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

    那天晚上余徽晓早早入睡,没有做噩梦,而是做了这些年来最甜的一场梦。

    她梦见她穿着毕业时的学位服,拉着杨乐的手,走在大礼堂前的草坪上。肖珊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姥姥为她鼓着掌。

    她跑过去,把一大捧鲜花放在姥姥的腿上,一家人聚在一起,让路人拍了一张合照。

    杨乐拉着她的手过去看合照,看完就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嘴唇。

    余徽晓太熟悉这份图谋不轨了,抱住他的脸,直接吻上去。

    亲吻时幸福的触感,从梦幻到现实。

    余徽晓张开惺忪的睡眼,正好看见杨乐。

    某位把她一口亲醒的大明星很是得意地说:“早安,余徽晓同学。”

    余徽晓很不情愿地回了一句“早安”,舒服伸了个懒腰后,准备调动一下脑子里的今日计划。

    然后发现,没有计划。

    国内的实验暂停太久,她完全不知道做到哪里。

    国外完成的部分,数据还没整理,今天也不知道怎么跟乔必行汇报。

    她本来打算昨天晚上把这些都计划好的,现在全被杨乐的一通安慰给耽误了。

    放在之前,即使是这样短暂的计划之外的放松,在余徽晓看来也是十恶不赦的行为。

    但是现在,她扪心自问,好像没有太多懊恼的感觉。

    计划乱了,再制定一份就好了。

    就像生活乱了,一样可以重新安排好。

    余徽晓精神满满地跳下床,从被子里翻出昨天没来得及用的便签纸,坐到书桌边,心平气和地列计划。

    计划列好,杨乐的床铺也收拾好了。

    肖珊过来敲门,喊他们吃饭。

    今日份早餐依旧各种速食大乱炖。

    肖珊和往常一样,还是第一个上桌,一边浏览手机上公司的各种业务,一边随意地吃上一点。

    优雅、端庄,一小口一小口,细嚼慢咽。

    她穿着一身褐色的毛衣裙,别着琥珀色的宝石胸针,盘起的头发茂密浓黑,像欧洲壁画里的女神一样。

    余徽晓之前很少留意肖珊的模样,但从昨天开始,这好像变成了一件十分必要的事。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晰地认识到,肖珊作为她家人的意义所在。

    家人可以好,也可以坏,不必全部肯定,也不必全部否定。她就像是你身边的一个朋友,再普通不过的人,做的让你不舒服就远离一点,觉得可以给予你鼓励的时候就再靠近。

    你们没有必要随时捆绑在一起,也没有必要永远地断绝关系,就像昨天杨乐说的那样。

    想清楚这一点,余徽晓心里稍微轻松了一些。

    杨乐叫余徽晓过去吃饭,肖珊见她不动,也从手机里回了个神。

    余徽晓慢慢地走过去,坐在自己平时的位置上。

    “谢谢小姨……的早餐。”余徽晓断续着说。

    肖珊重新拿起的筷子就在半空,微微发抖。

    这是余徽晓第一次跟她说谢谢,还是在她们坦白的第二天。

    肖珊觉得不可思议。

    “也谢谢小姨,这些年照顾我。”余徽晓偏头,看了杨乐一眼。

    她很想具有杨乐那种,说什么都不会尴尬的能力。

    但是现在显然还不太行。

    肖珊顿了一下,挨个把每个盘子朝余徽晓推了推,“别客气,孩子。”

    余徽晓挺了挺身,没有接受这份关照的意思,而是问:“所以之后,我还可以叫您小姨吗?”

