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从山上下来,傅沛宸又带素问去了城南游艺园,这里人头攒动,好不热闹,有拉洋片的,吹糖人的,玩杂耍的,捏面人的,唱大鼓的,说评书的,时不时人群里爆出一声喝彩。素问头一回见这么多新奇玩意儿,这里瞅瞅,那里看看,在人堆里钻来钻去,根本看不过来。

    傅沛宸耐住性子跟在她屁股后面,像个看小孩的家长,直到她把每个摊位都逛遍了,才扯住她的胳膊往里面的戏园子走去。

    素问还没玩够,指着一个吹糖人的小摊说道:“哎,你等等,我要买个‘孙猴子’。”

    “不行”,傅沛宸一口回绝,说道:“你见哪个男人手里拿着这个”。

    素问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嘴里一阵碎碎念。

    傅沛宸才不惯她,边扯边拽地把她带进戏园,跑堂伙计见两位军爷来了,立刻热情招呼,麻溜地送来茶水点心。这时戏台上正遇上不重要的过场,茶房伙计开始表演“扔毛巾”的绝技,只见三两个伙计把一大捆热毛巾忽地一下扔给楼上的伙计,或者是由后座扔到前座去,客人擦过脸收集了再扔回去,如此来来回回万无一失,有人冒出一嗓子:“好把式”,接着满堂喝彩。

    素问也忍不住拍起巴掌来,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看来这里比外面更有意思。

    傅沛宸任她在一旁傻乐,自己则在四处张望,这时,他看到了角落里的一张桌子上,一个身穿灰色长棉袍的小年轻,正一面嗑瓜子,一面悠哉看戏,当他转头看到傅沛宸时,立即收起笑容,放下手上的瓜子,起身往外面去了。

    傅沛宸看他离开,手在桌子上叩了几下,对素问说道:“你且自己待会儿,我去去就来”,说完起身。

    素问冲他眨眼,调皮道:“喂,你不怕我逃跑吗?”

    傅沛宸用手指了她一下,冷笑道:“你试试”。

    素问见他又威胁自己,恨不得抓起盘子里的点心扔他一脸,傅沛宸不理会,往戏场外围走去。

    这时,那个灰色长棉袍的年轻人已在墙角候着了,他两手插在袖管里,四处张望,确保周围没有人,不一会儿,傅沛宸走了来,他立即上前恭敬地叫了声:“爷,您找我?”。

    傅沛宸点头,从腰间拿出一柄短刀,问道:“小桂子,见过这种刀吗?”

    小桂子接过来仔细看了看,缓缓摇头,说道:“没见过,这刀不像是咱们这的东西。”

    傅沛宸拿回刀若有所思,小桂子说道:“爷,您要不去问问蝶舞姑娘,说不定她见过。”

    傅沛宸点点头道:“嗯,我正有此意。”

    小桂子又说道:“爷,昨个儿福叔被洪门的人打了。”

    傅沛宸剑眉一拧,问道:“洪门的人为什么打福叔?”

    小桂子无奈道:“唉,还不是福叔这个月的份子钱拿不出来嘛。”

    傅沛宸皱了皱眉,对他说:“行,我知道了,明儿个我去看看”。

    “哎”,小桂子点点头,傅沛宸掏出几块大洋递给他,嘱咐道:“现在局势紧张,你自己也当心点。”

    小桂子接过钱感激道:“嗯,我会的,谢谢爷!”

    两人说完话各自散开。

    这时,素问正津津有味地看着戏台,这是她第一次看京戏,只觉台上那位青衣花旦,扮相俊俏,身段柔美,声若乳燕初啼,令人陶醉,台下时不时有人爆出喝彩,把她看得如痴如醉,哪里还想什么逃跑的事。

    “咚”~~~~~~

    突如其来一声巨响,只见一个铜茶壶砸在了戏台上,有人在楼上吼道:“别唱了,别唱了,这都唱得什么破玩意儿”。

    台上鼓声嘎然而止,青衣姑娘哆嗦了一下,惊恐地看着楼上,戏班班主急匆匆地从后台走出来,看了一眼楼上雅座,连忙哈腰赔笑,作揖道:“哟,原来是乔三爷,不知我们哪里得罪了您?”。

    一个青年男子缓缓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大摇大摆地走到木质栏杆的后面,他的五官还算周正,可惜一副江湖败类的样子,让人一见就生不出好感。

    乔三居高临下地望着班主,指着青衣姑娘道:“爷我花钱来捧场,可你倒好,随便找个新人来唬弄我,这都唱的什么?我耳朵都要听木了,你这个班主要是教不好她,不如把人送到我乔府去,我来帮你调教,准保她一回来就能唱了。”说完和身边的马仔一阵哄笑。

    “班主,不要”,青衣姑娘吓得浑身发抖,连忙扯住班主的衣角。

    班主回头看了一眼这个俊俏丫头,今天是这孩子头次露脸,谁想就被“乔三”这个恶霸盯上了,他叹息一声终是不忍,硬着头皮对着楼上的人赔笑道:“乔三爷说笑了,这丫头什么身份?怎敢劳您大驾,她今天才出道,没唱好扫了您的雅兴,我这就把座儿钱都退给您,还请您高抬贵手放过这丫头吧。”

    “呸”。乔三吐了一口唾沫,凶神恶煞道:“谁他妈的要钱了,老子就要人,来呀!把这丫头带走”。

    话音刚落,台下齐刷刷地站出来十几个凶相毕露的打手,个个手拿一把砍刀。刹时间场中客人作鸟兽散,逃的逃,跑的跑,一阵桌椅响动,戏班子里的武生也都拿起长枪、木棍等道具纷纷冲了出来。

