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向暴露(一)

    “自然是你,沈侍臣。”楚檀汐笑眯眯的,回答不带一丝犹豫。

    许宸奕轻笑一声,果然。

    楚檀汐的衣带被他指节分明的手解开,许宸奕才吻上女人的腰际,也将匕首一点点拿了出来。

    楚檀汐似乎感觉到有什么冰凉坚硬的东西一闪而过,她睫毛轻颤,想看着眼前人下一步的举动。

    陡然,宫殿内一阵风席卷而入,殿门打开,惊飞屋内的纱帘,一阵反着光芒的剑影倒映出二人惊诧的眸光。

    许宸奕一惊,反手将手中的匕首甩了出去,以至于那人不得不闪身向后躲去。

    也正是这个时间,许宸奕得以抽身去桌案拿起贡放在那的镶着玉石的长剑。

    电光火石之间,楚檀汐的耳边响起了两声刀剑摩擦的声音,她坐起身子,衣裳险些滑落,忙不迭拽住衣带匆匆忙忙打了个结,女人发丝散乱,带着一丝错愕看着现在的局面。

    她看向许宸奕,许宸奕手握着一把长剑,那把长剑是在殿内床榻边架台上放置的。

    楚檀汐皱着眉头辨认一番,她能够确认,知道行宫殿内长剑具体位置的,除了许宸奕和她再无他人,连许君韶都未必知晓的这般清楚。

    何况沈景初来到行宫,她都不曾让他来过这宫殿。

    楚檀汐表情冷漠,惊觉一种冰凉悚然的感觉瞬间爬满全身。

    玄衣、暴君之言、无法回答的沈家家事、以及……那把剑的位置。

    种种迹象,不可能都是巧合,而她居然敢放心让自己的孩子和这样一位暴戾的人走得近。

    楚檀汐轻笑一声,回想过往的点点滴滴,捕捉到了许宸奕故意暴露的马脚,没想到让她用这些试了出来,她居然才发现……

    她歪着头凝视着那人的背影,刚才他问她什么来着?

    “侍臣和先帝,娘娘更心悦于谁?”

    楚檀汐勾起一缕秀发,饶有兴趣地看着人,不知道她的回答,眼前之人可还满意?

    再看着许宸奕和来者持剑相对,那人身着一身黑衣,若是在夜晚能够很好的隐蔽,他戴着面具,楚檀汐认出来了,那来人是驭龙司的人。

    驭龙司忠于许宸奕,理应许宸奕已死,他们早该潜伏,不应这般出来。

    除非,他们是冲着她楚檀汐来的。

    解决对陛下不忠的人,是他们的职责范围,也是这些年楚檀汐不敢真真切切同他人亲近的原因。

    许宸奕,一个连死了都要掌控着她的人。

    女人不由得握紧了床褥,气氛紧绷如同箭在弦上。

    驭龙司的人手腕一转,抬手举起剑便向许宸奕冲去,许宸奕头发披散,宽宽松松套着一件玄衣,还未系衣带,胸膛袒露在外,他立在那没有一丝丝慌乱。

    眸中的剑离自己越来越近,许宸奕这才不慌不忙地举起剑架住那人的攻势,他一向精于长剑。

    楚檀汐此情此景断然不会担心许宸奕的安危,正好她还不知道怎么把人送回阴曹地府呢,要是这驭龙司的人能顺带解决了许宸奕那是最好,但她也不是会轻看许宸奕能力的人。

    驭龙司的杀手俱是一惊,他的招数刀刀致命,却都能被眼前这个和自己主子长得一模一样像的人尽数挡下,速度甚至要比自己快。

    他有些不敢相信,他替许宸奕办事多年,忠心耿耿,普天之下很难再遇敌手,可眼前的这位沈侍臣能力完全在他之上,甚至,和主子不相上下。

    不会真是主子吧?他心中竟然有质疑,但很快又打消,他不是一个相信鬼神重生这种邪乎事的人。

    可下一秒,他的质疑径直被打消。

    驭龙司之人剑锋一转,直奔楚檀汐,先解决掉背叛主子的宠妃亦是他的任务之一。

    许宸奕一惊,本能地冲了过去,由防守转为进攻,让这人不得不重新更换目标。

    “娘娘,小心!”许宸奕挡在楚檀汐面前,回眸看见楚檀汐难得露出慌乱的神情。

    楚檀汐惊魂未定,她现在腿是软的,如此局面对自己不利,怕是跑都不跑不掉,许宸奕总是这么置她于险境,还让她毫无自保能力。

    许宸奕剑法很快,让那人不由得连连后退抵抗,可是驭龙司那人此刻居然被打的毫无招架之力,楚檀汐也颇为意外,究竟是许宸奕太强,还是驭龙司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