    肖珊微张着嘴,低头抿了抿唇,把筷子放下,迟钝地说:“可以。”

    余徽晓微笑,别的不想解释再多。

    归根结底她们骨子里都是极其善良的人,因为善良喜欢刨根问底,也因为善良不愿意再对彼此说错一句。

    两人愣在原地,气氛有些尴尬。

    杨乐微微一笑,拿起筷子自己先开动了,“小姨的手艺越来越好了。”然后一个劲朝余徽晓眨眼。

    余徽晓意会,赶紧下筷子,“我也觉得。”

    肖珊看着面前俩孩子为了点吃的你争我抢的,双眸湿润着却笑了,“好吃就多吃点。”

    三人的早饭,温馨而愉快。

    早饭后杨乐跟余徽晓出门,按照余徽晓的计划,先去医院,然后是实验室。

    半年过去,杨乐在国内的热度没有之前那么吓人了。

    肖珊找了司机开车送他们去医院,一路上只要戴好口罩,就没人留意到杨乐。

    他们在病床前,跟往常一样,和姥姥打了招呼。唯一的变化是,姥姥已经完全说不了话。

    现在的姥姥很瘦,身上插着管子,只能朝余徽晓,艰难地微笑了一下。

    窗外的树杈,现在光秃秃的。曾经喜欢停在上面的白鸽,大冬天的也不见了,代替它来关照这棵树的是一群乌鸦。

    几名医生和护士站在树底下,想尽各种办法赶着乌鸦走,说是有病人嫌不吉利。

    但余徽晓不这样想。

    所有光顾过这棵树木的生灵,无论是白鸽还是乌鸦,都值得被欣然接受。

    白鸽不会永远待在树梢,而过了这个冬天,这群乌鸦也许会找到新的安家地。

    她不知道等到来年春天,白鸽回来的时候,姥姥还会不会在她身边。

    她拉着姥姥的手,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出神。

    还有两个月让她学会一场告别,虽然这个过程刚刚开始,但和之前的所有实验一样,她燃起了信心和斗志,觉得自己一定能顺利通关。

    和平常一样,余徽晓跟姥姥分享着自己的日常。

    国外的各种各样,包括想给杨乐的惊喜。

    她说得很小声,故意趁杨乐出去打电话的时候再说。

    这些天她想了挺久,终于想到了一个不错的点子。

    她想给杨乐定制一枚包含“DNA双螺旋”元素的戒指,因为科研是他从小到大真正属于自己的梦想。

    姥姥微笑着眨了一下眼,像是赞许。

    余徽晓自己也觉得挺不错,毕竟她这种天天泡实验室的脑子,也玩不出再高级的浪漫了。

    于是余徽晓赶紧给马思思发消息,顺便预付了一笔不便宜的定金。

    她不要对戒,一只用来哄杨乐就够了,还省钱。

    马思思说从年后第三期的综艺要回国录制了,等到她们搬到节目组的大别墅里成为室友的时候,就把戒指给她,不过前提是,余徽晓得尽快告诉她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双螺旋。

    于是从医院去实验室的路上,余徽晓一直在偷偷摸摸玩手机,查看DNA双螺旋的各类设计图。

    杨乐要看,她就躲。

    实在没办法了,杨乐就靠在她肩膀上,装睡。

    等到手机黑屏的时候,屏幕上陡然出现杨乐一双张开的眼睛。

    余徽晓这才发现不怀好意的杨乐,头也不抬地拍拍他的脸。

    “不许看!”

    “为什么?”杨乐委屈地看着她。

    “偷看别人手机是侵犯隐私的。”余徽晓转了个身,让手机屏幕完全背对杨乐。

    “结婚了也不能看吗?”杨乐很小声地问。

    负责接送他们的司机师傅听乐了,“之前都说女的喜欢看手机查岗,头回见男的查手机的。你就放一百个心,这女的跟男的不一样,一旦结了婚,心就只能在家里了,跑不掉的。”

    余徽晓听不下去,随口接了一句:“那可不一定哦。现在的女孩子大部分也有自己喜欢的工作,谁规定结婚就一定要一门心思扑在家里了?”说完,抬头看了杨乐一眼。

    “我扑家里,我一门心思扑家里。”杨乐笑着靠在另一侧的车窗边,故意逗她。

    司机师傅受不了,又开始苦劝杨乐,“你这个样子可不行,男人嘛,不能天天被老婆管,得拿出点男人的魄力来,对不对?该硬气的时候那就得硬气,杀伐果断,不能让咱自己心里憋屈,你说对吧小兄弟?我在家,那我老婆对我百依百顺,做饭洗衣服一句怨言没有。刚进门的时候也是不行啊,那脾气大的都能掀房顶,这我能惯着吗?咔咔几顿揍,给她揍老实了。”

    司机师傅一个人笑得挺开心,后排两位都沉默了。

    杨乐突然笑了一下,抱着自己的手机,也随口一说:“师傅,跑这一趟,肖总给您结钱了吗?”

