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旭日东升,晴空万里。

    御书房内,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殿内,灰烬自光中跳跃,欢快自在。

    时晏清怔怔地注视着阳光,死亡的余韵如跗骨之蛆,她尚未理解自为何在御书房内,这一切如梦幻泡影,使人惶恐。

    龙椅之上,皇帝见长公主直直地望着窗边,竟是无视他的话语。长公主越来越目无尊长了,皇帝皱着眉头想到,手中无意识转动板戒。

    罢了,尚且有她的用武之地。

    皇帝露出和蔼的笑容,温声将先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晏清,若不是被逼无奈,父皇也不舍你去楚国和亲。只是如今国家有难,你既享了公主之尊,也当为国效力。”

    时晏清这才缓过神来,再次直面父皇□□的恶意,她浑身一阵发寒,清楚地意识到,父皇是真的想送她去死。

    她心中冷笑,父皇真是好计谋,只是这次,你们的算计不会得逞了。

    时晏清红着眼眶起身走到书桌前,膝盖一弯,利落跪下。那声响把皇帝吓一跳,他眼皮跳动,直觉事情即将脱离掌控。

    她双手置于身前,附身弯腰,行三跪九叩之礼。刹那间,她心中已有腹稿,檀口微启,便听脑中传来声响。

    “宿主已绑定模范公主系统,请宿主成为公主的榜样。”

    “叮,检测到宿主体内含有毒素,建议开启直播。”

    “宿主是否开启直播?”

    时晏清酝酿的情绪险些被这三句话冲散,她思索两秒后选择开启直播。

    “直播已开启。”

    电光火石间,一切便已结束。时晏清来不及查看所谓的直播是何物,匆匆投进这场不见硝烟的战争。

    再抬头时,一滴泪珠从时晏清秀美的双眸滚落,砸在冰冷的地砖之上,她哽咽道:“国家有难,晏清身为公主,自当竭尽所能为国效力。只是晏清已有婚约,若和亲楚国,恐世人为此议论纷纷,有损我朝颜面。再者,若楚国得知,必然大怒,再起纷争。”

    她再度附身拜了一拜,诚恳道:“请父皇三思。”

    端坐于椅上的皇帝闻言,犹豫起来,手不住地摸着戒指。长公主所言不假,只是想到楚国来势汹汹,边境连失三城,他手一停,有了新的思路。

    皇帝手一挥,案牍清理出一个角落,他双手交叉放置于上,语气略带踌躇道:“婚约之事,既可成,亦可解。为了国家,只能委屈委屈谢将军了,事后,可让二公主嫁过去,也不失体面。”

    “晏清放心,待你和亲后,即刻封你兄长为太子,朕不会亏待你们兄妹两的。”

    时晏清手心被掐的通红,她的嘴角扯出嘲讽的弧度,又是这招。真是小看父皇了,同样是女儿,送她去和亲,让二公主嫁她的未婚夫,真是没脸没皮,无耻至极。

    和亲之事全因贵妃胞弟战败,急着拉个替死鬼出来挡灾。他们干的荒唐事,尽想着拉她下水,怎么不送自个女儿去和亲呢?

    时晏清内心嘲讽,面上却不显,依旧毕恭毕敬道:“母后在世时,只希望兄长做个闲散王爷。兄长恐怕也不愿太子之位建立于儿臣和亲之上。”

    “大胆。”皇帝一拍桌子,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时晏清。

    “你是在指责朕逼你去和亲吗?”

    “儿臣绝无此意。”时晏清跪在地砖之上,双目注视着皇帝,那泠泠的目光,如利剑般劈开皇帝内心,恍惚间他甚至觉得这个女儿看穿了他所思所想,这令他转移目光,不敢再对视。

    偌大的书房内,时晏清跪于其中,她背脊挺拔,从容不迫,自成风骨。反观皇帝,因心怀不轨而显得畏畏缩缩,毫无君王威仪。一时间倒分不清究竟谁才是跪着的那人。

    清泠悦耳的声音于书房中流淌,时晏清娓娓道来:“和亲之事全因张将军战败所致,张将军乃贵妃娘娘举荐,父皇一时用人有误。待我军重整旗鼓,以父皇英明神武之姿,必能大败楚国,留名千古。”