    只有那人才知道,眼前这沈侍臣,不,应该改口叫主子了,主子用的剑法是他自创的梅花剑法,带着梅花的寒意与宝剑的磨砺步步紧逼。

    许宸奕的这套剑法普天之下,只有他一人会,本来应该教给许君韶的,但他走得太早,不由得让人为了这陪葬的绝妙剑法扼腕叹息。

    驭龙司的剑被打到地下,许宸奕毫不留情地将剑捅入那人的肩膀。

    “毫无长进这便是下场。”许宸奕轻声开口,话语仍旧是绝对的冷酷,只是只有那人能听见。

    那人握着肩上的剑身,血液渗透到自己的手掌上,他跪了下了,心服口服也不得不服。

    “驭龙司指挥使,墨崎……”他刚要参拜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许宸奕开口打断。

    “滚。”

    墨崎抬头看向许宸奕,似乎是在确认。

    “胆敢行刺娘娘,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墨崎心中一骇,这是对驭龙司和对他失望了吗?

    他的肩上的剑被抽出,墨崎捡起自己的剑,向许宸奕作揖,走出殿门,翻身便消失在了乌云笼罩下的黑夜之中。

    许宸奕转身看向楚檀汐,楚檀汐最角噙着笑意直勾勾盯着他,现在她对许宸奕的身份可以有百分百的信任。

    许宸奕尚未察觉,他丢下带着鲜血的剑,一步步走向床榻,楚檀汐却突然主动起来,一下换抱住他的腰身,许宸奕一惊,心中戒备顿时升了起来,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楚檀汐顺着牵住他的双手,她确认了沈景初手上除了右手执笔略有薄茧,手上再无习武之人才有的茧。

    而那般熟练到几乎本能的招数,怎会是一个普通之人做的出来的?

    “娘娘,你在看什么?”许宸奕低声问道。

    楚檀汐闻言,露出一抹无辜的笑容,那是她做许宸奕皇后时最常用的表情,恰到好处惹人怜爱,却生生刺痛着许宸奕的双眼。

    “没什么。”

    楚檀汐转身在屋内一处找到了许宸奕带来的匕首,她将匕首从墙壁上拔下,一把扔在男人的脚边。

    “沈侍臣该解释一下。”

    楚檀汐弯眸笑着,如今,她可是太后,许宸奕才该是那个毕恭毕敬之人。

    许宸奕看着楚檀汐的笑容,楚檀汐的笑容好似戏谑地看着她这么多年来的成果一般,他不知道怎么解释,所有的计划全都乱了。

    许宸奕更不知为何,自己的情绪总是能被女人轻易地篡改,或喜或悲或怒,仿佛自己真的成了她的玩/物。

    “侍臣……害怕今日会有变故,所以,拿着匕首保护娘娘。”他轻咳一声,企图用拙劣的借口掩饰。

    “沈侍臣还真是料事如神啊,甚至连殿内贡放的先帝御剑都知道在何处。难道说……”楚檀汐一步步走近,“沈侍臣今日是来,取哀家姓名的?”

