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之昕把实验结果第一时间告诉了高逸川。
高逸川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跟事故调查组开沟通会，当即把夏之昕的发现告诉了众人。柳暗花明，调查组的思路一下子就清晰了。
暖黄的路灯照亮了夜色，实验室的人都下班回家了，整个病理科大楼空荡荡静悄悄的。
主任办公室里，高逸川和夏之昕坐在一处，聚精会神地对着电脑讨论刚得到的样本数据。
夏之昕手上拿了支笔指着屏幕的正中央位置，“你看这里，这个位置代表聚集体，是需要控制的杂质，正常来讲，它的含量百分比会非常低甚至为0。但是你看这个样品，就是给病人注射的那个批次，它的含量跟药物本身的含量相当了，这就很不正常了，这样的产品照理来说是不能通过药厂的QC检测的。”
高逸川皱了皱眉，问道：“那其他批次呢？”
夏之昕点了一下鼠标，屏幕切到了下一个样品的报告，“这个是医院现存库存里最早到货的批次，也是生产日期最早的批次，在同样的位置我们几乎看不到聚集体的存在，结合你拿到的用药记录，这个批次是正常的，用这个批次药品的病人没有不良反应。”
高逸川点了点头，“所以确实有批次差异。”
夏之昕继续往下翻，“嗯，我就不一个个给你看图了，我做了一个统计图，你看起来会比较方便。”
高逸川眼里满是欣赏，“这么短的时间做了这么多事，还想得这么周到，都想把你挖过来给我工作了。”
夏之昕心想，才不要给你打工呢，平白把自己弄得低你一头……
她没接这茬儿，打开了新做的图，眼神示意高逸川看电脑，“横坐标是药品包装上印的生产日期，纵坐标是聚集体杂质的百分比含量，按照我以前在国外做这类样品的经验，聚集体的含量必须低于10%，所以我在10%处画了一条红线。红线以上表示不合格，那么我们就能从图上看出一些规律了。”
夏之昕微抬下巴稍侧头看着高逸川，白炽灯光打在他脸上，脸部线条不似白天的冷冽，侧脸轮廓如雕刻般精致，眼里的专注格外吸引人。他还是这么好看！好看到了我的心坎里……
高逸川注视着屏幕，忽地转头对上了夏之昕的视线，夏之昕连忙躲闪，顺手端起桌上的茶牛饮了一杯，不小心呛到了。
“咳……咳咳……”
高逸川赶紧伸手给她轻轻拍背，边拍边说：“慢点儿喝。”
好囧……夏之昕咳了一会儿就缓过来了，一张脸涨得通红。她稍侧了下身，脱离了高逸川的手掌。
“你看出来了吗？”她问。
高逸川收回手，重新看向屏幕，说：“12月生产的批次都是超过限度的。”
夏之昕稳了稳心神，道：“是的，生产、储存和运输环节都有可能产生聚集体，从现在的结果来看，你们医院的储存是没有问题的，不然12月以前生产的批次聚集体含量会更高。”
高逸川合上了电脑，“嗯，从目前的调查来看，此次事故确实跟医院无关。有了你这些资料，明天调查组就可以去跟宋氏交涉了。我知道有不少医院陆陆续续开始用这个新药，也许会有类似的事故发生。”
夏之昕打开保鲜盒，还剩下半盒草莓躺在里面，已不复早上的光泽，“希望宋氏能直面问题。”她指了指草莓，说，“我们把它们都吃了吧，留到明天肯定坏了。”
“好啊，先洗手。”
高逸川的办公室带一个隔间，隔间里摆了一张单人床，还有个小的卫浴间。床上用品整整齐齐，似乎没被用过，至少夏之昕来高氏这段日子没见他用过。
两人在洗漱台前洗了手，回到了高逸川的办公桌。他们没再坐着，倚着办公桌站在保鲜盒左右两边，中间隔了约莫两人宽的距离。
高逸川的拇指和食指夹着一颗草莓，他盯着夏之昕悠悠地说了句：“我记得以前你在我脖子上种过草莓。”说完面不改色地把草莓吃了，吃相斯文优雅。
What？！一颗草莓卡在了夏之昕的唇齿间，高逸川说完这话云淡风轻的样子激起了她的胜负欲。凭什么每次都是你撩我！
夏之昕用力咬掉了半颗草莓，剩下半颗捏在指间，溢出了少许鲜红色的汁水，她压住砰砰乱跳的小心脏，戏谑道：“现在给你种一颗？”
