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羽是被手里铃声吵醒的。
说是吵醒，但是在闻羽的意识里，自己根本就没有陷入睡眠。
在纷杂的思绪中入睡的结果就是做了足足一晚上的梦。
摸索着打开手机，闻羽被5:39这个时间点狠狠晃了一下眼睛。
她定的不是七点的闹钟吗？导演昨天说的是今天早上八点开工。
“喂？”闻羽接起电话开口道。
23号听着听筒里传来的有些沙哑的声音，再看了一下现在的时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闻羽现在很有可能在睡觉。
他自从帮助纪鹏逸接手能量中转，就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好好睡过觉了。
小世界运转的本源力量如此庞大，他仅仅是经手，就已经被扰乱得丧失正常的生物钟。
“抱歉，没有注意到现在的时间。我是想找你谈论一下后续的计划的。”
23号平板的声音被灌进闻羽的耳朵里，让她本来还一片混乱的大脑瞬间清醒了过来。
这个声音是……23号？
她都能想象得到他说话时的神态表情。
闻羽再次看了看现在的时间，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道：“你确定要在现在说吗？我一个回笼觉睡过去可能连你打过电话这种事情都不知道。”
电话那边的23号：“……”
他沉默了一会，开口道：“你可以让你的系统帮忙记录，或者录音也可以，我一会要去实验室处理那些实体化能量了。”
闻羽默默打开了录音。
虽说传说中的系统应该是没毛病的，但是闻羽莫名对于小五有一点不信任。
让它记录？
它可能到时候比闻羽自己还要茫然。
“你应该清楚我的目的，我之所以找上你就是因为相信你可以给我提供帮助，首先我要声明我的核心目的。”
闻羽揉了揉眼睛，脑子里不合时宜地划过了戎修告诉自己小云就是纪云驰的动物形态的样子。
靠……
她果然听不进去。
“我的目的有且仅有一个，那就是离开这个世界。后续的行动也都是围绕这一点而展开的。”23号盯着外面茫茫夜空开口道，“我目前的计划是截取，或者也可以说偷取纪鹏逸储存的那些能量，我的身份是很方便做这些事情的。”
“但是有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我已经和主系统失联了几十年的时间，自己的身体也完全没有储存这些能量的能力。”
闻羽已经慢慢的清醒过来了，尤其是在23号说到正事的时候，她努力捋了捋乱糟糟的头发，开口道：
“储存能量？需要我帮忙吗？”
闻羽捕捉到了23号话中隐含的意思。
“是的。”23号的声音依旧古井无波，但如果闻羽能看到他现在的样子的话，一定不会觉得他的心情也如表面一般平静，“你的系统现在还连接着主系统那边，有良好的储存能量通道。”
闻羽对于这一点倒是没有什么异议，虽然她搞不太懂小五和主系统联系的机制，但是对于能量储存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
她直接进入这个小世界的人的精神世界所使用的就是这一部分能量，一直被小五‘储存’着。
只不过……
“把偷来的能量放在我这里？你真的放心吗？”
闻羽话音落下后，电话那头的23号沉默了片刻，就在闻羽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23号忽然开了口：
“如果你不可靠，那我会再次沉寂下去，直到下一个机会来临，或者这个小世界因为运转不畅而消失为止。”
闻羽：“……”
她捏着手机的指尖不自觉用力，恰到好处地暴露了闻羽表面平静之下的掩藏之物。
“我知道了。”
她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但是23号明白了她的意思。
“希望我们能够顺利回家，即使我们的家不在一处。”23号忽然感叹了一声。
“希望。”闻羽呢喃了一声后开口道，“你截取能量纪鹏逸会不会发现，还有纪鹏逸不是还要用这些东西维持寿命吗？”
“他现在大概没有时间亲自查看，游霁和傅彦起到的作用虽然很小，但是他们确确实实造成了一些问题。而且由于这几十年来我的安分守己，他对我十分信赖。”23号解释道，“纪鹏逸的寿命所剩无几了，一个月内他一定会问我要成果，到时候会有暴露的风险。”
“所以你为什么不能在帮助纪鹏逸延缓寿命的时候弄死他，这多方便，他死了就没有后面的事情了。”闻羽不负责任地建议道。
“很好的方法。”出乎意料，23号赞同了闻羽的观点，随后紧接着开口道，“但是很遗憾，我的身上有某种能力的束缚，是‘我们’的人下的。”
闻羽想起了这回事，没有再提刚刚的内容。
挂断电话后，闻羽大概理了理自己的任务。
整个计划的核心还是在23号那里，毕竟这是他在不知道多少年前就已经计划好了的，闻羽的出现只是一个意外。
闻羽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稳住纪竹雨，也就相当于变相稳住这个小世界。
然后在可以的情况下和纪家增加接触，尤其是纪家的现任家主，他对于纪鹏逸的事情是完全知道的，甚至还有不小的参与。
闻羽不合时宜地想到纪云驰似乎也是纪家的人……
算了……
这个事情本身还是一团乱麻，就别再乱掺和了……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定期帮助23号储存能量，这个具体的方法和时间23号没有详细说，只是告诉了闻羽自己会在需要的时候找她。
闻羽询问了小五，也得到了不太清楚的答案。
其实小五是会23号说的那些东西的，只不过他表达不出来，就连讲给自己听到做不到，更别提和闻羽讲明白了。