    许宸奕闻言,心跳兀自加快,他慌忙扔掉手上滴着血的长剑,长剑锒铛坠地的声音犹在耳边。

    楚檀汐饶有兴趣地看着人,她曾想过,如果许宸奕泉下有知自己的所作所为会不会杀了她。

    现在看来,不会。

    只要有这点,那她不介意“恃宠而骄”。

    许宸奕咬咬唇,心里挣扎片刻,如今计划毁于一旦,现在并不是最好的时机,他还得蛰伏一段时间。

    “扑通”一声,男人双膝跪地,只是身子仍旧绷直,他抬眸看向楚檀汐,自嘲一笑。

    “侍臣并不是料事如神,侍臣有罪,企图占有娘娘的全部爱意。娘娘,请您罚我,怎样都可以。”

    楚檀汐眸光深深地看着眼前的人,思索片刻,既然眼前人真的是昔日人,那她……一定会把握住这个报仇的机会。

    女人捡起匕首,缓缓蹲下身与他平视,许宸奕的眸中她仍旧笑盈盈的,下一秒,许宸奕眸子陡然一缩,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胸膛。

    那把匕首,如今插进了他的胸膛。

    许宸奕口腔内涌上一股血腥味,他嗤笑问道:“娘娘要侍臣的命?”

    “怎么会?”楚檀汐笑着,“哀家说过了,更心悦你多一些,这一剑是哀家罚你私自带兵器入殿,但……沈侍臣的护驾之功,哀家还没奖赏呢。”

    楚檀汐的匕首插的并不深,她将匕首拔出,伤口正一点点涌动着鲜血。

    她轻轻抚摸一下伤口,酥麻的痛感换来许宸奕的一声闷哼,下一秒,女人吻上那伤口,似乎不忘品茗一番,再次起身,她抬手抹开唇瓣上的血液,将它化为最美的唇脂。

    “你说,先帝看到我们这般,会怎么想?”她的手已经搭上那人的衣带,用最天真的语气问道。

    许宸奕深呼吸一口气。

    “侍臣不知,侍臣见识浅陋,怎敢揣测先帝心思。”

    如果可以……许宸奕心里想着,他盯着楚檀汐的脖颈,如果可以,他真想现在就掐死眼前的人,当初临死之际就不该心慈手软。

    他想象着,想象着掐着楚檀汐的脖颈,看着她挣扎,看着她求饶,看着她为自己的行径后悔不已。

    但如今不行,他认命。

    楚檀汐向来是个懂得利用自身价值的人,就像她知道崔长青想要得到自己,便可以一直吊着他利用他;知道周夷想从她身上获取信息,便可以用自己知道的换自己想知道的;如今知道许宸奕危及不到自己的生命,那她就更加有恃无恐。

    楚檀汐解开他的上袍,搂着他的脖颈,一口又一口种下属于她的标记,那般醒目而又暧昧。

    许宸奕的手紧紧握着,他喉结微微滑动,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大胆了,他原本以为,楚檀汐不会同侍臣亲近,如今看来,全是假的!刚才就应该让驭龙司的人杀了她!

    楚檀汐绕到许宸奕身后,在他耳边轻语,如同一声声蛊惑:“你说,招先帝之魂,他会不会就在这里看着我们?沈侍臣何不主动一点?”

    “让我们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做给他看。”

    许宸奕眸子一怔,不可置信地看向楚檀汐。

    “这就是,哀家给你护驾之功的奖励。”

    许宸奕低头轻笑一声,好得很啊。

    “娘娘,地上凉,请恕侍臣僭越。”许宸奕起身抱起楚檀汐。

    二人再次回到床榻,这下,绝对没有人打搅了。

    许宸奕曾经向来在床/笫之上依然有着绝对的压迫与高位者的占有,可以让人浑浑噩噩,让人在痛楚和苏爽之间不知身处何处。

    如今,他却是楚檀汐的身下人。

    因为,如今的他叫沈景初。

    楚檀汐的衣裳被一点点退却,地上逐渐飘下衣物,黑色、蓝色、白色……直到两人真的坦然相见。

    楚檀汐咬着一条衣带,然后禁锢着许宸奕的双手,用衣带绑住那双手腕。

    “看着哀家。”她一只手捧着男人的脸庞,让他不得不看向自己。

    许宸奕这副身体,如今脸颊通红,看起来又羞又恼,甚至轻微地喘息着。他那双含情的眸子凝视着楚檀汐,男人再次不甘心地开口。

    “娘娘,既然你说,先帝看着我们,那你当着我们的面说一说,先帝和侍臣,娘娘更爱谁?真正的爱。”