这下轮到高逸川吃瘪了。他拿草莓的手一僵，片刻后松了手，草莓又回到了保鲜盒。他不自然地收回了手，垂下眼皮不知道在看哪里，空气突然变得很安静……
夏之昕心里偷笑，总算扳回了一局，撩人谁不会啊，哈哈……
啧啧，高主任也不过是个行动的矮子而已。
“好啊。”半晌后，高逸川轻轻地应了，语气里是难得的羞赧，脚尖在地面小幅度地来回磨蹭。
人前不苟言笑雷厉风行的青年才俊，居然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这神态，这小媳妇儿般的语气，我的妈呀，夏之昕心里快要笑疯了！她捏着那半个草莓，努力维持面上的微笑不让自己笑出声，清了清嗓子，“那我来了？”
高逸川仍是不敢看她，依旧垂着眸，“嗯。”
夏之昕慢慢靠近他，近到可以感受到高逸川灼热的呼吸，可以看到他变红的耳尖和浓黑的长睫毛。
不等高逸川抬眼，夏之昕忽地举起那半颗草莓往他脖子上用力一戳。
冰冷的汁液激得高逸川本能地躲避，脖子上红色的液滴在闪躲间沾到了白色的衬衣领子，迅速地晕开了，从一小滴渗透成了一小片。
看着高逸川那又羞又囧又有点失望的模样，夏之昕再也忍不住了，弯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你要的草莓，哈哈，种好了，哈哈，喜欢吗？”
高逸川才反应过来自己跳进了夏之昕给他挖的坑。他抽了张纸巾擦脖子，又羞又恼，撩人不成反被坑……算了，谁让自己喜欢呢，就把这当成是一种情趣吧。
清亮的笑声在办公室回荡，等夏之昕笑够了，高逸川也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冲她无奈道：“满意了？你长进了嘛。”
翌日，高氏医院法务部跟本次事故的病人家属作了长达两个小时的沟通，此后家属再没做过出格的行为，住院部很快恢复了往日的安宁。
涉及药品质量，宋氏制药的研发部门和质量部门都非常重视，甚至惊动了总经理宋雨。医院调查组按照流程跟宋氏制药的代表们接洽，个中琐碎不需要高逸川亲力亲为，只需根据调查组的最新进展做出下一步的决策，算是暂时从这件事里抽开了身。
转眼就到了年末，本年度最后一个工作日，实验室博士们的心都飞到了十万八千里。向来只谈工作无关风月的high-end tech群今天画风大变。
小米：今晚跨年哎，无心工作，哪怕boss是大帅哥【摊手】【摊手】
若兰：【握手】
小莲：+1
沈刚：+2
小米：美女帅哥们今晚有什么安排哇？
若兰：@Summer
小莲：@Summer
沈刚：@Summer
小莲：@小米，你还是把“帅哥们”去掉吧【呲牙】
陈昊：哼哼，赤裸裸地被嫌弃了……
可能对很多人来说，一年的最后一天和第一天是特别的，辞旧迎新，有种心理上的仪式感。对夏之昕来说，每一天都是一样的，都值得好好珍惜。
夏之昕来高氏大半个月了，群成员们都跟她混熟了，平时说话聊天没了最初的拘谨和恭敬，随意了许多。
Summer：跟平常一样吧【眨眼睛】
小米：夏老师不跟男朋友一起跨年么【问号脸】
若兰：【吃瓜】
小莲：【吃瓜】
沈刚：【吃瓜】
周俊：美女们，这道题我会【举手】
小米：黑人问号脸.jpg
周俊：夏老师跟我一样是单身贵族【耶】
Summer：【微笑】
廖：过来人的肺腑之言，珍惜单身的日子和二人世界吧，下班要带熊孩子的我泪牛满面【大哭】
陈昊：组长你要坚强【加油】
小米：@周俊，恕我直言，夏老师是贵族，您是单身汪吧。。。
沈刚：haha.jpg
周俊：……现在退群还来得及吗
小莲：哈哈哈，好走不送～
……
几人在群里聊得欢，讨论花式跨年活动，都是些人从众的地方。夏之昕对这些年轻人的狂欢活动毫无兴趣，却在暗暗思忖高逸川今晚要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