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礼仪

    周禾到京城的第二天就变得忙碌起来,昨夜她同陆允洲提及自己的规矩不好,恐陛见时御前失仪态。陆允洲便答应帮她找个老嬷嬷教习礼仪,不曾想他的效率极快,昨天答应今天人就到了。

    孙嬷嬷到的时候,周禾刚吃过了早饭,正由翠儿和红樱陪着在小花园里遛弯消食。如今正值初秋,夏季的花将败未败,秋季的花已然迫不及待的要崭露头角,颇有一番: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味道。

    周禾看花正看得起劲,猛然听到红芍来报:“姑娘,府门外有一位孙嬷嬷求见,说是奉了殿下的命来教习姑娘礼仪的。”

    周禾听了这话赶忙道对红芍道:“快起进来!”又转头望向红樱:“我该在哪见人才不算失礼?”

    没办法,陆允洲太忙了,周禾并不想拿这些小事去打扰她,可是另一方面她对京城规矩礼仪的掌握几乎为零,为了不做出太失礼的事情惹人笑话,红樱与红芍变成了如今她唯二可以咨询求助的人。

    好在这两个姑娘都很靠谱,从昨日至今给出的建议都很妥帖,周禾便决定在自己规矩学成之前,就继续依赖她们两人好了。

    红樱果然没令人失望,她立马给出了建议:“姑娘,能得殿下看重的嬷嬷必然是有些身份的,姑娘在正堂相见,在东此间叙话即可,这样既尊重又不乏亲近。”

    周禾点点头:“好。”

    说话间孙嬷嬷已经由红芍引着,进了周禾所在的跨院,孙嬷嬷往屋里一望便知自己要教授的人是谁了。

    这倒不是因孙嬷嬷的眼光厉害,当然能在宫中从十几岁活到如今的不惑之年,孙嬷嬷看人的本事自然是有的。只不过今天这里压根用不到孙嬷嬷的本事,实在是屋里这四个人,区分太过明显了。

    一左一右站着的两个肤白貌美的大丫鬟不消说了,她们通身气派举止自然都是好的,一看就是熟悉规矩的王府侍女,自然不会是自己这次的教授对象。剩下的两个一看就是刚从乡下来的丫头,肤色略显黝黑不说,站坐的仪态也不能尽如人意。

    不过这两个人还是能分得出高下的,只见那位身量略高些的姑娘,虽然举止间不够斯文娴雅,但自有一派洒脱的风骨,尤其她看人的时候目光清正,并不因自己礼仪有缺就自惭形秽,如此一看倒有些大家风范。

    至于另一个嘛,就是个没见过大场面的乡下孩子,并无可让人留意之处。

    确定了自己的教习对象,孙嬷嬷心中微定:这姑娘倒不像个糊涂的,殿下的眼光果然不差。

    孙嬷嬷算是陆允洲的自己人,他幼时母妃尚未失宠,那时候孙嬷嬷还是三等工宫人,寒冬腊月里孙嬷嬷衣衫单薄的在御花园中受罚扫雪,陆允洲的母亲见到了心有不忍,叹道:“如此天气让一个女孩子独个在此,内廷司竟无半点怜爱之心吗?”言罢,命人给了孙嬷嬷一件棉衣,一壶姜茶,又叫自己手底下的人帮着孙嬷嬷一道扫了雪,这才让孙嬷嬷能交了差。

    思及往事,孙嬷嬷有一次想起了那个性情温婉,模样标志的女子,她是后宫中别样的存在,出尘的仿佛本就不属于这里。

    后来陆妃见罪于陛下,先是禁足内宫后来没多久便病逝了。那时陆允洲不过三四岁光景,一个没有母亲庇护,也不得父亲宠爱的孩童,想要在这吃人的皇宫中存活下来,其中艰辛可想而知。

    好在之前像孙嬷嬷这样,受过陆妃关照的人还有许多,这些人里绝大多数都是有良心的,时常私下看顾这个可怜的小皇子。有了这些人的照拂,陆允洲的日子总算能稍微好过些,竟也跌跌撞撞的闯过来了。

    等他到了十四五岁时,便显出惊人的天赋与魄力,再度被皇帝看到眼里,这才终于拥有了身为皇子该有的待遇。

    孙嬷嬷思绪回归,观察着面前这个被六殿下看重的女孩子,许是见到自己进了院子,她竟然从主位上站起,朝着自己走来。

    孙嬷嬷见状紧走几步上前,行礼道:“老奴见过姑娘。”

    周禾不等孙嬷嬷下拜赶紧伸手将人扶住:“嬷嬷如此真是折煞我了,原该我拜见嬷嬷才是。”陆允洲昨晚大概对周禾说了一些孙嬷嬷的来历,故而她才有此一说。

    孙嬷嬷感知道周禾的善意,笑着说:“姑娘虽宽仁,但礼不可废。”

    周禾坚持:“说到礼,我规矩粗疏正该嬷嬷好好指点,若细论该由我向嬷嬷行拜师礼才对。”

    孙嬷嬷推辞:“这如何使得。”

    周禾笑的明媚:“既如此,不如我便与嬷嬷一同免礼吧!”

