭着,好像在韩晗那里受了多大委屈似的。韩晗边嚼着九制陈皮,边听郑汐在外搜集的最新消息。

    “南境那边确实有点动静。”郑汐声音很轻,语气却很凝重。

    “南昭的人和我们动手了?”韩晗放下蜜饯问道。

    郑汐摇头:“不是,据刚从南境回来探亲的兄弟说,南昭一直把宜州守得很紧。我们的队伍在东边的嘉州、南边的遂州驻扎,这两处的地形都没有天险,若是南昭想要往北推进,我们只有靠人墙顶住。”

    “但用南昭调兵到宜州,要越过峡江,对他们而言,也不是容易的事。”

    “所以有消息说,南昭想要和谈,条件是大渊割宜州、嘉州和再往东的柏岳予南昭,如果大渊答应,南昭愿意就此休兵,结束百年的对峙,两国从此互不相扰。”

    韩晗听着就来气:“想得可真够美的。我大渊连南昭都没承认过,它不过就是朝廷设在南郡的都护府,来谈这种条件,吃饱了欠揍吧。”

    阿灵向韩晗递了个蜜饯:“南境传言如此,想来是南昭在惑乱我们军士的心。具体的还得看京城这边大人物的意思。”

    “还有个事,兄弟们更担心。”郑汐的脸更严肃了:“传言说如果达成议和,三路大军是要被裁军的。”

    “如果不打仗,裁军是迟早的事,正南公之前说过很多次,希望兄弟们早日解甲归田,再无烽烟。但不是以割地议和的方式。”韩晗补充道。

    “嫂嫂可曾想过,正南军绵延数百年,有很多军士是几代人都在军中。之前历代正南公为军士们争取的田地,可不足以养活被裁撤的这么多人,原本是打算取回南昭之后,为兄弟们在南方讨上大片的封赏,安置大家。如果南昭不取,大批被裁撤的军士去哪里呢?有人说,被裁之后,会被放置苦寒的北地垦荒。正南军世代生活在江北温暖之地,如果举家迁去北地,可真要了他们的命了。”

    虽说原来的队伍已经被打散进了三路大军,不再在正南军番号下。但他们的精神和正南军是连着的,只要他们还在行伍一天,他们就是正南军。韩晗不可能放下他们不管,而且,割地议和,承认南昭,更是她无法容忍的。

    .

    韩晗不得不在操心调查郑潇遇难真相的同时,还得再操心“国事”。但在操心这件事上,韩晗觉得褚继尧才做得登峰造极。

    因为是褚继尧“求”她为自己解毒,所以韩晗被恭敬地请进了他专属的正院,李录那个“没事儿您不要靠近王爷”的嚣张也在自家主子有求于人的卑微里化成了一缕青烟。

    韩晗秉持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兵法精神,日日在正院溜达,视察敌情。正院的规制和后院差不多,但是园艺细节更精美,框景、点景处处显示出精巧心思,纵使韩晗对园艺置景这种高雅艺术毫无知识,也知道北宸王府的园子肯定都出自大师的手笔,白望舒说让她心平气和,保持心情愉悦,她就天天看花逗鱼,顺便当锻炼、胎教。

    这边厢她在看花、看鱼、偷看褚继尧在干啥,那边厢褚继尧见人就没停下来过,她听不到正殿里的说话声,但能听到一个脚步声接一个脚步声,川流不息。

    自从大渊开国建立军机处,都是向皇帝直接汇报,现在却是军机大臣们如家仆一样赶着来王府汇报,褚继尧这个居家办公的傲慢劲儿真是当之无愧的权奸啊!

    韩晗心想若是能知道他们在聊什么,或许对所调查的诸项疑问或有帮助,她也想知道,南昭是否真的要和谈?朝廷会答应他们和谈的条件吗?

    “你很无聊吗?”褚继尧忙完已经是日头过午,看着花架子上已经被韩晗薅秃了的兰花,隐约含着怒气道。

    “这花,特别香。”韩晗刚刚手扶花闻香时胳膊没放稳,身子一晃把花薅了下来,此刻正拿在手心里不知怎么安回去,结果被花的主人逮了个正着,任她脸皮再厚,毁了人家东西也感到十分尴尬。

    褚继尧看着她手里轻握着的兰花花朵,努力平复气息,从她张开的手掌里拿起那朵无辜的兰花,别在了韩晗随身佩戴的香囊的珠绣处:“兰香安神,春兰香气尤甚,你带着吧。”

    韩晗从不将男女大防看得很重,但对于敌人这种表示友好的动作,她却是本能地警惕,瞬间全身一紧,时刻准备他有什么不恰当的动作就把他一脚踢飞。

    好在褚继尧没有再动手动脚,而是坐在软椅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今天来的都是朝中官员?他们为何来去这么着急?”

    褚继尧投来疑惑的表情。

    “我听脚步听出来的。”韩晗向他解释道:“听脚步可是战士必备的技能。你没上过战场,跟你描述太麻烦。他们都是来找你议事的吧,你们在议什么事呀?”

    褚继尧无语:“妇人干涉朝政,可是本朝大忌。你这样瞎打听,不怕死吗?”

    “我不怕,我死了可就再也没有人能帮你彻底解毒了。”韩晗笑道:“我还敢说更大胆的话呢,你一个皇叔,独揽大权,权力让你很爽吗?不懂得君臣有序吗?”反正他也不会杀了她,她暂时也杀不了他,有事没事踩他几下,也算解解气。

    “皇帝年幼,理当有重臣监国,作为皇叔,义不容辞。”

    “哎哟,把夺权说得真清新脱俗。”韩晗撇嘴白了他一眼。

    “你知道我大渊最大的禁忌是什么?”褚继尧居然耐心地同她慢慢解释:“是外戚干政。当年,就是因为外戚干政,才让南郡都护府的姜崇有可乘之机,割去了江南大片沃土。从那之后,大渊就不允许太后监国。”

    韩晗低头思考了一下,确实有这段历史,抬头说道:“你独揽大权,真的是为国为民?但我想想你之前为了夺权,利用党争陷害忠良的事,怎么不太相信这话呢!”

    “最起码,此刻你是可以相信的。我对夫人可不会说谎。”

    “停!”韩晗受不了他这种说话的方式:“那些大臣们来,可是为了南昭议和的事?”

    褚继尧没想到她顺杆爬得这么快:“今天不是。是北河三月的凌讯让沿岸一些地方遭灾,淹了农田,需要户部和司农司调拨一些银两和人手抗灾。没了江南,北河沿岸就是大渊最重要的粮食来源,若是减产严重,可能会影响很大。”

    韩晗感觉到了他语气里的诚恳,不想再为了解气故意挑衅他,而是试探问道:“褚继尧,如果南昭和谈,你会同意割地吗?我听郑……正南军的老人说,摄政王既不是主战派,也不是主和派,只是利用两派的矛盾,更好地坐稳权力之颠的位置。是真的吗?如果有那么一天,你必须要选,你会怎么选?”

    褚继尧看着韩晗,一点真诚坦白就能换到她的真诚以对,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她。

    就在尴尬的沉默里,李录进来传话,还没张口,就看到花架上被薅掉头的兰花,韩晗从来没见过李总管这么失态的样子:“王爷,这……这天逸荷……这可是从湄州千里迢迢送来的、价值千金的稀世兰花啊!”

    韩晗低头看看香囊,以她牛嚼牡丹的性子,可万万没想到这是价值千金、一株苗可以在京城买三座小院的春兰天逸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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