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昔之人(二)

    墨竹轩内,楚檀汐和许君韶对立而坐,许宸奕坐在二人中间平淡地看着桌上的铜锅,他默默架上碳火,铜锅中的汤底开始缓缓冒泡,热气氤氲在屋内。

    “忙完了?”楚檀汐开口。

    许宸奕微微颔首,他复又看向许君韶,许君韶被这目光一盯,慢慢低下了头,这让许宸奕不由得眉头微蹙。

    “母后……”许君韶缓缓张口,迎上了楚檀汐的目光。

    楚檀汐微微歪头,带着一些疑问。

    “对不起……”许君韶的脸有些红,又低下了头,楚檀汐闻言一愣。

    许君韶再说不出什么,楚檀汐起身一把搂住小孩,一手抚摸着小皇帝的头,温声开口:“母后从来没有怪你,韶儿很优秀,这就足够了。”

    许宸奕看着母子二人重归于好浅浅一笑,他为二人布菜,介绍着最近在上京格外流行的“火锅”。

    男人许久不曾吃辣了,看着红彤彤的肉片他似乎有些犹豫,楚檀汐透过来目光,女人微微挑眉,紧接着吃下一块肉片,似乎在向他挑衅。

    许宸奕停顿片刻,还是吃了下去,他不是很在意口腹之欲的人,布置铜锅也只是觉得,这吃起来有点烟火气,是他现在最想追求的。

    而墨竹轩,楚檀汐看着许君韶再吃不动,便让王德忠带着小皇帝去歇息。铜锅的碳火已经熄灭,热气像最后的喘息一般,挣扎一口,逐渐湮灭。

    楚檀汐捏着筷子的手微微用力,下一秒狠狠摔了下去,她忍了整整一顿饭的时间。

    许宸奕倒像是没事人一般,波澜不惊地看着楚檀汐,王德忠却是吓了一跳。

    “好一个崔长青!”楚檀汐几乎是咬着牙道,“居然威胁到哀家头上来了,真当我拿他没办法吗?”

    “娘娘,你应该早就知道崔长青会有二心,对吗?”

    “不错。莫说是他,前朝之人能得我全心信任的也寥寥无几,但他居然背叛的如此之快。”

    “娘娘,那……崔将军这纸上说的,娘娘还去吗?”王德忠颤着音问道。

    “去!怎么不去?哀家倒要看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来。”

    “此行危险,需要臣给娘娘派些人暗中随行吗?”

    许宸奕抬眸看向楚檀汐,他对崔长青没底,不知道这人会做出什么事来。楚檀汐也许在权谋争斗上不属于自己,但单就武力来说,一位女子对上将军,着实薄弱。

    “不……”楚檀汐本想拒绝,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带着戒备看了眼许宸奕,思索片刻欣然接受,“好,哀家要驭龙司身手最好的人。”

    “自然。臣连人带东西都是娘娘的。”许宸奕笑得坦然,却不知楚檀汐心中另有思量。

    ——

    楚檀汐赴约那天,帝京正下着小雨,水汽蒸腾,让帝京氤氲在一片水雾之中,冥冥之中似乎也有一份不可言明的诡谲气氛。

    楚檀汐如以前一般,低调地坐着马车前往将军府,她从马车上下来时,将军府不似往常对她大门敞开,反倒是守卫森严,崔长青则站在门口带着笑容迎接她。

    “今天的将军府,好多人啊。”楚檀汐那双柔情似水的目光此刻看着崔长青像是要把他看透一般。

    崔长青却有一种莫名的兴奋,他很久没有再看到楚檀汐眼中流露出这般玩味渴望的眼神,何况是对他。

    “娘娘请吧,至少今日的将军府对娘娘还是欢迎的。”崔长青比了个请的姿势。

    楚檀汐毫不畏惧地迈腿进入,她走出几步,身后的大门开始吱呀合上,女人不由得向后看了一眼,她没有看见跟着的墨离,此刻她应该是被崔长青困在这四方天地了。

    楚檀汐拢了拢身上的斗篷,雨水才歇没多久,空气中还带着潮气,她一边走一边注意府中四周,府内除了他们没有别人,女人的心愈发戒备。

    下一秒,楚檀汐感受到自己被一股力量拉了过去,她的脚下打了个趔趄,女人看向肩上的那只手,很显然她被崔长青箍着向屋内走。

    “这是做什么?”楚檀汐强颜欢笑问道。

    “娘娘不要紧张,有什么事,我们进屋慢慢谈。”崔长青不曾看楚檀汐,目视着前方,步履沉稳带着楚檀汐向前走。

    隐秘在树上的墨离见状便发了信鸽,信鸽扇着翅膀飞向皇宫寻找许宸奕。

    崔长青进到屋内合住了房门,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当初你真的没有见到苏子衿?”楚檀汐问。

    “臣不曾见过,娘娘不信臣?”崔长青向女人走过来,楚檀汐这辈子除了怕过帝王之时的许宸奕还没怯过谁。

    “还是说,娘娘要为自己的男宠向臣讨个说法?”

