镣铐3

    秦念懵了几秒后就决定跟上去,可这个村寨虽然不大,却是七弯八绕的。秦念一开始还可以循着声音跟着,之后就只能自己胡乱走了。

    秦念觉得这样也不是办法,毕竟她现在也不知道程时安去了哪里,为什么要追那个人,那个人又是谁。秦念当即决定先回民宿里等着,回去的路上也尝试给程时安发消息。

    导航冰冷的女声在巷子里游荡,秦念十分听话地跟着走,感谢发明导航的人对她们这些路痴的大爱。没想到这导航竟是带着她走走绕绕,把她绕进了一个死胡同。秦念暗骂以后再信这缺德导航她就叫秦缺德。

    到了一个岔路口,有一只手搭上了秦念的肩膀。秦念全身肌肉一瞬间紧绷,手机里的导航还出声让秦念继续往前走,声音在巷子中回荡。但秦念闻到熟悉的樱花香味就松懈了下来,暗暗吐了口气。

    程时安这次属实没有想吓秦念的意思,没想到这一搭把秦念吓得够呛,秦念直接僵在了原地。程时安没想到秦念突然停下,胸口撞上了秦念的肩膀。

    秦念这时却转过身,抬着头。程时安微弯着腰,想扶住秦念怕她摔着。秦念的鼻尖猝不及防地碰到了程时安的下颚。秦念没想到程时安靠得这么近,连忙往身后退去,却心急差一点没站稳。程时安手快扶住秦念的手臂,将她的身体往前带了带,两人间的距离又回到了之前一般。

    两人目光交汇,秦念一直觉得程时安的眼睛漆黑如墨,但如今近距离才知道是如此的清晰明亮,她甚至可以清楚地看见自己的脸。秦念觉得自己犹如被一道电流击中,手脚酥麻,心跳莫名得快了起来。

    气氛停滞了片刻,秦念踮起脚尖,双手揽住程时安的脖子,整个人往程时安怀里钻:“程时安,在你怀里好舒服,你这次主动投怀送抱做得真好。”

    程时安慌乱地摘开秦念的手臂,把八爪鱼一样的秦念从身上扒下来,主动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感受到自己双脸发烫,程时安轻咳一声,道:“我们回去吧。”

    秦念盯着程时安红透了的脸,笑着跟在程时安后面:“哎呀,抱都抱了,怎么不抱我回去?”

    “秦!念!”

    “好啦,不抱的话牵手也行啊。”

    小巷的宽度明明足够两个人并肩行走,但程时安和秦念却是一个在前一个在后。秦念抬头打量着程时安,清瘦挺拔的背影,因为长时间奔跑而有些散乱的长发随着程时安的步伐一颤一颤,秦念还可以透过发丝间隙看见那若有若无的下颚线。

    秦念开口打破这诡异的气氛:“你别走这么快,不牵手。”不知道怎么的,秦念好像看见程时安脸上闪过一丝不悦。秦念搞不懂,明明这人拒绝和自己接触,怎么自己不和他解除了这人又生气。秦念换了个话题:“你刚刚为什么突然跑了?”

    程时安虽然不悦,但声音还是一贯的温和有力,不急不缓:“刚刚那个人,是酒店里闯进我房间的人之一。”

    秦念脑子里“轰”地一声,隐隐感觉到这件事似乎并不简单。

    “那个方向,他应该一直跟在我们身后。那晚是他在前面带头,跑的时候也是最后,我只看见了他的脸,既然我看清楚了,那他应该也是看清楚了我的脸。他应该是本地人,对地形很熟悉,我没有追上他,不知道他一直尾随我们是想干什么……”

    说到这里,程时安突然转过身,秦念及时刹车,差点撞上了程时安的背脊。程时安的声音从秦念头顶传来:“我没有突然跑,我让你不要动,你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还有个变态跟着,多危险。”

    秦念笑了,上前一步挽起程时安的手臂:“对啊,我很怕。”

    程时安:……你起码装一下吧。

    见程时安没有反感,秦念紧了紧手臂的力量:“走吧,找宋今吃饭。”

    叫上了宋今一起吃饭,宋今比他们先到一步,坐在座位上等着。她看见秦念挽着程时安的手臂,笑着把程时安拉过来,竟然没有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不太自然的程时安。

    秦念将刚才被尾随的事告诉了宋今,略过了自己和程时安之间的那段肢体接触。宋今怕得咋咋呼呼,左右晃着脑袋观察周围的情况,但过了一会儿就被菜色耽误,吃得欢了,完全忘记了刚才的害怕。

    盘子里最后一颗鹌鹑蛋同时被两双筷子夹住,宋今看着对面的秦念,并不打算收手。秦念见到宋今那野狗夺食般的眼神,也被激起了斗志,两双筷子便激烈地争斗起来。

    筷子不断撞击着盘子,乒乒乓乓的声音引起了几桌邻桌的注意,他们看得入迷,暗暗往三人这桌瞟,时不时塞几口食物以作掩护。如果鹌鹑蛋有灵魂的话,此时也应该在害怕自己哪一刻被一只筷子捅穿。

    最后还是秦念技不如人,眼睁睁地看着宋今一脸得意地将鹌鹑蛋送入口中。秦念恨恨地放下筷子,辩解道:“要不是小时候没人教我怎么拿筷子,那颗鹌鹑蛋早就进我嘴里了。”

    “咦,念念啊,一个在外头吃饭连一碗□□面都要我帮她夹的人就不要再说话咯。”

    秦念站起身,离开座位。

    “哟,生气要出走啦!那可以顺便把账先结了!”

