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王府的改造用的是将作监理专门给皇城做工的匠人,这种僭越也只有褚继尧能当成理所当然。

    匠人手熟,二十余天已将韩晗院落里的连厢拆除,和场院连成一片,改成了平整开阔的校场。

    韩晗看着校场的砖、架和每一寸边角,都有一种回到了南境的恍然。不禁手痒,一脚踢起架上的长枪,想要活动筋骨来一场。

    吓得阿灵和郑汐瞬间脸都白了。

    “我的大姐,我的祖宗。你这腰身都显怀了,还舞刀弄枪,想吓死我们!”阿灵一把抢过她的长枪,扔给一旁的郑汐。

    “最近除了散步就是休息,我身上都要长跳蚤了。”

    “嬷嬷说了,孕妇吃不可少不可多,动不可轻不可重。适当运动就可以了,还是好好当你的师傅,看看郑汐吧。”阿灵说着,把她撵到有遮阳的亭子下,准备看郑汐露一手。

    阿灵所说的嬷嬷,是王府专门请来的照顾孕产妇的喜生嬷嬷,给了两个从来没做过母亲的年轻丫头很多指导。阿灵虽然纳闷为何北宸王如此贴心,但有嬷嬷相助确实帮助很大,也就留下了。

    郑汐的枪法是正南军的枪术教头所授,大开大合,极其适合战场对敌,讲究以一敌十,以最小的力气歼灭最大片的敌人。

    但是有个缺点,这套枪法只适合对付武艺平平的低级士兵,若是遇到武艺高强的将领,这套简易枪法的招式过于单调,疏漏较多,极易被对方找到漏洞,一击毙命。

    韩晗所要教的,就是将这套枪法招式升级,更加细致,可以于万人中取敌军将领的首级,才是最好的以一敌万。

    长枪在郑汐手中上下翻舞,带着属于正南军战士的刚猛之气。

    韩晗忽然想到郑潇,十六岁的郑潇。

    那时她还像一个假小子一样,天天鞍前马后地跟在他身边,把他当大哥一样崇拜。从来没注意过“大哥”看她的眼神在一天天变化。

    她只记得大哥的枪法舞得真好,架势到位,细节细致,一支枪在他手里舞成了一张细密的网,捕捉每一个敢来犯的敌人。

    在正南公亲自教导的三人中,正南公为数不多的夸赞几乎都给了郑潇。那时候,她每天对他既崇拜又嫉妒,心想一定要好好练功,超过这个骄傲的小孔雀。

    后来她才知道,小孔雀开屏,只为讨她多看一眼。

    想到郑潇在外人面前的骄傲强大,在她面前的羞涩扭捏,韩晗不禁笑了出来。

    郑汐收式,疑惑地看着正笑得开心的韩晗。韩晗忙道:“很好,小汐,你的基础很好,让人看着都开心。”

    “可以跟我说下枪法怎么会让人开心吗?”褚继尧慢慢走来。

    韩晗看了一眼不受邀却坦然坐在一旁的褚继尧:“你不懂,你只懂勾心斗角。”

    褚继尧也不恼,看她精神比前段时间好了不少,应该是嬷嬷照顾得当,身体底子恢复了。他坐在韩晗身旁:“下个月,是太皇太后的生辰,各国使臣都要来朝贺,届时皇宫会大办宴席,招待各国使臣,寿辰当天还要办宫宴。需要夫人陪我一同出席。”

    韩晗摇头:“和太皇太后、各国使臣吃饭?我不去。”

    “你上次不是对大渊的内政外交很感兴趣?”

    “我只是担心你们这些权贵会卖地求荣。”

    褚继尧:“想不想听听各国对我们和南昭的态度?”

    韩晗看他,示意他继续。

    褚继尧:“原本北渊和南昭,一个地大,一个物博,北渊有正南军,南昭有巫医谷,两国对峙,都没有胜算,但谁也不会先退一步。”

    韩晗:“现在,正南公遇难,正南军被拆散,北渊已经失去了和南昭平起平坐的资格?”

    “估计这次,邻居们就要露出真面目了。”

    韩晗疑惑:“你是说各个国家会有动作?”

    褚继尧:“如果峡江成为南昭的内河,除了北渊,还有谁不开心?”