    “打呀!”,乔三一声令下,两边人马立即混战一团,几个打手跃上舞台拉住青衣姑娘,素问见状坐不住了,怒拍一下桌子就冲了上去。

    素问踢开拽住青衣姑娘的两个打手,把她拉到自己身后,安抚道:“别怕”。

    两个打手见上来一个穿军装的,一时不知底细,举着刀不敢上前,乔三看见多管闲事的素问,两只眼睛往外一鼓,嘴里啐了一口,见她腰上没有配枪,于是指着两个还在犹豫的手下,大声喊道:“上啊,他又没枪,砍死了我负责”。

    顿时,两柄锋利的□□朝素问砍来,素问身形一闪,把唱戏的丫头推开,自己也躲了过去,她手上没有武器,在左右夹击中只能以退为进,一边寻找可趁之机,忽然,她看到地上有个长胡子道具,于是一个箭步冲过去,抄手捡起,回旋返身把那胡子甩到后面那人的脸上,趁对方抹脸之机迅速夺过了他的刀。

    这一幕恰巧被角落处的傅沛宸看到,他原本摸上枪盒的手停了下来,他倒要看看这丫头究竟有多大能耐。只见夺了刀的素问很快占了上风,她的动作灵巧,敏捷迅速,出招准确,在台上打得酣畅淋漓,傅沛宸默默点头,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

    过了一会儿,素问体力不支,被人狠踢一脚倒在台上,一名黑衣人举刀劈来,说时迟那时快,只听“砰”的一声,鲜血溅了一地,那人惨叫,抱住胳膊倒在地上。

    所有人都停下了,朝着枪响的方向看去,只见傅沛宸举着枪从角落走了出来,素问看到救星,忍不住咧嘴一笑,迅速从地上站了起来。

    傅沛宸狠狠瞪了她一眼,使眼色让她站一边去,素问见他面色不悦,收起笑意,噘着嘴躲进了角落。

    乔三一见开枪的是傅沛宸,暗骂了一句三字经,皮笑肉不笑地冲着楼下调侃道:“哟,这不是傅师长吗?今天是什么风把您也吹来了?”。

    傅沛宸冷笑道:“怎么?许你洪门人看戏,就不许我们当兵人听曲儿啊?”

    “哪里,哪里,我只是没想到傅师长也会到这种地方来消遣,只是您别动不动就开枪啊!”乔三油腔滑调地说到。

    “哟,你到还恶人先告状了,我要再不开枪,我的兵就要被你的人砍了。”傅沛宸说道,怒视着楼上人。

    乔三尴尬地笑了笑,说道:“误会,误会,我哪知道那是您的兵啊,不过,我们洪门与你们傅家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您的兵今天也砍伤了我不少弟兄,这事又该怎么算?”

    傅沛宸双眉一挑,不客气地说道:“乔三,多行不义必自毙,今天这事因何而起我想你心知肚明,你爹现在还不是帮主,就算他真的当上了帮主,北京城也是有王法的,今天你若识相,就带着你的人快点滚,不然,我手上的枪子儿可不长眼睛。”

    乔三平日里耀武扬威惯了,听到傅沛宸的威胁顿时火冒三丈,他双手握紧拳头,大有拼死一搏的架势,这时站在他身旁的跟班立即小声提醒道:“爷,咱不能跟姓傅的硬碰硬,军府的人咱们惹不起,还是见好就收吧。”

    乔三看了一眼傅沛宸手上的枪,心有不甘地冷哼一声,用力拍一下栏杆拂袖而去,那个跟班朝楼下的打手做了个“撤”的手势,于是所有人都收起刀一溜烟地跑了。

    戏班班主见乔三带着人走了,上前来给傅沛宸作揖道谢,傅沛宸摆摆手,让他们赶紧去收拾。

    素问在角落里掖着,偷偷露出一张脸往这边看,傅沛宸冲她喊道:“过来”。

    素问低着头,不大高兴地走到他身边,傅沛宸板着脸,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番,问道:“伤着没?”。

    素问摇摇头,露出一丝得意的神情,说道:“就凭他们?还伤不到我”。

    傅沛宸冷哼一声,说道:“刚刚要不是我及时开枪,你现在已是刀下亡魂了。”

    素问撇撇嘴,喃喃自语道:“谁要你救了?”

    傅沛宸见她不知好歹,说道:“你似乎很爱多管闲事,知道那都是些什么人吗?”

    素问不在乎地反问:“什么人啊?”

    傅沛宸道:“刚刚那人是洪门二当家乔大元之子,人称乔三,洪门势力庞大,乔三仗着他爹在北京城里无恶不作,老百姓就算被欺负了也是求告无门,就连我们军府也尽量避免与他们发生过节,你倒好,真是不知者无畏。”

    “洪门?”,难道是那个强要阿爹贩大烟的洪门?素问一想,更不服了,说道:“我才不管它什么‘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士可忍孰不可忍。”

    傅沛宸看她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忽觉好笑,说道:“这世上的不平事多了,你管得过来吗?瞎出风头是要惹祸上身的,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妄动,听到了吗?。”

    素问低下头,小声嘀咕了句:“可不是惹祸上身么,你就是最大的祸。”

    “什么?”傅沛宸星目一瞪。

    “没什么,我说我饿了,想吃东西”。素问假笑,扯开话题。

    傅沛宸懒得戳穿她,拍了一下她的帽沿,说道:“走吧,吃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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