    楚檀汐俯下身,许宸奕闷哼一声,她居然真的做到这种地步。

    女人在他耳边答道:“你问多少遍都是你,至于先帝,哀家从未爱过,从未。”

    许宸奕气极反笑,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就是想让她承认爱过,却换来一声“从未。”

    楚檀汐越是这样,他越想要多次询问,想和自己一较高下。

    他一翻身,就将人压在身下,其实手上的束缚若是想要挣脱,对他来说轻而易举。只是他如今觉得,这样更有趣点。

    他俯身凑近楚檀汐,女人感受到熟悉的鼻息打在她的肌肤上,下一秒不由得慌乱,许宸奕带着些报复心思一口咬上她的肩膀,他松开嘴,藕断丝连,却留下一排牙印。

    楚檀汐本能地推拒,她整个人都被男人困在身下。

    许宸奕很了解她,欣赏了一番自己的杰作,算是了了刚才那一匕首的过错。他带着些恶趣味地试探,似乎实在确认她在这种事上,是否也是装出来的。

    许宸奕换了一副懵懂的神情,还不忘带着几分羞涩,就这样看着眼前的局面。

    “娘娘,恕侍臣见识浅陋,侍臣不会了,娘娘,你教教侍臣。”

    “……”

    楚檀汐有些无语,他什么能耐她还不清楚吗?

    “好。哀家就教你一次,仅此一次。”

    楚檀汐强颜欢笑,若不是为了让这人恼羞成怒,她至于把自己搭进去吗?

    女人握起物什,一点点收纳起来,楚檀汐眯起眼眸,腰身近乎颤栗地弓起,她咬着唇,似乎是在隐忍,这引得许宸奕的嘴角扬起了弧度。

    “娘娘,你不舒服吗?”许宸奕饶有兴致地反问。

    楚檀汐克制着神情,搂住那人的脖子,不忘挑衅到:“哀家从未如此欢愉过,不知沈侍臣,还有多大能耐?”

    许宸奕眸子阴翳,却不忘加快速度,却仍旧问道:“娘娘,是这样吗?”

    “你……”楚檀汐脖颈后仰,香汗淋漓,这混蛋,刚才就应该一匕首要了他的命。

    “你倒是个……无师自通的。”女人的话语断断续续,不忘夹杂着些阴阳怪气。

    “是娘娘教的好。”

    楚檀汐一瞬有近乎窒息的感觉,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着跳动着,破碎的话语飘散在屋内。

    “娘娘,可不可以,吻我?”

    不等楚檀汐回答,他便吻了上来。这个吻他许宸奕等了太久,三年多甚至更久,他在女人的嘴中攻城略地,哪怕楚檀汐的指甲早就陷入他的脊背,他亦不带一丝反应,只是一点点汲取着她唇齿间的味道。

    “胡闹……”楚檀汐迷乱道。

    “可是娘娘,你不是说,我们要做给先帝看吗?也许先帝他现在就看着呢?侍臣不能输,侍臣也不乐意输,侍臣想让先帝看着娘娘有侍臣就足够了。”

    许宸奕借着楚檀汐的话语继续说,不给她休息的机会。

    楚檀汐自认倒霉,口干舌燥的感觉让她并不好受。

    “娘娘……还想怎么来?”

    他收拾一番那抹狼藉,看着眼前的春光无限,他将用衣带绑着的手腕摆到楚檀汐面前,手腕已经勒红了。

    楚檀汐强撑着坐起,在他单纯迷茫的眼睛中居然看出了那人背地里的洋洋自得。

    楚檀汐伸手解开手腕衣带。

    “未来时日还长,哀家乏了。”她不忘拍拍眼前的脸颊,却有些咬牙切齿道,“有你在,哀家还真是不愁未来啊。”

    许宸奕带着危险的笑容道:“娘娘教训的是。”

    “来人!备水收拾。顺带,记得好好奖赏一番云清道长。”

    楚檀汐起身,脚才落到地上便是腿一软,一时间浑身的疲软席卷而来,她眼疾手快扶住桌案,让自己不会跌落在地,以防那人见了笑话。

    她咬着唇,真是不能低估许宸奕的能力,假装不会却背地里使坏,真是个小人!明明都换了身子,还这般能折腾,真是苦了自己。

    她强撑着离开前去洗漱,独留下在床榻上的许宸奕。

    许宸奕皱了皱眉头,话说回来楚檀汐居然还要奖赏那个三无道士,莫不是真的打算气死先帝?