闻羽看了看还有些暗沉的天色，叹了口气。
现在想睡可能也睡不着了，闻羽纠结了片刻，又直直的躺在了床上开始混乱。
如果闻羽还记得的话，就会意识到，现在的自己的姿势和昨天晚上躺在床上的姿势一模一样。
就连发尾铺开的弧度都大差不差。
情景再现。
闻羽就这样干躺到了自己原定的起床时间。
刚刚那一个小时里，闻羽一直在思考周六纪云驰会和她说些什么。
按照她浅显的观察来看，纪云驰对于两人发生的事情是再清楚不过的。
而经过闻羽的分析，自己在小云离开后每一次遇见纪云驰时奇怪的感觉都是真实的，并不是自己想多了。
而纪云驰一直在若有若无地暗示闻羽两个人之间的‘曾经’。
那次在纪竹雨病房外的最后一次见面更是如此，他在尝试提醒闻羽。
但是闻羽完全没有GET到他的意思。
这可能也是昨天那个事情发生的导火索。
闻羽深刻地反省了自己的过失，也在刚刚发呆的那一段时间了整理出了几个自己最想问纪云驰的问题。
如果周六那天事情真的会发展到这个地步的话……
闻羽也已经计划好了，就算纪云驰找她的事情不是这个，她自己也要捅破这层窗户纸。
她和23号的计划非常大胆，大胆到只给他们自己留出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甚至这个时间还是不确定的。
完全取决于纪鹏逸什么时候‘续命’。
时间怎么算都还是太短了，要说在昨天之前，闻羽在这个小世界可以算是没有遗憾的。
除了几个认识的朋友可能会舍不得之外，没有什么更能牵扯住她的心神的事情。
小云勉勉强强算是遗憾，但是对于闻羽来说更是一段珍贵的回忆。
从小五那里也得到了它过得很好的消息，闻羽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心思。
但是在昨晚之后，闻羽十分清晰地认知到自己的想法变了，她迫切地想要知道一切的真相。
纪云驰和小云的方方面面她都想要了解。
如果就这样离开的话，她可能真的会后悔一辈子。
……
卫芝在闻羽开门出来的时候愣在了原地，盯着闻羽的眼神仿佛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怎么了？”闻羽摸了摸脸，有些不明所以。
卫芝欲言又止，但是没止住：
“你昨晚干吗去了？”
闻羽心里一惊，她现在对于‘昨晚’这个字样已经有些PTSD了，一听到卫芝的话的第一反应就是和小云以及纪云驰有关的方方面面。
甚至脑子里第一时间划过的是纪云驰的脸。
反应过来的闻羽：“……”
卫芝就这么看着闻羽的表情逐渐诡异，“……你。”
再次欲言又止，再次失败。
“你还记得你今天要录节目吗？”卫芝发出了灵魂拷问。
闻羽有些茫然地抬头，看着卫芝的眼睛认真道：“当然记得啊，不然我这么早起来干吗？”
卫芝默默指了指卫生间的位置，叹了口气道：“今天去学校你可能会把小孩吓哭。”
闻羽：“？？？”
她跟随卫芝的知识走到了洗手间的位置，然后看向了镜子中的自己。
闻羽：“……”
这个头发乱到像鸟窝，面色憔悴，黑眼圈快要掉到嘴角的女人是谁……
反正一定不是我……
闻羽默默捂住脸，本着看不到就不存在的原则默默走回了客厅。
“你昨晚没睡好？可是我记得你一回来就睡了啊，灯也关了。”卫芝对闻羽此刻的状态表示非常疑惑。
“我……”发生的事情太多闻羽甚至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我失眠了。”
闻羽大致笼统地将一切归结为了‘失眠’。
卫芝挑挑眉，不置可否。
去拍摄地点的路上，闻羽忽然问了卫芝一个问题。
“卫芝，如果你有一个朋友……”
正在开车的卫芝有些狐疑地转过头，在闻羽示意看路后才移开视线，幽幽道：“……我没有朋友。”
闻羽：“……”
闻羽：“好好好，不是你朋友，是我朋友好不好。”
卫芝没有回答，闻羽继续开口道：
“就是，假如他一直在你面前表现一个样子，但是过了一段时间，他失踪了，再回来的时候变换了一个形态，你会怎么办？”
正好前面是红灯，卫芝停下车，一脸茫然的看着闻羽：“？？？”
在闻羽期待的目光下，卫芝梗了一瞬间，然后开口询问道：“什么叫变了个形态？是人吗？有超能力？”
“不是。”闻羽决定还是透露一点细节，“就是动物形象，动物形象。你的好朋友莫名其妙消失了，然后过了一段时间他变成了动物形象出现，你会怎么办。”
“这个啊。”卫芝顿时就理解了，启动车子开口道：“什么怎么办，变成动物形象了就不是你的朋友了吗？你不还是胡说八道大师吗？怎么？你嫌弃他的动物形象？太丑了吗？”
在卫芝的一连串问题下，闻羽疯狂摇头，差点把自己刚刚用发簪固定好的头发甩散开。
“当然不是，就是……就是……”闻羽纠结了半晌后开口，“就是觉得很奇怪，忽然变成这样。”
闻羽觉得还是她没有说出真实情况的原因，她现在的这个情况反过来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可是在她这里是动物变成人而不是人变成动物啊！
“那你现在想怎么办？和那个朋友断绝来往？就因为他换了种你不认识的样子？”
闻羽听到卫芝的话，摇摇头。
可以表达为不会，也可以表达为不知道。
卫芝没有继续回复，在两人到达目的地之后才再次开口：
“我不知道你在纠结什么，但是不论是人还是动物形象本身是一体的，不是吗？他是动物形象还是人又有什么区别呢，不还是他自己吗？”
闻羽经过一晚只堪堪理出几条思绪的大脑忽然一片清明。
或许……
卫芝说的是对的……
她到底在纠结什么呢？
不管是人变成动物，还是动物变成人，不还是‘小云’本身吗？
闻羽遥遥看到了宋白微的身影，欢快地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