    孙嬷嬷这回也真心实意的笑了:“姑娘真是个秒人,怪不得能得殿下青眼。”

    听了这话周禾只做害羞状,然后很快便追问起要教授的礼仪。孙嬷嬷也不藏私,逐一讲解道 :“陛见的礼仪大致分四种,外臣见陛下的规矩,外臣见后宫主子的规矩,外命妇见陛下的规矩,还有外命妇见后宫主子的规矩。

    姑娘只需学后两种即可,待这两种学好,我再为姑娘讲解命妇之间相见的礼仪,命妇进宫要注意的各种事宜,以及宫中的各种禁忌、避讳等。

    若再有时间我再从康宁宫、光明殿、凤仪宫开始为姑娘讲宫中各位主子所居宫殿、宗族出身以及其养育的子女。六宫十二局的女官,内侍省各品阶的内侍,宫中赏罚条例,暂时先学这些,如果姑娘还有感兴趣的,也只管告诉我。”

    话说到这里,周禾已经十分断定,这个孙嬷嬷不但是自己人,而且还是陆允洲的铁粉无疑了。

    他若和陆允洲关系一般,只需按照陛见的要求,讲明白那时需要用到的礼仪即可,再不然,多讲一讲这后宫行走的注意事项也就差不多了。可是这孙嬷嬷明显事无巨细,连后宫禁忌都打算同自己说一说了,这必然是妥妥的自己人无疑了。

    想到此,周禾福身下拜:“多谢嬷嬷,我今后全赖嬷嬷指点了。”

    周禾拿出上辈子高考的劲头,拼命学习着所能学到的一切知识。宫中规矩繁多,掌握的越多越熟练,将来别人利用这些来为难她的时候,就越容易找到其中破绽,从而化解危机。

    经过几天的练习,孙嬷嬷对周禾个观感越发好了,便是宫中新进的学规矩的小宫女,有教导嬷嬷严厉看管,都不会有这样的刻苦,周禾每日练到汗湿衣襟。

    周禾每天白天刻苦的练习礼仪,夜里读《宫律》到深夜,早上不必谁说,起床后先复习昨天的功课。不要说周禾已经得到了皇子的看重,纵是个寻常宫人,肯下这样的苦功,孙嬷嬷也要另眼相待,心里暗赞一声好。

    又是一日清晨,红樱为周禾挽发时都说,“姑娘晚上做梦说梦话,都是在背白日里说的那些规矩。”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晚上睡前把嬷嬷教的背了一遍,梦里又梦见了。”

    “姑娘太用功了。”红樱将支红宝钗为她簪在鬓间,陪她到东此间用饭,现在周禾已经不同翠儿一起用饭了。

    翠儿这些日子也没闲着,周禾跟孙嬷嬷学规矩的时候,她就在一旁跟着红樱红芍学一学王府里服侍的规矩。

    这些日子翠儿也不像刚入府时候那般别扭了,她已经打听过了,将来周禾若能嫁给皇子,那她怎么也算是王妃身边的大丫头了,这身份待遇吃穿用度,可比他们县里财主家的娘子还要好上许多,这么好的事为什么不干,干,必须好好干!

    周禾学的用功,孙嬷嬷讲习宫廷规矩时也倍加用心,讲到宫廷赏赐时,令周禾将头上的发叉取下,“宫里的东西,最端头都会打上内廷司的印鉴,姑娘这只发叉上便有。”

    周禾将发叉拿到近前,果见上头嵌字:明德八年,内廷司敕造。想不到一件不起眼的叉子竟然还是御制的东西,周禾忙问自己用是否算逾制,孙嬷嬷笑道:“无妨,这簪子上并没有标明宫殿,想来是内廷司统一制作的。

    这种首饰每年都会做好几批,用于陛下赏赐给身边的皇妃皇子,也有时候会赏给亲近的臣子。姑娘是殿下的人,这些东西都是陛下赏赐给殿下的,姑娘用倒也不算逾越。可是若首饰上明确刻有殿阁名字,或者上面有某人专属字样姑娘就要小心了。”

    周禾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之前看电视,甄嬛因为擅动纯元皇后的礼服被定为僭越,自己可得小心点,万不能也翻了同样的错误。这后宫妇人害人的招数,来来回回还不就是那么几样么!

    孙嬷嬷见周禾肯受教也十分开怀,此女子虽然出身低了些,可是胜在肯下功夫,心性品格远胜常人,倒也不枉殿下带她的一片赤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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