    以及……为什么折腾了一晚她还能下床行走自如?

    一定是这副身子太差!

    二人云消雨歇,子正之时眼见到来。

    有宫人进来道:“沈侍臣,水已备好,还请移步。”

    东方逐渐露出白肚皮,清晨的阳光蒸发了昨日的雨露,空气中还弥漫着雨后清新的尘土味道。

    许宸奕熟悉干净走入暖阁,楚檀汐已端坐在软榻上看着文书,似乎刚才的事情不曾发生。

    “娘娘。”他恭敬行礼。

    “既无事,沈侍臣便早些回去吧,君韶的课业照旧。”楚檀汐道。

    许宸奕从颔首转身离开,走了没几步便扶住了自己的腰身,他昨日忘了沈景初还是个雏/儿,甚至被家人专心调/教过,那般大的消耗,对他来说是有点吃力。

    何况,他听见了楚檀汐在身后轻笑一声,不由得心中恼怒又添三分。

    “娘娘见笑,侍臣不知为何这般腰痛。”

    楚檀汐看着他倒是坦然接受,满脸无辜。

    “是吗?很正常。昨夜风花雪月,你又是第一次,回头让太医院替你好生看一看吧。”

    楚檀汐把昨夜的事一句带过,毫不羞赦,反倒是让许宸奕气得牙痒痒,楚檀汐似乎真的像习惯了一般,打发一个青楼小倌。

    “侍臣告退。”许宸奕躬身离开。

    待人走远,楚檀汐才叹了口气,她和许宸奕半斤八两,自己又能好到哪去,腰酸背痛,床都下不来……怕是要招前朝非议了。二人倒是在这方面,统一地嘴硬。

    二人背向而驰,却两人早就换了神情。

    楚檀汐知道,眼前之人既然真的是他,那就不能留。

    许宸奕也清楚,这般背叛自己的人,他该早点抹杀掉了。

    两人的心,还真是一个比一个黑。

    楚檀汐看向窗外,目送着那人走远,神情疏远。

    “影,出来。”她轻唤一声。

    影走近屋内俯身行礼:“娘娘。”

    “昨日,有人企图行刺哀家,你在哪里?”

    影闻言瞬间汗颜,慌忙下跪:“娘娘,臣本在殿外侯着,但是来者有两人,一人负责对方臣,另一人则直攻娘娘殿内。二者身手不凡,臣,分身乏术。”

    “两人?”楚檀汐思索片刻,驭龙司,许宸奕,身手不凡……“双生子?”

    “臣不知。”

    “那你和他匹敌感觉如何?能否赢过他。”

    影思考片刻摇摇头:“只能平手。”

    “……哀家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楚檀汐抬手打发走影。

    看来对付许宸奕不是个简单事。

    ——

    许宸奕返回自己的行宫,路上遇见了苏子衿,苏子衿见了神情之中多有不满,仰着头冷哼一声,与许宸奕相撞而过。

    他亦没心理那人,他回到了自己的宫室,才推开房门,便看见周夷已经坐在那等着他了。

    他想起来,周夷那日并没有来祭台,周夷此刻对他也无甚其他的态度。

    “你那日,怎么未到祭台?”许宸奕开门见山问道。

    周夷尴尬一笑:“实在是天不顺意啊!我前一天吃坏了肚子,一直跑茅房,都脱了力气,第二日便更是难受,全是后遗症,只好告假,沈兄你可不能怪我啊!”