    楚檀汐挺直腰身尽量与崔长青平时。

    “这不该是你和哀家说话的态度。”

    崔长青闻言一把拽住了楚檀汐的手腕,任凭楚檀汐企图把手腕抽出来,他的力道只重不减。

    “楚檀汐,你一口一个哀家、哀家,你如今不过二十三四的年纪,比上京一些妇人年纪都小,这般自称,你担得起吗?”

    楚檀汐目光发狠,抬起另一只手一掌就扇了上去,崔长青没有避开,生生挨了一巴掌,他自嘲一笑,转而用凶狠令人可怖的眼神凝视着楚檀汐。

    “你连一个苏家的侍臣都这般关心,凭什么他们都可以,我不可以。”崔长青拉着楚檀汐的手腕向自己这里靠,“你让我试试啊,说不定比他们还厉害。”

    “痴心妄想。”楚檀汐俾睨着崔长青,仿佛在审视一个弃子。

    “哈哈哈对,就是这个眼神,你当初就是用这个眼神看着我!”崔长青有些疯癫地笑着,他两只手抓住楚檀汐的肩膀。

    楚檀汐曾经听闻崔长青说他对自己是一见钟情,却又被这句话整得有些发蒙,在许宸奕驾崩之前,她不曾凝视过谁。

    “当初你坐在凤驾上游街,享受万民的追捧,但你看世人总带着那疏远和鄙夷,唯独看那皇帝老儿是那般柔情似水。”

    “那时我就在想,你这般的人,我喜欢得很,尤其是后来皇帝老儿驾崩,我有了些军功,你为了你那小儿子不得已投靠我露出的眼神,更令我痴迷。我原以为,把你捧到了足够的高位,就能拥有你,没想到,你到现在却想抛弃我?”

    楚檀汐嗤笑一声,崔长青还真是蠢啊。她从一开始就不信他,一切都是利用,只有吊着他,不给他他想要的,才能保证这个人乖乖匍匐在她的脚底做事。

    只是崔长青发觉自己被耍了,忍不住了,企图恶虎反扑罢了。对楚檀汐来说,不过是一直装狗装得久了的老虎,已经被她拔掉了獠牙利爪,他就永远都只是一条狗。

    走到这一步,崔长青和楚檀汐没有一人意外。

    楚檀汐既然能熬死许宸奕,然后让许宸奕俯首称臣,那么在她眼里,崔长青,算不上一个对手。

    “你想多了,崔将军。”楚檀汐微微歪了歪脑袋,“我们俩之间难道不一直都是投桃报李?你帮我和韶儿在前朝开路,我给你权利与地位,让你摆脱地痞流氓,这对你来说不算恩赐吗?”

    楚檀汐语气染上寒意:“崔长青,你有今时今日的地位,真应该对我磕头谢恩。”

    “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

    楚檀汐被一把拉到了崔长青怀里,她波澜不惊的眸子倒映出崔长青愤怒的模样,相比起来真像是水与火的碰撞。

    “呵呵,我当初怎么说的?”楚檀汐戏谑地笑了两声,让崔长青的耳朵染上一层红晕,那不是害羞,是窘迫。

    “我帮你回忆一下。当时哀家说的是‘能给的我都可以给’,从始至终,哀家都没说过要把身心交付给你。崔长青,这一切都是你自行脑补的,懂?”

    楚檀汐说完,扬起下巴带着嘲弄注视着崔长青,男人那点自欺欺人的自尊被楚檀汐在脚底踩得粉碎,崔长青几乎是肉眼可见的生气,呼吸不但加重,就连脖子上的青筋都一突一突地跳。

    “娘娘有没有想过,现在这里是将军府,发生什么是我说了算,你有几分把握,能在力量上赢过我!”

    崔长青开始粗/暴地解楚檀汐身上的衣带,他早就觊觎楚檀汐许久了,对她身上每一寸都打量过无数次。

    “你敢!?”楚檀汐抓住崔长青的手,几乎是厉声制止,指甲都要陷入到他的皮肉里。

    崔长青没有回答,他欺身准备强行压倒楚檀汐,女人被他的力量连带着一阵碰撞,腰际撞上了桌角,她还是不由得吃痛一番,这种压迫近乎让她觉得自己回到了几年前被许宸奕压迫的感觉。

