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觥筹交错,宾客如云。

    宴会之上,众人欢声笑语,如打了胜仗般热闹。

    满绣花卉山水的屏风隔开女眷席位,时晏清端坐于角落,素手托着茶盅轻抿。

    “好你个贱人。”

    人未至,声先达。那人影疾走而来,手一挥,打向时晏清手中茶盏。

    时晏清微微侧身,那手便落了个空。

    她抬眸一望,来人正是二公主时清虞,时清虞见未得逞,愈发恼怒,一双眼眸红得渗血。

    时清虞手高高扬起,竟是准备再来一次。

    时晏清只淡淡地看着,手中的茶盏依旧稳稳地托着,似是并不在意她的举动。

    女眷席面为屏风所挡,有些许昏暗。这目光如夜间幽亮鬼火,映出人心肮脏。与这目光相视,时清虞竟有些胆怯,她高举的手不由得放下。

    时晏清轻轻晃了晃茶水,淡声道:“这便是二妹妹的教养吗?”

    声音似泠泠泉水,却如一记耳光扇在时清虞面上,她一时怒极,竟将背地的称呼喊了出来。

    时清虞也是个脸皮厚的,她很快便恢复平日姿态,挥手赶走另一桌女眷,款款坐下。

    随即说道:“大姐姐身为长公主,竟躲去和亲之责,将妹妹推入火坑。这便是先皇后对姐姐的教养吗?”

    时晏清见了她矫揉造作姿态便心中生厌,听她编排母后更是气恼。现在知道是火坑了?果然,针不扎到自己身上,永远不知道疼。

    她低垂眉眼,举起茶杯挡住嘴角冷意,轻声说道:“妹妹这话便不妥,我早有婚约,和亲本落不到我头上。战败乃你舅舅所打,于情于理,和亲都该妹妹前往,你说对吗?”

    “你。”时清虞手指直直地指着,半晌说不出话来。她手一拍桌子,恨恨说道:“你别得意,恐怕你未婚夫不见得想娶你入门呢。”

    “不劳妹妹费心,妹妹还是准备自己和亲之事罢。”时晏清只微微一笑,并不反驳。笑话,她堂堂公主,几时需要被娶进门了。

    这边女眷暗潮汹涌,那边男人也热闹起来。

    粗狂的嗓门响彻宴会,霎时间,鸦雀无声,只余他一人之声。

    “听闻贵朝两位公主倾国倾城,不妨出来让本公子见见,也看看公主长啥样?”

    众人脸上青紫一片,本朝民风虽然开放,但当众让一女子出面,便是实打实的羞辱。

    楚瑜依旧不依不饶,继续大声说道:“怎么,这是看不起我楚国吗?连见一见公主都不肯?”

    皇帝手死死地攥紧,附属小国的人如此叫嚣,他可谓是颜面扫地。他原觉得打了败仗也无关紧要,夏朝土地辽阔,三座城池又算什么?

    如今被人当面羞辱,皇帝这才切身体会战败的苦楚。他死死地瞪着底下的楚国大公子,又刮了一眼畏畏缩缩的张将军,连带着身边的张贵妃也看着极为不顺眼了。

    屏风之内,时晏清细细摩挲着茶杯的纹路,暗自思索。上辈子并未发生此事,只是不知,为何这世一切发生了变化。

    一旁的时清虞俏脸涨得通红,死死地攥着裙摆。她素来是个心高气傲的,又极为受宠,哪受得了这个气,当即便将桌上的茶盏点心全数扫落在地。

    突兀的声响,宛如死寂中划过天际的闪电,刺目非凡。全场的目光都聚焦于此。

    “哦,看来公主在这屏风之后?”楚瑜三步并作两步,就要掀开屏风。

    众人哪知他竟是如此无耻之徒,竟一时并未反应。

    眼瞧着狗熊似的人影如鬼影般,伸手探向屏风。

    楚瑜这厮当众人羞辱夏朝及皇室,满朝文武竟忍气吞声,真是窝囊。

    一旁的时清虞见惹出祸事,早已面色苍白,不敢出声。

    时晏清纤白的手指聚拢,茶盏裂出一道缝,茶水淅淅沥沥地打湿她的裙摆。

    她起身正要阻止这丢人之事发生,却不曾想,另一道身影如闪电般钳住楚瑜的手,冷淡的声音响起。

    “楚公子,请自重。”

    来人正是谢鹤谢将军。

    时晏清顿时松了口气,缓缓坐下。时隔数年未见,再见已是隔世,一时间,她有些恍惚,疑心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楚瑜本就怀揣着羞辱夏朝的目的,却没想到竟被谢鹤拦了下来。他手上用了狠劲,却丝毫挣脱不开。

    谢鹤的手如磐石般无法撼动,像他本人一般冷硬。楚瑜原本在前线上便被他打出心里阴影,如今近距离直面谢鹤本人那张俊脸,更是双腿发软,怵得慌。

    当即便不管不顾大喊道:“贵朝便是如此待客的吗?一介臣子也敢动本公子?”