    皇帝闻言,眉头舒展,惊奇地看着这个女儿,赞叹道:“原以为你木讷像你母后,没想到竟也有几分我的风范。不错,假以时日我必能荡平楚国。”

    时晏清并不反驳,只恭耳倾听。

    皇帝见长公主如此乖顺又不失聪慧,温声道:“你既能如此想,更该前去和亲,为父皇分忧才是。”

    时晏清低垂着眉眼,鸦羽纤长盖住她眼底的冷意,叫人看不真切。她低头轻声说:“儿臣认为,二公主为最合适的人选。”

    二公主时清虞正是张贵妃的女儿,也是提出让她和亲的罪魁祸首之一。既觉和亲甚好,不妨她亲自去。

    皇帝想也不想地直接说:“不可。”

    时晏清一听,寒意愈发笼罩心头。她清楚他的说辞,无非是张贵妃舍不得女儿之类的话。

    果不其然,只听皇帝尴尬地说:“你妹妹年纪尚小,又是贵妃的独女,怕是不舍她去和亲。”

    时晏清狠狠地掐了大腿内侧,泪水如断线珍珠,滴滴滚落。她语气诚恳道;“并非儿臣针对二妹妹,只是一则,败仗乃二妹妹舅父所致,由妹妹和亲便堵住悠悠众口,朝臣便不会议论外戚专权。您对张将军从轻处理也算情有可原,贵妃颜面亦可保住。”

    “二则,和亲乃缓兵之计,待我朝重整旗鼓,便可大灭楚国,不消三年,二妹妹便可回朝与贵妃团聚。”

    “三则,儿臣与谢家已有婚约,若悔婚恐寒将士沙场征战之心,亦有损我朝颜面。二妹妹素有我朝第一美人之称,又极为聪慧,由她和亲便可从内部瓦解楚国。况且妹妹与儿臣同岁,只比儿臣略小两月,理应担起公主职责,国家有难,不可袖手旁观。”

    时晏清重重一拜,定下结论:“因此,二妹妹乃和亲最佳人选,既不损父皇颜面,又有益于贵妃。请父皇定夺。”

    皇帝是个耳根子软的,时晏清一席话说到了他的心坎上。他起身徘徊片刻,终是下了决心。

    “也罢,二公主确是最佳人选,就定她了。你起身吧。”

    时晏清匍匐在地,嘴角勾起满意的微笑。随即起身略微整理衣着,便莲步款款走到桌边,轻声道:“儿臣为父皇研磨。”

    皇帝摆了摆手,示意不必。

    时晏清并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拿起墨块研磨起来。未免夜长梦多,有些东西还是白纸黑字写下来更稳妥。

    皇帝见她坚持,便只好动笔写下圣旨。

    上好的墨水如游龙般写下时晏清想要的字体,一字一句,属实看着痛快。

    待圣旨写完,时晏清又跪在皇帝面前,磕头道:“儿臣有一心愿,还望父皇成全。”

    皇帝写诏书本就不情不愿,此时见她还有心愿。极为不耐,粗声道:“你还有何事?为何先前不一并说掉?”

    时晏清心想,哪能一并说?当然得和亲之事定下才能说,万一你这昏君朝令夕改,她怎么办?

    再抬头时,她脸上已满是女儿态的娇羞,红晕如晚霞般,布满雪白的脸颊,时晏清柔声说道:“女儿家之事本不应劳烦父皇,只是儿臣母后已逝,只有父皇能为儿臣做主了。”

    听到眼前的长女提及已故皇后,皇帝不免心虚起来。他声音缓和下来,说道:“有何事?父皇必为你做主。”

    等的就是这句话,时晏清声音虽柔和,却透出坚定:“请父皇为儿臣赐婚。儿臣已及笄,希望履行婚约。”

    “你年岁尚小,不着急。”

    和亲就是年岁已到,赐婚就是年岁尚小,真是父皇的好标准。

    时晏清并不着急,她早就预料到皇帝并不会答应,她母家与谢家乃夏朝两大将星,若是联合起来,皇帝怕是睡梦之中都要担心龙椅不稳。

    她附身再拜,说道:“此次战前,谢家主帅之位临时被换,又逢败仗,恐将士心中不满,由儿臣与谢家成婚,正是昭示父皇重视将士之意。”