    不同的是,当初面对许宸奕她无法反抗,如今她可以。

    力量的悬殊差距让楚檀汐被崔长青禁锢在桌几上,她身上的大袖滑落,露出胜雪的肩膀,楚檀汐的眼神却并没有慌乱,眼见着男人就要下身来亲吻。

    下一秒,崔长青听见外面有剑划过的声音,他猛然抬头,楚檀汐也撇过头看向门口,赫然,一道血迹飞溅在纸糊的门裱上,血滴还正在滑落。

    许宸奕一脚踹开房门,他提着剑,剑上滴着血,他看着眼前这一幕庆幸还好自己来得及时,男人阴郁地看向崔长青提剑相向,崔长青不得已推开楚檀汐,躲避那来势凶猛的剑。

    楚檀汐这才得以起身,她拉起自己的衣衫,站在许宸奕旁边凝视着崔长青。许宸奕停了手,握着剑等候楚檀汐的命令,崔长青看着两人颇有些自嘲。

    “你当初不是口口声声说,老皇帝害你,你不过是委曲求全形势所迫,不曾爱过他吗?如今身边留着这个替身,又算什么?当我崔长青好耍吗?”

    “少说话。”

    许宸奕的剑尖直指崔长青,崔长青的喉结微微滑动,他不是贪生怕死之流,只是如今死在这人手上,他不甘心。

    楚檀汐轻轻按下许宸奕握剑的胳膊,女人并没有回答崔长青的质问。

    “够了,回宫。”说完她转身离开,许宸奕狠狠瞪了一眼崔长青,转身跟上女人。

    崔长青颇有些狼狈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他心中怒火中烧,看着身边那个被撞得有些歪扭地桌子,一把便将桌子掀倒,甚至补了几脚以此泄愤。

    崔长青企图追出府外,还未出门便被守卫拦住,他后退几步,视线中找不到那二人的马车,看守的人亦不是羽林卫,数量不少,必然是专门用来对付他的。

    “哈哈哈哈……楚檀汐,你好狠的心。”

    ……

    翌日清晨,将军府的府门被再次打开,里面坐着颓废的崔长青,他下巴上的胡茬似乎是一夜之间长出来的。

    崔长青身上带着些酒气,他看向来者,那是崔长青身边的太监王德忠,王德忠仍旧面上带着笑,语气还有些惋惜。

    “哎呀……崔将军这才一日,何苦呢?您何必非要和娘娘作对?娘娘这人素来心软。”他打量了一下崔长青身边破碎的酒罐,想来是喝完酒就那陶罐泄愤了。

    “素来心软……呵。这句话你问问楚檀汐,看她听了怎么想。”崔长青抬眸看了一眼王德忠。

    “咱家来也不是听你念叨娘娘的不好的。奉娘娘懿旨:‘原骠骑大将军崔长青,居功自傲、目无尊卑,现褫夺虎符兵权,削去一切职务,流放陲南,愿好自为之反省己过。’”

    王德忠念完懿旨,从将军府外便进来了人手,他们企图禁锢住崔长青,却被人一把甩开。

    “老子自己会走!”

    不等他反抗,手下的人便将他五花大绑押上牢车,崔长青看得明白,楚檀汐怕他生事派的都是些武功卓绝的人护送。

    男人轻笑一声,似是在讥讽如今的处境。

    “楚檀汐,你不杀我迟早后悔。”

    ——

    楚檀汐正陪着许君韶在演武场射箭,许君韶如今堪堪可以拉直弓弦,为此没少被墨离折腾。

    许宸奕驾马而来,他三步并作一步来到一身骑装的楚檀汐身边。

    “为什么不杀他?如今流放,只能后患无穷。”

    “杀他的理由?”楚檀汐拉弓对准靶子。

    “……只要你想。”

    “你以为现在还是你理政的时候想杀谁就杀谁吗?他明面上本就没有勾结外族的证据,这般以下犯上罪不至死,昨日的事若是传出去丢的是哀家的脸面。”

    “若是你想,我可以……”

    许宸奕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楚檀汐睨了一眼便噤了声,许宸奕低下脑袋他知道了,楚檀汐不喜欢这样喊打喊杀,他会记住的。

    “哀家倒想看看,他能翻出什么浪花。让他去边陲,自然要坐实他勾结外族的罪名,让他在哀家裙下,爬都爬不起来。”

    楚檀汐盯准靶心,手一松,弓箭迅速飞出,“哎呀可惜,打偏了。”

    许宸奕看着脱靶的弓箭忍不住嗤笑一声,楚檀汐甩甩手腕看着男人,有什么好笑的。

    “箭,不是这样射的。我记得你以前不会拉弓射箭,若是想,我教你。”

    楚檀汐直接把弓扔给他:“不必了。你连韶儿射箭都没教会,还是别把心思打在我这了。”

    许君韶闻言,不明所以地抱着弓看着两人。男人有些汗颜,却说不上来什么借口可以回答。

    楚檀汐转身离开不在停留,许宸奕拿着弓兀自笑了笑看向许君韶,看来今日任务艰巨……等到他再次回头,他看见楚檀汐停下了脚步,旁边站着的是拿着食盒的杨珏。

    许宸奕刚还扬起的嘴角转瞬直下,他目光灼灼地目送着两人离开。

    许君韶拉了拉男人的衣摆:“沈侍臣,今日还练吗?”