    “我!去!厕!所!”

    “伤心了去厕所哭哇!那可要哭小声一点,别吓到厕所里的其他小姐姐咯!”

    程时安小声笑道:“两小孩儿。”

    秦念无语,进了一个隔间想撕纸,转念一想又觉得浪费资源,于是安静地抠手泄愤。

    秦念的隔壁间有个女人似乎在电话里谈生意,声音洪亮,中气十足。秦念发了会呆后才反应过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女人的交谈声突然消失了。

    来不及思索,一阵笑声突然传进秦念的耳朵,是个小女孩在咯咯地笑。这笑声犹如开了立体环绕效果,秦念根本找不出这笑声的方向来源。她心头一紧,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入劫了。

    还没等秦念将厕所的隔间门拉开,那个女孩唱起了歌:“找呀找呀找朋友,找到一个好朋友,敬个礼呀握握手。”

    歌声戛然而止,秦念感觉那女孩仿佛就在自己的耳边低声耳语:“姐姐,下一句是什么,我记不清了,你能教我一下吗?”

    秦念登时全身鸡皮疙瘩往外冒,直觉告诉她回答了说不定就嗝屁了。此时小女孩却不再开口,厕所里寂静得可怕,有一股无声无形的压迫感压得秦念快要窒息。

    见秦念迟迟不开口,女孩就好像在秦念身边蹦蹦跳跳一般:“姐姐,姐姐,快告诉我呀!再不告诉我…”

    女孩突然又“咯咯”阴冷地笑了一声:“我可要生气啦!”

    秦念感觉身边阴风阵阵,吹得她鸡皮疙瘩又起了一层。她淡定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只口红,在隔间的挡板上写:我是哑巴,生气吧。

    女孩:“……”

    见女孩没有再开口的意思,秦念这次毫不犹豫,嚯地打开隔间门,用比跑八百米还更激情地速度冲出厕所。身后并没有小女孩的身影,看来是没有追上来。秦念一口气还没松下来又被提了上去。

    秦念发现了更恐怖的事情,她从厕所跑出来看到的不是餐厅,而是熟悉的巷子,土黄色的外墙和脚底的青石板。秦念回头,发现自己竟然是从一户人家里跑出来的。

    而此时的塔达村寨虽然样子是熟悉的,但还是有一股浓烈的陌生感袭来。虽然房屋搭建的特色是没变,但经济发展到底还是给村子里带来了一些变化。路灯、家家户户门外的水表什么都不见了,这风格看上去倒像是在四五十年前。

    “穆尔娜,还愣在这做什么,你阿依催我们去编草鞋。”

    秦念被这声音吸引,下意识找了一下那人口中的穆尔娜。谁料那女生竟拍了一下自己,力道不算重,语气间却有一丝责怪:“你中邪了吗?快走啊,小心你阿依生气了。”

    女生口音有些重,秦念听着半懵半懂,但也意识到了自己就是那人口中的穆尔娜。毕竟进了劫他们就会自动被赋予身份,方便破劫。秦念知道女生口中的“阿依”就是妈妈的意思,思索片刻大概懂了她现在需要去干什么。

    秦念跟在女生的身后,低头思索:她被拉进了劫中,那程时安应该也没有幸免,当下紧急的应该是先找到程时安与自己会合。秦念暗喜自己有先见之明,玉佩黄符从不离身,不至于进来就手忙脚乱。

    秦念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着装,也是具有当地的民族特色。不同于闪闪发光地银饰套装,这套更趋向于日常的穿搭,粗布上有着针秀的花纹,绣着不知名的花。

    到了目的地,就有一个女人给她们塞了几把稻草,嗔怪道:“穆尔娜,你真是越来越懒散了,叫你干活都叫不动了是吧,还不赶紧。”

    秦念作为在新时代温室里长大的人,草鞋这种东西只在课本上看过一眼,现在直接跳过看草鞋这一步骤,要她直接上手编草鞋,这无异于就是给她看了个做包子的食谱要她烤披萨。

    秦念偷瞄着旁边女孩的动作,别人都说是眼睛懂了手没学会。她倒好,不仅手没学会,眼睛也没学会。

    别人半只都快编好了,秦念手里还只是几根卷在一起不知为何物的稻草。

    “穆尔娜!几天没干活手生了是吧……”女人的暴躁声又响起。

    秦念急忙打断:“阿依啊,我只是在想,单单一双草鞋没有什么装饰不是太单调了?要不弄一点花纹上去呀!”

    女人依旧一脸凶相:“什么花纹?”

    秦念指了指自己的衣服,笑道:“这朵花怎么样?”

    “那是太阳……”

    “……”

    “你自己绣的不认识了?”

    “……”

    秦念觉得这设计得一点都不符合自己的人设,不是说把太阳绣得像朵花,而是这朵花她都绣不成形。

    “不对啊……太阳是我们的图腾,你怎么会不记得呢?难道……”

    秦念眼神飘忽,不会吧,在劫里被安排的身份被拆穿会怎么样?

    女人眼里闪过一丝清明:“肯定是你近期整天只念着玩,赶紧给我干活!”

    “……”

    什么玩意儿。

    秦念松了一口气,看来劫主还不至于赶尽杀绝,至少在劫里身份是不会被揭穿的。

    但接下来发生的那些事让秦念知道,原来劫主真的会对他们赶尽杀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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