    宴会之上,大臣皇族皆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他们早对这狂妄小儿不满了,如今见他吃瘪,自是喜闻乐见。

    谢鹤冷声道:“本将军未婚妻胆子小,恐惊挠到她,这才拦下公子,还望公子见谅。”

    楚瑜见谢鹤一本正经说着什么未婚妻,破口大骂:“你放屁。”

    什么不知所谓的未婚妻,谢鹤分明是在睁眼说瞎话。

    谢鹤面上不动声色,手上却毫不留情。那力道直叫楚瑜脸色大变,剧疼迫使楚瑜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见楚瑜老实下来,谢鹤松开他的手。转身对着屏风微微躬身,遥遥致敬。

    隔着屏风,时晏清微微颔首,回敬维护之意。

    经谢鹤出手震慑,宴会总算顺利下来,众人有说有笑,好不热闹。

    只是这一切与时晏清无关了,她懒得再看时清虞无能狂怒,拎起濡湿的裙摆自偏门离去。

    月色皎洁,洒下柔辉。

    如此美景,时晏清不由得放松下来,步伐也活跃起来。多了几分这个年纪少女的俏皮。

    她步伐轻快地沿着宫道向寝殿走去,见到楚瑜吃瘪,心情极为舒畅,再见故人,更是意外之喜。她哼着母亲哄她的音调,恨不能就地起舞。

    怎料,却在转角处与人撞个正着。那人墙一般矗立,时晏清一个不注意,来不及惊呼,便往后倒去。

    正当她做好准备摔倒在地时,一只手臂紧紧地搂住她的腰部,将她带入怀中。

    时晏清一愣,那怀抱炙热,清冷的香味中散发着些许酒香,像是冰雪中的一坛酒泉。

    “抱歉。”

    谢鹤清冷的声音从头顶响起,他将时晏清扶稳后,放开手,后退一步,立于一侧。

    时晏清有些不知所措,实际上她鲜少与谢鹤有接触。

    她提起裙摆,率先向他行礼以表歉意。

    “对不起,是我未曾看路。”

    少女清越的声音回荡于宫墙之内,她动作优雅,如月下仙子般绝尘。

    谢鹤手微微一动,他怀疑自己醉得更厉害了。他躬身还礼,说道:

    “无妨,臣有些醉了,一时未察觉,冲撞了公主,公主可还好?”

    听闻谢鹤酒醉,时晏清抬眸望去。

    谢鹤身形挺拔,气宇轩昂。若从外表来看,并无酒醉迹象。只是细看之下,便能发现他玉雕的脸上微微泛着红晕,眼神迷离,望着她的样子,很是深情。

    谢鹤的名声素来以凶悍著称,他自幼便征战沙场,浑身肃杀之气,世家女子没有不怕他的。如今见到他的另一面,时晏清觉得极为新奇。

    她向前一步,谢鹤立马往后退一步。

    时晏清步步紧逼,谢鹤步步后退,很快便被抵在墙角。

    谢鹤难得的手足无措,他一贯听闻公主淡雅,却未曾想到有朝一日被淡雅的公主逼在墙角。他不愿唐突公主,只能如她所愿。

    见到谢鹤无措模样,时晏清终于忍不住笑了,她含着笑意问道:“将军即将嫁入我公主府,心情如何?”

    她只是压抑久了,一时恶劣,想逗逗这个冰雕般的男人。

    谢鹤低垂着眉眼,仔细观摩难得开怀的公主,她蕴满笑意的眉眼,在月光下格外动人。

    让他忍不住低声说道:“欢喜若狂。”

    清冷的声线中满溢着喜悦之情,直直地砸在了时晏清的心口。

    她本想逗逗将军,却没想到反被惹得双耳通红。

    两人皆敛着眉目,却有一股情谊流淌于这静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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