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这两件事没有任何联系。”

    从回忆中抽离，史塔克继续表明了拒绝：“千年前的咒力有够强盛吧？甚至产生了宿傩那样的怪物。如果你期望的是人们相互诅咒的日子，我想还是算了。”

    莉莉奈……不，正常人都不会喜欢那个年代。普通人在当时随时都会有死亡的风险，就算现在科技得到发展，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依旧会首当其冲成为牺牲品。

    “不过，倒是可以帮帮你『女儿』，毕竟我们算是『同类』。”看了眼被他拦在外面、焦急的团团转的孩子，他最终还是松了口，“但是，在我的异变发生之前，我会让她离开画中。”

    羂索没有回应。

    推出去吗？

    见过转化模样的老怪物不认为史塔克来得及做出这样的动作。

    千年之前他就缺乏强韧的意志，经历打击后迅速放弃了性命自甘封印在画卷之中，只为保留那摸不着形体的记忆；现在即将面临转化，他应该同样无法忍受痛苦做出相应的行动。

    这种意志薄弱、优柔寡断的人，是最容易对付的对象。

    史塔克同样也在观察对方。到目前为止，对方的表现与之前没什么两样，就像是笃定自己会答应他——至少答应他的部分请求。

    听到那孩子和自己一样流淌着咒灵血脉的时候，他就已经决定至少要让她尽可能少受伤害。

    不知道羂索那家伙会什么时候下手。

    随着时间的推移，史塔克和名为『星见华』的女孩迅速熟悉起来。

    孩子异常亲近自己的『母亲』——这完全可以理解，一个五岁多的孩子亲近家长完全是正常的行为。

    所以史塔克不能在孩子面前说：你的母亲或许只将你当做『实验品』，根本不爱你。

    这样孩子一定会排斥他，也不会再与他见面。

    ……至少要告诉她使用咒力的常识，把自己以前的经验全部都告诉这孩子再走。

    不过他最近经常感觉到饿。

    灵魂状态下也会感觉到饿吗？还是说，这是异化的前奏？

    “之后就别再来了。”

    察觉到异常的史塔克在少女下次来找他时并没有将人拉进画卷内，墨迹涌动形成了一行字迹准备赶她走。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隔着画纸，女孩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模糊，能隐约听到一点颤抖，“我最近有好多事情像和你分享，明明好不容易才记住了你教的东西……”

    “我说，别在过来了。”饥饿感越发强烈的史塔克内心不免焦虑，说话的语气都重了几分，“离开这里，马上。”

    “可是——”

    翻涌而出的黑色化作实体推开站在画卷旁边的小星见华，下一刻却宛如触手般仅仅缠住了她的手腕脚腕将她牢牢限制在原地。

    好痛。

    身体不受控制。

    史塔克跪倒在地，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胸口撕裂的疼痛让他的大脑第一时间一片空白，甚至没能发现扎进胸口、不属于他的咒力。

    等意识到不对，胸口的锁链已经摇摇欲坠、马上就要彻底消失。

    这咒力……是羂索吗！？

    难怪他这么笃定自己会在星见华在这里的时候出事！

    这咒力是在什么时候埋下的？

    不可能提早布下，这里的每一寸空间都可以被他察觉。

    他抬头望向天空——绘卷之外，『他』所在的位置，咒力如同长钉一般插进纸张中。

    果然是通过她带过来的。

    “把她……放开……让她离开……”史塔克拼尽最后的力气指挥着黑色触手松开女孩，甩出去几米远。

    “——史塔克！”

    不要痛。

    你是不是要丢下我了？

    求你别走，求你快点想起我。

    至少我们能再度见面。

    我的……唯一的朋友。

    冰冷的压力仿佛瞬间将她抛入水下，冰冷刺骨。星见华不受控制的恐慌起来，脑海中闪过各种念头，几乎要将她的精神压垮。

    视线模糊、呼吸困难，只能勉强看清楚几米之外的画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钻出。

    四足的银色野兽在她身边停下，冰凉的鼻尖触碰少女的额头。

    源源不断的银蓝色能量体被他吸收，转化为他本人的力量。刚刚保持没多久的形态因为吸收了太多的能量再度产生了变化，逐渐直立、拉长成正常人类的体型。

    那是谁啊？史塔克伸手触碰少女的脸颊，属于人类的体温残留在他的指尖上。

    那幅画又是什么？

    为什么会这么怀念？

    这孩子好像快死了。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以自己为中心的庞大『灵压』给面前的女孩子造成了无法避免的重压，持续下去会让她灵魂消散。

    还是先回去吧，反正现在也不饿。

    “……”

    精神涣散的星见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史塔克离开，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一遍遍祈求自己能再一次见到这第一位朋友与老师。

    【我不想死。】

    意识模糊之际，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如果有人能来代替我度过这一段时光，直到我们两个能再次见面。

    【成交？】

    【——成交。】

    -

    『这里是……另一个星见华。』

    意识重新回笼，一片纯白之中星见华垂头看到了自己的双手已经重新变回了正常的成年人大小。

    刚才再看到的画面是什么？她全身僵硬，久久没能从刚才看到的画面中回过神来，直到有人声在耳边重新想起：

    『我利用咒力将有关于我经历过的一切封存于此，等待有人能够启封。』

    『如果你回来重新控制了身体，应该就能触发这个东西。我将之前经历过的事情完全交到你手上。』

    『记得吗？我们两个立下的约定，到时间——也就是有一方死亡就再次换回来。』

    是了。破损的记忆重新归笼，脑海中断裂的锁链终于连成一片。

    她应该意识到的。明明记忆中并没有使用过术式的迹象，她却自行提炼出了术式使用方法。

    之前因为本身记忆的混乱，星见华将此归为『她』记忆的遗失，所看到的、听到的东西告诉她并非如此。

    是她本人把记忆丢在这里，才误以为自己是穿越而来，将进入这具身体的原因归结于另一人的愿望。

    明明『她』从来没有使用过术式。

    还有与羂索立下束缚的是『另一个她』，随着灵魂的置换与回归也被洗掉，不用再通过术式能力解决。

    “谢谢你将我的身体保存的这么好。”尽管知道对方已经听不见，星见华仍然低声道谢，飘散在纯白的空间中。

    『我想再提醒你一下，阻止羂索的最好方法显然是通过夏油杰。』

    仔细将曾经见过的男人描述出来，尽管看不清『她』的面容，星见华大脑自动明显发出一声叹息，“但这家伙已经完全疯掉、走上了歧路，甚至杀掉了作为普通人的父母。”

    星见华听出言外之意，对此也没感到意外。

    『那家伙……已经完全疯掉了。而且先不论夏油杰的精神状态究竟如何，他现在可是通缉犯，一旦回来就逃不过死刑。就算他逃避了死亡，谁来替那些被他杀掉的那些普通人原谅？』

    死亡结局不可避免，剩下的问题就是尸首——

    『火化，或者用其他方法完全摧毁他的尸身，连渣子都不剩下。』

    果然是这样。

    『这样羂索就不能再取得夏油的尸体，还有就是现在那家伙还不知道你有术式——因为我没办法动用属于你的术式。』

    一开始那半条变成白色的尾巴，是『交换灵魂』与『建立连接』所需要付出的代价。而作为交换过来、同样避免死亡的代价，被放在这具身体的另一个灵魂并不能使用术式，还被限制了实力上限。

    『秘密，要保留好。』

    漆黑逐渐吞没了整个空间，『她』的声音也模糊不清，只能隐约辨别出些许音节，『对付……保留的底牌越多……一定要加油……别……胜过……』

    随后一股力量将她推开，她意识沉入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