    许宸奕皱着眉头颇有些嫌弃地看着周夷。他对周夷的话将信将疑。

    周夷起身走近人:“我同你说,云清道长昨晚就从宫中偷跑出去了……”

    “嗯。”许宸奕正习以为常准备转身去拿许君韶的药膏,却突然感受到一阵杀气,他一转身。

    周夷手中拿着匕首向他刺来,他虽意外周夷的行为,却还是好不慌张地向后躲闪,巧妙避开了攻击。

    许宸奕从来不留会咬人的狗,他一击周夷的手腕,周夷的匕首便掉落在许宸奕手中,周夷转了几圈拉开距离,许宸奕便一箭步追上去,距离瞬间拉近许多,许宸奕捏着匕首行动带风眼见就要直划向周夷的脖颈。

    下一秒,周夷能屈能伸,直接跪了下来,眼神真诚地看向许宸奕:“我错了。”

    许宸奕捏着匕首停在他耳边,他的动作挟带着一阵风扬起了周夷的发丝。

    周夷心中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他是真的欠,明明昨日都收到了情报,自己还非要试一试。

    他想起了昨日纸条上的问答:“如果是沈景初我有多大把握?如果是先帝,又有多大把握。”

    “九成。几乎无。”

    周夷还以为不过戏言,谁承想是人祖宗真的一直站在他眼前。周夷欲哭无泪,他原本只是想试试眼前的人是不是沈景初,没想到搭上自己,这么一想,以前沈景初和自己收到的消息处处对不上也就说得通了。

    只是,道理通是通了,他的命,可能不通了。

    “周夷。你想做什么?”许宸奕开口问,“谁让你动手的?楚檀汐,还是‘百晓生’?”

    “没有,都没有。”周夷腆着脸,试图拉一拉许宸奕的衣摆,却被人一把抽回。

    “看来是你自己想杀我。”许宸奕脸色冷淡。

    周夷连连摆手,表情痛苦:“没有没有!我哪敢啊,我这不也没成功吗?”

    “你想如何?”许宸奕眼眸微微眯起,似乎在审视一个危险的存在。

    周夷正了正神色: “周夷,参见陛下。刚才行为,惊扰陛下还望赎罪。”

    许宸奕瞳孔一怔:“谁告诉你的?如实说。”

    周夷最懂明哲保身的道理,将自己从信鸽收到的消息和刚才的行为向人解释一番,为自己谋个活路,若是可以,以后他可以抱住许宸奕的大腿,若是失败……那就算是命了。

    “……要杀要剐但凭陛下圣裁。”周夷禁闭双眸,满脸视死如归。

    “……”

    许宸奕听完,将匕首一掷,咚得一声,周夷试探着睁开一直眼睛,看见匕首落在自己面前的地板,不会吧,要他自我了断?

    “这件事,不许让他人知道,否则今日你该有的下场,绝对不会缺席。”

    “懂懂懂!”周夷满脸堆笑答应。

    ——

    不知是否楚檀汐有意为之,御膳房和太医院给许宸奕送了相当多的滋补类膳食药方。许宸奕心中郁闷,却只能照单全收,干脆丢给了周夷让人补补身子。

    自那次之后,许宸奕已有一周时日不曾伺候笔墨,近日侍奉俱是苏家的嫡子,他眼中那只“骄傲的孔雀”。

    许宸奕看着书一言不发,心中仍旧想着这件事。坐在他一旁的周夷,这一周伙食不错,看起来脸有些圆了。

    “陛下,您也别太气。”

    周夷这人给点阳光就灿烂,许宸奕不动他的命,他就没了边界感,没人的时候,便一口一个陛下叫着。

    “崔将军没有请动江老,这朝中一时间的扛把子就成了苏家,苏家这次成了大拿,又谄媚殷勤,娘娘顺着那苏子衿也是正常。”周夷宽慰道。

    许宸奕眸光一转,看向身边嘴闲不下来的人:“谁给你说的孤想她了?换在几年前,你揣度圣意,可赐死。”

    周夷咽下口中的点心:“陛下戾气别这么大,现在都是娘娘禁苑的人,陛下心中自然知道小的猜得准不准。”

    “……孤确实没想。”许宸奕嘴硬一句,扣下手中的书,换了话题,“孤在想那云清道长解决了没?”

    周夷微微一顿,莫不是真猜错了?

    “云清老道在那日乘乱连夜出逃,最新的位置消息小的也给您了,只是陛下您人在这怎么杀?”