    “以西晟为首的上游西陆国家。”韩晗道:“因为两军对垒,河上的来往船只多是第三国商贩。北渊和南昭的船在峡江行驶都战战兢兢,很多大宗货物的老板都把货通过西晟的船商转运,成了西晟一个重要的发财渠道。西晟是西陆最强,有了黄金水道的发财效应加持,百年来更是锦上添花,国力愈发强盛。若南昭对沿江货物收税,西晟和周边小国当然不开心。”

    “没错。”褚继尧:“之前他们不想让北渊统一南昭,暗地里给了南昭不少支援。现在他们也不想让南昭得到峡江,之前帮了南昭的,都得加倍给我们还回来。”

    韩晗依然摸不清褚继尧的态度,但他的语气铿锵,不像是传说中那个阴沉暴虐的变态摄政王,反而多了几分慷慨之气。

    韩晗一时看呆了。

    直到褚继尧看她,她才回过神,忙解释道:“你……你脸上的斑,又淡了很多。”她的手轻轻指了指褚继尧的眼下。

    褚继尧却像是被认出了真身的妖怪,慌乱到无法掩饰,低下头侧过脸:“是旧伤所致。”

    “是因为中毒导致的?”韩晗惊讶:“为何这红斑时重时轻?可会对你有影响?疼吗?痒吗?”

    褚继尧看她好奇,没有鄙夷之情,终于鼓起勇气转过脸:“确实是和中毒导致的旧伤有关。”但没有告诉他,这不是中毒导致的伤,而是褚继尧不可说的另一面。

    韩晗想到了解毒的事:“解毒的事,我还在努力回想,有眉目了我就告诉你。我会尽力帮你的,我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

    她的纯善,他从来都知道,她的承诺,哪怕是面对敌人,也是真诚作数的。褚继尧的心头翻腾着自卑与骄傲,骄傲于能被这样一个女人爱着,却自卑于身份和皮囊,永远也无法以真面目相对。

    “准备一下吧,让我们看看还有哪些不为人知的势力,在搅动朝堂风云。”

    .

    事实上,搅动朝堂风云的,不是别人,正是褚继尧。

    白望舒来给韩晗诊脉,一边叮嘱要好好休息,注意心脉,一边又将朝堂上最近的形势告知于她。

    随着正南军在被拆,三只队伍中,一只仍为原正南军旧部韩见深领导,另外两只分别被太皇太后和褚继尧瓜分。

    右路军的主帅是太皇太后的侄儿姚留敏,这是太皇太后在朝中第一只军事势力。

    姚留敏本是文科举出身,之前曾在京城负责京城守军,在御林军中认校尉。可惜御林军一直是褚继尧的势力,就算他在其中,也无法为太皇太后培植势力。

    皇上掌皇权与军权,但若是皇上年幼、太后监国,则必须将军权交于辅政或监国王爷。这是大渊为防止出现当年外戚干政、导致南昭之乱的局面,而做出的制衡。

    过往,太皇太后也一直谨遵祖训,没有染指军权。但是现在,太皇太后的侄子成了南境军的三元帅之一。

    这是那些恪守“祖宗法则不能变”的清流大臣们不能容忍的。

    在褚继尧的放任下,上奏要求罢免姚留敏的折子一波又一波,完全不给马上过大寿的太皇太后留一点颜面。

    而太皇太后那边,在知道了褚继尧刚进门的夫人已经怀上了王爷的骨肉,早已如惊弓之鸟,当年之所以褚继尧以残疾之躯,顺利拿到军权,除了祖宗之训外,更重要的是他身为皇叔却无子,包括太皇太后和一众大臣,也都认为他的身体不会有自己的孩子。所谓移交军权,不过是暂时寄存,等他一归西,军权还是会自然交还给皇帝。

    但如果褚继尧有子嗣,那就不同了。懂得人性的人都会担心,这个孩子或许会让他生出更过分的野心,也让依附于他的一方更有理由支持他。

    “可他不是褚继尧的孩子。”韩晗抚摸着稍稍隆起的小腹,无奈地说。

    “只需要外人认为他是往事血脉即可。”白望舒道。

    争权夺利的人,怎么会是大发慈悲的圣人,韩晗心冷:“这才是他要留下这个孩子的原因吗?”

    .

    白望舒准备离开王府,却看到了郑汐站在韩晗的院子外:“小汐,你为何在这里等我?”

    郑汐道:“白先生,有个人,要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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