    她继续加码:“儿臣与谢家成婚后,谢将军成为驸马,儿臣便可为父皇观察谢将军品行,替父皇解忧。”

    涉及到皇帝的颜面与龙椅之事,他总是格外听劝。皇帝装作恍然大悟,赞许道:“还是朕的长公主贴心,赐婚之事朕准了。”

    当即写好诏书,连带着先前的和亲诏书,一并交给大太监前往两处宣布。

    时晏清谢过皇帝后,便出了御书房,往她寝居行去。

    宫闱之路,幽窄狭长,高耸的宫墙切碎瓦蓝的天。

    一生困于宫墙内,半点不得自由。万幸,一切迎来转机,叫人落泪。

    宫殿陈饰简洁,与其他公主的华贵不同,时晏清的母后乃将门之女,不喜骄奢淫逸之物,她教养出的儿女耳濡目染,便也生性质朴。

    时晏清端坐于皇宫椅上,呼唤脑海中曾出现的声音。她隐隐预感,便是这声音给了她再来一次的机会。

    “宿主您好,我是模范公主系统,您死前灵魂波动过大,被系统捕捉。为完成任务,将您带回三年前。”

    时晏清认真听完,她青葱般的手指拂过熟悉的装饰,真实的触使她踏实下来。

    她轻轻地笑了起来,落在直播镜头内,眉眼如花,给人以巨大冲击,直播间沸腾起来。

    时晏清尚且不知,她真挚地向系统道谢,并提出请求。

    “可否等我解决此间事,再收走我的魂魄?”

    她希望重来一次,等完成夙愿,再欣然赴死,也不妄重活一遭。

    系统平淡的电子音透出不解:“系统并不收走灵魂,我们检测到宿主符合模范公主的条件,故绑定宿主。希望公主以身作则,向各个世界诠释何为最标准的公主。稍后我会将大致标准发给宿主。”

    模范公主?时晏清苦笑,什么才是模范公主?像她上辈子一样,听话乖巧,最后变成待宰羔羊吗?

    “并非如此。”系统像是察觉到她的想法,突然出声。

    ”古往今来,诸多公主恪守公主准则,从不逾矩。但系统检测到,大多数公主下场凄惨,系统发现漏洞却不知如何解决。”

    “宿主是第一个下场凄惨且决心反抗的公主。”

    “因此,系统决定绑定您,希望您为今后的公主与系统展现不一样的可能。”

    时晏清的笑容愈发真挚,她柔声询问:“公主准则一定要遵守吗?我的意思是,允许存在偏差吗?”

    “一定范围内的误差,若宿主给出合理解释,便不算违规。”

    “谢谢你,我明白了。”天大的好运气撞在时晏清身上,她难得如此舒心快意。

    “我可否看看直播?”系统的资料中包含直播的存在,闻所未闻之物,时晏清很是好奇。

    一道光幕浮现眼前,映入眼帘的是时晏清好奇的表情,边缘浮现着一些文字。

    “安妮公主:美丽的公主,您先前与国王交谈的话语,我从未在准则内见过,可以请您告诉我其中缘由吗?”

    系统适时做出解释:“直播面向大众,但目前自有一些处境艰难的公主能留言。”

    时晏清懂了,这大概算她任务的一种。自然,她也极为乐意解答。

    “你好,安妮公主,可以叫我晏清。先前我与父皇的谈话,自然是符合准则要求的。作为公主,我们的职责自然包括,在皇帝被蛊惑时,为皇帝谏言,也就是提出正确的建议。希望我的回答能为你带来帮助。”

    “安妮公主:感谢您的回答,我懂了。”

    微风穿堂而过,吹进室内,如无形的手拂过她的发丝,时晏清秀美的脸上含着淡淡的笑意,她檀口微启,话语通过直播联通异界,将希望的风吹向另一位深陷囹圄之人。
新书推荐: 自觉沦陷 齐天大仙:我带着三界塔重生了 大秦:白粥榨菜,我竟成国师了 重生在宝可梦,我的后台超硬 空间太厉害,太子替我种田求入赘 穿越70,重生军官花样宠 命运终将手握星辰 陆明仙传 从太监到东方姑娘 玄幻:修炼三秒钟,无敌亿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