    许宸奕唇角一勾,驭龙司素来隐蔽,百晓生虽有耳目神通,亦很难打听到隐藏的驭龙司之人。

    谈话之间,有人敲响殿门。周夷只听身边人道一声:“进。”

    便见一黑衣男子进入殿内,梳着高马尾,戴着面具,玄衣身上有隐隐约约的龙纹样式,周夷对上了那人眼睛,是一双充满杀意的孤冷眼眸,周夷忙别过头去,吓得不敢再吃。

    “不必避讳。这人做不出什么翻天覆地的事。”许宸奕开口。

    那人颔首,放下手中的麻绳搓成的袋子。许宸奕看着那袋子眯了眯眼眸,嘴角笑意渐深,“周夷,你要打开看看吗?”

    周夷看着那麻绳袋子,底端有些泛红,屋内还带着一股血腥味,他感觉不太好,嘴巴结巴:“不、不了吧。”

    “看看。”许宸奕一手支着头,周夷也听出来了,这不是让他选,是在命令他。

    他一哽,颤颤巍巍起身,抖着手打开那袋子,周夷赫然一惊,噗通一声跌坐在地上,惊魂未定,本能地向后退着,他见过宫中残酷刑法,血腥恶心的不在少数,也因此他可以强忍下心中的恶心。

    那里面装的不是别的,正是云清道长的头颅。老道的头被斩下,死不瞑目,周夷打开袋子的时候,看到的正好是云清道长惊恐的眼眸,以及站着血渍黏在一起的胡须和头发。

    许宸奕嗤笑一声起身。

    “别那么害怕啊,一个人头而已。”他说着抬脚将那麻袋踢了过去,被驭龙司的人重新捏起。

    周夷吞了吞口水,他看着那人高高在上的样子,和在楚檀汐面前乖顺的模样全然不同,像是阎罗殿的厉鬼,周夷害怕,自己要是有一天做的不对,被当蹴鞠踢的,可能就是他自己的头了。

    周夷甚至没敢去收拾自己的思维,思索这抱着头颅来的人就是谁。

    “陛下真的把他就……”周夷没往下说。

    许宸奕抬手,那驭龙司的人就告辞了,男人点了一盏香炉,用手轻轻扇着那袅袅白烟,以此洗刷屋内的血腥味。

    周夷缓了缓,帮着人打开窗子走走屋内的恶臭味。

    “孤给他承诺招魂失败饶他不死,但我既不是他招来的,全然没必要留着一个毁皇家颜面的人。他死了,后续压下这件事也就简单很多。”许宸奕语气平淡。

    他前世就是这般,素来不把人命看的很重。

    周夷哽咽一番,饶是他没见过什么杀生的大场面。

    “那陛下后续决定,怎么面对娘娘。”

    许宸奕瞥了一眼人。

    “你自是不用管。去帮我查一下苏家。”

    周夷心中了然,他手头捏着的一些苏家情报,以及自己对苏家秘辛的记忆,怕是苏家不会久留。

    周夷起身告退,将走没多久,许君韶便又来到了墨竹轩。

    许宸奕面上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看着小皇帝如同往常带着书卷前来。

    “沈侍臣,今日讲什么?”许君韶仰着小脑袋看向许宸奕。

    许宸奕道:“今日,侍臣可以同陛下说说时政。”

    许君韶脸色一沉,收敛了孩子气的目光,用稚气未脱的脸庞复又看向眼前的男人道:“后宫素来不得干政,沈侍臣,你是母后禁苑的侍臣,理应不得干政。”

    许宸奕亦收住了笑容,原想从小皇帝嘴里问些如今的局面,竟然被人教训了一顿。

    他尴尬一笑道:“陛下若是不想讨论,那便不论,继续昨日的课议。”

    许君韶沉默了,他内心很是纠结,又看着眼前的男人。

    “沈侍臣,你若是朕的太傅多好……你的见闻,想来能在官场上有一番报复,如今却无法与朕相议。”

    许宸奕原是没多在意,闻言眸光微动,到底是个孩子,心性单纯。

    “那侍臣不与陛下论时政,不如论一论苏子衿苏侍臣。陛下觉得如何?”