    司机没懂他什么意思,“公司的钱,不都是月底结吗?”

    “那您就这儿停车吧,我们走过去,这趟的钱您也别拿了。”杨乐很淡定地说。

    “别啊,都跑半路了。”司机看着红灯停下车,朝身后俩人说。

    杨乐拉住余徽晓的手,推开车门直接下车。

    司机也跟下来,小跑着追他俩,“怎么了,开得不是好好的吗?哪儿有问题您跟我说就行。”

    “没怎么。男人的魄力。”杨乐回头说完,跟余徽晓相视一笑,转身一起往前跑。

    交警在身后喊司机回去,司机没办法,只能让他们跑远了。

    俩人一路跑到A大门口,笑到停不下来。

    “你有毒吧杨乐,居然砸人家饭碗!”余徽晓不理解,平时那么乖巧的狗子,怎么为了几句话就能刚成这样。

    “怎么砸他饭碗了,我没叫人开除他就不错了。不,开除也不行,他家暴,我刚才就应该报警!”杨乐说。

    “省省吧,人家就随口一说,咱们什么证据都没有,别多管闲事了。”余徽晓拉住他的手,继续往前走。

    杨乐的气还没消下去,“你听到这话就不生气?”

    “生气有用吗?今天管这一次,下回还会遇到。真正有用的,是整个社会法治思想的普及和女性自我保护意识的提高。”余徽晓看附近人少,渐渐放慢了脚步,就在环绕A大的小河边上,拉着杨乐的手,散步似的往前走。

    “怎么提高呢?教育普及吗?可我妈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啊,但面对我后爸动手的时候,还是只会哭。”杨乐回忆着,看着天空叹了口气,“当时我想报警,但是心儿不允许,说会被我妈打的。”

    “你是在帮她,她为什么要打你?”余徽晓问。

    “因为在她看来,这是很丢人的事。一个女人如果不能拴住一个男人的心,一定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她其实,也是个挺要强的人。不管是婚姻还是孩子,都不想比别人差。所以那天在酒店,我看见老乔从她屋里出来,我就特别怕出事。不过还好,老乔只是跟她聊天叙叙旧,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提到乔必行,余徽晓有些懊恼地说:“要是早知道他是你亲爸,那段时间他关心我,我就不那么紧张了。有其子必有其父嘛,你这么怂,你爸也好不到哪里去。”

    “余徽晓同学,公然编排导师,不太好吧?”杨乐公事公办地说。

    “他儿子都在我手上,有什么不太好的?要是乔老师因为这件事责怪我的话……”她突然停下来,踮起脚尖,到一个离杨乐很近的地方,屏住呼吸,威胁似的说:“我就好好责怪一下他儿子。”

    “友情提示一下,反向家暴也是不可以的。”杨乐说。

    “不打你啊,累死你。”余徽晓昂起头,还跟之前一样不讲道理。

    杨乐彻底服气了,拉下口罩,浅浅地亲了她一口。

    亲完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经过几天的萎靡不振之后重新变得阳光起来。

    这是杨乐此时此刻,最最开心的事。

    他们重新牵起手,迎着明媚的阳光,一起往医学楼走。

    “其实吧,杨乐,我现在觉得就算有一天你也不在我身边了,也无所谓。”

    “想那么长远干嘛?”

    “不是长远,只是就事论事。我觉得我们只有先成为一个让自己满意的独立的人,才能更好地爱对方。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们继续朝着自己的梦想努力吧。不过这次,如果遇到困难,记得告诉我。”

    杨乐笑笑没答应,只问她:“那是不是说,遇到很开心的事,可以给你留一个小惊喜?”

    “什么惊喜啊?”

    “不告诉你。你自己猜,猜错了呢就亲我一口。上不封顶。”

    “天天亲,天天亲,你就不腻吗?”

    “可能,一辈子也不会腻吧。”

    就让他们一辈子热烈地相爱吧!

    杨乐执着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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