    “练,怎么不练,今日陛下必须射中靶心,不然不休息。臣陪着陛下练,什么时候射中,什么时候结束。”

    许君韶表情一滞,他何苦多嘴问这一句?再看看脸色乌青的沈侍臣,似乎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楚檀汐先行在前,杨珏跟在后面,他试图找寻什么话题,但自己知道的不是苏子衿被解决就是崔长青被流放,虽然心中暗爽,但此刻提出来便不和时宜了。

    “前些日子侍臣写了一篇赋,却总觉得差些什么……娘娘能否赏脸指点一二?”

    楚檀汐瞥了一眼杨珏,他的诗词文赋字里行间都与江瑜瑾有七分形似,却少了三分神似,若是不懂行的人看了必然会夸奖词藻瑰丽,但换做朝中文臣看了,便有些相形见绌甚至说空有其表。

    “你的文章素来不差,何须哀家指点江山?”

    楚檀汐随意回了一句,她原先收杨珏一来是故意气江瑜瑾当年的袖手旁观,却没想到江瑜瑾似全然不在意,她才觉得可笑。

    也是,她不过是那人口中的妹妹罢了。

    后来,江老臣毅然辞官后,她想起来杨珏和他的父亲曾是江家门客,本想一走说客的路子,不曾想江老臣倒是个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性子。

    “娘娘谬赞了,侍臣才疏学浅不及娘娘学富五车,还望娘娘不吝赐教。”杨珏素来在嘴上自谦过头,但心中服不服那便要另说了。

    “和沈侍臣与江瑜瑾比起来,你确实才疏学浅。但和周夷与苏子衿相较,你便算得上才高八斗了。”

    楚檀汐的话是拐着弯让杨珏不要和望尘莫及的人比,杨珏闻言却是一滞,他仍旧放缓语气,小心跟在女人身后。

    “娘娘何不试试侍臣?杨珏自觉比不上他们,但杨珏对娘娘的心赤忱可见,娘娘喜欢什么样的大可都告诉侍臣,侍臣可以学……也不介意……”

    也不介意,做一个人的替身。

    楚檀汐闻言停下了脚步,她看向眼前这位少年郎,与江瑜瑾有三分形似,倒是没想到却要比江瑜瑾会隐忍得多。

    楚檀汐走近人,她拉起杨珏的右手,那手上带着薄茧,许是常年握笔导致,他的字为了和江瑜瑾相似,想来没少下功夫。

    “你想从哀家身上得到些什么?”

    杨珏吞咽一口口水,这是他难得这么近地去看楚檀汐,也是楚檀汐第一次主动接触他。他不能否认,楚檀汐的美貌实在是世间难得,尤其是在这个年纪,愈发风姿诱人……

    人总是这样,一旦进一步,欲望就会愈发膨胀。

    “侍臣想要……娘娘怜我三分、亲我三分、爱我三分。不敢奢求娘娘全心全意在杨珏身上,但,若是没有这九分,也求娘娘给杨珏留下一分田地。”

    楚檀汐闻言勾了勾唇,她的手缓缓松开摸上眼前人腰间的系带。

    “好啊。但你也不能让我失望。”

    楚檀汐抬眸看着杨珏,男人的心中说是没有躁动是不可能的,那种他心底里愈发肆意生长的欲望以及他的天性使然,几乎是他面上快要压抑不住的了。

    “不必跟着了,你想要的哀家知道了。今夜自有传召。”楚檀汐转身离开,杨珏这才露出一丝笑容。

    他心中嘲笑苏子衿的无知、嘲笑崔长青的鲁莽、嘲笑沈景初的无能,自觉自己才能真的拿捏楚檀汐。

    杨珏抬手摸着自己的脸,表情却是有些疯狂的满足:“果然,她的心中从不忠贞,只要再像他几分……”

    楚檀汐走了没几步,便看见许宸奕在不远处抱胸等着她。女人打发下侍从,径直走了过去。

    “你不在演武场教韶儿射箭,怎地来寻了我?”

    许宸奕神色阴郁:“小陛下交给墨离了,我才追来没多久。娘娘怜惜杨珏,可有想过侍臣?侍臣也想要娘娘怜惜三分。”

    楚檀汐闻言嗤笑出声,原是都被他瞧去听去了,他亦向她走近,将她拥入怀中,眸中期待她的答案。

    “他是个有趣的人。”

    “我就无趣吗?”

    “你啊……”她缓缓挣脱开来,眸中含笑,“无趣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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