    许君韶思索一番,将信将疑点点头,心中却告诉自己,若是谈及苏老一定要及时停住话题。

    “陛下如何看待苏侍臣。”

    许君韶摇了摇头:“朕不喜欢他。他外家其实是商贾人家,他出身高门,却行为举止粗鲁,御下残酷,稍有不慎便要杖责索命。身为男子,心无抱负,整日以身份压人,有损苏家书香门第的颜面。”

    许宸奕轻咳一声,似乎感觉自己有被冒犯到。前世他为君主之时,便对宫中奴婢性命不曾看重,运用严刑峻法,宫闱虽肃清,但宫人亦人人自危。

    许宸奕不曾一次看见过宫女因为毛手毛脚跪在地上抖个不停,几乎都挨了板子。

    楚檀汐也曾因说错话在他面前瑟瑟发抖,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他几次心软,他自以为是自己对她动心,几次三番违背自己的原则宠惯饶恕着她。

    也因此当楚檀汐反抗的时候,他会如此震怒,他原以为是自己因为讨厌持宠而娇而生气,实则是因为自己早就习惯了世人匍匐在自己的脚底。

    许君韶瞧着人出神,轻唤一声,才将人人的思绪拉回。

    许宸奕淡淡一笑,目光略过自己的右手,微微皱眉。

    “陛下所言,便是我等世人看见的苏子衿。然,苏侍臣骄傲自是有骄傲的底气,他出身名门,以家中祖宗兄长为骄傲,家姐亦曾是先帝妃嫔,家底殷实,他又年轻气盛,为家中幼子,被宠坏了亦是一个家族情理之中的事。”

    “你刚说,苏侍臣的姐姐是父皇的妃嫔?”

    许宸奕一顿,默然点头。他若没记错,确实有这么一号苏家人物,他在时没有世家敢如此张狂,自然不知那苏家女子的性情如何。

    何况,前世他登基后,世家争相送女入宫,后宫妃嫔算不上多,但也足够眼花缭乱。只是他后来身子愈发不好,加之楚檀汐足够让人惊艳,真要让他一一想起那些旧人,是有些困难。

    “也许,母后会知道更多关于苏家的事……苏家的事不好入手,几乎缜密到无风可入,但若是陈年旧事……”许君韶自觉言之过多,没再出声,心中静静思量。

    这倒也点醒了许宸奕,他原是想从苏子衿身上入手,但苏子衿这些日子见了他跟见了鬼一样,若是拿他姐姐入手,确实要轻松一些。

    苏家不是忠于他的人,家中族人圆滑,墙头草一般懂得哄好每一位掌权人。想来楚檀汐迟迟不动苏家,便是因为苏家不属于他许宸奕,但如今她的心动摇,便也是因为久不能收于手下的人,放在那咬着权,也是心烦。

    他前世命数不长,虽快速建立了自己的忠心势力,但也免不了一些蛀虫。蛀虫楚檀汐若是能收缴,便是她的人,收不来的,自然不会留着。

    在除掉蛀虫这一点上,二人达成了统一。

    许君韶依旧在墨竹轩待到日暮之时才离开,是以夜幕渐渐爬上天空,宫中恢复了夜晚的静谧,秋蝉时不时叫唤两声,算是自己还活着的存在。

    许宸奕打发了宫人,静默走出了屋内,今夜楚檀汐去了苏子衿的枫眠阁,他反倒有些空闲时间。男人将拇指食指放在嘴边,吹响了口哨。

    不过片刻,院中柳树轻晃,许宸奕嗤笑一声道:“你们到现在还是没有长进。”

    夜色中隐匿这两名玄衣男子,一一从树上翻然而下,低着头半跪行礼,一人带青面阎罗面具,一人带红面阎罗面具。

    “驭龙司指挥使,墨崎,参见陛下。”

    “驭龙司潜龙卫,墨离,参见陛下。”

    许宸奕眸光冷淡,“起来吧。”

    二人起身,与人相对而立,不出一言,驭龙司是许宸奕的刀,从来只听命行事,不多说,不过问。

    许宸奕兀自寻了院中石凳坐下,身后二人的目光一直追随着。

    许宸奕的手指点了点大理石质地的石桌,开口道:“上京苏家。不要轻举妄动,必要时刻,杀无赦。”

    “是。”二人领了命,翻身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许宸奕看着秋日的月亮,忽然发觉快要中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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